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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大瓷商-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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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克温已参透其中奥妙,亦已告知父亲。于今以后,董家可烧玫瑰紫,卢家可烧天蓝,此非他故,盖为两家避祸消灾而已。将死之人,言之凿凿,念之切切,望大东家体恤。某今囚于倭人军舰,深感亡国之痛,身受凌辱之耻,羞愤难为。克温忍辱负重,但求一朝玉碎,就此绝笔。

大清光绪二十一年秋九月

卢维章手一松,信笺散落在病榻上。他轻轻抚着那本董家宋钧烧造秘法,喃喃道:“知己难觅,没想到我卢维章的知己,居然是仇人,居然死在了我的手上!”

卢王氏生怕他心情激动,再惹出心悸吐血的顽疾,忧心忡忡道:“老爷,你……”“我没事,只是心中感慨罢了。”卢维章微微摇头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信是直接送到钧兴堂的,除了老平和我,再没人知道了。”“那就好啊。这封信,这本秘法,你去跟咱家的秘法一起藏好。看来我还不能死,豫川心魔未去,豫海在外未归,我若是死了,岂不是有愧于董克温如此重托!”

卢王氏没想到他看完信之后竟是这样的反应,提到嗓子眼的心方才落到肚里。她收好了信和秘法,笑道:“这就是了!咱得好好活着!你病了这么多天,钧兴堂上下都是提心吊胆的!广生和广绫就在外头玩儿呢,我让他们进来吧?”

卢维章摇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让我看在广生和广绫的面上,把你儿子召回来过年,是不是?”卢王氏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卢维章闭上眼睛道:“我说过了,辽东的商路一天不开辟,他就别动这个心眼!还有,眼下这件事怕是已经轰动朝野了,豫海那里也没必要再隐瞒。你就给他写封家信,把实情原原本本告诉他,连董克温的意思也告诉给他,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夫妻俩正唠着闲话,老平面如死灰地跑了进来,张口就道:“老爷,董家出大事了!”卢王氏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慌成这个样子,不怕惊了老爷!”老平擦汗道:“夫人,此事已经轰动全镇,根本瞒不过大东家!董克温的灵柩昨天送回来了,今天从董家传出消息,说是,说是董家老太爷董振魁也,也死了!朝廷还下了旨意,河南巡抚马千山因督造不力,革职问罪;朝廷向董家全数追回重造禹王九鼎的二十万两银子,又加罚了一倍,一共是四十万两,限期三月缴齐!”

49算人间知己吾和汝(2)

董振魁接到董克温的绝笔信后,一夜之间便苍老起来。他苦苦支撑到儿子的尸首回到神垕,抚尸大哭,悲痛欲绝,昏厥在当场。醒来后老汉屏退了所有人,说是要一个人静一静。董克良知道父亲老年丧子,心中痛苦到了极点,却也不敢远离,便在门外守了一夜。第二天,他想起给大哥出殡的事,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见父亲端坐在桌前,已然是浑身僵硬,死去多时了。而书桌上的宣纸墨迹犹未干,写着斗大的一个“仇”字!旁边放着的,就是董克温在前往日本的军舰上写下的绝笔遗书。

遗书上字字泣血,摧人肺腑。董克温告诉父亲,他在研读过程中已经发现了卢家秘法是假的,对后果也早有所料,但为了完成皇差,不给日本人企图再战、一举灭亡大清以口实,不得不如法炮制。 他烧出豫州鼎之际,已然明白了自己的结局,能跟禹王九鼎死在一起,他此生无憾了。至于卢家宋钧烧造秘法,他已经参悟到了其中玄机,也将弥补之策详细写了下来。信里再三提醒父亲,万不可一气之下跟卢家打官司,朝廷决不会让董家打赢这场官司的。在写给董克良的话里,他再次忠告董克良务必留意官场,生意做得再大,也难逃官场风云莫测。他还告诫兄弟千万要忍住仇恨,不要急于报仇;父亲老迈体虚,不能过于操劳,自己死后,董家老窑的重担就落在他一人身上了;与卢家虽有世怨,此番又添新仇,但卢维章父子都是商界不世英才,务必小心应付,等等。其言辞之恳切,其用心之良苦,其见识之高远,其心态之平和,其死意之坚决,统统化作洋洋洒洒数千言,渗在这封遗书中了。

