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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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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启明的人生舞台就是绿茵茵的球场。他在这个舞台上奔跑了二十年,突然要离开了,心里有着万般的不舍。       
  星期六晚上九点,黄晓竹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她用大浴巾紧紧包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黄建国整理好厨房,听见比赛哨子响了,拿了一个苹果递给黄晓竹,在她身边坐下了,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看着电视。 
  陈启明的最后一场比赛,黄晓竹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她好像觉得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她深切的体会到了胡汉琴的心情。竞技运动虽然刺激,于运动的人来说却是残酷的,永远只有输和赢。 
  上半场的比赛陈启明没有上场,黄晓竹觉得索然无味,靠在沙发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半场刚一开始,黄建国就叫醒了她。镜头在陈启明的脸上定格,黄晓竹刚咧嘴一笑,画面又转换了。比赛始终很激烈,比分却没有突破,场上的观众按耐不住,大声喧哗起来。黄晓竹抬头看着墙上的钟,开始倒计时。 
  还有三分钟,裁判手中的哨音就要响了,陈启明在足球上的决斗也将结束,和她开始过着朝朝暮暮的平静生活。 
  黄晓竹在人群里寻找着陈启明的身影,她想将这个告别的时刻记下来,永远留在心里。 
  还有一分钟,三十秒,五秒,球到了陈启明脚下,对方运动员过来争夺,他灵巧的躲了过去,只剩下一秒钟的时间了,他在奔跑中突然停了下来,注视着前方,迅速抬起右脚,球象离弦的箭,旋转着朝前飞去,守门员扑上前,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全场突然安静了,球轻轻打了一个转,稳稳的落在了球门以内,跳了两下。 
  观众激动地站了起来,裁判的哨声响了,画面转移到陈启明的脸上,他面带微笑,眼睛注视着球门,伸出手,似乎要抓住什么,摇晃了两下,朝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黄晓竹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黄建国也站了起来,两个人看着电视。电视画面上乱成了一团,观众席上响起了鞭炮声,焰火划亮了天空,烟雾弥漫着,慢慢的灭了,天空依然恢复了黑暗的平静,就象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黄晓竹的心却剧烈的跳了起来,呆滞地跌坐在地板上。 
  黄建国连忙抱起女儿,迷迷糊糊中,黄晓竹感觉到了父亲剧烈的心跳。她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黄建国做了三十年的医生,凭他的医术和经验,看到陈启明最后的眼神,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强忍着担忧,极力去驱散不好的预感。 
  黄建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启文的残酷记忆    
  陈启文交往了几个女孩子,刚吃过两顿饭,就兴趣全无,他心里焦躁不安,这么多年想要摆脱Mary,却是无能为力的。她就象一剂毒药,深入骨髓,不痛不痒地腐蚀着他的生命。 
  陈启文在心里咒骂自己。 
  “记得二十年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这一辈子,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许有其他的女人,只能有我。” 
  那个时候,陈启文只有17岁,随母亲跟着矮个子的香港男人到了悉尼十年,他却觉得自己无法融入这个城市。白天在学校里,说的都是英文,晚上到了台灯下,手里写着的依然还是中文。 
  他自己坚持学习中文。 
  母亲把所有的心思和热情都放在继父身上,眼睛里是没有他的。继父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大了,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凌辱。陈启文觉得痛苦,这种痛苦无法宣泄,他只能压抑在心里。 
  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一天放学的时候,陈启文经过他们家的院子,好奇地朝里面望了一眼。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透明的黑色睡衣,站在阳台上梳头发,朝陈启文眨了眨眼睛。 
  陈启文慌乱不已,连忙跑回家,女人的妩媚与热情,还有黑色蕾丝下丰满诱人的肉体,象磁铁一样跟随着他,搅得他日夜无法安宁。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被继父辱骂的他走出家门,又看见了她。 
  Mary那时候只有三十岁,是女人生命里最繁华的时候,年迈的丈夫死了,留给她一笔钱,一生衣食无忧,却是寂寞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 
  她看见陈启文,这个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眼神里无助的欲望,脸上的青春痘,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她想得到他,用尽各种办法诱惑他,冲动的青春终究敌不过妖娆的魅惑。 
  在她的引导下,陈启文成为了男人。 
  那个夜晚陈启文从来都不曾去回忆,甚至他努力去忘记。刚开始的时候是贪恋的,野蛮的宣泄着身体里过剩的青春火焰,后来就成了一种惯性,在Mary身上寻找慰藉,等到自己成长了,有了很好的职业,慢慢开始冷静下来,看着逐渐苍老的Mary,他心里又生出了一种厌倦。二十年的光阴,他从一个萌动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的中年男子,她从妖娆的少妇,变成了无助的女人。 
