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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修真)大逃杀-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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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流沉默,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无言以对。
  他一生中遇上的人,若是聪明到白琅这个地步,大多是死得早的。都说慧极必伤,其实聪明人死得早也好——他们活着太痛苦了。小至周围人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大至历史时代的覆辙重蹈,他们全部都看得清。
  对于他们来说,世上没什么新鲜事,无法就是人害人,人杀人,人吃人。
  白琅手撑在桌子上,探身到他面前,认真地说:“上人,我是信任你的,你也信任一下我好不好?”
  折流微微一怔。
  他们之间的间隙看起来是因为白琅不信任他,实际上却恰恰相反。是因为他不够信任白琅,时刻准备着开始下一局棋,所以才会有所保留。
  折流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白琅被迫参加神选都依然如此积极。她性情如此,再差的局也认真对待,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反观他自己,甚至不如白琅想得开。
  “好。”
  他听见自己低声应和,然后抬起头看白琅。她微微侧着头,发丝从低垂的眼角掠过,又变回了那副介于凝重和兴奋之间的神色。
  “好。”白琅也只回他一个字。
  她将手中宏图一展,挥袖点墨,三横三竖。
  “如今浮月孤乡之势,明有三线,暗伏三线。”
  “我为第一条明线,为月圣而去,想验证执剑人身份。步留影为第二条明线,她受月圣之命送信,如今完成任务,即将归还浮月孤乡。言琢玉为第三条明线,他讲法的路线与我寻找风花雪月的路线一致,考虑到你与他的关系,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司命朝稚是第一条暗线,伏于我身后。他的目的完全是执剑人吗?我觉得不是。如果他只想找执剑人,可以从我这里夺。权。”
  “受月圣之邀的缓歌仙子是第二条暗线。她藏身万缘司,在灯下最黑处,甚至连司命都不一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钟离异是第三条暗线。假如绣姬委派给他的事情与西王金母有关,那他随我来浮月孤乡做什么?事出必有因,他很关键。”
  折流听得入神。
  错综复杂的局势就这样被白琅条理清晰地剖成部件,就像看一尾活鱼被剖得只剩骨架,细腻的肉整齐摆放切片,有种莫名的愉快感。
  “三明三暗,一共六条线索,其实全部都有一个交点。”
  折流不由问道:“什么交点?”
  白琅回头,落墨中央,挑眉浅笑。
  窗外茫茫雾霭不见光,室内点青灯一盏,照见半壁江山。
  “月圣飞升四方台。”


第48章 人头花树
  商谈过局势之后,折流跟白琅明显默契不少。
  白琅指路往南, 折流就不会往北。白琅晕船想吐, 折流就知道要下锚休息。同理, 每次折流目光凝重, 欲言又止,白琅就知道该让钟离异去找其他船问路了。
  问到第二十次的时候,钟离异终于崩溃了。
  “你去跟上人说一下, 我来开,他歇着。”
  白琅犹豫道:“这样会不会打击他的自尊心?”
  钟离异一想, 觉得有道理, 像折流这种不爱说话的人内心戏都比较多。
  “也对, 你不让他开,他说不定觉得你比较信任我,然后特别不平衡,特别想不开, 到时候趁你不注意就偷偷来捅我一剑。”
  白琅无奈地看着钟离异,总觉得他内心戏也挺多的。
  “将就几天吧, 等到宿月界附近……“白琅本来想安慰钟离异, 但话说到这儿她自己都觉得委屈,“哎,到宿月界附近, 雾海云河开始分岔,还是你来开吧。”
  他们这边在纠结谁掌舵,连环水坞的人简直要疯了。
  书七自打知道有个谕主带罪器经过雾海云河, 就开始默默关注起他们这条别具特色的大黄鸭船。结果一细看才发现,对方哪里是单纯路过的,分明是进三步退两步,来回徘徊,游走不前。
  他到了尹时清船上,一脸不确定地问:“他们这是做什么打算?”
  尹时清想起白琅之前说过的话:“他们会在雾海云河逗留一段时间。”
  “这是不是暗示我们去进贡啊?”
  尹时清恍然大悟:“是这样吗?”
  于是白琅这条船时不时就被一条黑色索道钩住,索道上滑下来一堆海鲜灵贝和金银法器。每次白琅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大黑船都跟害羞了似的一溜烟跑掉。
  继续往前,雾海云河里的船越来越少了,经常等半天都没一个能问路的。
  白琅和钟离异相互推脱半天,最后由钟离异开口跟折流说:“上人,马上要进宿月界,我来掌舵吧。”
  折流反应很平淡:“哦,那你小心别迷路啊。”
  钟离异气得脸都青了。
  进入宿月界之前,他们还要找个老练的摆渡人引路。
  因为雾海云河地形特殊,不光会在水和云雾之间变化,还无法使用罗盘。宿月界的雾海云河更是守卫月圣的天堑,它九曲十八弯,迷雾重重,危险万分。据说深处栖息着不少远古巨兽,迷航的船全进了它们肚子里。
  白琅找折流商量摆渡人的事情,却发现他和几个小孩子一起在甲板上。
  这几天大黑船送来的海鲜都被做成了菜,楚扶南和任不寐吃得狼吞虎咽。玉成音在旁边看着,偶尔闻闻气味。白琅有点内疚,玉成音餐风饮露不要紧,楚扶南和任不寐没学过辟谷,跟着在船上饿了好久,真是不容易。
  “谁给你们做的?”她问楚扶南。
  楚扶南一指折流:“他。”
  白琅把楚扶南手指头压下去:“没礼貌。”
  然后她又怀疑地问折流:“上人,你还会做饭?”