董克良握着遗书,纸上斑斑点点的泪痕,不知是大哥边写边泣,还是老父亲边读边哭所致!他自幼受父之抚养,得兄之教导,而眼下这两个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竟然一起骤然离世。董克良这三十多年里,无论是在神垕读书受教,还是外出经商历练,都是父兄精心安排的,此刻他们撒手离去,只留给了他凋敝的生意和泼天的仇恨。放眼今后,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去面对世界,去报仇雪恨了!而董家老窑两处堂口,一下子没了主持大局的哥哥,又没了坐镇运筹的父亲,还要缴纳四十万两的赎罪银子。一时间大好江山变得满目疮痍,花花世界顿成人间地狱啊……董克良宛如一具石像,久久地站在父亲的尸体旁,品味着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悲怆。

在董克良的力主之下,董家上下不顾当前惨淡的局面,给老太爷董振魁和大少爷董克温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丧事。出殡的当天,董克良一身重孝,领着全家人送父兄走完了最后一程。大管家老詹也是个六十开外的老汉了,两眼哭得红肿不堪,颤声道:“孝子伺候啦!”

董克良跪在地上,高高举起瓦盆儿,用力摔下去。瓦盆摔在包了红纸的两块砖上,“啪”地粉碎了。董克良眼泪早已流干,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后顿时哭声大作,一片哀号。董克良从老詹手里接过灵幡,在前引路。老詹指挥棺木起行,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一路之上,吹鼓手高奏哀乐,纸钱纷纷扬扬。街道两旁全是各大窑场自发搭设的路祭棚,就连卢家老号的两处堂口也不例外。老詹不时从前面跑过来,向董克良道:“前边是镇上瓷业公会的路祭棚。”董克良停下脚步,朝灵棚跪倒叩首。走出去没几步,老詹又来报:“前边是致生场的路祭棚。”董克良再次停下脚步,朝灵棚跪倒。雷生雨也是披麻戴孝,上前搀住他道:“二少爷,节哀顺变!致生场老雷送老太爷和大少爷走好!”董克良深深点了点头。老詹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二少爷,前边是卢家老号的路祭棚!您看……”

董克良死死攥着灵幡,大步朝前走去。队伍走到钧兴堂门口,路祭棚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竟是一夜之间须发皆白的卢维章!董克良见状停下脚步,老詹朝后喊道:“停!卢家老号大东家卢维章,给老太爷和大少爷送行了!”

卢维章颤巍巍走到棺椁前,撩袍跪倒在地,重重地叩头下去,仰面之时已是泪流满面。董克良在他身边跪倒,面容平静如常,语气却冷冷地道:“卢大东家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卢维章料到他有这番奚落,平静地擦了泪,淡淡道:“都是烧窑的人家,兔死狐悲而已。”

“好一个兔死狐悲!大东家连头发都白了,看来是没几天好活了吧?等卢家给你出殡那天,我也会像大东家这样,设棚路祭!”“二少爷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维章自知命不久矣。董卢两家的世仇若是由我一死能化解开,我情愿现在就自尽在此地。”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周围的人都只能看见他们嘴唇翕张,却听不见他们的话语。董克良微微冷笑道:“你没几天活头了,我要你的命有何用?我老实告诉你,我不但要你的命,还要卢豫川、卢豫海、卢豫江、卢玉婉——你们所有卢家人的命!敢问大东家能成全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二少爷,你能否……”

董克良双手搀起了卢维章,满脸恭敬地朝他深深一揖,语气却异常狠毒地低声道:“克良若不能把卢家赶尽杀绝,枉为人子,枉为人弟!”卢维章拱手还礼,也是低声道:“请二少爷三思而后行!”

