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决定孩子的一生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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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呗。过几天，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
　　“可车主不是警告说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我们吗？”

04顶风（3）
小小的一张寻物启事，就把郑宇吓成这个样子，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我感到有点厌恶。不是称自己学习起来像一个战士吗？那种气魄，到底去哪里了？我故意说：
　　“这如何是好，要不我去自首吧？”
　　郑宇急忙把食指放到嘴边，“嘘……”地做了一个要我不要出声的动作，接着低声说：
　　“小声点，要是让别人听见了，那就全完了。要是让我妈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还有老师……现在我感觉有人在掐我的脖子一样。”
　　郑宇因为极度不安，所以在不停地搓着手心。也许这是像郑宇这样软弱的好学生本应该表现出来的一种反应，但我还是觉得他太没有胆量。我努力抑制住心里的厌恶，怀着一种负责任的态度，想试着哄哄郑宇。
　　“放心吧。肯定没有人见过。即使真的看到了，又能怎么样？证据呢，他们有证据吗？只要我们沉住气，再等上十几天，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的。”
　　“但是……如果有人发现了怎么办？加上以前3次偷骑……会不会去坐牢啊？”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一股怒气，竟大发雷霆地喊道：
　　“放心好了！如果被查出来，我会说是我做的，绝对不会连累你。你就放心吧！我什么都不怕。蹲监狱，那有什么好怕的，我去还不成嘛，反正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死活！”
　　郑宇瞪着我，两个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一气之下，我扭头站在那里，一直都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郑宇终于开口，冷静地说：
　　“我太沉不住气了。”
　　我回头看了看郑宇，此刻的他一脸安稳的神情。郑宇接着说：
　　“不管事情如何变化，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正如你所说，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总之，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说完，郑宇站了起来。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郑宇看着我说：
　　“那我走了。”
　　见我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郑宇叹了口气，离开了。但是没走几步，他又停下来说：
　　“仁瑞，以后不要再说‘没有一个人关心你的死活’之类的赌气话了。”
　　而这些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坐在那儿，仰望着昏暗的天空，听着郑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从那天开始后三天，我再也没有见过郑宇，郑宇也没有提出要见我。如果是在以前，我们一天至少会发数十条短信。我跟平常一样每天去上学，觉得没意思了，就去补习班跟昌熙嬉笑打闹一下。如果那样还是觉得没多大意思，我就干脆不去补习班。就这样过了三天，学校前面依然贴满寻找摩托车的寻物启事。
　　又过了三天，傍晚时分我收到了郑宇发来的一条短信。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负责。如果有人来找你或者问你什么，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说是你做的，我就去死。—郑宇”
　　

05恶臭（1）
事情还是轰动了全校。等下课铃一响，教初二的老师们都急急忙忙地回到教研室。平时一有空就探着头监督大家的校长，今天则皱起了眉头，哭丧着脸不停地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已经记不清楚什么时候见过郑宇的妈妈了，尽管距离很远，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正迈着沉重的步伐穿过操场的人正是郑宇的妈妈。同学们也三三两两地议论着郑宇离家出走的事，现在全校都传遍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昌熙走过来掐了一下我的腰，示意要和我说话，随后便在走廊里等着我。
　　“喂，宋仁瑞，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3％’为什么会离家出走？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平时在学校总是昏昏欲睡的昌熙，此时双眼闪闪发亮。我对视着昌熙，用责怪的口吻说道：
　　“‘3％’为什么就不能离家出走？他有那么了不起吗？又不是什么大总统不见了，你们有必要那么一惊一乍的吗？”
　　明明这不是我的真心话，却噼里啪啦地说出来。其实我也感到很惊慌，昨晚收到郑宇莫名其妙的短信时，我也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当我听到郑宇离家出走的消息时，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郑宇在短信后面写的那几个字：
　　“我就去死。”
　　郑宇说的这句话无时无刻不刺痛着我的心，昌熙又怎么会明白这些呢。此时不管我到底是喜欢听还是不喜欢听，昌熙都认真做起了评判。
　　“‘3％’离家出走，这在我们学校，当然跟总统消失了一样。我觉得你总应该知道点什么吧？难道你提出不跟他交朋友了？”
　　而此刻我深感自己是一个非常侥幸的人，我没有像郑宇那种备受关注的生活，也没有轰轰烈烈地去宣扬我跟郑宇谈恋爱的事情。如果我也像一些我讨厌的人那样让整个学校都知道自己交朋友的事，那今天我所经历的痛苦就会多好几千倍。幸亏就只有昌熙一个人知道我跟郑宇交往的事，况且昌熙又不是那种喜欢到处宣扬去惹出麻烦的女孩，而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喂，‘魔女’，你这些问题，我真的无法回答。今天就说到这儿吧，千万别到处去乱说郑宇是我的男朋友，知道了吗？如果你传出去了，你就死定了。”
　　昌熙刚才那兴高采烈的神气劲一下子就没有了，顿时变得无精打采，见我扭头就回教室，赶忙跟了过来，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
　　“喂，真扫兴，说这种话干吗？你跟我都没有几个朋友，我会珍惜的，又怎么可能说出去呢？”
　　见我还是不开口，昌熙拉了拉我的衣服，喃喃道：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有什么事，你记得要跟我说。一个人总是闷闷不乐，只会增加精神负担，压力大了，还会生出病来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我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她简直让我没有理由不喜欢她这个人，但是真正了解昌熙这种性格的人并不多。　途经教研室，我往里面扫了一眼，老师们正交头接耳地议论事情，　看到这种情形，我心中不由地嘟囔起来：
　　“郑宇一定会回来的，郑宇不会有事的，因为郑宇是好学生，很少犯错误，无论是学校还是他的父母，都一定会原谅他的。郑宇，你一定要回来啊。”
　　墙上至今还贴着寻物启事，贴了很多，仿佛快要延伸到天边。我走到墙前，随手撕了起来。　伴随一阵引擎声，一辆摩托车从我旁边经过。现在见到摩托车，我的心再也不会跳得那么厉害了。
　　回到家，我没有开房间的灯。姨妈家的房子即使在晚上，都显得整洁光亮。在这个闪亮的空间，我的房间却异常脏乱，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整理房间了。地板上全是我随手丢掉的衣服、干巴巴的比萨饼块、方便面碎屑、潮湿的饼干、剩下的果汁、堆积成山的漫画书以及厚厚的灰尘……
　　打开这扇门前，我的心中都会充满几分期待，期待有一天姨妈帮我收拾房间。但我的期望总是被眼前的一切所击碎，我甚至有点绝望—这种绝望已经变成了一种对姨妈的愤怒。　但当初姨妈说过“你的房间你自己收拾，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这样的话，因此我没有理由去生姨妈的气，但我总算领教了她的这份“情意”。
　　所有人都一个个离开了我，爸爸、妈妈，现在连郑宇也……我耸着肩蹲坐在漆黑的房间里，突然觉得有一股恶臭弥漫在房间里，就是第一次去姨妈家闻到的那种腐烂的味道。

