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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剑三苍丐]风雪人不归-第39章

小说: [剑三苍丐]风雪人不归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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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筝。”
  当名字从少年的薄唇中吐出的时候,他弯腰下去收拾了黑布,兜起九个铜板静静地看着面前两人,忽然道,“告辞。”
  一枚亮晶晶的铜币越过两个少年的脑袋,准确无误地落进丐帮的怀里。
  “李行季,你又给老子偷懒!”
  伴着那浑厚的怒吼声,李行季颤颤巍巍地转了身,果真看见自家英武的兄长正带着副将站在后面,冲他呲着一嘴白牙,“快、去、干、活!”
  李行季得命,垂头散气地跟副将走了,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却见燕拘正仰头跟那丐帮说些什么,而自家兄长正在一旁看着,似乎与那丐帮也是认识的。
  这种唯有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真的超差劲。
  寻筝站在墙头下,先点头谢过面前的天策,随后衣角忽然被玄甲少年拉住,他回头,便见对方招手让他低头——换了以往他是不会答应的,但是那次,偏偏就例外了。
  于是他低下头去,发间蓦地一动。
  几瓣柔嫩的桃花花瓣自少年张开的手心滑走,面前这人用那双笑弯的杏眼看着他,轻声道:
  “有花落在上面。”
  寻筝略微一顿,点头谢过。
  “不用,你明日还来吗?”燕拘问。
  风拂起飒飒桃花雪,少年伸手将耳畔吹乱的发丝别好,蓝色的眸子淡淡敛起,不爱说话地点了点头。
  燕拘便笑了,目送对方离去,伸手摸了摸自己放在胸口的手帕。
  仿佛还能嗅到糕点的香甜气味。
  那丐帮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在墙角,只是衣裳换了灰蓝色的,洗得发白了,勉强算是干净。
  燕拘仍旧是每日不重样地带糕点过去,近来多带各式糖人,那丐帮对彩色的糖人会多看几眼再下口,李行季都搞不清楚燕拘图个什么,居然为了那人多在糖人身上停留的几眼开始省吃俭用攒钱去买——精致的糖人总比糕点要贵些,燕拘又偏要买老手艺人造的,价钱虽然也还好,却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能随便买得起的。
  “哟,你又来了。”
  李行季这招呼还没打完,燕拘就举着糖人走了过去。
  丐帮与平时有些不同,平时丐帮总是挺直脊背靠着墙的,手端端正正摆在膝盖上,今日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的,斜斜歪在墙边,手搭在腹部,两条膝盖屈起,半闭着眼,好似睡了。
  他应该是在这里以这个姿势待了很久,光洁的脸颊上沾了片粉色的花瓣,脖颈与衣服的夹角里也积了几片,那青竹杖衬着这画景中唯一的一点碧色,倒是出挑得紧。
  燕拘放轻了脚步,蹲下去看了会儿,却见这人的眼睫颤了颤,随后慢慢地张了开来,静静地望着他,碧洗的眼中只单单倒映出他一人的身影。
  花瓣沙沙落地的声音仿佛在瞬间被放大,连同他自己的心跳。
  将彩色的糖人递到这人眼前,丐帮垂眸眨了下眼睫,随即有些疲惫地伸出手来,捏住糖人长长的竹签——殷红的花汁将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染成一片丹砂,纤细的签子亦被印出同样的色泽。
  燕拘脸色一变,伸手去摸丐帮已经被濡湿出深红的腹部,连忙抱紧这人忽而软倒下来的身体,朝傻在旁边的李行季吼道:
  “阿季,快去叫人来!快!他受伤了!”
