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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过龙兵-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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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传亮说:“你不会是想上报吧?要是上报我可是什么也没说,咱可把话说清楚了!”
  记者说:“年总放心,我不过是想了解点真实情况。”
  年传亮说:“情况就这么个情况,有机会你到东沧咱们再细说。我可还没敬你酒呢!”
  他起身要走,记者说:“年总,我有个感觉说给你听听行吧?”
  年传亮说:“什么感觉,你说。”
  记者说:“我觉得你现在至少有三种身份。一种,你是共产党的党委书记兼董事长、总经理。第二种,你是个大地主。第三种,你是一个大资本家。我没说错吧?”
  说第一种身份时年传亮眼睛也没眨。说第二种身份时年传亮心头一跳,眼珠打了一个回旋。等到第三种身份出来,年传亮看着记者带着挑衅的目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可笑过把手向空中一摆,说:“不争论!不争论!”便径自回到酒桌那边,给大干部等人敬起了酒。
  采访转眼被忘到脑后。晚上躺在北京饭店的大套房里,享受着过去只有外国大亨和高级政要才享受得到的服务,记者的话又浮现到耳边。记者显然带着某种情绪,话却是一针见血的。三种身份,的确是三种身份,的确既是共产党的书记又是大地主、大资本家。卓立群当年只有两个厂子三个商店一个当铺,外加五百多亩土地一百多号雇员;而自己名下如今是十二家企业、三千亩土地、两千五百多号职工。历史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把一个当年的独立营营长的儿子,变成了一个让卓立群也相形见绌的新型的大地主大资本家!
  他想起那年父亲一边用棍子砸着刚刚建起的小中国楼,一边咬牙切齿骂的话来:“叫你当地主资本家!”“叫你住小楼!”“叫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叫你把老子的话当放屁!”“叫你哪一天尝尝铁花生米的滋味儿……”那话够狠、够吓人的,可年传亮想着,反倒笑出了声儿。
  渐渐暗下来的夜灯和催眠曲似的背景音乐,把年传亮愈来愈深地拉进梦幻的境地。“不争论”,依依稀稀中他想起了那句名言。那真是太妙了,太妙了……
  北京座谈会的另一个成果是相隔半月之后,大干部带着秘书和刚满七岁的外孙女妙妙回到海牛岛,回到小时候一起捉蝈蝈、刺尿窝的伙伴们中间。
  小伙伴已经成了老伙伴。老伙伴也还是伙伴。大干部听了不少原本听不到的话,看了不少原本看不到的事儿,随心所欲地玩过几天乐过几天之后,那天年传亮闲下了才摆下一桌便宴,与他聊了起来。
  “怎么样,这一次比你上一次视察的时候有点新感受吧?”年传亮一边向大干部面前分着凉拌海参一边问。
  “那能一样吗?上一次屁股后边跟着两汽车人,人家叫我看什么我就得看什么,人家希望我说什么我就得说什么。这一次谁管我?你就是叫人家管人家也管不过来了。”大干部发着感慨。
  “这才好呢。上一次我可是连留你吃饭的话也没说,这么大的海参就更不用想了!这就叫在台上有在台上的坏处,下了台也有下了台的好处!……吃,今天是管够,你没见伙房里那一大盆子吗!”
  妙妙赶紧证明说:“爷爷,我看见了,是好大好大的一盆子!”
  “到底是妙妙眼灵。”年传亮向妙妙面前分过几勺,又问:“村里呢,比上一次来有点变化没有?”
  “变化能没有吗!”大干部说,“不过你知道这一次群众说变化最大的是什么?”
  年传亮说:“什么?”
  “老板多,资本家地主多!”大干部一字一顿地说。“过去海牛岛里里外外加起来也只有卓立群和我大伯那几个人,现在好,凡是有点能耐地位的全成了老板和资本家!你说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吧!”
  年传亮说:“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妙妙说:“爷爷,那资本家地主是好人还是坏人哪?”
  大干部说:“这你爷爷可说不好。过去说是坏人,现在你这几位叔叔伯伯都是资本家地主,你说好还是不好吧?”
  妙妙看看年传亮又看看陪在一边的鞠也凡和大路,说:“呀,那以后电视上就不能说打倒地主资本家了吧?”
  年传亮说:“这可是两码事。过去的资本家地主靠的是剥削,今天伯伯和你这两个叔叔靠的可是劳动致富。这样的地主资本家是越多越好才对。”
  宴会厅里的电视开了,妙妙的目光被转移到屏幕上了。
  大干部说:“你这么说也对也不对。过去的地主资本家靠的都是剥削,没有人家的劳动、知识和发明在里面?今天你们这些人靠的就全是劳动,没有非法和剥夺的成份?你自己相信还是不相信吧!”
  年传亮说:“你这么说我不跟你犟,哪朝哪代总有倒的败的也总有兴的发的,咱这一朝就轮到咱们这伙人发了呗。要不革命干什么?革命不就是为了翻身?那翻身里就没有发财的意思?”
  这些纯粹理论性的问题,年传亮原本想得很少,企业改制后,特别是听北京那位记者点明三种身份后不仅想了不少,还确乎想出了不少理由和根据。
  大干部说:“你这么说我相信。有人说中国现在出了这么多资本家,说明中国的革命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么说怕是不行。中国的革命当时对的是军阀和日本鬼子、国民党三大家族,能说不对吗!打倒地主资本家现在看可能有问题,可那时候不那么做群众就发动不起来,军阀和日本鬼子、三大家族就打不倒嘛!可有一条,革命的目的是发展,是国富民强和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咱们可是一直又折腾了二十多年,差一点把那点本钱都给折腾光了。”
  “好!你这么说好!到底还是当过大领导的眼光高!”年传亮由衷地说,“那些话我也听说了,还真是琢磨不透。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革命是革命发展是发展;革命的时候该打倒的就得打倒,发展的时候该鼓励的就得鼓励!好!就为你这几句话,这一杯我敬了!”
