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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雪线-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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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细观砚背上刻有敦煌飞天图,便又摇头道:“不好,神形不一。”

  我对笔砚无从考究,只知甘南洮砚与端砚、歙砚合称中国三大名砚。见到顿巴喇嘛那么专注地细心把玩砚台爱不释手,我也满心自豪。

  顿巴喇嘛展开《踏雪寻梅图》,提笔濡墨说:“我题几个字,这画儿还交给你收藏。”便就画下款处刷刷几笔,递给我看。

  这是一首鹤顶格的七言绝句:

  踏遍荆棘心未老,

  雪域磨砺品自高;

  寻真求善苦无岸,

  梅是脱尘佛中道。

  我困惑地问:“大师,这梅字怎么解?”

  顿巴喇嘛说:“梅是岁寒真君子,不与春花竞相开;严霜酷雪煎熬后,红花香自苦寒来。你煎熬了一番苦难,能够明白佛法乃慈悲为本,不杀生、不奸淫、不偷盗、不诳言;要顺应天道,因势利导。道学中有阴阳之说,二仪生四象,四象生物,万事万物本就是阴阳之合,阴阳之分。虽阳刚阴柔,但阴可克阳,阳可转阴。这与唯物辨证法学说相一致,在一定条件下矛盾的双方可以转换。雪线其中就含此理。皑皑雪峰,苍苍裸石,阴阳相交,雪线昭昭。这线就是阴阳交合之界,在辩证法中叫做‘度’,把握好度的量衡,就是把握好了你行为的准则。”

  我不禁大笑起来,说:“大师,您不静心修佛法,倒研究起道学和马克思来了。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顿巴喇嘛说:“儒、道、释、法是中国四大思想流派,不可不知。”

  我问:“大师,依你说雪线好似行为法则,我应该遵循什么样的行为法则?”

  顿巴喇嘛道:“太过则盈,盈则易滥;太萎则亏,亏则易消。太强则刚,刚则易折;太弱则柔,柔则易弯。你懂棋道吗?围棋中最有人生玄妙,看似手段凌厉,却是银样蜡枪头;看似软弱无为,却能滴水穿石。所以说,围棋对弈分阴阳,尔虞我诈有无常;人生朝露又暮雨,河东河西胜负方。”

  顿巴喇嘛说的有道理,棋入绝境方有妙手回春,人走绝路方显英雄本色。处惊不慌,处厄不乱,才能够转阴为阳,扭转乾坤。

  我笑道:“大师这些话,我都明白了。只是我以后怎么做?”

  顿巴喇嘛笑说:“说你明白,却还是糊涂。观音者慈悲;文殊者智慧;金刚者力量。你要了结那段孽缘,可以背道而驰。”

  我问:“怎么个背道而驰?”

  顿巴喇嘛诡秘地微笑着:“你跟我进禅房,我告诉你。”

  我跟了顿巴喇嘛进内室,里面除了练瑜珈功的棉垫外,还摆设了一些法器和一个书架。

  顿巴喇嘛领我走近屋角的一张方形木茶几,上面摆着一张很厚的榛木围棋枰,旁边两个藤编圆罐里盛着黑白两色云子。顿巴喇嘛拈起几粒黑白围棋子摆在棋枰上,说:“依你现在的情形,第一要仰仗金刚,第二要祈求文殊,第三还要拜观音。一局棋不能在局部争输赢,譬如征子不能抱子不弃,被扭了羊头,全盘皆输。胸有大局弃子取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能走活一盘棋。”

  这时候我算是半明白了顿巴喇嘛的话。

  辞别了顿巴喇嘛,又去找何西宁商量对策,他说顿巴喇嘛讲的在理,真正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可以先结交些朋友,摸摸头绪,再作打算。

  

三十五、醉翁之意
这日,我来到镇土特产品收购站。见到张东林站长后,便递上名片,说明想在岗日错地区收购一批土特产品。譬如麝香、冬虫草、豹骨、羚羊角、熊胆、鹿茸、藏红花之类的名贵中药,还有猞猁皮、狐皮、豹皮、旱獭皮之类的皮毛。

