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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历史上那些奇案-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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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与正此时早已着人将桌案以及笔墨纸砚在大厅一侧备好。酒还没及喝,那边严蕊就已踱到桌案旁,挥毫书写起来,众人纷纷离席,聚集一旁看着,只见严蕊笔走龙蛇,潇潇洒洒写成了一首《鹊桥仙》,当众咏诵道:碧梧初坠,桂香才吐,池上水花微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耕慵织惓,空做古今佳话。人间刚道隔年期,在天上方才隔夜。
韩元吉听罢吟诵,待众人一片哗然喧嚷的喝彩声止息下来,连连称赞道:“不得了,不得了,严蕊姑娘真乃一词吟罢惊四座,叫须眉汗颜了。这首《鹊桥仙》写得机智俏拔,既切合牛女故事,又颇有新意,实不愧当代才女。以往只是风闻,如今亲眼得见,眼界大开,严姑娘的确有七步之才,名符其实。”范成大击节赞赏。
唐与正见谢元卿目光正火辣辣盯望着严蕊,那样子实在有些不顾羞耻,便打趣说:“谢兄谢兄,醒醒,醒醒!”
谢元卿一时没悟出真假话音,懵懵懂懂道:“我并没喝醉呀?”
“这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哟。”唐与正道。
韩元吉倒是转得快,跟着插科打诨道:“谢老兄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众人听了,皆哈哈大笑,谢元卿也不好意思地笑着。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彦端又将话题拉回来,极认真地说道:“既然严姑娘已开先河,吾等不能光说不练,这会儿,我倒也有了一首词,胡诌了几句。大家如不怕污了贵耳,且听我吟来如何?”
“我等洗耳恭听,洗耳恭听。”大家异口同声道。
“且慢,我有个建议,不论谁的诗,一旦成了,皆由作者本人吟诵,严蕊姑娘代书,怎么样?”唐与正说。
众人都道这主意出得好。赵彦端又道:“既然话题只限咏离愁别恨风花雪月,我也就无病呻吟几句离愁吧。谨以此诗词聊赠顾洪道兄。严姑娘,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开始吧。”严蕊早已将笔饱蘸了墨立等着呢。
赵彦端吟出一首《点绛唇》:
憔悴天涯,故人相遇情如故。别离何遽,忍唱阳关句?
我是行人,更送行人去。愁无据。寒蝉鸣处,回首斜阳暮。
范成大道:“赵君不愧词中高手,说得情出,道得景明。言离愁,语意绵长,情重义重,借景映衬,实乃深沉流美之致;一咏三叹,声色交叠,派生出无穷尽的韵味来。赵君所咏《点绛唇》,虽只为顾兄所题,此必为后人流传之佳作,妙词妙词!今见兄等亮招,小弟早已心急手痒,少不得也咏一篇,来个狗尾续貂,明知献丑也顾不得许多了。兄既吟离愁,弟哪敢自找难堪再写别恨?我只将那风花雪月的‘月’字糟蹋一番罢了。说着,遂吟《秦楼月》一词道:楼阴缺,阑干影卧东厢月。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暗淡灯花结,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好一个‘一天风露,杏花如雪’,好一个‘片时春梦,江南天阔’。才说只写月,不写别恨,偏就月已写绝,情又写尽。范兄真不愧为当今‘四大家’之一,到底不同凡响。如今严蕊姑娘、赵、范二位老兄佳词妙语既出,谁还敢再班门弄斧,写死也争不来脸面,我宁愿受罚喝酒,一醉方休,不愿自找没趣了。”韩元吉说罢,举杯兀自饮了一盅,不再言语。
众人一致赞成弃权,都纷纷举杯径自喝起来。
谢元卿只把一门心思放在严蕊身上,见词已作罢,忙又有了新的主张,提议道:“久闻严蕊姑娘的舞跳得非同寻常,何不请她舞一曲呢?”