  那使大干部受到了鼓舞,把一杯五粮液喝了又倒了一杯,蘸着韩国辣根吃了几口生鱼片。“在北京,有人说什么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呀,是有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吧。这个话你听说了没有?”
  年传亮说:“话是没听说,不过还真有点道理。中国特色不就特在一个共产党领导上?共产党过去说是无产阶级先锋队,现在我看得把无产阶级改成有产阶级才行。你说我是新地主资本家,共产党里比我大的新地主资本家多了,单是省和海州的人大代表里就少不下几百个!这要是我爸他们活着,早就气死几个来回了!”
  大干部说:“要不怎么说老地主资本家、新地主新资本家那一套都不要讲了呢!改革到今天发展到今天你讲得明白吗?讲不明白了!要讲就讲投资者、经营者、劳动者、创业者,讲发展和民富国强。”
  年传亮说:“太对啦!就是者,者!什么新地主资本家啦,那不又成了阶级斗争那一套了吗!”
  “你也明白这个道理了?好!这就对了!过去革命,是谁能打仗、谁消灭的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多谁就是英雄;现在发展,谁能挣钱、谁挣的钱多和给国家交的税多谁就是英雄!你那个新地主新资本家,哦不,是你那个投资者经营者创业者,越是干得大、发得财多就越是贡献大,越是好样的嘛!至于这主义那主义不说也罢。五十年后中国富强了,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跟美国欧洲差不多一个水平线了,你什么不说也是好主义;反过来,说得再多也是狗屁,一钱不值!我这么说在北京有人就可能不舒服……”
  年传亮说:“这儿是海牛岛,我舒服啊!我现在是一听那些东西,脑袋就大得跟水缸似的!”
  大干部说:“好!不过还有一条,你发财也好当老板也好,别的人发财也好当老板也好,不能让老百姓没有饭吃没有衣穿,不能一部分人富得流油另一部分人吃咸菜疙瘩喝凉开水儿。要不革命白搞了不说,总有一天有人得站出来当陈胜吴广毛泽东!这一条你信不信吧?”
  “信!谁要是再搞压迫老百姓那一套,再怎么说也是不行了!”
  “好,今天咱俩算是找到知音了!来,这一杯算是我敬你了!”
  杯觥交错,大干部和年传亮都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姥爷,我也找到知音了!那个手冢治虫可真是了不起呀!”妙妙插进话来说。
  “手冢治虫是谁呀?不该是那个画铁臂阿童木的漫画之父吧?”大干部说。
  “哎呀,姥爷太棒啦!姥爷,你可真是我的知音啊!”妙妙举起可口可乐,在大干部杯上碰了一下。
  年传亮说:“哟,你还懂漫画啊?”
  大干部乐着:“不懂行吗?现在我的主要任务就是跟这个小宝贝搞好交流嘛!”
  一阵笑声。秘书担心妙妙影响谈话,赶紧与她讨论起手冢治虫和铁臂阿童木。服务小姐送上几盅清水,年传亮和大干部净了净手上的酒气腥气,接下上的就全是素菜了。
  大干部夹了几口菜说:“现在兴的都是儿子接老子的班,你是又有企业又有权力,怎么打算的?”
  年传亮说:“我还没老到让人接班的程度吧?”
  大干部说:“怎么叫老到程度,老到程度不晚三秋了?你那个老大不是银行行长吗,挺成器的,让他回来不什么都有了!”
  这件事说年传亮没有考虑过肯定是假话,可事情并没有急到要提上日程。便支应道:“他?他看得起海牛岛和我这个爸就好了!我要是等他接班,黄花鱼都得长出一拃长的芽来!”
  大干部在村里住了十天,把该见的人都见了,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该说的话都说了,才海参海米鲍鱼海带带了几大箱子,美恣悠悠地返回北京去了。在离开家乡六十二年,早已退休和身体尚且允许的情况下能有这样一次家乡之行,对于他不可谓不是一件幸事。临走时,大干部也就说了不少感念家乡情谊的话,一直说得年传亮心里暖暖的,跟抱了一个大火炉子似的。
  送走大干部,年传亮回到办公室立刻拨通了晨军的电话,让他马上回村一趟,有要紧的事儿跟他商量。
  晨军说:“过几天行吧,这两天上边要来检查,忙得我饭都吃不好。”
  年传亮说:“他检查是能提你的官还是能多发给你工资?”
  晨军说:“爸,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你要真有急事,我请个假回去一趟就是了呗!”
  年传亮说:“你小子,没要紧的事儿我稀思找你吗!”就把话筒扔下了。
  晨军回海牛岛按常规是每月一次,这是自水娟去海州就形成的规律。开始是一个人,送点吃的穿的,问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回。后来年传亮说想甜甜,每次来才勉强吃一顿饭或者住一晚上。原因自然是在红果身上。红果重回海牛岛之后年传亮把她和黄叶的户口也办来了,她也就死心塌地为年传亮治起了病。可随着年传亮身体越来越好,每次治病时下边的小鸟儿都要奓起翅膀急着向窝里钻。那一次就趁红果大呼小叫时爬到了身上。这样没过多久红果就搬进小楼,把管家和照顾年传亮的事正正式式地担了起来。
  晨军第一次见到红果时,恨不能煽她几个耳光子和把她赶出家门。可家是父亲的家,自己和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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