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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诸葛亮-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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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起这些目光,不使人感到最轻微的失望。可惜无法停留得更长久……想到这,张温不禁心生留恋。

留恋的情绪持续了十三天,第十四日清晨,诸葛亮在城外万里桥为张温饯行。春夏之交,暖洋洋的日光是情人温存的手,抚摩着青山绿水,令它们显出格外的神气。水呈碧色,低头就能看到条条银鱼绕着白石头穿梭来回,忽然两两相撞,一摇尾巴,各自散了;山间花开正盛,像圈圈七彩腰带,把峰峦点缀得一派热闹,远望仿佛一群头戴花冠的孩子趴在山上,张望今次的饯别。

酒香飘荡,行人欲醉。

醉眼婆娑,应奏弦歌。

张温才饮了三杯,就觉轻飘飘的。“琴来!”他忽然说。人们眼望着张温接过焦尾琴,抱在怀里,上前几步,朝诸葛亮一揖及地,笑道:“久闻丞相精通乐律,临行之时,可否惠赐一曲?”

诸葛亮将手里酒樽轻轻搁下。

“张惠恕!”张裔刚开口,就被王连紧紧拉住。

诸葛亮看看弦琴,忽然扑哧一笑,问:“子敕还没来?”

蒋琬无奈地摇摇头,催了三次,秦宓仍迟迟不到。

“再去催。”诸葛亮把手指放在弦上,徐徐一按,笑着说,“迟来一步,便听不到亮的琴声。”

话音方落,他已将中指一挑!一个清亮、高亢的宫声飞起,似舞女一刹那抛出长袖。琴声穿云裂帛,将诸葛亮带到很久之前。手指飞舞,穿越音尘,恍惚里,他看到一个身披帅袍的男子正仗剑起舞,面对浩淼长江之水,面对上千灯火楼船。诸葛亮微微昂起脸,见莫邪剑在男子手中颤抖,柄上栓着纯黑色的奔马穗。剑花舞得水浪一样频密,舞出一幕幕往事:赤壁、荆州、周郎、庞统、先帝……唉,浇在面孔上的烈酒、挂在胡须上的肉汤、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琵琶声拍打着江水,万马奔腾犹如闪电!

过去了的,回不来了。

就像周郎的舞,再也回不来。

诸葛亮忍不住难受,所以歌声里也流露出一些哀伤: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驾驽马,游戏宛与洛……”

秦宓匆匆赶到时,琴歌已至尾声。

“……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诸葛亮猛然将琴一推!

“丞相。”秦宓拱手施礼,见落寞的笑容正在丞相脸上消散开。

“子敕来啦?”诸葛亮招招手,并无半点责备,转脸向张温介绍说,“秦先生是益州学士。”

“学士吗?可学了些什么?”张温带醉问。

秦宓傲然回答:“五尺小儿也懂就学,何况我呢?”

“那温倒要请教。”

“请讲。”

“天有头吗?”张温手指青天。

“有。”秦宓漫不经心地说。

“在哪里?”

“在西面。”秦宓应声道,“《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断,头在西面。”

“天有耳朵吗?”张温又问。

“当然!”秦宓哈哈笑道,“《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没有耳朵,怎么听啊?”

诸葛亮莞尔一笑。

听张温、秦宓一来一往地接着说“天有眼睛么”、“天有脚么”之类飘渺虚空的话,他禁不得又想:回不来了。隆中时与朋友们喝着梨花酒,臧否人物、指点山川的岁月,就像江河一去,再不回头。他再没有秦宓般的雅兴,再顾不上这些“天”啊、《诗》啊的问题。近在眼前的,是南中泛滥的烽火、北方强盛的敌国、是一卷卷密密麻麻的案牍,是权衡利弊、协调阴阳……诸葛亮揉揉额头,一转脸,却见身边蒋琬正往袖子上记下些什么。

“公琰?”

“哦……”蒋琬脸一红,解释说,“没有文伟的好记性哪。”

“怎么?”