  李行季吓得直接蹿了出去,一刻也不敢耽误——然而等他带着兄长与副将回到这里的时候,丐帮和燕拘,都已经不见了。
  燕拘搂着丐帮虚弱的身体,试图给伤口做个简单的处理,忽然腰被怀中这人反揽入怀,丐帮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整个人连着玄甲的重量被这人扛在肩上——随后一阵失重感从足下传来,耳边哗啦啦传来的风声告诉他,他…飞起来了。
  眼角余光瞥见几个正往丐帮这边追的陌生人,燕拘起了警惕,试着记住那几个人的脸,但寻筝的轻功着实太快,只让他瞧见一人脸上的刀疤便小得只剩几粒人影,那墙头的桃花枝也抹成淡粉色的烟,与逐渐缩小的天策府和坊间楼市连成一个个格致天成的方块。
  燕拘第一次这般俯瞰洛阳城,虽然忍不住好奇,但又担心寻筝的身体,好在寻筝似乎也觉得跑得够远,落在高高的屋檐上喘了几口气,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把方向辨明,他几下便跳进个巷口中,扛着燕拘在巷陌间穿梭。
  随后他停在一扇低矮的门前,窄小的青灰色小巷上爬满深深浅浅的青苔,巷道间涌动着被风吹淡的脂粉和酒味,燕拘方才就瞧见此处有不少酒楼坊铺,却不知为何尽皆关着,并不做生意,以致于生出股有别其它坊市的清寂来。
  寻筝终于把燕拘放下。
  他像是终于有些扛不住了,把人放下的时候虽然十足小心,却还是让燕拘滑了一下,少年蓝色的眼眸中溢出几许歉意,却因不善言辞,只能轻声道:
  “对不起。”
  燕拘连忙站稳,稍微理了理玄甲就紧张道:
  “我没事,你的伤——”
  寻筝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腹部的伤口,燕拘瞧着他满手都是血,急得不行,直道:
  “这附近有医馆没有,我这就带你去就诊。”
  “不用。”丐帮敛眸搓了搓指尖绯色的黏腻,很浅地朝面前的玄甲少年露出个笑,“你等一下。”
  少年蹒跚着上了矮矮的阶梯去敲那扇低矮的门,燕拘呆呆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神思仍旧沉浸在那个罕见的微笑当中,又见丐帮手里仍旧捏着那根精细的糖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和羞涩。
  丐帮在门上敲了三下,忽然又下得台阶来,往门外的长墙边走了几步,燕拘正不解,便见那墙底忽然往上拉开个方方正正的口子,原来里面有个木板造的上下推门,十分窄小,看上去只有比较瘦弱的孩子和狗才能爬的进去。
  见寻筝蹲身要往里爬,燕拘大惊失色,连忙拉住少年的手臂,阻止道:
  “别进去,这是狗洞!”
  少年回身淡淡瞥了他一眼,燕拘意识到什么,慢慢把手松开了,便见寻筝将那根糖人递回他手里,燕拘以为对方生气,刚想解释,却见丐帮朝他道:
  “帮我拿一下。”
  随后就把前身矮下,低头从那口子里爬了进去。
  燕拘举着糖人站在那发着光的洞口面前,发觉那糖人已经有些化了,日头不算烈,但就那么和和煦煦地笼在头顶,总也会有些热度的。
  他微微抬头,却在瞧见那墙头伸出的桃花枝时,忍不住愣住了。
  那桃花枝生得没有天策府那枝好,枯槁的枝干上还生着青色的丝藤,开着一簇粉桃,然而更多的是那丝藤上长出来的白花,将那粉桃的风头尽数压下。
  粉的白的积在地面上,恰是落在那盈满彼光的洞口。
  燕拘听到里面打水摇轳的声响,他靠在生着青苔的墙壁上,双手捏着那根糖人的签子,静静看着上面残留的血迹。
  丐帮再出来的时候,回身去将那洞口的门往下拉,他那件宽松的衣袍从腰间往前滑,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皮肤,燕拘非礼勿视地把眼别开,脸颊泛起一点红意。
  从燕拘手中接过糖人,寻筝终于轻轻在糖人的腿上咬了一口,尝了尝舌尖的甜味,他道:
  “走吧,我送你。”
