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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凤隐龙藏-第7章

小说: 凤隐龙藏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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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卷心中蓦地如刀割一般,从母亲死的那年起他就在怕,怕被抛弃,怕别人不要他,如今凤三说出这样的话,他却没有拒绝的馀地。只要一个说出一个〃不〃字,他就只能离开此地,从此连再看一眼凤三都不能。
  宝卷流著泪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今後待章少爷好,比不上待少爷好,但也只差一点点。〃
  若是别人,说出的定是〃我今後待章少爷和待少爷一样〃的话,宝卷机巧顽皮,心性却单纯,向来心里想什麽就说什麽,竟说出这麽一句〃我今後待章少爷好,比不上待少爷好,但也只差一点点〃的话,凤三觉得可笑,却知此时只要露出一点怜惜,这小猴子便要打蛇随竿上,因此嗯了一声,道:〃你回去,乖乖地在屋子里呆一个月。〃
  这是要关宝卷的禁闭。宝卷不敢说什麽,答应一声,哭著穿上衣服,用袖子抹干眼泪往外走,一面走,忽然忍不住又哭起来。凤三听著那哭声远去,渐渐不闻,想起宝卷平时的乖巧可爱,心里不禁微微地刺痛起来。他摇了摇头,心里自嘲:凤三啊凤三,你可真没出息,这般儿女情长岂是做大事者该当有的行径?

  第 6 章 春雷破雨
  
  晚饭时凤三又将内力输入章希烈体内经脉游走一遍,亲手喂他喝了些性温的药粥,搂著他的肩偎在床头说了几句閒话,看他倦倦的没有精神,便将他放到床上,给他拉上被子。章希烈人在病中,又背井离乡,被凤三这样宠爱著,心里便觉得与他颇为亲近,望著凤三颇有依恋之意。
  凤三微微一笑,道:〃你不想我走我就留下陪你。〃
  章希烈露出淡淡的惆怅之色,道:〃我想回家。。。。。。〃不等凤三说什麽,自己轻轻摇头,〃不过我还不能走,咱们的戏还要再演几天。。。。。。唉,你们家的药比我们家的还苦,我好多了,明天不想吃药了。〃
  凤三道:〃你真是胡搅蛮缠,天下间的药还分你家的我家的?不如这样,你亲我一下,若明天你当真好了,就不用吃药。〃
  章希烈晚上是迷迷糊糊被凤三吻醒的,他精神不好,想什麽都迟钝,此时凤三一提,便将不久前的事渐渐想起,又想起上午凤三喂他药时那个绵长的吻。他虽是在病中,却也知道两个男人亲来亲去是不对的,但倦意上来,实在没有力气去想,两个眼皮渐渐沉重,阖著眼睛喃喃道:〃不许亲我,你再敢亲我,我便打你。。。。。。〃说著已沉入梦乡,後面两个字低得几不可闻。
  凤三坐在床边,看溶溶灯光下他憔悴的面孔,不禁觉得好笑,心想:〃别说你病著,就算你好了,十个你也不是我对手。〃
  看章希烈睡得沉了,凤三吹熄灯步出房去,见琉璃站在门外石阶下,正对著一片肥绿的芭蕉叶子出神,便悄步走过去。琉璃猛地转头,神色异常戒备地盯住他,呆了片刻慢慢松驰下来,神色僵硬地叫了声〃少爷〃。
  凤三暗暗苦笑,心想:〃这样防贼似的对我又何必?我若要什麽,谁能挡得了我。〃却不点破,在琉璃身前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下,漫不经心地问:〃有事?〃
  琉璃走过来,替凤三斟了杯茶,道:〃是章少爷的事。我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说是找章少爷的墨迹容易,但章少爷自小在章府长大,从未出过门,也不与外人交往,只有两个族中弟子来往。那两人一个前年随父兄去北方打理章家在襄阳的生意,一个给章小姐送亲那日不慎摔断了腿正在家中休养,留书说与友人相约出游是不成的。〃
  凤三微觉纳罕,轻轻旋转手里的茶碗,忽的笑了:〃章家这麽大的生意,只这一个儿子,却怎麽跟养女孩儿似的窝在家里?〃
  琉璃道:〃听说章少爷身子不好,受不了喧闹,章府辟了个园子给章少爷病养,不许外人打扰,出外游玩更是不可能。这两日章少爷在咱们这里,那边都快找疯了,奇的是他们也不声张出去,只是暗暗地派人寻觅。〃
  凤三想了一会儿,笑道:〃这章家有点儿意思。〃
  琉璃道:〃更奇的还在後面,章家派出的是什麽人,是什麽来头,我们竟然一点儿也查不出来。〃
  凤三眼里寒光一闪,端著茶碗的手便凝住不动了。
  〃章少爷不懂武功,走得未必乾净,章家人找到咱们这儿来是迟早的事,两天的功夫,只怕。。。。。。〃琉璃眼光落在凤三手上天青瓷的茶碗上,顿了顿,方轻声道,〃只怕人家已盯了上来也说不定。〃
  凤三也不说什麽,低头喝了好一会儿茶,淡淡一笑,道:〃派人出去,查找章小姐的下落。若有人追捕她,相办法帮她逃出去,将她与她身边的男人安置一个妥当的地方。〃
  琉璃道:〃章家那边。。。。。。〃
  〃先扔著。〃凤三淡笑,〃他们既然这麽沉得住气,我们便看一看好戏。〃
  