“一个时辰后,丞相安排了见严太守;一个半时辰后,是赵将军;我漏掉了一个人,得补上去……”

没等蒋琬说完,诸葛亮摇摇手劝止了他。“送别张温再说吧”——他手指轻按琴弦,表达了这一层意思。

“天有姓吗?”这时张温几乎瞪着秦宓问。

“有!”秦宓喝了一大口酒。

“姓什么?”

“刘!”

“怎讲?”

“天子姓刘,天自然姓刘!哈哈哈哈……”

不知是羞惭、急躁或是酒气熏染,张温一张面孔红得像熟透的虾,秦宓仰面大笑时,诸葛亮站起身,他双手捧琴绕过秦宓,绕过时小声说:“别醉酒了,子敕。”接着,走到张温面前,将琴还给他,温言笑道:“唇舌游戏,何足挂齿?惠恕能做使臣来蜀,子敕却万万不能使吴,这正是各有所长。”

“哦?既说宓做不了使臣,敢问今次赴吴答礼之人,是哪一个?”秦宓心里不服,直接问。座上一时俱静,人人都知秦宓性格高傲,不屈于人下,兼之博学多才、逸兴横飞;此时他当面发难,怕是要与使臣一争高下。若在张温眼前闹起内讧,倒真有失国体。

“是我。”一个笑嘻嘻的声音说。

秦宓循声望去,一看就傻了:“是你?”

“正是我。”费祎手里捏着三颗滴溜溜转的骰子,眨眨眼又说,“没法子哟,我奉命使吴。归来后,再教你怎么把三颗骰子一扔……”他随随便便抛出骰子,随随便便一接,平展手掌递到秦宓眼前,“喏,一扔就三个六!哈哈!”

手心里赫然真是三六一十八点!

“怕了你,怕了你……咳!”秦宓清清嗓子,再不吭声。

“他欠我赌债呗。”费祎朝大惑不解的董允做个鬼脸,健步上前,走到诸葛亮身边,没及施礼,已被稳稳地托住手肘,举目一看,诸葛亮眉目严肃,俯瞰桥下流水说:“收敛些性子,文伟。”

“是。”

“令江东不再干涉南中。”

“是。”

“此水而至江东,可有万里之遥。”诸葛亮叹道。

费祎微笑道:“是。”

“是什么?”诸葛亮问。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费祎凝望远处,慢慢说。他这副认真到英俊的样子,被一个红衣少女看入眼里,看得她面飞彤云。

第九章 孟获以为自己死了

1

到南边去……到南边去。诸葛亮再次梦到云雾缭绕的南中。梦到花藤像女人的长发般倒垂下来,白芷结在薤根上,苤荔花连着蕙草,木兰上凝着透亮的水珠,手一碰,就琉璃一般碎去。他一脚深、一脚浅踩在泥里,就像踩着某种动物温热、起伏的身体。汗水无声滴落,从密林深处,传来“罗罗、罗罗”的啸声。诸葛亮循声穿行,恐惧里夹杂着渴望。“罗罗、罗罗……”南中究竟多大,没一个人知晓;烟瘴、毒花、野兽、蛊惑,那里藏了多少秘密,也没一个人明白。近来,诸葛亮一直在讨论是否该亲率大军、平定叛乱,以王连为首的官员们坚持不愿他涉险:按王连的说法,万一丞相有个好歹,国家不知将陷入怎样的危机;但他自己清楚,若不能安定南边,就根本谈不上“开拓”。“我想去那里。”无论醒着还是梦里,这个愿望都强烈到无法回避。“若能征服南中,就一定无往不胜!”或许,在更深的心里,诸葛亮暗暗赌了赌。他越过层层瘴气,腰挂章武剑,一步步走下去。再近一些、再近些就到了——一个声音在说:“罗罗、罗罗……”

“呼……呼!”是谁在吹气?

诸葛亮霍然睁眼,鼻子前贴着一张女性的脸!

“唉!”他无奈地一推她,擦擦额上的汗,“吓人一跳。”

“爹,”黑盈盈里,果抱住诸葛亮胳膊,“我有事求您。”

“说。”

“先答应了我才说。”

“说说看?”

