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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皇后重生手册-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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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水晶雁,晶莹剔透,只在雁翼处杂了些浅淡的茶色乱发,看去正像是水墨扫上去的翅端长羽。

清扬略有些犹豫,还是道:“我问了芳尘,她说是那日放风筝时,在沧池旁的围场里捡的。”

我脑中一时浮现出刘君宇的身形,这只水晶雁霎时便烫手起来。

51旧情

我手上那只雁,其实也并不是我的。

当年戾帝遣使者来到邯郸沈府,答谢我的救命之恩。使者去时正赶上我的及笄礼,当即便解了佩剑求娶,父亲气愤的拂袖而去。后来不知是谁在席间传言,说我有皇后的命格。

我有心要提点他谨慎,却不知该怎么传话给他。最后只能遣了红叶和碧云去哥哥房中送东西,临时折去他的窗前。窥见他窗中剪影,便假意在笑谈间吐露了我的猜测,好叫他警醒。

当夜沈府便遭了山贼,外院里乱作一团。连累着内院女眷也不能安枕。

红叶点了灯呼我起来,道是哥哥遣了人来说,已调拨了护院来我晴雪阁外守卫,片刻后便到,要我不必惊慌。

才说着,便听见碧纱窗外传来了敲打声。红叶灭了蜡烛上前去看,见窗外悬挂了什么,正当风摇晃,一下下敲打在碧纱窗上。

那东西极其剔透,映了窗外灯笼的光火,竟在窗纱上投下橘色的含光,宛若流彩。

红叶要推窗取时,我忙抬手拦了。料想是有人要诱我露面,便沉声道:“内院深闺,并无些许财物。府上护院即刻便到,阁下好自为之。”

外间传来低低的笑声。那声音虽刻意压低了,却自有一种朗阔的气度,一如春江生潮。又极其的动听,令人不由便面红耳赤。

那人在外间笑道:“苏某千里迢迢而来,心中至诚。小姐既有意成全,可否赐见一面?”

我方知他是趁乱故意来见我的。待要分辨质问他,什么叫“成全”,一时却羞恼得不能开口。

外间火把明光映红了天空,已隐约可闻见嘈杂的脚步声与低语声。他再不走,只怕就要让人发现。

我不能再犹豫。便点了蜡烛,单手擎了,在窗上落下半面剪影。

随即便熄了烛火,返身进屋。

他在后方低笑道:“──等我回来娶你。”

红叶知道我恼羞成怒了,忖度着他大约已走了,不问我的命令,便开窗取了他留下的东西,笑着送到我的跟前。

我说:“留着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作什么。扔出去,扔得远远的。”

红叶作势去扔,我却不知为何,忽然便面上滚烫,拦到手里来,道:“算了!万一让人看到了生疑,反倒不好。你先收了,日后出门时再扔。”

手中触感温凉,低头去看时,才见是一只清透澄澈、安然沉静的水晶雁。

他在这一夜走脱。府上清剿了山贼,问出口供来,知道他们是受人指使,假冒沈家家丁,谎称奉了父亲的命令,半夜刺杀他的。

他既然半夜里逃了,这出反间计自然是演不成了。但是他何以半途又折去了我的晴雪阁,留下一只水晶雁来?

我心里明白,他既多此一举,日后必然会有所解释。便不发问,只将雁好好的收了,藏在箱底。

而后草木凋落,秋意渐浓,忽有一日冬雪纷飞,年关将近。展眼又是冰消雪融,草色遥看。春花一重重盛开,雁字归来。

某一日,红叶悄悄的凑上来对我说,“他回来了。”

我恍然回神,心中一时喜忧掺半。忧的是,经过去年那么一遭,他心里必然嫌恶了沈家,我与他纵然有缘,日后也必定要经历波折;喜却不知是为何,只知是从心中来。

天下局势大变,沈家再不能置身事外。父亲终于也有所应对,答应将我嫁给他。

我也得了准许,可以藏身在锦屏之后,听一听他的谈吐。他声音虽比当日安雅平稳许多,却掩不住骨子里的朗阔与恢弘,依旧撩动人心。

我便偷偷的探头望了一眼。而后便是二十年光阴与悲喜,梦也似的一生倏然而过。

那只水晶雁虽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却是私相授受,不能宣之于众。我便只悄悄的将它藏在身上,带着出阁。

我心中明白,苏恒会娶我,说到底不过是局势所需,纵然有过那么一出,也无关真情。因此我无意将它拿给苏恒看,好提醒他些什么。

结果终究还是让他看到了。

接着果然便是一连三日的冷落和疏远。前一年刺杀的事,终究还是让他记恨了沈家。

待他纠结得差不多了,我方设了宴席,请他前来。解释刺杀的真相,开解他的心结,询问他的本意,也表白自己的心迹。

我那个时候,心里是真的已经有了他。

现在想来,我当年会以为苏恒爱我,起因大约也是这只水晶雁。

但其实刘碧君应该也是有一只的,只不过我没有见过罢了。

大雁一旦丧偶,终生不再他就,寓意忠贞。既然凿水晶为雁,必然成双成对。我却只见过一只──只怕另一只他早已给了刘碧君。

当年太后确实曾说过,给苏恒定下了刘碧君。见了我匣里的水晶雁,却再不提这一茬。

如今它会出现在沧池园囿里,只怕是汤泉宫那里已经有所作为。

估计就是刘碧君暗暗托付了刘君宇,让他将水晶雁呈给苏恒,好勾动苏恒心中旧情。却让刘君宇不慎遗失了。

我如今已有了身孕,禁不得房事,不可能日日将苏恒留宿在椒房殿里。

偏生苏恒自南巡回来,忽然便频繁索取起来,令人疲于应对。

我分身乏术。纵然这水晶雁没到了苏恒手里,寡淡得久了,也迟早还会叫他思念起刘碧君来。

我不由就望向了红叶。

刘碧君随太后去了汤泉宫后,我便让她物色窈窕的舞姬。时至今日也还没挑出好的来,可见她的懈怠。

我心里也明白,她还是信苏恒,希望我能留住苏恒的心的。

她从小便生在沈家,我的父兄都不曾纳过姬妾。倒是有堂叔放纵姬妾害了正妻嫡子,还是母亲出面处置的。红叶心里便一直认定,姬妾扰乱天伦,只会坏了夫妻父子的感情,天地间就不该有这种人物。