  夏神医所住的南屏山距凤阳有七百里之遥,一时不得便到,凤三每日不但要以内力助铁琴压制体内剧毒,又要为章希烈疏通血脉、培精固元,颇为辛苦,他倒也不以为意。
  章希烈不愿意吃药,只要哄上一哄,叹一回气,便也就吃了。过了两日,章希烈精神便已好许多,凤三却知这全是输送内力之功,他身子仍是虚弱得很,暗地里不由得微微皱眉,更叫他忧心的是,铁琴体内的剧毒一日比一日难以压制。
  两日後,快马自南屏山而来,说是夏神医赴西域采药,不在山中。凤三听了,头皮一紧发紧,强按下心头腾起的不祥预感,吩咐道:〃派人去西域,不管夏先生要采什麽药,你们去采,请他勿必赶回来。〃
  这天晚上,铁琴体内毒气又一次上行,凤三仗著内功深厚强行替他将那毒气往下压制,铁琴体内筋脉被真气鼓荡,痛得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烂,却不哼一声。行完功,两人一躺一坐,在房中静静地不出一声,铁琴忽道:〃少主阅历丰富,青城的胡老爷子更是使毒的高手,却都看不出这是什麽毒,青城之事只怕不简单。〃
  凤三道:〃那里的事有飞云打理,你不用管,也不要多想。〃
  铁琴嗯了一声,慢慢道:〃少主,有句话叫壮士断腕,但我们这样的江湖人,喜欢的是挥刀纵马的生活,若不能等到夏神医来,请少主许我。。。。。。〃
  〃我不许!〃凤三蓦地打断他。
  铁琴呆了呆,望著凤三一声不出。
  凤三抓住铁琴的肩,轻声道:〃为了我,铁琴,只当是为了我,你再忍耐几日吧。〃明明是商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著异样的强势,叫人不能拒绝,亦不能违背。
  铁琴心里一软,不由得道了一个〃是〃字。
  凤三为铁琴忧急,章希烈的事便渐渐不那麽往心上去了。他苦等夏神医的消息,五日後却接到南面的飞鸽传书,小小的纸卷上写著关於章小姐的消息:他们找到章家小姐时,章家小姐和一个叫於昌年的男人被章府的人拿住正往平城带,他们助章家小姐逃脱,化装後碾转送往海南定居。
  凤三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了,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海南那种蛮荒之地,别说商贾,连武林人士也鲜少落足彼处,章小姐这一回可是石沉大海了。一阵风忽的灌进来,将烛火扑灭。风里夹杂著淡淡的湿气,凤三心想:只怕要变天了。
  
