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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诸葛亮-第34章

小说: 诸葛亮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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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归宿。

“我梦见自己往山上走……”朱褒重复说。

诸葛亮背负双手,施施然地跟上来。“往山上走?不是步步高升么?正合着朝廷之于朱太守的信任。”他笑着说,似是初次听到这个梦,也初次见到赵直。“赵先生以为呢?”他又问。

“凶。”赵直一字字道,“大凶。”

朱褒猛地一颤,双手紧握,方才还喜笑颜开的眉目,一瞬间布满尴尬。就连诸葛亮,多少也有点不安。

“怎么会凶?”诸葛亮给了他个补救的机会,“先生再算算?”

“何须再算?”赵直仰面笑道,“三岁孩子也认识这个字。”他提起足尖,在地上画了几笔,先是个“山”字,再在“山”上加了个“人”,满不在乎地说,“瞧!人临山上,不是‘凶’字吗?再明显不过啦。在高处,有人不满朱大人你骄横跋扈,大人再不为自己打算,灭顶之灾很快就要临门。”

每句话,都像鼓点重重敲在诸葛亮胸口!这分明……是在怂恿朱褒造逆,这个人,竟敢在蜀汉丞相面前,怂恿牂牁太守造逆!汗水一颗颗从朱褒脸上流下来,他胆战心惊地看着诸葛亮,尽管看到的仍是丞相亲切的微笑,却令他更惶惑不安。赵直所谓“高处”的“不满”,难道是……?

“想从占梦者口里听到好话,比登天还难。”诸葛亮笑着问,“朱太守相信赵直所言?”

“没、没,”朱褒抹一把汗,笑得比哭还难看,“只是,呃,一时兴起罢了,嗯嗯,兴起罢了!”

“那才是国家之幸,也是太守之幸。”诸葛亮饶有深意地说,看了赵直一眼。

“怎么?”赵直避过朱褒,用得胜的口吻道,“想要惩罚说实话的人吗?”

“不。”诸葛亮冷冷一笑,“等等再说。”

“等什么?”

这个问题,诸葛亮是在送走朱褒后才回答赵直的。

“等着看他会不会造反。”

“哈哈!”赵直纵声大笑,挽住诸葛亮手臂,“会的,一定会!”

“或许到时候……”诸葛亮蹙蹙眉,将手从赵直手里脱出,低声说,“我将把你送上刑台。我倒很想知道,占梦者怕不怕死?”

“不怕。”

“为什么?”

“你若杀我,你就输了。” 赵直笑眯眯地说。

3

回程路上,朱褒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听到身后车轮响,就忙不迭地掉头去看,唯恐诸葛亮派出追兵,把他从马车里拖下来,投入囚牢。

“郡内官吏仍有不从者……”府丞张悦提醒。他一瞪眼:“造反哪有不死人的?”仅仅三天,朱褒擅杀属官八人,小吏十三人!糜元是已故襄阳郡将糜竺之子,极擅弓马,刘备爱妾糜夫人在世时,常夸小外甥“有熊虎一样的力气,猿猴般敏捷的手臂”,说他准能做到大郡将,光大门庭。然而原本最得刘备宠幸的糜家,因了糜夫人早死,叔叔糜芳又在荆州陷落时投靠孙权,迅速衰败。父亲又羞又气,活生生急死了,临死前拉着十五岁儿子的手说:“莫靠人,靠自己。到西边去……挣到功名再回来!”“是!”刚为父亲守完孝,糜元就把祖传四百石的乌号弓往肩上一背,扎扎紧,腰间挂一囊十九枝飞凫箭,飞奔离军营而去。“子正(糜元之字),军司马算什么?郡将!郡将要不要?”朱褒走得离糜元太近。后来朱褒想:若不走那么近,糜元哪能逃走?“子正哟……”朱褒再一开口,冷不丁被糜元用弓弦勒住脖子!“滚!滚远些!”