  陈启文开始思量着摆脱Mary,交往了无数女人,经过了无数的前戏,到了上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毫无力量。他自己是学医的,却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他甚至还曾经到英皇十字街找过妓女,依然没有任何效果。妓女拿着钱,满脸鄙夷地走出了门,陈启文心里对Mary升起了一股恨意。 
  Mary毁了他的灵魂,也废了他的肉体。想到自己将永远生活在她的阴影里,陈启文充满了恐惧。从他明白的那一天开始,他开始折磨她,却是逃不脱的,最后依然在她的身体里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与悲哀。 
  Mary心里明白陈启文恨她,她却是无所谓的,她要的就是年轻身体的安慰。看着越来越优秀的他,她心里甚至多了一丝满足,好像他的优秀,也是她灌溉出来的。这样想着,越发把他看得紧了。 
  她不想失去陈启文。 
  悉尼的夏天到了,深夜的空气更加纯净,浓郁的花香弥漫着整座城市。陈启文从Mary家出来,开车经过母亲家,里面的灯火已经灭了,三角梅从院墙里爬了出来,艳丽的绽放着一簇簇花朵。 
  陈启文看着母亲的窗户,心里很苦闷,他想象别的孩子似的,躲在母亲的怀抱里,痛苦一场,可是从来没有过。从小到大,他和母亲之间,有着很深的隔膜。 
  母亲的眼里永远只有男人。 
  想到这里,他有些凶狠地发动了车子。穿过灯火明亮的城市,就看见悉尼大桥了。 
  陈启文喜欢悉尼大桥。白色的歌剧院,掩映在树丛里的灯火,就象一幅美丽的画,他在画里穿行着,心情似乎也轻松了。 
  他打开天窗,风吹了进来,拂动着他的头发,内心的焦虑好像都平静了。遥远的中国,三十年未曾亲近的地方,象倒映在水里的城市,随风荡漾着波澜。 
  他狂叫了一声,声音淹没在奔跑的车轮里。 
  回到家里,陈启文冲了一杯咖啡,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他习惯性地转到中文网站上,大概的浏览着,然后他看到了熟悉的地名,熟悉的人名。 
  足球运动员陈启明,倒在了足球场上。 
  陈启文惊讶地站了起来。刘爱英告诉过他,陈秋安后来和楚剧团的一个阿姨结婚了,又有了一个孩子。陈启明,他检索到陈启明的照片,那是一张和他酷似的脸,圆眼睛,高鼻梁,薄嘴唇,唯一不同的是眼神。陈启明的眼神是热烈的,他的眼神却是淡漠的。 
  陈启文怀着复杂的情绪,看完了新闻,他拿起电话,想要打给刘爱英,又放弃了,关掉电脑,走到阳台上,漫山灯火闪烁,看不见人烟,依然是温暖的。陈启文的心却冷到了极点。他一直告诉自己,陈秋安的一切已经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却仍然割不断这份痛苦。他知道,刚刚倒下的那个人,和他流着相同的血液。 
  第二天早上,陈启文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爱英,她没有说话,沉默地挂上了电话。 
  陈启文内心涌起了一阵难言的冲动,他打电话到旅行社,定了一张半个月后去中国的机票。          她伏在他的怀里痛哭了一场    
  陈启明就这样走了,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黄晓竹始终无法想明白,她沉浸在一种悲伤与不解的困惑当中。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第八天早上,她才爬了起来,穿戴整齐地走到餐桌前,安静地吃完了一碗鸡蛋面。 
  “妈,胡阿姨和陈伯伯他们都好吗?”       
  “还没有,特别是陈秋安,整个人已经垮了。” 
  “我想去看看他们。” 
  李玉华有些犹豫,忧心忡忡地看着黄建国。 
  “晓竹,我建议过一段时间,他们看到你,就会想起启明,还是会受不了的。” 
  黄晓竹温顺的点点头。吃过了饭,她又进了房间,在衣柜里翻着衣服,李玉华站在门边上,看着她脱下了身上的黑衣,换了一件紫色的外套,又对着镜子抹了一点口红。 
  李玉华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经历了这样的打击,她最希望的还是女儿的平安。 
  黄晓竹一直都无法想明白,活泼健康的陈启明,怎么就那样一眨眼的功夫,说走就永远的走了呢? 
  后来她也就不想了,无法想明白的事情,永远是想不明白的。 
  她知道自己还有人生之路需要走。 
  解除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现实。 
  黄晓竹来到团里,直接进了排练室,朱燕芬看见她,连忙迎了上来。陈启明死后,朱燕芬以为黄晓竹会放弃演出,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星期,她又开始跳舞了。 
  朱燕芬突然觉得,看似瘦弱的黄晓竹,内心其实蕴藏着无比坚强的力量。 
  “晓竹,你来了?” 
  朱燕芬冷静下来,走到黄晓竹身边,怯怯的问了一句。黄晓竹点点头,没有看她,眼圈已经红了,打开音乐,跳了起来。朱燕芬连忙安慰了她几句,失落地看着她跳舞。 
  戴洪远跟她说过,万一黄晓竹无法继续排练,就由她来接替女主角的位置。朱燕芬高兴了几天,看见黄晓竹,梦又破灭了。她心绪复杂地回到办公室,绝望地坐着,心里象堵了一块石头,想哭又哭不出来。 
  夜色浓了。初冬的夜晚,寒意袭人,黄晓竹在杨雅娟家吃了晚饭,杨雅娟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着她,两个人聊到了舞蹈,黄晓竹的心情平静下来,痛苦也就慢慢地消逝了。只有舞蹈,能够让她忘却尘世间所有的苦楚,享受到一种单纯无瑕的幸福。直到接到黄建国的电话,她才想起了时间,连忙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黎杨进来了。 
  黎杨在报纸上看到陈启明的事情,这一段时间他心里都担心黄晓竹,却无法去看她。现在站在她面前,他看着她,比以前更加瘦削,眼神里流落着悲哀,他心里的疼痛感又涌了上来。 
  “黎杨,你来得正好,送晓竹回去。” 
  黎杨没等黄晓竹拒绝,连忙点头,他打开门,走了出去。黄晓竹跟在他身后,慢慢地下着楼。 
  三楼走廊里的灯坏了,楼道里一片黑暗。黎杨在前面停住了脚步,他安静地等着,闻到黄晓竹身上熟悉的气息,他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黄晓竹的手。 
  黄晓竹慌乱地躲了一下,头却碰到了黎杨的胳膊肘,她往回退了一步,没有站稳,整个人倒在了黎杨的怀里。 
  突然之间,她似乎找到了某种依靠,平日里伪装的坚强,就象坍塌的雪山,铺天盖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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