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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勒胡马-第357章

小说: 勒胡马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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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就要撤守。还是先父在时,以国家所置官职、所驻兵马,岂可遽废?乃由我凉州略资供之,尚可勉强维持到今日。”

    随即话锋一转:“然而,我凉州素来贫瘠,恐亦不能久供……”

    裴该手捻胡须,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说:“西来商贾,皆自玉门入,经凉、秦而抵长安,贡极西之珍物,以易中国之丝绸,获利百倍。此前朝廷即便课以重税,彼等逐利,亦往来不休。自中原乱后,西商就此绝迹,但凉州尚安,难道彼等会顿足关外,不到张掖、酒泉吗?张公于中得利,想来亦甚丰啊,取十之一,尽可资供西域长史、戊己校尉,又何必言难呢?”

    张寔闻言,赶紧摇头,说:“西贾之利,向归朝廷,我又岂敢私取?裴公慎勿听信小人妄言……”他心说究竟是谁把这事儿泄露出去的啊?难道是此前派到中原的北宫纯、罗尧等人吗?但他们身为武将,就真能知道这么多么?我凉州必然还有内鬼!

    裴该大致猜到了张寔的想法,心说这还用有人泄露吗?我除非是傻子才会猜不到,那么大一笔利润摆在你父子面前,你们怎么可能不动心?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瞧着商人往来,却只钱不收?!

    当即举起酒盏来敬张寔,说:“并无小人妄言,我也不是责问张公。裴某之意,如今既定秦州,略略积聚,便当挥师东向,殄灭胡、羯,西域偏远,难以控驭,只得劳烦张公了……”

    张寔跟裴该碰了一下酒盏,听闻此语,不及就饮,双睛微微一亮,忙问:“公若有命,张某岂敢不遵?但所云‘劳烦’是指……”

    裴该道:“如前所言,西域之利,在于商道,若张公有取,可继取之,若未曾取,可于今后取之,以富凉州。凉州富,我无后顾之忧,且东征胡、羯,人、粮若有匮乏,也方便开口求恳张公了。”

    言下之意:我将来还少不得要你凉州提供人力和物力,相信以你对国家的忠诚,从前都能屡次向长安供输兵马、物资,今后也是一定不会拒绝我的。但倘若我只有索取,却毫无给予,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实在有愧于你,所以我就把西域的商贸之利给你了,作为交换,如何啊?

    张寔沉吟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西贸之利,我实不便私取……”他这分明就是向裴该要承诺,要政策了。

    裴该笑道:“我今留台长安,华阴以西,乃可自断,所奏天子必无不允。今可加张公西域长史衔……不,护西域校尉,使统管西域之事。”

    张寔闻言大喜,急忙承诺,说我身为臣子,自当为朝廷分忧,裴公你将来东征的时候,要求凉州供输人马、物资,只要我拿得出来,则必不敢辞!

    宴席上的气氛就此变得更为融洽,两个人又推杯换盏了一番,各自带上了几分酒意。裴该随口问道:“我闻极西之人,多将金银锻为钱币,不知张公可有见过吗?”

    张寔说我也见过一些,主要是银币,金币不多——“与中国铜钱不同,其上无孔,亦多数无文字,但铸花鸟图形,或者彼等国王形貌……裴公若是好奇,张某归州后,可寻数枚来以馈于公。”

    裴该笑着说不用了——谁还没见过银币啊,我哪有那么好奇——“偶尔思之,中国缺钱,商贾难行,我前此虽在徐州掘铜铸钱,终究杯水车薪。倘若能以丝绸等物,大易西来银币,或可补中国之不足也。据闻彼等西商将银币来,往往为贵人收购,以做首饰、器皿,难免损耗其值,若张公准其以银币易物,必肯多携……”

    通过丝绸之路,从中国运往中西亚乃至更遥远地区的商品,主要是丝绸、茶叶和瓷器,但在这两晋之交,饮茶习俗才刚开始流行「其中裴公亦功莫大焉」,瓷器还属于早期试验品,则发向西方的大宗货物就只有丝绸了,此外还有一些漆器。相比起来,西方运至中国的货物则琳琅百态,什么都有,但绝大多数都非刚需——尤其在动乱之时——裴该的意思,你们还不如直接运银币来呢,大家伙儿都方便不是?

