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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君要臣嫁,臣要回家-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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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立刻就低下了头,作恭谨状,“民女特来迎陛下移驾入内。”
他点一点头儿,“我腿麻了,你过来扶我。”
腿麻的是我好吗?!我转眼示意管家,管家登时会意,拔腿上前,“表小姐身子弱,怕是伺候不周,不如老奴——”
他话未说完,却被那偎在车门口的男人打断,他凉凉道,“朕偏要她扶!”
管家顿时步伐僵住,一时不知该进该退,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抬手暗暗掐自己一把,稍微减少一些酸意,硬着头皮朝他走了过去。
“陛下请吧。”我抬起手臂,示意他可以扶了。
他却是看我一眼,低低嗤了一声,哼道,“怎么办?朕又不想去了。”
我眼皮一跳,果不其然,就听他对侍卫说道,“回宫!”
绯衣一闪,他作势就要钻进车内,我心下一急,脱口而出,“可是今日是爷爷生辰!”
他动作一顿,回头含笑睨我,笑意却根本就没有抵达眼底,他翘一翘唇,“所以?”
我不敢与他对视,立刻低头,“若是陛下肯屈尊驾临,爷爷自当万分高兴……”
我确实是在为爷爷考虑——秋月说过的,自打顾欢回来之后,连夜便许久不曾来太师府中,而爷爷缠绵病榻,自然无暇见他,今日寿辰,若是能够见到连夜,于他而言……怕是比收到再贵重的礼物都要高兴。
我的话,令连夜好看的凤眼微微眯了一眯,他盯着我定定看了一阵子,忽地凉凉抛出一句,“顾天高不高兴,与朕有何关系?”
我怔了一怔。
他掀起车帘,“回宫。”
马车在我面前,眼睁睁地辚辚而去,尘土微扬,我这才意识到,他,果然不再是我所熟识的那个连夜了。

圣驾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满院子早已跪好候驾的人们眼见只有我和管家走了进来,不由一愣,等到看清我身后空无一人,人群中顿时泛起一阵又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我清楚地看到,爷爷原本粲然晶亮的眸子,在看到空荡荡的门口时,顿时就黯了下去。
我不由地攥了攥自己的手指。
接下来的宴席,气氛明显与先前有所不同,且不说那些个先前还热络得很之后马上变得生疏起来的别人了,就连爷爷,都少了很多笑容。他不时会望着酒杯发呆,或夹起了菜,却忘了放进嘴巴里去。
眼看着他眉角堆起的条条皱纹,我只觉心里难受得很,可又实在无可奈何——那个男人,他早已与我嫌隙丛生,他是一国之君,是凌驾于爷爷之上的人,他会这么对待爷爷,我没有立场批判他的……
顾家失宠的讯号,众人很快就领悟到了,酒宴堪堪到了一半,菜还没有上齐,就有不少王公大臣借故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偌大的庭院里面,顿时空荡了起来,只剩下我们顾府里的人。
我垂手站着,端坐在上位的爷爷在笑,微笑,却笑得眼神凄凉,萧瑟。
他抬手朝我招了一招,我走了过去,他低低叹道,“丫头你看,这便是同朝为官。”
同朝为官怎样?他没有多说,雪月上前推着他往住的院子走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忧心忡忡,“世态炎凉,你还年轻,这皇位……如何能坐得稳?”
他在担心我,担心我控制不住君国的政局,我却无话可说,我确实还没有魄力去做一位女帝……因而,我给不了他保证。
轮椅辚辚,爷爷的背影渐渐远去,佝偻,羸瘦,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刮走,我定定看着,手指越揪越紧。

