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天-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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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李宓奇怪地看了看我的背后,“没关系,有人骂你我帮你,是程尚吗?”
我对李宓的厌恶莫名其妙地又多了一层,连忙说:
“你先去吧!确实有人。”
“是谁啊?”
我从小就不会说谎,猛然表演起来就有些手忙脚乱,想不出谁的名字来。李宓看着我有些忙乱的样子,问:
“有什么事情还要对我保密吗?”
这时,程尚从后面慢慢吞吞地走过来,看到我们,故意想从旁边绕过去。我急忙喊:
“程尚!”又扭头对李宓说道:“晚上要程尚捎一点东西,程尚不是经常去美术馆的嘛!”
“那好,”李宓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缓缓地转了身,“你去吧!回来再来找我!”
我看着李宓逐渐消失的身影,一瞬间心里轻松了一些。程尚小步跑过来,坏笑着说:
“反正已经这样了,你们两个凑合过吧!不满意了,毕业的时候再分开嘛!”
“也就是你有这种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再看李宓那瘦弱的背影,我的心里又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沉重起来,“这要是栗子敏知道了,非要骂死你不可。”
“栗子敏确实是传统,”程尚赞叹道,“也像是有点傻。”
“其实咱们这几个人都是挺不错的,”我缓缓地说道,“咱们争论的这些都是个性的问题,和品质没有关系,但是像陈义埙那样,我总觉得,就是品质不好了。”
“活着吗!”程尚心不在焉地说道,“都是为了活着。”
每年,学校里都会有几个留京名额,在逐渐本科生留校成为了不可能之后,这几个留京名额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参加学生会,奋斗几年,最后就可能会有一个。入学的时候,也曾经有高年级的学生告诉我们这个信息,我想了想,说道:
“算了吧!把自己的前途全都挂在这上面,太不值得了。”
把这件事情在宿舍里说出来的时候,程增元非常地赞同,说:
“对,我们这么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们是靠自己在生活,不用仰仗别人的鼻息。”
“那你应该去搞纯美术,那才是真正的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王一河说,“设计为什么赚钱?就是因为它和最广大的市场结合起来了,和市场结合就要和人打交道。你干什么不去画油画?”
“画油画将来怎么找工作?”程增元说道,“其实你看吧!国画比油画还惨。”
“至少我们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栗子敏说道,“我们设计,别人出钱,很公平。”
“那是你的幻想,”王一河对此嗤之以鼻,“设计有什么好坏之分,顾客说好就是好,画画也一样,有人买就行,说到底你还要讨好别人。”
“那像你这么说就没有办法了?”栗子敏虚心地请教道,“我们天生就是被压迫的人吗?”
“关键是挣钱!”王一河坐在床上抽烟,黑暗中白色的烟雾逐渐地飘散了出来,“有了钱,就可以让别人为我们服务了,要不然你就当官,好好整整有钱的那些王八蛋。”
“那倒是可以,”陈义埙起身说道,“咱们可以考公务员,那就是国家工作人员了。在外面打工挣钱,我总是觉得不大可能。”
“国家单位还不如公司!”我说,“那领导才是权威呢!”
“你们太悲观了,”程尚说,“一河,你是不是又受你们老板的气了?”
“受气又有什么办法?”王一河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觉得很热,又蹬开,“人家有钱啊!”
“我要是将来有了钱,”秦雁行无限神往地看着屋顶,“再也不在这儿了,回老家盖房子去,周围都是亲戚朋友,不比在这儿一个人强,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
我们大家一瞬间默然,我们都知道秦雁行有意识地排斥着我们,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深深地藏在他的脑海之中。程增元伸手拉住灯绳,问我们:
“有人看书吗?睡了吧!”
大家没有一个人说话,程增元猛地息了灯。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恍恍惚惚听到程增元的脚步啪啪地跑过来,转身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了。
其实,陈义埙的想法一开始就和我们不一样。他的家境并不好,这次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整个村子的人都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陈义埙也就不愿意再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了。我们宿舍这群苦孩子里,或许陈义勋是最早认清形势的人,但是正像俗语所说的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总是不能和他玩到一起去。有一天我去打饭,正好看到陈义埙和三三两两的同学在一起说笑。看到我走过去,陈义埙讪笑起来,匆匆地离开。晚上,我在宿舍里面静静地躺着,听到传呼机里面大爷不耐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异常安静的屋子里,几声嘈杂的响声和窗外红褐色阳光余晖的照耀,一瞬间似乎把人带回了久远的过去一般。入学的那一年,我们七个人眼巴巴地坐在这里,是多么地盼望着里面传出自己的名字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夕阳的光柱照在我的床头,里面的灰尘不知疲倦地来后震荡,想要突破看不见的界限,我呆呆地愣了神,又突然之间反应过来,向着传呼机喊道:
“就下来。”
站在楼梯上看着外面柳树荫下的李宓的身影,这一幕似乎恍恍惚惚地曾经在那里出现过,那么的清晰,却又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李宓大声在门外喊着我,招手道:
“来,来。”
还是这么的不懂温柔。我一下子从幻想中跌落了回来,快速从楼梯上蹦下去,站在李宓的面前,问她:
“什么事?”