    张寔沉吟道:“此似亦可……”随即摇摇脑袋,说:“我被酒矣,头脑昏昏,且容过后细思……”他没算清楚这事儿对自己是有利还是有弊,打算回去跟属吏商量一下,再答复裴该。

    正在此时,忽听下首有一人提高声音说道:“大司马此言,末吏期期以为不妥!”

    当即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说话之人移将过去,裴该有点儿印象,此为张寔属吏,刚才在城外就给介绍过,姓隗名瑾,字……不记得了。

    张寔急忙停盏呵斥道:“我与大司马相语,此处如何有汝说话的地方?还不速向大司马谢罪?”

    裴该摆摆手,笑道:“隗卿既于我之所言不以为然,便可使其直抒胸臆,张公又何必拦阻啊?我亦当‘少损聪明’,‘延访臣下,使各尽所怀,然后采而行之’,此方是为政之道也。”

    隗瑾闻言,急忙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说:“末吏鄙言,大司马能采纳,实为国家之幸,末吏亦甚感荣光,且惭愧无地……”张寔却双眼一眯,心说:果然我凉州还是有内鬼!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呢?就在于裴该引用了隗瑾在一年前跟他说过的话。

    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张寔曾经下令,要吏民上书,指出自己的过错和不足,必有重赏。于是当时担任贼曹佐的高昌人隗瑾就趁机进言,说:“今明公为政,事无巨细,皆自决之,或兴师发令,府朝不知;万一违失,谤无所分。群下畏威,守成而已。如此,虽赏之千金,终不敢言也。谓宜少损聪明,凡百政事,皆延访群下,使各尽所怀,然后采而行之,则嘉言自至,何必赏也!”

    大概意思是,你平素太过专断自为了,大事小情全都一把抓,就这样子,谁敢给你提意见?你别把自己想得太聪明,太万能,应该多多依靠属官,如此一来,都无须特意赏赐,自然会有良言嘉策献上。

    张寔闻言大喜,当即采纳,并提升隗瑾为参军,引为心腹。

    裴该今天对隗瑾所说那几句话,就是引用了他当日对张寔所言,故此隗瑾才表示“甚感荣光,且惭愧无地”,张寔则觉得:我身边儿有奸细!

    不过这也是他酒意上头后的自然反应,等醒了再想想,就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啦。裴该虽然是后世之魂,但这么细节的史料他还真不可能记得住,纯属要来见张寔,必须预做功课,把他身边之人的言行先打探一番,就此听闻了这些话。隗瑾所言,又非机要,也不保密,甚至于凉州人还会当是美谈,四处去宣扬,则传到裴该耳中,纯属正常啊。

    。。妙书屋。

 第四十三章、争论

    中国自古以来,就以铜为钱,金币、银币不是没有,但大多数跟后世纪念币似的,并不能直接在市面上流通。全本小说网;HTTPS://。m;这主要是因为金价昂贵,小老百姓用不起,而银产量低,所以价值也虚高,同样难用。

    就此经过千年积累,逐渐形成习惯,哪怕后来到了明朝,来自日本和新大陆的银货大量流入,政府甚至于以银两来征收赋税,但也没想着要铸银币,都是先铸成锭,然后剪碎了用,极其的不方便。

    两晋之际,旧钱多毁,新钱未铸,极大影响了商业流通,所以裴该才会想到在徐州开矿铸“吉钱”。但正如他自己所说,此举杯水车薪,对于自己聚敛财物能起一定作用,对于整个国家,哪怕是自己统治区内的商业发展,收效实在有限。

    因而今日在款待张寔的酒宴上,谈到了西域问题、丝路贸易问题,他就猛然间想到,我能不能尝试着从西方引入银币来,以补铜钱的不足呢?这是经济学上一大课题,裴该也是临时起意,是否有效,也还缺乏仔细的斟酌和研讨。

    只是按照常理想来,你让西来商贾多带银币而不是货物,他们肯定乐意啊——贵金属比较方便运输嘛——而只要自己出台政策,准许流通,中国商人们也必然乐意使用。所以先跟张寔打个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啊?

