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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私语书-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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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看似软弱的妹妹,合上母亲的眼睛,收拾后事。
  她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缅怀。妹妹回到了冰冷的画室,在低温下作画,姐姐是整夜翻着家庭影集,不成眠。她甚至在母亲的葬礼上,流了泪。对父亲,她没有。对扎扎,也没有。她写了一本书,写人的老年状况,写医疗单位的冷血,写母亲的故事。那本书叫《平静的死亡》,这本书里,她称波伏娃老太太为“妈妈”。之前的《人的血》、《女宾》里,老太太的身份是“我的母亲”,客气、矜持、微讽,冷硬的距离感。书的题词,则是“献给我的妹妹”。她终于承认,“在母亲的肉里,有我的童年,她去了,带走了我的一部分”。这正是她用一生去抵制的——家庭和血缘,及他们对自由意志的牵绊。
  真是值得咀嚼。就像萨特对西蒙·波伏娃的最高评价:“她就好比我的伴侣。”伴侣,哈哈,这不正是您二位终身反抗的婚姻框架中的术语么?
  不完全是爱谁多少的问题。我在想,这其中更隐秘的力量,是衰老。托尔斯泰临终前的悔罪、萨特弥留时想重返教廷,包括很多人,受到伤害之后,变得温情与柔软。还有,中国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是——当一个人衰弱的时候,斗志软化。如果母亲早死二十年,西蒙还在悖逆狂飙期的时候,这个和解也不会达成。
  书的序言里,为西蒙的辩解,很善意然而多余。“自纪德时代以来,对亲人的不近人情,已经成为激进知识分子的一个思潮。”简直是越描越黑。启人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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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百合是一种太苍白的花(1)
很多年前我就知道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存在,就像我知道伊甸园神话存在一样。——她是一个在不同语境中被反复引述和重复的名字,她带着她明净的额头,尖刀背似的大鼻子,常常出没在唯美派画册里的那种知性的鹅蛋脸,穿行于一系列大不列颠知识分子军团的书简和信笺里。那是一群在20世纪前30年度过了他们成熟期的人,也是埋葬了维多利亚社会又试图让它纤细僵化的道德活跃的一代人。达尔文的进化论,让他们失去了相信上帝七天造人的可能性,残忍的爱因斯坦,更在1905年抛出相对论,这下连时间和空间都无法信任了,他们只好转向去精研自己的内心,对自己用尽心思,他们每天要写大量的日记,余时就给另外一些人写无数的信笺。所以这个叫做布卢姆斯伯里团体里的成员,个个都是书信体大师,也就不足为奇了。
  作为这个团体的核心成员,伍尔芙被喻作英格兰百合,这个意象很契合她,最美的百合都开在唯美派画册里,圣母的手边、圣婴的笑颜附近,百合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意味大于肉身美的花,相对于桃花的艳情、牡丹的肉感、玫瑰的甜俗,它简直是禁欲味道的,伍尔芙本人正是如此的精神化:她醉心于朝拜艺术圣地,收集艺术品,但在生活里,她一辈子都穿着粗布工作服,在冬季没有取暖设备的“冰窖”里工作;她视*为肮脏的动物性,却苦心收集别人对她美貌的口头称赞;她择偶时从不关心对方是否有肉体美,或物质背景,甚至性向,却一定要足以与她的智性匹配;像西蒙·波伏娃一样,她背离并且鄙夷上流阶层的生活方式,却从来没有淡化过骨子里、从属于这个圈子的精英意识;五岁的时候她给姐姐写信,“谢谢你对我仁慈的耐心”,而姐姐的回信是“我多么喜欢你香豌豆色的头发”,后来姐姐成为画家,她却成了作家,审美角度的歧途,其实在早年就足见端倪。