  衣袍间透出他打满绷带的腹部,燕拘想拒绝,却又舍不得两人独处的时光,只得犹豫着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在巷道间穿行,从路口吹来的风撩起少年灰蓝色的衣服,亦吹起他棕色的碎发,如画中拂动的疏影,将玄甲少年的心拂得直起涟漪。
  寻筝吃糖人跟常人不同,他并不将竹签竖起从上开始吃,而是将竹签斜斜横着,从下往上吃。
  他这样特别容易吃到嘴角之外的地方去,每次吃的时候又垂着眼眸,看上去像乖巧坐着的棕毛动物,让人特别想抱在怀里蹭蹭他玉石般凉腻的肌肤,然后……或许可以,舔一下。
  燕拘在寻筝身后悄悄捂住整个红起来的脸,暗骂自己的胡思乱想。
  糖人很快就吃完了,寻筝并未把签子丢掉,而是像平时那般将它横着捏在手里,回头朝燕拘道:
  “很甜。”
  “…你,你喜欢就好。”
  脸上刚消退的热度又涌了上来,这下是怎么也遮不住了,燕拘讷讷地把头垂下,手忽然被人握住,寻筝拉着他往前走,看样子是嫌他太慢。
  “快收坊了。”
  少年清瘦却高挑的背影拉着燕拘往一个又一个光亮的路口走去,燕拘就这么被牵着,感受少年紧紧拉着他手腕时的力度,莫名觉得日子过得太快,好像还没尝出什么味来,那时光就如流水般从指间泄去了。
  若真要时间定格在此处就好了。
  燕拘想着,忽然见走在前头的少年身形一晃,蓦地倒了下来。
  被李行季与其兄长李客剑在外头找到的时候,夜已经落下来了。
  燕拘吃力地背着身后的少年,洛阳城他还未完全逛遍,但这些日子跟着送粥和找甜点,他也跑了不少地方,一边问路一边辨认,终于让他找到熟悉的街道,背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寻筝就往天策府赶,好在还是赶上了。
  燕拘的玄甲上半边都染了血,他候在屋子里,见大夫把丐帮腹部那已经染透的绷带利落剪开,便见那绷带底下根本什么药也没涂,就是随便扎紧了不让那地方流血而已。
  李客剑当即就拍了桌子,怒得要冲出去找什么人,却被自己副将拦住,好说歹说地劝下了。
  待李行季过来悄悄扯他衣服的时候,燕拘才从后怕中反应过来,止了止掌心的颤抖,起身随李行季一道出了屋子。
  乘着月色回到居所,燕拘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正要开口询问,耐不住八卦心的李行季却先道:
  “诶,你怎么都不问那个寻筝跟我哥是什么关系啊。”
  勉强露出个笑,燕拘道:
  “我不问你就不说了?”
  “当然不!”李行季拉着燕拘坐在廊下找了个风大的好地方,吹着冷风聊着天,“我也是今天才听我哥副将说的,你别说出去。”
  “好。”燕拘点头。
  “是这么的,我哥他当年有个大哥,在战场上照拂他挺多回的,不过战乱的时候有些事情就那么说不准,那个大哥战死沙场,我哥他整理人书信的时候发现他这大哥还有一个儿子尚在人世。”
  “寻筝?”
  “对,就是他。”李行季道,“不过当时我哥没找着,后来也是巧,三月不是发大水吗,寻筝他娘跟着个富商逃命,后来那富商死了,他娘就被辗转又卖回了花楼,寻筝也就来了洛阳,终于让我哥给找着了。”
  “花楼?”燕拘愣了。
  “对啊,你没去过?”李行季露出个诡秘的笑容,“燕拘,你也太……乖了吧,那种地方,怎么都得偷偷去瞧两回啊!”
  “去你的,说正经事。”燕拘踹他一脚,“寻筝他娘怎么了?”
  “那个啊,寻筝她娘是个胡女,后来被卖到淮南,这么说来跟那位大哥也是同乡,据说是他们那地方的头牌,后来被富商赎了出去,本说收作妾室,也是命不好,又被卖回去了,还连带寻筝也一起入了奴籍,现在我哥可头疼着呢,想把寻筝买下来,那花楼鸨子死活不让,说寻筝以后是她楼里的摇钱树,价格谈了好几回,每回都变,也真是吃了豹子心了,就是咬准我哥舍不下这份情,贪得不行。”
  燕拘沉默了一会儿,绞着手,低声问道:
  “那…鸨子,要价多少?”
  李行季一听就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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