此时围观的人何止数千人,看着送葬者哀伤而不失礼节,吊唁者言辞恳切而发自肺腑,都感慨他们能不计前嫌,在董振魁和董克温的灵柩前化干戈为玉帛。可谁又知道两家的恩怨又岂是相逢一笑便可以化解开的?董卢两家自同治元年结怨以来,三十多年岁月沧桑呼啸而过,当年同日落地的婴孩卢豫海和董克良,如今都是年过而立的汉子;但这仇怨不但没有消散,反倒是历久弥新,宛如陈年老酒般越发浓烈,而且这浓烈的仇恨注定要弥漫在今后的岁月中,不知到哪年哪月才能一饮而尽。

49算人间知己吾和汝(3)

望着董家的送葬队伍远去,卢豫川问道:“叔叔,刚才董克良说了些什么?”卢维章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这四十万两银子,看来他是绝对不会收下了。”说着轻轻一晃,那张巨额银票仿佛董家人撒出的纸钱,又如一枚枯叶、一片雪花,悄然飘落在地。

50人有病,天知否(1)

卢豫海在接到了母亲的长信后,才得知这场震惊朝野的事件的前因后果。万分骇然之余,他对父亲的身体更加担忧,恨不能立即回到神垕。但母亲在信中说,父亲顽固得很,只要辽东商路一天不开辟,他就别想回神垕去。卢豫海只能不断去信问候,把一腔牵挂都化作了笔墨。其实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去辽东的大计,但田老大再三派人去打探,得来的消息总是说俄国老毛子霸占了旅顺口和大连湾,眼下朝廷在那里只有金州孤城一座,驻扎了几千老弱残兵,周围全是老毛子的军营!据说老毛子的沙皇已经下令在大连湾和旅顺口设立了警察署,实行军事管制,别说是生意人,就是普通老百姓都不能自由进出往来。卢豫海万般无奈,只有滞留在烟台苦等机会。这一等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眼看离家北上将近一年,虽然烟号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却连辽东的土地都没踏上一步,卢豫海禁不住又气又急。偏偏这时候又有消息从辽东传来,老毛子夜间突袭金州城,驱赶走了朝廷的地方官,大模大样地建起了“关东省”,还规划出来金州、貔子窝、旅顺三个市,设立了远东大总督府,下设民政、财政、外务等机构,俨然已是国中之国了。可朝廷对此毫无办法,竟默认了这个现状。卢豫海一气之下得了大病,整天发着无名热,额头烫得跟火炭似的,一病就是十多天。苗象林不得已向总号告急,张文芳也给总号去了急电。卢维章的回电倒是很快,却只有四个字:就地治病!

卢豫海这场大病下来,人整个瘦了一圈,每天连生意都懒得问,只是盯着田老大给他的那份辽东地图发呆。苗象林也不敢打扰他。到夏天快过去的时候,神垕突然来了份急电,却是卢王氏的口气:父病重,速归。卢豫海见了电报,宛如给人当头一棒,不顾自己大病初愈,便立刻起程返乡。张文芳临时被他调到烟号主持大局。此时的烟号是卢家老号唯一的出海分号,一多半的宋钧和粗瓷都由此转销出口,地位远在津号之上。张文芳此刻还不知二爷为何突然回家,满腹狐疑地匆匆赶到烟台,柜上的伙计告诉他,二爷已经走了两天了。张文芳看了卢豫海留下的信,才知道大东家病重,唬得老汉立刻给总号去电询问,回电却说一切正常,大东家病情并未恶化!

这两份截然不同的电报难倒了张文芳。二爷在信上说务必隐瞒此事,万不可对外声张。卢王氏发给卢豫海的电报他也看到了,的确是从开封府电报局发出来的,用的发电标码也是汴号常用的“辛酉”二字。难道是二爷自作主张吗?私自返家可是有违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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