青年高声呵斥围在四周的军卒。他们稍有迟疑,他就在手上多加一份劲道!朱褒拼命扯住弦,口里“呵呵”地呼着气,鼓起眼睛下令军卒散开:“照做,快……贤侄!子正、子……”众目睽睽之下,糜元挟持郡将快步走入马厩,挽了匹好马,把它一直拉到门外,直到翻身上马后,他霍然甩开朱褒,手腕反转,猛将三枝箭搭上弓,没及众人回过神,三道金光一闪,恰似晴空霹雳,只有“夺”的一声!三枝箭齐刷刷没入门前铁树,五寸有余!军卒们看得呆若木鸡,站得近些的上前去拔,一拔之下,羽箭竟然纹丝不动。“上、上——!逮住他!”朱褒怒吼。

掉头再看,哪还有糜元的影子?只剩马蹄过处尘烟飞舞,以及朱褒脖上十多颗红珊瑚般的血点子。“杂种!杀,见着就杀……不管了!”朱褒摸摸脖子,染了一手血。糜元跌跌撞撞逃出,一到沓中,将“朱褒叛逆”之事告诉了诸葛亮。

那时诸葛亮正坐在郊外一块形状像砚台的白石上,将一条腿搭上另一条腿,静静地望着不远处一群漂纱的女孩。他手里捏了个装信的丝囊,囊上封着两道火漆,显然是被人拆开看过,又重新封好的;唇边挂着浅浅的、专注的微笑,以至叶黄领糜元去见诸葛亮时,见到这微笑便停下了,不愿立即打扰他。

诸葛亮在凝望的,是他多么喜欢的场景啊。

十六七岁的少女欢欢喜喜地聚在锦官城外,聚在清亮的河边,一人抱一个盆,盆里装着五色锦绣。女孩儿鬓角上沾着早春湿漉漉的雾气,沾着白白、软软的柳絮和浅红的桃花。她们嘻嘻哈哈地提起绸缎一角,将它“哗”地一声抛开,阳光直射下来,飞溅的水珠子成了闪光的五铢钱,整条河呢,也成了一匹再鲜亮不过的绸子,一双双纤巧的手抚摩着它、爱惜着它、捉弄着它,用唧喳的笑声滋养它,令它像小孩子一样活泼泼地流个不停、笑个不停。偶有身骑白马的少年经过,见到这些女孩,就像见到最新鲜的野蔷薇,全都眼神发直、收不回来啦。胆子大的,就用鞭子拍拍马屁股,靠近了,笑着问:

“绸子卖不卖?”

“卖!”少女们一齐回答。

“几个钱?”

“三百一匹。”

“忒贵啦!”少年故意打趣。

“小气鬼!”女孩眼睛瞥一瞥。

“挣钱备嫁妆吗?”少年笑问。

话音刚落,他就被半盆水浇到面孔上,水声里夹杂了铃铛般的轻笑。女孩们一面笑,一面唱:“不嫁千金子,休做深闺思。不许轻薄儿,朝朝恋春池……”萦绕在诸葛亮耳边的歌声、笑声,令他情不自禁地想:所谓国家,这样子就好了。真好……他转面看看蒋琬,蒋琬忙扶着糜威上前。

“丞相……”

糜威刚一弯腰,就觉腰上一阵疼痛,是伤口再度裂开。

“辛苦了。”诸葛亮说,“子正暂且住我府里吧。”

“朱褒他……”

“这是意料中的事,自作孽,不可活。”诸葛亮淡淡说。

“丞相若欲兴兵,威愿为先锋!”糜威高声道。

诸葛亮抬眼望望这个从尘烟和伤痕里逃了生的青年人,赞许地笑笑,声音仍很平淡:“不急。看看吧,看那些人想爬多高。”他顺手将信笺递给蒋琬,吩咐道,“此事才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蒋琬捧过一看,一道火漆下印了“吴王”章,另一道火漆下印着“江陵侯——陆”,拆开丝囊,里面是孙权亲笔,大略为:

“三月将遣张温入蜀结好,其人虽说酸腐,行事自有节度,望孔明好生招待他,也就安慰了孤在远地翘首盼望之心。”

后面还有两句话,却被涂抹掉了,看墨痕,撰写与修改之间至少隔了一个月。蒋琬眉尖一蹙,疑惑地看向诸葛亮。

“是陆逊。”诸葛亮笑道,“孙仲谋将小印放在了西陵营陆伯言处,来往信笺,凡有不恰当的言辞,他可就便删改。江陵侯之受宠信,由此可见一斑。”

就像因为诸葛亮,蜀汉才受到了曹魏、孙吴的更大重视一样,那个稳若磐石的白衣男子,也令诸葛亮对江东更生出尊重与谨慎的心。如果将岁月比作河床,英雄就是流水,没人能占据整个时代,也没人能长盛不衰。上一代的激昂高蹈、铁马金戈如今已沉淀为了谈笑帷幄、冷静不移。“我将掀开另一种生活……”忽然诸葛亮想,一念及此,他唇边又漾起了笑纹,这微笑看入刚从南中逃回来的糜威眼里,真是恍若隔世。

“丞相,”蒋琬问,“迎来送往,要安排哪些人?”