  张站长有些为难地说:“我站上倒是收购来很多这类土特产,只是我虽为站长但不能做主。以往销出去的都要经马镇长批示。”

  我说:“既然是这样,你就打电话问马镇长吧。”

  张站长便拔通电话,说明情况。他放下电话说:“马镇长要你去他办公室谈。”我告辞出来,往镇机关去。

  在镇长办公室会客厅里,马占芳的秘书尕拉阿吾接待了我。他肤色黧黑,他的名字在撒拉语中就是黑孩儿的意思;身体瘦小,大眼睛机灵而诚实。据何西宁说他文思敏捷,才华横溢,很受马占芳的器重。我们互通了姓名后,他便沏杯茶递给我,让我稍候,说马镇长正忙着。

  他问:“周先生是头一回来岗日错吧?”

  我笑道:“是呀,没想到岗日错这么偏远荒凉,而且我一过昆仑山口就出现高原反应,头晕、呕吐、浮肿,这几天躺在旅社里天天吃药。”

  他笑道:“周先生身体健壮,再多住几天一定能适应过来。”

  “还望尕拉阿吾先生多关照,生意成了之后我一定答谢。”

  正聊着,客厅套间内缓步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只见他头硕脸宽如满月,眉粗眼细似寒星;大蒜鼻,阔方嘴,乌亮头发,红光满面;穿一身藏蓝色西服套装,系一条深红色领带,白衬衣,黑皮鞋,仰首阔步,春风得意,一派领导风度。这是马占芳,同我小时候看到的马占芳大不相同。他腆着大肚皮,满脸笑容,伸手过来说:“欢迎你来岗日错做客。”

  我起身和他握过手,不卑不亢地说:“有劳马镇长。”

  马占芳一边同我打着官腔,介绍岗日错的土特产品,一边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手里玩着打火机却迟迟没有点烟。

  猛然间我机灵了一下,如果我是周劲夫,决不会满脸媚笑、点头哈腰为他点烟。但我现在的身份是商人周正,如果一个商人连一点察颜观色、曲意奉承的基本素质都没有,其真实性是不是很可疑?我差点儿在这细小环节上露出破绽。于是我急忙起身取过他手中的打火机,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为他点燃了香烟。

  马占芳趁凑过来点烟的瞬间,迅速瞄了我一眼,然后猛吸了一口,舒坦地徐徐吐出一团烟雾后,笑道:“张东林电话里说了。但这些土特产品是国家禁止私人买卖的,都由国家统一收购。我是爱莫能助呀!”

  我笑道:“马镇长真是遵纪守法的楷模,能认识您是我莫大的荣幸。我想晚上在梅园旅社略备薄酒,不知马镇长是否肯赏脸?”

  马占芳哈哈笑道:“好说好说。我这半辈子就爱交个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哈哈哈哈,不过国家法律那是半点不能含糊的。”

  我笑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敢为难马镇长。生意不成情义在,晚上还请马镇长赏验。”

  马占芳问了我在兰州的生意情况,闲聊了一阵,便告辞出来。临别时又特嘱尕拉阿吾一遍,他就留下电话号码。

  到了傍晚,旅社服务员说酒菜已经准备好,我便打电话催尕拉阿吾。四十分钟后,一辆蓝鸟小轿车碾着积雪驶进旅社停车场。首先钻出车门的是尕拉阿吾,他为后排座的马占芳打开车门。随他身后的车门里又钻出一个中年人,高大魁梧,英气逼人。待马占芳裹着狐皮袄走过来时,我上前礼节性的握手。

  马占芳指着身旁的中年人中年人,介绍说:“这位是公安局宋立石局长。”

  我说:“今后有劳宋局长多多关照。”

  我们四人进了高雅别致的包厢房,八仙桌前就座后,服务小姐一一上菜。报上菜,说:“这是金元大宝烤乳羊,这是雪中送炭虫草雪鸡沙锅炖,这是五彩福禄冷拼盘——有上等的薇菜、发菜、银龙须、金针、野菇须。”