唐与正道:“严蕊姑娘原是有备而来的,自然要舞,谢兄就又迫不及待起来啦?刚才正要提议,被兄中途截了,只把酒去敬严蕊,又急着抛出自家性命(姓名)出来,交与严姑娘不说,这会儿却又想看跳舞了。我且问你,你尚有魂魄在身上么?别一会儿看了严姑娘的舞,把个三魂再丢两魄,叫我这个做朋友的白白操心哪!”几句调侃,把大家乐得东倒两歪,谢元卿窘得满脸通红。严蕊却安静地微笑着,似乎话题与她无干。
唐与正止了笑:“说归说,笑归笑,舞还是要看的。严姑娘今天将为大家表演唐代著名宫廷乐舞《霓裳羽衣衣舞》。诸位先慢慢饮酒等候,待严姑娘更换舞衣。”
众人听罢,情绪越发高涨。
不—会,严蕊在舞曲伴奏下,穿着霓虹彩云般的的轻裙,戴着闪光的珠宝翠玉和走起来一步一颠的“步瑶冠”,婆娑起舞。舞曲由慢渐快,严蕊的舞姿随着音乐的变幻异彩纷呈。那旋转的动作,像风卷雪花般的轻盈;那忽然转身的回眸顾盼,若受惊的游龙,那柔曼的腰肢似轻风摆柳;那斜拖着裙子的凌波微步,优如腾云驾雾;那舒展的双臂,像鸾鸟乘风飞翔……真是飘飘欲仙,美不胜收。
严蕊的舞艺如此精湛娴熟,如此鬼魅娇媚,大大出乎客人们所料,她的美丽,她的风韵比酒更浓,令人熏然欲醉,如痴如狂。最为痴迷的要数谢元卿了,他已经忘记了众人的存在,严蕊的一颦一笑牵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把她的每一回眸每一顾盼都视作有情有义,又似乎都是对他的暗示,这种一厢情愿的感觉搅得他头重脚轻,只将一双眼睛盯住严蕊“咬住青山不放松”。他的呆傻劲,惹得众人阵阵善意的嘲笑。
韩元吉举起酒杯对谢元卿道:“谢老弟,来来来,歇歇眼睛,歇歇脖子,为咱俩同有一个‘元’字干一杯!”
谢元卿虽没怎么喝酒,却也有了几分酒意,又加对严蕊的迷恋陶醉,似乎就有了十分的酒在面上了。见韩元吉如此说,越发晕晕乎乎,一仰脖子,倾杯倒进肚里说:“韩老兄劝酒岂能不喝,‘酒逄知己千杯少’嘛!”
“这个嘛,我却不敢领情,恐怕应改为‘酒逢佳人千杯少’更为贴切吧?”韩元吉说完,二人仰面大笑,谢元卿说:“单凭老兄这句话,就得再干一杯。”
曲终人散之后,唐与正在谢元卿热切的恳求下,将严蕊留在衙门里,当夜,谢元卿与严蕊同宿一处,完了宿愿。严蕊一直在寻求机会从良,谢元卿的为人以及他对她的宠爱加崇拜,也都让严蕊十分感动,严蕊与他从此有了如胶似漆般的交往。然而,半年之后,谢元卿想娶严蕊的愿望,受到父母以及妻妾的百般阻拦,致使二人心灰意懒,在万般无奈中,谢元卿几乎倾尽所有家财赠予严蕊,然后洒泪分手。
唐与正虽身为知州,为人却颇有几分书生之气,酷爱诗词歌赋,更喜欢结交文人雅士,在天台县任知州时,经常在府衙设官宴。每有聚会,总要将严蕊请到场,吟词作赋,歌舞弹奏一番。万万想不到,由此惹出了一段公案,严蕊为此几乎断送了身家性命,唐与正也被罢了官。
这就是历史上很有影响的理学大师朱熹迫害严蕊一案。
2
朱熹是南宋极有威望的大思想家、教育家和道学家,主张以“天理”为人们修养的最高目标,要求人们顺应天理而“灭人欲”,形成了一整套新儒学专治义理之学,他注解的《四书》,成为明清时代科场考试中八股文的唯一依据,朱熹注释的《周易本义》在当时更是造成极大的轰动,一时声名远播,被封建统治者奉为新圣人。
一次,朱熹以使节行部身份至天台县巡视时,由于唐与正同他在政见上有所分歧,对他的接待显见缺乏热情,不甚周全,朱煮向来高高在上惯了,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一种傲慢偏执唯我独尊的习性。他见唐与正一个小小的县宰,竞敢如此怠慢漠视自己,这口气委实难咽。这位朱老夫子竞恼怒忌恨,千方百计找茬口陷害唐与正。然而朱熹查来查去,听到的反映都是对唐与正的赞颂之辞。唐与正在天台上任之时,为天台县百姓断了几个疑案和冤案,深受百姓的爱戴。朱熹找不出唐与正有什么过错,对唐与正无法下手,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无意之中从一个官僚口中得知唐与正与妓女严蕊的交往,知道唐与正经常请严蕊到衙门里献技于官家酒宴,并曾赏赐过严蕊许多贵物。沿着这一线索,很快得知唐与正平日所宴请的人中,多属主战派。这更令朱熹气恼,因为主战派韩侂胄一直排斥指责他,不但不承认他的“理学”,反斥责理学为“伪学”。这样一群人在一起,可想而知要寻出一些言差语错来是不难的。当他听说那次唐与正将严赛留宿衙门之事,便断定唐与正与妓女严蕊有不寻常的关系,于是决定在严蕊身上大作文章,以达到参劾惩治唐与正的目的。