第二日一早,天色尚未大亮,雪月惨白着脸来到我的暖苑,告诉我说,昨夜爷爷又呕了血,且情势眼看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她已经请管家派人去请了医者,但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来禀报我一声……
我一听,霍然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无暇理会自己披头散发,也顾不上再换什么衣服,随手扯过一件外袍披上,脚步踉跄地就往爷爷住的院子疾奔。
我赶到时,医者已经在了,他仔仔细细地替爷爷把了脉,却是越把脉,脸色就愈发的凝重。
末了,他起了身,转眼看到了我,二人眼神交流,他朝我摇了摇头。
我心头一震,探头朝床榻上看了一眼,爷爷眼睛紧闭,不知是睡是醒,唇畔尚且有残留的血迹,着实触目惊心。
我强忍心酸,朝医者招了招手,二人走到屋外,我关了门,回过神,颤着声儿问,“当真……无药可救?”
医者也是一脸遗憾,摇头叹息,“太师他年岁已高,前阵子又患了病,再加最近情绪起伏过大……”他点到为止,我不相信,“当真没有办法?不可能!这天下有那么多的良药,还救不活一个病人?!”
我的情绪很激动,双眼都几乎泛红,顾朗已经成了那副样子,我不能连爷爷也失去!
医者用一副慈悲而又哀悯的眼神看我一眼,他慨然道,“表小姐可以另请高明。”
他转身便走,我心头一揪,想也没想地便屈膝跪下,双膝触地,铿然有声。
地面冰凉,我一声一声地叩着头,带着哭腔,一字一顿,“先生做我太师府专用医生多年,今时今日,竟不肯为风雅指出一条路来?”
我坦诚了自己的身份,令他顿时一震。
他不出声,我便继续一下又一下地叩头。
也不知道僵持了有多久,他终于丢下药箱,俯身将我扶起,嘴里叹道,“无论多危险的办法,你都愿意一试?”
我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在所不惜!”
他看了看我,眼神由怜悯,变成了哀戚,又由哀戚,变成了赞赏,他重重点一点头道,“罢,老夫便说给你听!”

老医者的说法其实很简单,想要续爷爷的命,难,毕竟他的身体确实已经衰竭得不成样子,可是,倘若能寻到一样叫做天飨的药材,倒也不失为一种有力的尝试。
天飨,天飨,顾名思义,能够让上天享用的东西,自然该是好到了不可思议。
攥着那张药方,我既欣喜,又绝望,天飨尊贵,举世只有一株,且生长在茫茫雪山的断崖顶端,这世上不知有多少牟图暴利的商人,因它而丢了性命……
老医者说,“这是实在万不得已才能用的法子,太师他若是知道,必然不许老朽告诉你……”
我朝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他瞒着我,亦是好意。
但是,既然我知道了方法,总不能坐视不理,总要去试一试,不是么?
我已经眼睁睁地看着顾朗昏睡不醒,绝对不能,再让爷爷也离我而去。
把府中的事统统交付于管家,我收拾好了行囊,带着十名顾府的暗卫,朝生长天飨的雪山出发。
那座雪山,在舜国境内。
我没想到,情景重现,在堪堪离开连国国都的官道上面,一袭绯衣拦住了我的去路。
连夜逆风而立,绯衣猎猎,他扬眉朝我笑道,“天飨朕可以给你,民女,答应朕一个条件?”
我愣了愣。
他道,“给朕生个孩子。”
   

 