  马占芳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劝大家举刀来分割那金灿灿的烤乳羊。服务小姐给每个人斟满了酒杯,又上菜来报:“这是佛手玉珠,原料是蕨菜和野鹤蛋;这是芙蓉出水,原料是驼峰膏和玉兰丝;这是抱富汤,原料是豹骨和发菜;这是踏雪寻梅,原料是鹿蹄筋和红海椒。”我听了踏雪寻梅一词,心有所动,正停下筷子沉思着。

  马占芳笑道:“周老板,别停手,来来来,喝点抱富汤看看味道怎样?这汤名儿起得最有味道,豹骨发菜,依我说应该叫暴富发财汤,这对你们生意人最是好彩头。”

  我笑应着,说:“多谢了,来,我敬马镇长一杯。”敬过酒,大家又碰杯喝过。宋局长极少言语,也难得笑容,剑眉虎眼,目光机敏,年纪约四十岁。尕拉阿吾夹起一块驼峰膏放入口中,边嚼边说:“别看岗日错穷乡僻壤,生活艰苦,这几道菜还都是本乡本土的土特产呢。虽吃不上海味,但这山珍,在过去也只有皇帝才能享受到的。”

  马占芳挑起一块烤乳羊,停在眼前瞧着说:“去年夏天,我出差乌鲁木齐,吃了一回正宗的烤全羊,那工序非常讲究。把一只肥嫩羊剪毛灌泻药,排净脏物后,关进一间被烧得火热的铁皮房,等到羊被烤得大汗淋淋,直喘大气后,给它一盆泡有大小茴香、桂皮、花椒等香料的盐水,渴得耐不住的羊埋头喝个干净。房里又加火升温,羊不久又饥渴难忍,又给它喝一盒佐料水。这样反复过了两天,羊被折腾得半死,就宰杀剥皮,去蹄挖内脏,用钉有大铁钉的木棍把羊从头到尾串上,再用蛋黄、精粉、香料调浆涂遍羊的全身,头朝下放下滚热的馕坑中,盖严坑口,用湿布密封,焖烤一小时,取出来就可以吃了。那真是皮脆肉嫩,香气扑鼻呀。”

  我笑说:“没想到马镇长对烹调这么感兴趣,是真正的美食家呀。”尕拉阿吾咂咂嘴说:“这方法也太残忍了。万能的真主啊!”

  马占芳看了一眼他的秘书,说:“所以说,人类是最残忍的动物,没有什么不敢吃的。听说南方人吃活猴子的脑浆,那吃法更叫做残忍。”

  我冷笑一声,说:“马镇长,恐怕比这更残忍的吃法都有呢。”

  尕拉阿吾好奇地问:“是吗?孤陋寡闻了。你说来听听。”

  我说:“不是孤陋寡闻,而是司空见惯,那就是人吃人。”他们三人都惊愕地望着我,大惑不解。

  我说:“过去有,今天还有。外地有,岗日错里也一定有。当然,我说的不是吃人肉,而是吃人的灵魂和性命。也就是吃人不见血。”

  他们三人都明白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又不明何所指。

  马占芳皱皱眉头,说:“咱们不说这些啦,来,干杯。”

  大家转了话题,又闲扯了起来。

  酒足饭饱快散筵时,我说:“马镇长,土特产的事,你看……”马占芳端着酒杯停住,狡黠地望着我,笑而不答。

  我又连忙说:“只要能长期供货,我可以按国家收购价外加百分之十。”

  马占芳笑道:“价钱你要跟张东林去谈。既然你千里迢迢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同意给你一些。不过要办好出境手续,这事你就找尕拉阿吾和宋局长去办就是了。”

  第二天晚上,我怀掖一件紫羔银绣袄和一盒酒泉夜光杯登门拜访了马占芳。来开门的是马占芳的老婆韩阿姨,一个四十岁左右、瘦瘦小小的女人。我小时候常得到她的教诲和呵护。

  走进客厅,却见曲卧坚朵克正坐着看电视,我们相互通了姓名,又问了些家常话,他自然认不出我来。马占芳从书房里出来,热情地和我握手,笑道:“周老板真是满面春风啊,请坐。”韩阿姨沏茶端果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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