  她很像一台配置失衡的电脑,思辨力、逻辑力、想象力,凡是智性系列的操作系统配置都很高,而*芯片配置却几乎为零,她并不是敌视*,她是压根就不理解这玩意儿,所以她选择的多是同性伴侣,只是因为这样便于操作她无垢的“精神之爱”而已。小时候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把她抱在窗台上,扒开她的*迎光看着,长大了他继续用拥抱、接吻等临界动作猥亵她。这些暧昧的性侵害史,像频频发作的病毒一样,使她本来就已是低配置的*芯片几乎瘫痪,直到1941年,她投水自杀,用死亡疗法彻底使自己死机了为止。
  从九岁那年,她就开始顽强地自我教育,她的营养源只是爸爸的书房和与哥哥交谈的碎片,还有伦敦图书馆而已,她不眠不休地写作,不舍昼夜地阅读,每写完一部作品,她就要崩溃一次,在崩溃的间歇期她写一些轻量级作品作为松弛动作,余时她写大量的日记用以观察自己的下意识,她此生最大的娱乐是写信,大概有几千封之多,她参加有限的社交活动,也是为了带上捕蝶网为她的小说收集人物和情节标本,她交友恋爱都必须经过文字这个介质,他们必须和她一样是文字的信仰者——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像伍尔芙这样,终其一生,从各个方向顽强地与文字发生关系,它们是她的伤口,也是止疼片,是她的宠物,也将她驯养。就像小王子的狐狸一样“你对你的玫瑰所花费的时间,使得这朵玫瑰,对你变得那么重要”。

她说百合是一种太苍白的花(2)
可笑的是:这个连自己独自上街买件衣服都会打哆嗦的神经质女人,居然常常被比喻成狼,她要是匹狼,也只是身着狼皮而已,伏在她貌似强势的女权攻势下的勇气,只是一块蓄电池,真正的勇气电源来自于她身后的人,小时候是妈妈,未成年时是姐姐,最后这电源的终身接班人是她的丈夫伦纳德。这个女人活在文学史上是个傲然的奇迹,真要移植到你家客厅里,只能是场不折不扣的灾难:她会在做饭时把婚戒丢在猪油里,还在参加舞会时把衬裙穿反,她的锋利不过是“舌辣”,而不是“根辣”,而她的丈夫伦纳德呢?他曾经在噩梦中把自己的拇指拔脱节了,这种“噩梦中的畜力”,看似优雅的伍尔芙身上一样有,他们在某些地方是完全对称的,在伍尔芙还很小,无法熟练使用语言暴力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阴郁的能力,只要她一旦震怒,她的兄姐们立刻感到周围气温陡降,头顶飞过一团乌云,恐惧压顶。这两股子畜力,有时是反向的,比如伍尔芙疯病发作的时候,伦纳德就得用自己的畜力去压制她的,在她无恙的时候,这种畜力转而成为一种远景式的呵护,保护着她在生活中的低能,为此他搭上了他的青春、生育权,一根健全的神经。这一切,我想大于一个男人对妻室的爱意,它更是他对她文学天才的保护,对某种绝对事物的信仰,这种纯正的反犬儒气质,才是真正的布卢姆斯伯里精神。
  很多艺术家都有自我形象设计癖,并不是他们刻意撒谎,只是他们太热衷于虚构,比如克里斯蒂,她喜欢把自己设计成一个素人作家,以写作打发闲时的闲妇,但是任何人胆敢质疑她的作品,她立刻像母狼一样,从窝里凶悍地扑出去捍卫它们,还有弗里达,她明明是1907年出生,可她在所有的官方履历表上填的都是1910年,那是墨西哥大革命发生的一年,她觉得这有利于把自己塑造成“革命之女”,这种激越鲜亮的背景色,更能映衬她波澜壮阔的政治思想。与她们的耽于自我戏剧化不同,伍尔芙的自我调节恰恰是反向的。她在行文时也是一样,非常淡漠人物的戏剧特征,却很关心她们的精神构造。