    谁想张寔尚且不置可否,隗瑾就先开言表示反对。裴该倒也是真心地想听听这位隗参军的意见,便即阻止了张寔的斥喝,甚至于还端着酒盏站起身来,走到隗瑾面前,说:“我适才所言,有何不妥,卿可明言勿隐。”

    隗瑾躬身答道:“裴公适才云,欲使西商多输入银钱,以便商贾流通。然而瑾以为,国家以农为本,商为末业,大司马志在抒难兴国,理当重视耕织,垂顾于田土,而不应关注商贾。末吏在凉州,亦曾听闻裴公奖励工商,凡有所输,必给名爵,窃以为此乃摇动国本之害,不知谁人以教裴公,裴公慎勿轻听!”

    裴该心道原来你想说这些,我还以为你对货币政策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呢。当即先环顾一番左右,然后重新把目光又落回到隗瑾身上。

    裴该打算趁着这个机会,阐述一番自己重商的理由,不但是说给隗瑾听,也是说给张寔和自家将吏听,于是笑一笑,对隗瑾说:“卿言当以农为重,此言无错,但重农不等于必要轻商。如今胡、羯作乱,国家衰颓,乃当并重农、工、商、虞各业,使厚积聚,才能富国强兵啊。”

    隗瑾拱手道:“云:‘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末吏也知此四事皆不可废。然而如木有根,有干,有枝,有叶,若根不固,遑论枝叶?农为国家之本,本厚而诸业并兴,若然本末倒置,如树根朽烂,虽高十丈,也将枯死……”

    裴该打断隗瑾的话,问他:“卿可曾种过树么?”

    隗瑾闻言一愣,就听裴该继续说道:“卿只知道,根朽而木枯,然而试问:今有无本之木,其根有何用处?今有无枝叶之木,其本能活几日啊?农业虽兴,人皆耕织,若无人为工、商、虞,国家可能富强么?”

    隗瑾答道:“国家重农,则如木根固,只要不加砍伐,其本自生,诸业自兴。事有轻重缓急,国家政策,也有偏重,臣并非言工商无用,只是裴公不当过于关注而已。即以今日论,社稷倾颓、人心混乱之际,自当重农兴作,商贾之道小哉……”

    不等裴该辩驳,他就急促地说道:“今裴公使商贾供输而可得官,此非汉武之故策乎?彼辈重利而轻义,若使为吏,必然刻剥百姓,使政治污浊。汉武之世,人竞奢靡、刑罚过差,甚至以腹诽入罪,其根由皆在于此——是故末吏以为不可,还望裴公三思啊。”

    隗瑾的意思,首先声明,我不是要消灭商业,也不打算跟你在重农还是重商的虚而大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咱们就事论事,还是说说你的政策失误吧。

    裴该笑笑,回答说:“卿误矣。”随即提高声音:“商贾输粟而可为吏,此本汉初之政,非武帝所独创,那又岂能说‘人竞奢靡、刑罚过差,甚至以腹诽入罪’是因此政之失啊?汉武朝之弊,为黩武穷兵,粮秣不足则厚敛农夫,转运不畅则刻薄商贾,为实国库而使民间贫穷。

    “察汉武初执政,外有匈奴之逼,内有诸侯之扰,国用不足,兵戈不强,无奈而止汉初与民休息之政策,聚敛财富,以平内忧外患。其情其景,与今日何其相似?若无孔仅、桑弘羊等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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