“非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李宓嘻嘻笑着说道,“但是我今天确实是有事找你,为你好的。”
“什么事?”
“走走吧!”李宓转过身来,在小路上小鸟一般跳过去,“一边走一边说。”
我跟在她的身后,目送着远处程尚快速奔跑的身影,心里异常的纳罕,似乎每一次我和女孩子散步,都正好能够看到他端着饭盆慌慌张张地跑开,这是什么?不可不信缘吗?
李宓在我前面悠然自得地走着,看到我的眼睛向远处张望,回头问我:
“别瞎看了,想过你毕业后要去哪里吗?”
“不是还有将近一年吗?”我习惯性地踢着落叶,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还没想过。”
“是要留在北京吗?”
“不是,也说不准,谁知道呢!”我闷闷地回答,“北京的生活压力太大了,但是机会确实是很多,去外地生活会舒服一些,但是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也挺难受,这就是左右为难吧。”
“那你到底是想要到哪儿去呢?你说话真是不利索。”
“我不就是不知道才那么说的嘛!”我的脸色阴沉下来,“那你想要去什么地方?你倒是说说看。”
“上海,”李宓轻轻耸耸肩,说道,“那可是一个花园城市,到时把我爸妈再接过来,我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我看着李宓微微含笑无限神往的神情,没有办法去驳斥她,说:
“那好吧!到时你挣了钱,我再过去吃你。”
“我们一同去吧,”李宓笑着看我,“反正你又不想留在北京。”
“今天说不准明天的事,”我闷闷地说道,“什么事都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将来去哪儿。”
“那你知不知道陈义埙正在我们女生这儿拉选票呢?!”李宓突然严肃地看着我说,“我本来都不想和你说这件事了。”
“什么拉选票的事?”我猛然想起了程尚说过的话,“咱们班是真的要再选吗?”
“你以为呢!”李宓生气地说,“其实他也真的是不地道,你干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现在倒冒出来了。”
“唉,”我看着李宓愤愤不平的脸色,心中稍微的欣慰了一些,“我反正不是很在乎这些事的。”
“我也觉得你没有必要在乎这个,干吗非要在这儿赖着!”李宓悄悄地看着我的神态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小声笑出声来,问道:“对吗?”
“对,”我心不在焉地回答说,“这个混蛋!”
很快,班里已经决定要重新选举了。时间定下来之后,臧老师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全班,周日晚上大家重新选举。等到周日晚上到班里的时候,大家已经静静地坐在那里了。投票的时间很短,我坐在椅子上等着结果出来。过了一会儿,臧老师叫我出去,说道:
“张舒涵,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也给咱们班干了三年,也不好总是让你担着,马上就要找工作了,这一段时间大家都忙,正好陈义埙愿意做这个工作,也就可以让他来做,你看怎么样?”
我回到了座位上,一个人默默地发呆。郑智珍回过头来,对我说:
“没关系的,一个团支书,算得了什么,你看看你!”
“我没有怎么!”我的脸色稍微地红了一下,“我们出去玩吧!”
“我不去,”郑智珍坚决地回答说,“这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有做完,你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着急。”
我的心里一股沮丧之情慢慢地升起来,像野兽一般在身体之中左冲右突。我咬了咬牙,说道:“郑智珍,你说得对,我们就是应该以苦为乐,辛苦这一段,高兴以后再说。”
大学毕业之前,我们总是想当然的把成人的社会想像得丑恶无比。大学毕业之后,才知道生活的真正面目并不是丑恶,而是平庸,浑浑噩噩的生活,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生命尽头,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也才是生活的本质。我们之所以不明白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的青春而已,因为年轻,所以有着希望,总是有着憧憬,我们没有办法不歌颂青春,因为除此之外,我们真的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那一片天空 ——落英缤纷
我坐在椅子上一张张地翻看自己的作业。小不点姑娘在前面喋喋不休,对着王一河说道:
“一河,你让我用你的车子吧,你反正也是不用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用?”王一河奇怪地反问道,“我马上就要出去!”
“你不要出去了,让我用用嘛!”
“你为什么不用张舒涵的?”王一河用手指着我说,“他的车特别好骑。”
“因为你人好嘛!”小不点姑娘羞涩地看了我一眼,锲而不舍地说道,“你知道我的个子矮,干吗让我去骑大车子,你是不是有意在羞辱我?”
王一河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又低下头去。这时,殷丽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进来,用眼光在教室里面扫了一遍,对门外说:
“好了,你进来吧!”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个子非常高的男孩子,腼腆地站在那里。殷丽指着自己的座位,说:“你先坐下,我们教室里没空调,这儿是最凉快的。”
“哎呀呀!”小不点姑娘怔了一会儿,兴奋地大叫起来,“殷丽,这就是你的朋友吧?”
“是,”殷丽紧紧地闭住嘴唇,仍然有绵绵不断的笑意涌出来,“国医大学的。”
“好有形呦!”小不点姑娘环视一遍,赞叹道,“一看就比王一河好。”
男孩子的眉毛不由地跳动了两下。郑智珍在旁边画画,正用手把笔尖的杂毛剔下来,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