【147】谁会更痛

顾府的暗卫一个个都没见过世面似的,连夜一出现,他们面面相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下一霎,像是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似的,领头那人头一点,众人顿时就隐入官道两旁的灌木丛中,动作迅疾,一致,闪电一般地消失不见。孽訫钺晓
留下我踽踽一人,面对着几步开外的那袭绯衣,这几日来一直保持着的镇定自若,瞬间离体,掌心里顿时就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连夜没有冒汗,他在笑,却笑得挑衅而又稳操胜券。
端端坐在马背之上,他摆弄着手中的马缰,云淡风轻似的睥睨着我,淡淡地道,“天飨稀奇,举世独一,你不是想救顾太师的命么?错过这村,可再没这店。悭”
他说天飨在他手里,我半信半疑,因而便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凝望着他的脸。
他眉尖一展,笑容含讽带嘲,“你不相信?”手掌一挥,水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手中赫然托着一个锦盒。
她同连夜对视一眼,素手一抬,锦盒盒盖应声打开,露出一支色泽莹润到几乎透明的药草来式。
她望着我,“这便是天飨。”
水眸略略掀起,含着几分嗔怪地睨我一眼,她分明是记着我从迎春居里逃跑的事,嗓音闷声闷气地补充,“信不信由你!”
我没有胆量怀疑。
只此一株的东西,稍有差池,就会要了爷爷的命,更何况,我可以笃定的是,即便我同连夜闹到了今日这番诡异古怪的局面,他也不会拿爷爷的命来儿戏。
我没犹豫,随他回到了皇宫里。
至于孩子?
哈,他已然有了那么乖巧可爱的儿子,还需要我来为他生么?
那句话,自然不过只是一个说辞——带我回宫,想来只是为了出一出,他这些时日以来,心中憋闷的气。
我想好了,他要罚我,要骂我,要辱我,为了天飨,我统统受了便是。

御书房里,连夜批阅奏折,我被强迫在一旁的凳子上老实坐着。
这一坐,竟然就过了半日。
爷爷的病情久拖不得,可连夜丝毫没有要同我谈一谈天飨的意思,他似乎很忙,一直一直都在批阅折子。
日暮时分,他终于从堆积如山的奏折当中抬起了脸,回头看到了我,我已是抱着椅臂,昏昏欲睡。
他咳了一声,我顿时惊醒,抬脸朝他看去,就见他长身玉立,逆着光,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不说话,只是定定地将我望着。
我莫名便有些紧张,既期冀他提起天飨,又怕他说起孩子,惴惴半晌,忽听他说了一句。
“起来,朕饿了。”
我既失望,又庆幸,心情复杂得很,却分明又是松了口气。
对桌而坐,满眼上好的膳食,我心中有事,难免食欲不佳,连夜却是食指大动,像是好几日都不曾好好吃饭了似的,几乎有些狼吞虎咽的架势。
我怔了怔,脑海中莫名划过官道上相遇之时,他那满身风尘仆仆的情形,未及多想,就听殿门口传来一个太监匆匆走路的声音,他边走边压低声儿道。
“确定陛下已经回宫?昨个儿夜里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啊!”
大殿里面太静,太静,我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地抬眼看了对面那人一眼。
他却是一瞬之间眼神就转为冷厉。
殿外太监该是在问身边同行的人,却在靠近殿门口的时候,骤然就噤了声——他看到了连夜,看到了他那冷若刀锋的眼神。
原本该是有事要汇报的太监顿时脸色一变,很是知机地顿住了脚,面如土色地就退了下去。
静若无人的偏殿重又恢复了寂静,我盯着对面那个男人看了片刻,他也早已恢复了从容,大约是吃得差不多了,不疾不徐地挑着菜吃。
我问,“你昨夜去了哪里?”
他抬眼看我,似笑非笑,“嗯?”
我抿了抿唇,眼睛扫了一眼他的身子,我声音凝重,“你身上……有血腥气。”
先前未曾察觉,是因为我一直刻意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而此时此刻,对桌而坐,再加方才那个太监的话,不由得我不起疑心。
疑心一起,稍加注意,竟然发现……他素来清新好闻的身上,竟带着一股子似有若无的血气!
明明此刻顶着一张陌生人的脸面,我却问得直白而又咄咄逼人,显然是不再顾忌自己的身份,连夜更是哂笑勾唇,“我去了哪里,你竟还关心?”
我指尖一颤,极力保持着镇定,努力做出一副厌恶皱眉的样子,别开脸,冷冷地道,“血气难闻,我不过是提醒你快些包扎上药罢了!”
他灼灼地凝视着我,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只冷冷一笑,“也是。”

御医给连夜包扎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在门外候着,没有进去。
殿内很静,没有惨叫声,也没有痛苦的呻吟,只不过隔了一段时间,一个小宫女从里面捧出了一件血腥气极重的绯色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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