  雨是半夜里下起来的,打得芭蕉叶子叭叭作响,雷声轰隆隆响个不住。凤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著,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这几日他都睡在书房中,隔壁便是章希烈的房间,那脚步自然是章希烈的。门上一动,一条人影扑了进来,跑到凤三床前小声说:〃好冷,我和你一起睡。〃声音微微抖著,牙齿都在打架。
  凤三挑起薄被,章希烈连忙躺进去。
  凤三发觉他整个身子都在抖,不禁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怕打雷。〃
  章希烈沉默不语,将身子轻轻地蜷起来。忽然窗外一明,章希烈身子便是一抖,只听得雷声轰隆隆响起来,仿佛天公发了怒,要将天地劈开个大口子一般。凤三抱住章希烈将他放进床的里侧,凑过去,揽住他脑袋放到自己胸口处,低笑道:〃来,小烈儿,凤哥哥在这儿,不怕不怕。〃
  章希烈用手撑住凤三胸膛不肯让他抱,对峙了片刻,在第二声突然响起的雷声里,章希烈猛地扑进了凤三怀里,手指深深陷进凤三背肌里。凤三心里暗笑,手掌放到章希烈背上轻轻摩挲安慰。也不知躺了多久,凤三渐渐觉得胸口上有湿热传来,他心里微微一动,手指摸索过去,章希烈脸上果然一片水渍。
  凤三柔声唤道:〃小烈儿,小烈儿,小烈儿。〃章希烈紧紧抱著他,半晌唤出一声〃娘亲〃。凤三微一愕,只觉哭笑不得,拉起章希烈的脑袋,在他额上亲了亲,笑道:〃 你娘亲不在这儿,是你凤哥哥抱著你,乖乖,什麽妖魔鬼怪来了凤哥哥都能替你挡,天塌下来我也能给你顶著,乖乖的,不哭了,啊?〃
  章希烈轻轻抽泣起来,不停地低唤〃娘亲,你不要死,你不要死!〃,竟似是被魇住了。
  凤三素来心硬,却觉那几个字惊心动魄,似一根长针从喉咙直刺进心脏去。落凤岭之役,教中子弟死伤无算,前任教主与教中八名长老尽数死於那一夜,几个和他亲近的兄弟朋友仆役亦葬身箭阵,舅父拼死救出他来,当时他怀里抱著铁长老的儿子铁琴,舅父几次要将才两岁的铁琴扔下,他坚决不允,终於将铁琴带了出来。那一役里,活出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凤三闭上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腥红血海,忘不掉,跨不过,只能用更多的鲜血去洗涮。窗外疾风如吼,暴雨如倾,叫人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人、这房间、这万物都不过是天地间的一叶小舟,波峰浪谷,黑天暗地,你都只能孤独前行。
  章希烈的呢喃悲哀微弱,像极了被遗弃的小小动物的悲鸣,凤三听在耳中,只觉那悲哀像是从自己心底发出的,他鼻中一酸,眼里渐渐起了微微的潮湿。
  〃没有了娘亲,你还有别的,小烈儿,小烈儿。〃凤三轻唤著,缓缓将章希烈压在身下,捧住他的脸温柔地亲吻,一遍遍喊他的名字。章希烈抖个不住,也轻轻抱住了凤三。
  後半夜时雷声停了,章希烈蜷在凤三怀里渐渐睡去,凤三却无论如何睡不著。雨下了足足一夜,天明时渐渐收住,只听檐上雨珠稀稀疏疏滚落,偶尔有一两滴打在芭蕉上,便发出〃叭〃的一声。
  天色越来越亮,凤三抱著章希烈懒洋洋躺在床上,忽听琉璃的声音在门外唤道:〃少爷。〃
  凤三嗯了一声。琉璃常年在他身边,并无忌讳,推门便走了进来,忽见床上躺的有人,隐约露出一段又粗又硬的头发。琉璃突然明白那是谁,面色微微一僵,返身退出门去,在外面吩咐道:〃来人,伺候少爷梳洗。〃
  凤三心知他是生了误会,也懒得解释。梳洗罢,走出房去。
  一夜风雨相催,玉兰花落了一地,衬著青石板白得惊心,那一丛芭蕉叶子却越发绿得鲜豔夺目。琉璃垂手站在廊下,眉目如画,发如黑漆,映著身後的绿树白花红廊柱,仿佛是一幅雅致的图画。
  凤三心想:这样一个妙人,放身边看一辈子也是好的,不知道以後便宜了谁。琉璃见他出来,双手呈上一封信笺。
  凤三接过来,只见信封上一行小字:〃怀光公子亲启〃。字迹端正规矩,看不出特别之处。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精致的暗花细笺,谈不上极名贵,却彰显著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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