  1917年她认识了新西兰女作家曼斯菲尔德,基于对一种即将出现的新鲜文体——意识流文学的敏感与革新意识,她们彼此投契,又基于同样的原因,她们彼此嫉恨,在交谈甚欢的流沙之下,是伍尔芙比水泥地还结实的顽固势利眼。她是个超级势利眼,但却是一种教养和智性的势利,并不涉及对方的物质背景,这也是她全部的价值观,这种势利眼的证据频频出现在她六卷本的日记里,关于曼斯菲尔德她写道:“这女人是个商人的女儿,她穿着像*,谈吐像婊子,身上有体味,像一只刚刚卖过淫的麝鼠。”
  还好,伍尔芙除了有一根多刺和不忠的舌头,过于精密的头脑,踩了油门就踩不住刹车的想象力之外,还有尚算健全的自省机制,她像一只冰箱里的表,低温,精密,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自我精确定位,她又在日记里盘点了自己的灵魂,承认自己嫉妒曼斯菲尔德活泼自主、实验性的生活方式,比她本人大得多的异性社交半径,正负加减之后,账面显示的结果是中正的:(曼斯菲尔德)是一只可爱的猫科动物,镇静,疏远,独来独往。
  甚至她的发疯也是同样质地的,这种发疯的可怕之处也正在于此:她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发疯,像是一个人隔着雾气斑驳的玻璃窗,看着屋子里的另外一个自我在发疯,却无法打破窗子把那个自我救出来。想一想,这个热爱阅读的女人,她甚至把不能阅读都当作了她自杀的一个原因,如果她不停地发病,能阅读的只余下自己的疯狂,会把她带到一种怎样的境界。如果她选择放弃这种智性生活,不再写和读,做任何刺激智性的事,医生说她可以不发疯,但是她说“不能写,毋宁死”,谁说放弃生命不是一种爱的方向,选择与卑琐的形而下生活苟且求和,是一种勇气,放弃也是。这才是布卢姆斯伯里精神的骄傲绝尘处。
  在那部叫做《时光》的电影里,伍尔芙一边走上楼梯,一边说“I may h*e a first sentence。”这第一句话就是:戴罗薇夫人说“我要自己去买花”。自己去——不受他人干涉,她去了花店,她说,百合太苍白了,她不要。伍尔芙,这朵英格兰百合,亦被她自己放弃了:“亲爱的伦纳德,要直面人生,永远直面人生,了解它的真谛,永远的了解,爱它的本质,然后,放弃它。”至此她已经有过两次自杀的经验,她熟练地趟过浅水,走向河中心,边走边把一块大石头塞进口袋里,我合上眼,耳边是电影里的音乐,它简单地重复,平直地来去,并不太汹涌,像时间,回复往返。
  

里芬斯塔尔笔记(1)
一,失重。这本书,《里芬斯塔尔*》,599页,59万字。很大,很厚,很重。发生的事件,人物,也都很重。里芬斯塔尔,作为希特勒的绯闻情妇、御用导演、纳粹强硬意志的影像执行人,整整半个多世纪里,都被唾弃和咒骂。然而,最关键的是,她对自己罪行的悔意,轻若浮云。这使人们无法宽恕她,她被剥夺了创作的权利。只能在非洲和海底,拍摄深海鱼群、珊瑚和土著,那是唯一能逃离欧洲文明和纳粹受害者声讨的角落。
  八十岁时,老太太写了这本自传。作为这样一个被集体仇视的人物,书里有自辩的意图,可以理解。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陀斯妥耶夫斯基的老婆,安娜的自传,里面关于他们夫妻恩爱的段落,很大意义上,是对陀氏家族诋毁她的自卫还击战。托尔斯泰的老婆,出版她的日记,也是想“让人们也听听我的心声”。
  这种自辩,它会污染事实么?让我失重的是:在传记里,里芬斯塔尔对她引发的所有事件,都是无辜的。十八岁时,一个男人为她自杀,割断了动脉,血流满地。后来她和导演范克、演员特伦克尔三角恋,范克跳下冰冷的河水自杀。再后来,纳粹的宣传部长戈培尔向她下跪示爱。这类很“重”的段子密布在她的生平里。而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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