当无辜的严蕊披枷戴锁被带到大堂上时,朱熹的心情是十分矛盾和复杂的。严蕊特殊的身份以及她年轻的姿容,如一道闪电刹那间撕破了尘封的岁月,穿过厚厚的记忆的邃道,照亮了早已忘却了的一段往事。
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位美丽的风尘少女,正流着凄楚而怨艾泪水,深情又忧伤地望着自己……他似乎感觉到时间正在急剧地倒退,那少女鲜亮无比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一串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我走,带我走吧……”
那是他二十岁左右时,与妓女春红的一段情缘。由于父母的训斥和阻止,中断了他与春红之间难割难舍的恋情。他去后不久,春红抑郁而死。
后来,连他自己有时也不可思议,怎么就成了理学大师,对两性之爱竟深恶痛绝起来。当他的反人性灭人欲的思想日臻完善时,他真的也就撂下了春红,忘掉了那段往事。但春红却常跟他开玩笑似的,时常不合时宜地跳到他的面前。当他绷着面孔谈人欲的祸患时,当他以道学家的身份教导人们的时候,春红的声音总会不期然响起来:“带我走,带我走吧,哥哥——”他便会党得脸红心跳,一阵燥热,一种荒唐和罪孽感让他无地自容,但另一个充满七情六欲的他却在深层意识中对春红有着刻骨铭心的眷恋。这是做为道学家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的事实。
当严蕊立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位朱老夫子好一阵子神思恍惚,大堂上一片肃静。严蕊对朱熹的名字不但熟悉,对他诸多著作也都深有研究。凭心而论,她是从心里敬佩朱熹的。特别是在她研究了他的《周易本义》后,对他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虽然朱熹的封建道德论她认为太过份,太偏激,但对他著作中所透出的威严和浩然正气仍深深地折服。万万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位心目中的圣人,为了达到一种卑琐的目的,不择手段地对她这个风尘中的弱女子进行了残酷的迫害,一个无辜的生命,差一点丧在一个伟大的伦理道德家的手里,这不能不令严蕊本人以及世人深感意外。
严蕊立在堂前,一直注视着朱熹。这是她第一次见朱熹本人的面。她在暗暗地将朱嘉本人与想象中的形象作比较:朱熹的国字脸上,最明显的特征是那唇上的八字胡以及下巴上那呈倒三角的黑髯,厚厚的嘴唇十分红润,深邃的目光如炬。只有鼻子不尽人意,是个蒜头鼻子。基本上与想象中的形象是吻合的,持别是唇的颜色和形状,与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严蕊立在堂前,并未意识到事态的严峻,面对朱熹这样一位面貌慈祥的老者,她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亲切的感觉。
“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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