05恶臭（2）
我感觉全身无力。也许是躺了很长时间的原因，我睁开眼睛时，感觉整个身体都动弹不了。一时间我的脑子里有了不少疑问：是什么让姨妈改变那么大呢？姨妈又是如何重新振作起来的呢？
　　郑宇离家出走都一个星期了，至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郑宇的妈妈竟然当着校长的面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郑宇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而那孩子又没有去乞讨的那种胆识，也许会饿死在路边。
　　郑宇应该带手机了，但他一直都没有联系我，我不由得焦虑起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给郑宇发短信，告诉他迄今为止谁也不知道摩托车的去向，寻物启事只不过是一张吓人的纸，希望他尽快回来等等，但他从来没有回复过我。于是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发了一个短信给郑宇：
　　“两天之内你如果还不出现，那我就去死。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然后我去汉堡店见昌熙。
　　短信发出后，我才深深地感觉到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威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短信的内容早已在我的心里滋长了，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自从郑宇离家出走以后，昌熙对我照顾得更加无微不至。昌熙为了照顾我，绞尽脑汁从徐女士的监督下逃出来，不去上补习班。算上我们这次见面，昌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三次逃课了。只要见到昌熙，即使说些芝麻大的事情，时间也好打发些。我惧怕郑宇离开之后的离别感一直在我心里持续下去，更害怕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寂寞难耐的时间。
　　到了汉堡店，昌熙已经坐在那里等我，桌子上放着一个大汉堡和一杯可乐，当然还有我那份鸡腿汉堡。
　　“你又没吃晚饭吧？赶紧吃吧。我们徐女士说了—只要你少吃一顿，这辈子都补不回来。多么精确的一句话啊！偏偏这句话又成了我的座右铭，所以我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但话又说回来，这句话也太精辟了，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神额外赐予了我一个本事—‘能吃’。”
　　“‘能吃’也算本事啊？”
　　“当然喽。现在好吃的东西那么多，但是因为不怎么能吃东西而身体瘦得像干柴一样的人也不少。这样看来，‘能吃’也是一种本事了。”
　　“他们是特意控制食量，并不是吃不下东西，也不是神在惩罚他们。”
　　“好了，你这丫头。我承认我没有任何本事总可以了吧，所以你现在就赶紧把汉堡吃了。”
　　尽管没有一点胃口，但我还是拿起汉堡咬了一口。昌熙则大口大口地吃起汉堡来，时不时还观察我的表情。没等嘴里的东西吃完，昌熙又开始说了起来。
　　“喂，你不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什么？”
　　“要不你也干脆离家出走算了。别这样了，你身边不仅有‘3％’，还有我这个姐姐呢。有什么困难，就跟姐姐说，我会帮你解决的，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哦。”
　　其实昌熙真的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而且她还有一种让我见了她就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的本事。此时，我有了一种冲动，恨不得把关于摩托车的事全部告诉昌熙。昌熙平时关心我“吃饭”，经常牵挂着我，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昌熙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此刻我真的想去依赖她，让她帮我解决麻烦。但是我心里也清楚毕竟“像姐姐”和“姐姐”还是有区别的，即使跟她说出一切，她也不一定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也不知道昌熙究竟明不明白我的这种心情，她又开始用那种姐姐般殷切的目光看着我说：
　　“我敢保证‘3％’肯定会跟你联系的，可能他还会来找你呢。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