“不!先答应!”果翘起嘴。

一个小孩子,闹也闹不到哪去。诸葛亮很快放弃了坚持,笑着拍拍女儿的背:“行、行……说吧。”

“我想嫁啦!”果小声说。

诸葛亮吃了一惊:原来女儿一眨眼就大了。

“嫁人?那该问你娘。”再看女儿神色,诸葛亮明白了大半,“好、好……看上人了?”

果点点头。

“府里的?”

“不,宫里的。”她咬着指甲说,“现在在外头。”

宫里?诸葛亮哑然失笑。宫里能有谁?皇帝刘禅,不是好几年前就被果拒绝了吗?他含笑望着女儿,等她道出名姓。

“文伟。”果说。

“文……”诸葛亮将第二个字吞下去,多问了声,“谁?”

“费祎!”果冲着父亲耳朵高叫。

“换一个吧?”诸葛亮一脸苦笑,“文伟太粗率了,何况……”

“我知道他家里有妻有子。”果撇撇嘴。

“知道还说?”

“知道才找爹嘛,”果腻在他怀里,“爹给我做主。”

“做不了。”诸葛亮叹道。

果笑着拉拉他胡须:“不管!爹、爹……不然我不理你啦。”

“不至于吧?”

“就不理!”

没及诸葛亮回话,果跳下榻,“咯咯”笑着跑远了。

一个心血来潮的孩子。诸葛亮想,好在费祎去了江东,等他回来时,果也该忘记这事了。不过是该给女儿找个好婆家。他默默数点了一遍合龄的青年。“……糜威还行。”诸葛亮拖着鞋下了床,想去找舜英聊聊:国事繁重,舜英夜里警醒,为怕打搅她,夫妻分房而居已有月余;今夜,他确实想去看看妻子,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又照例走到了正厅门外!只见一灯如豆,勾勒出两个人影,一个是相府值夜的王连,正一面咳嗽,一面批点案卷;另一个看着眼熟,却难以立即说出姓名。

“赵先生,请占一卦,看看丞相会否亲征呢?”王连说。

赵直?!诸葛亮心里一跳,落下了推门的手掌。

“王大人,怎么不算算自己?我看你气色不佳,恐有性命之忧。”这正是赵直轻飘飘的声音。

“不必。我能活到今日已是上天开恩。”王连道,“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吧……拖不过哇。府里少我一人,倒无足轻重。咳咳,只南征一事……唉!南边太苦了,不瞒你说,我这病就是在那里落下的!”王连又是一阵剧咳,勉强说下去,“我今还在,能拦拦丞相;哪天我撒手去了,他……”

忽然他停了口,看到眼前多了条影子。

“丞……”

诸葛亮一把捉住王连手腕,是个搭脉的架势。

“为什么不早说?”

“我……”

“别说话。”诸葛亮又说。

赵直看着诸葛亮为王连诊脉,冷冷一笑,倾身挑亮灯芯道:“岂独王连?”

“嗯?”

“张裔、蒋琬、费祎、杨颙……只怕没人能活过五十。”赵直嗤道,“我听说,诸葛亮扬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跟着您的,一个个也……”

“赵直!”王连斥道。

“说了别说话。”诸葛亮仍很平静,按住王连的手,过了一会儿,才温声道,“脉相太虚了。睡睡去,再不可熬夜。”他推推王连的背,指着一旁厢房说,“我会叫醒你,假若有一定要烦劳你的事。”

“丞相……”

“去吧。只有一件事,记得明日尽早颁下公文。”

王连拱手等着。

赵直袖手旁观,不置一词。

诸葛亮坐到几后,拈起翰墨道:“十日后,我亲率三万人出征。”

“出征?”王连急了,刚想劝阻,诸葛亮摆摆手,不可更易地说:“既然要去,索性亲自去。文仪,”他抬头看住王连,“你果真担心我安危,就好好在府里等亮凯旋,我是说……活着,等亮收获整个南中,聚拢散乱的人心,带回玉帛之好,”诸葛亮瞥了赵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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