  她觉得折流的生活能力并没有高到这个水平。
  “不会。”果然,折流摇头,“但是我会炼丹啊。”
  ……
  “咳咳咳!”楚扶南捂着嘴起身,开始和任不寐抢水喝。
  好不容易折腾完折流炼制出的黑暗料理,白琅终于能带着他们离开雾海云河,入界寻找向导。
  离宿月界最近的那界叫雾月界,因常年迷雾笼罩而得名。这里的修行者为应对迷雾自创了不少提高自身方向感的功法,白琅很想找这种功法给折流治治。
  下船之后,入界口十分开阔,一条大道直通城门。道边袅袅白雾,雾中生着鲜红胜血的曼珠沙华,透着妖邪迷幻的味道,仿佛步步踏入黄泉。
  城门口的地方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道人,每人背后都扛了块布幡。
  “带路带路,有钱给钱,没钱易物!”
  “入界十万灵石,出入翻倍!”
  “三千年老字号,过雾河从来没翻过船。”
  “全境最低价,最高存活率。”
  吆喝声懒懒散散,看见有人入界也不主动上前,比落城门口那群揽客的散修差太远了。
  “这都是骗子吧。”任不寐嗤笑道,“老练的摆渡人肯定是有市无价,还用站在这儿揽客?”
  钟离异睨了他一眼:“这就是你平时站城门站出来的心得?”
  任不寐讷讷地不说话了。
  往里走了半天,白琅发现这里不光城门口人少,就连城里人也少。路边没什么摊贩,几个炼器铺子都早早关了门,还有几个卖法宝灵器的铺子门口贴了封条,看起来还挺萧索的。
  白琅问道:“作为离宿月界最近的地方,这儿不说繁华,至少也应该多点人出入吧?”
  “这里可是魔境啊,你以为是万缘司那种中立境,天天架都不吵的?”钟离异耐心地跟她解释,“更何况浮月孤乡地形太特殊了,每一界都不接壤,只靠一条雾海云河相连。外面想打进来连门户都不需要破,直接坐条船就到月圣面前了。所以引路这种事吧,要不就是骗子,要不就是真有门路能往宿月界带人。”
  “直接坐条船到月圣面前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钟离异嘲笑她孤陋寡闻:“三魔境中就属月圣被暗杀得最多,还不是因为这个破地形,是个人都能往宿月界凑?”
  那月圣能活到现在估计实力真的强。
  走到街心,中央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零星地分布着几株曼珠沙华,与城外看见的那些很像。树影是红色的,白琅好奇地抬头一看,发现树上全是人头。这些人头的头发被扎在树枝上,颈部断处塞满了曼珠沙华,朝下开着,连成一片,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这种黄泉花簇拥着长树上了。
  白琅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可是一低头又看见有两个小女孩从她眼前跑过去。
  两人手牵着手,一人背一把与身长不符的长剑。走前面的那个轮廓硬朗些,作少年打扮,穿一袭月白长袍;走后面的那个哭哭啼啼的,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但是哭得很难看。
  她们飞快地从树下跑过,身影没入雾中。
  白琅下意识地想追:“等等!”
  但是折流一把将她拉住了,他的手扣在她腕上,力气大到让她生疼。
  “人头树下看见什么都不能信。”
  钟离异拉住了楚扶南和任不寐,给两人各灌了一道剑气,疼得他们哇哇叫,也没空去看树了。玉成音倒是没什么影响,本来七星娘一族就受西王金母福佑,不会受败坏之物的侵扰。
  钟离异袖手看着树上成千上万的人头,皱眉道:“这地方邪得很,月圣也不管管。”
  白琅侧目一看,发现虽然周围都是大雾弥漫的,但树旁边却格外清楚。好像雾都避开了这些花,想故意让人看清它们似的。
  折流低声道:“浮月孤乡和其他魔境不同,它以教派为主,有些祭祀仪式非常野蛮原始,难以用寻常道法应对。如果搞不清破解关窍,就只能凭借意志力硬抗。”
  白琅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一直没有松手,不过稍稍放松了力道。
  她看了一眼折流,抽出手,然后与他交握。
  折流动作僵了一下。
  白琅说:“你扣着手腕,不太舒服。”
  “啊……?”
  钟离异在旁边看得直摇头:“你们抬头看看这棵树啊,上面的人死不瞑目地盯着你们俩呢!”
  “这树是怎么回事?”白琅也皱起眉,她看起来还比较镇定,但脸色比平时苍白。
  钟离异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浮月孤乡的教派仪式里什么东西没有?别说人头树了,连腿肚子树都能找到。赶紧去雇个摆渡人进宿月界才是……”
  后面“正事”两个字没说出来,就有一支箭从雾中射出。
  白琅被钟离异反手一把按在后脑勺上,恰好躲过这一箭。箭最后射在树上,白琅再抬起头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见树上长出一张怪脸,把箭吞下去了。任不寐还能扛得住,楚扶南跟任不寐较劲,也不敢表现出害怕。玉成音早把眼睛闭了,躲在白琅身后什么都不看。
  “摆渡人都在这棵树上挂着呢。”
  一个清亮冷淡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白琅回过头,看见有位年轻女修从雾中走出。她身着白色道袍,上臂系一条黑巾,把长发束成马尾,打扮得清爽利落,正手持长弓指着白琅。
  折流拉着白琅往后躲一下,钟离异开始成剑势。
  这个突然出手袭击的女修却没有丝毫畏惧,依然大步往前:“月圣近日行观月之礼,为免闲杂人等打扰,就把附近几界的摆渡人都给挂树上了。有不少祭司还扮作来往过客,诓骗暗藏的摆渡人出现,然后把他们一并解决。”
  说到这儿,持弓的女修皱了皱眉:“刚才我以为你们是祭司,现在看来好像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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