“张温是读书人,让读书人来接待他。”诸葛亮笑道,“请孟光、许慈、杜琼都去。”

“杜微呢?”

“别为难老先生了。”诸葛亮摆摆手加了句,“叫子敕也去。”

“秦宓?”蒋琬皱起眉,“他怕是不肯。”

“他仍欠我五万钱哪。”诸葛亮解颜笑道。当初秦宓下狱,被判宫刑,是诸葛亮拿钱替他赎罪,才得无恙。

“真那么说?”蒋琬苦着脸问。秦宓是何等傲气之人,不提“五万钱”还好,一提,怕是捆都捆他不来。

诸葛亮没回答,只含笑看了蒋琬一眼,意思是随你怎样说,把他劝来即可。“真棘手……”蒋琬正嘀咕,诸葛亮伸了个懒腰,挺身站起,举目看看安静了的河边,看看被夕阳拖得很长、很细的少女们去远的影子,低声说:“一直这样就好了。”他挽住糜威的胳膊又说:“走,陪我去‘客来堂’吃顿饭,你身上有伤,今日不可喝酒。我们边吃边谈,我与令尊交往甚好,你就像我侄子一般。”

“不不,威寸功未建……”糜威没想到诸葛亮竟如此随意。

“哪非要建功才能吃饭?”蒋琬笑了。

“子正平安归来,就是大功一件。”诸葛亮抚着糜威肩膀说,“看到你,是我从南中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十日后,糜威在皇帝驾前被授予军司马之职。

吴使张温也来了。

每件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正如诸葛亮预计:张温见到了如花似锦的成都,见到宝座上坐着个英俊少年:刘禅,他有着温文尔雅的谈吐和君王宽仁的威严;在白玉阶下,靠左面第一个,站着国家的丞相,身着黑红官服的诸葛亮,张温本以为即便在朝里他也是羽扇纶巾的装束,一看之下,才知这个位高权重的男子在皇帝面前仍保持着极度的谦恭,流传在江东的、说诸葛亮蔑视皇权的谎言,就此不攻自破。张温呈上孙权的礼单:夜明珠一百颗、大象五头、珊瑚、翠玉各三箱后,也得到了蜀汉昂贵的回礼:骏马两百匹、蜀锦七百段。

走在午后的街市上,绸缎将张温眼睛也看花了,当他询问是否能买些丝锦回江东时——因为夷陵之战,吴蜀贸易也受到影响,换上便装的诸葛亮用羽扇指着两旁锦缎笑道:“自然。亮还要多谢惠恕(张温之字)。战乱后,国家要迅速恢复国力,所仰赖的只有蜀锦。亮所担心的,是它仍不足以负担起朝廷所需啊。”

“丞相多虑了。”张温拱手笑道,“依在下看,不用多久,江东豪族全得爱上贵国丝绸,您若再提高一些税率……”

“尽管放心。”诸葛亮笑吟吟按着张温的手,“只会降低对盟友的税率,真到迫不得已时,会从曹魏那里多要一些,哈哈!”

“丞相没有禁绝与魏国通商么?”张温吃了一惊。

“‘陛下’没有禁止,”诸葛亮更正了他的说法,“非但不禁,还很倡导这样做,只要买入少些、卖出多些就好。”

“达人啊……”张温叹道。来蜀之前,他一直疑惑为什么孙权只因十四年前见过诸葛亮一次,就对他念念不忘;而今,张温欣然地想:这个羽扇纶巾的身影,也将留在我记忆里。出使蜀汉,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能看到诸葛亮温和的眉目,听到他温和的声音,也算有幸。原来真有一种人,足以汇聚天下目光,他并且能从容地承担起这些目光,不使人感到最轻微的失望。可惜无法停留得更长久……想到这,张温不禁心生留恋。

留恋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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