前几日苏恒才对我发了脾气,说我敷衍于他,不在乎他。红叶便也顺势将物色舞姬的事停了。

却不知我现在要坏的是苏恒和刘碧君的恩爱。

红叶反应还快,已经对我笑道:“想来是陛下去沧池时不慎将自己那只丢了,还是得娘娘亲自交还给他的。”

便替我收了起来。

虽是个小对象,但流落到了深宫里,便也棘手起来。清扬知道了此物和我有所牵扯,也巴不得早脱手,便不再追问,只转而向我禀了几件韶儿房里的事,藉故退出去了。

红叶这才上前问我道:“娘娘打算怎么处置?”

她在我和苏恒跟前伺候了近十年,苏恒有没有这么一个对象,她自然心知肚明。此刻略一忖度,纵然猜测不到原委,也明白此物不好处置。

我想了想,说:“你只管放好了,暂别让别人瞧见。”

红叶点了点头,便去存放。

然而到底还是有了心事,放好了又回来伺候着,纠结了半晌,还是对我说道:“那东西当还是陛下的,小姐不要多想。”

我无语,便笑道:“我不多想。说来这些天实在寡淡得厉害,你给我寻些解闷的法子吧。”

红叶这才转了心神,想了一会儿,笑道:“我给小姐吹一支曲子吧。”

我笑道:“算了吧,听你吹笛子,还不如我自己抚琴。我记得刘碧君送了一张琴来的……”

红叶想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刘碧君的用心,恨不能连她踩过的地板砖都敲掉重铺,免得我踩上去时误中了什么陷阱。当即便要开口说话,然而看了看我的肚子,却还是咽了下去,只用她固有的温和语调劝诱我道:“太医才叮嘱了,要娘娘安心养胎,娘娘便消停一刻吧。您稳稳的坐着,奴婢这就去乐府,给您传最好的乐师来。”

我心里想笑,叫住她,道:“就把端午那天家里送来的伎乐班传进来吧。”

──哥哥自然也知道我在物色美人的事,倒也透过母亲劝说了我几句。不过他也明白,我要做事时,拦是拦不住的,还不如他亲自挑些自己放心的人来给我。因此当日便挑好了乐师舞姬,送进乐府里去。

哥哥挑的人,未必是最好的,却绝对是最合适的。

只是又要爱苏恒爱得不能不能自拔,又要亲手给他安排枕边人。史书经典上那些贤淑后妃的事迹,实在是难学得紧。

胡旋舞跳得恰到好处,那一身白昙似的轻纱换做了五彩霓裳,舞动起来满目绚烂,令人眼花缭乱。虽不比那日令我心动,却别有一种喜庆欢腾的意味。

舞女也是极好的。眉眼温顺和柔,并无寻常倡伎媚眼勾人的轻浮仪态。胸脯饱满,然而腰肢细柳般纤柔,仿佛怎么也折不断似的,天然已极尽风流。

我这边正细细打量着,外间陈美人已处置完了梁美人,前来交差。

我宣她进殿。她上前时目光扫到舞女身上,不由就顿了一顿,却也没流露出什么情态来。

交待完了,便要退下去,我留住她,问道:“她可知错了?”

陈美人便皱了眉,摇头道:“娘娘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我望向青杏儿,青杏儿便红着脸垂了头,道:“不敢污了娘娘的耳朵,陈美人已让人掌她嘴了。”

我心里暗自好笑,道:“传我的旨意,将梁美人贬为良人,漪澜殿暂由羊良人主管。”

陈美人略一愣,红叶已提笔去拟懿旨。

梁美人与我有什么过节,我与苏恒心照不宣。舅舅的事新近翻出来,此时动了她难免让苏恒心疑。所以我原本想打几棍子也就算了。

是刘碧君让我不敢松懈。

如今我有了身孕,只能安心的在殿里调养,未央宫里的女孩子们想必都蠢蠢欲动,费尽心思想要在苏恒跟前出头,占了刘碧君腾出来的位子。陈美人有这个本事也好,纵然没有,我也绝对不能让梁孟女上位。

我便示意陈美人再坐下来,道:“陛下生辰那天,我怕是只能在殿里耗着。宫里一切宴席、庆贺,便都得你来主持。你要多用心。”

我已说得清楚明白,连红叶闻言脖子都有些梗,陈美人一时也有些慌乱,道:“臣妾协理后宫,自然不敢懈怠。”

我笑了笑,没接她的话头。

梁美人在自己殿里作威作福惯了,此刻废了她的主位,拔擢了别人,她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何况打了那五十杖,怎么也伤筋动骨了。我不信她还有余力闹出什么风波来。

成美人处处比不了陈美人。若她还争不来,那须怨不得我了。

52卫秀

五月十五日,苏恒的生日。

他在月当中天时出生,与乱世里诸多豪杰一般,都是有些祥瑞异兆的。诸如金光、异香、红霞、吉梦之类,传得神乎其神。

世人偏都爱信这些,谶纬之事又每每灵验,怪力乱神之说便也甚嚣尘上。只怕自始皇帝以来,从没有哪个朝代如本朝这般和这些神神道道纠缠不清。

当年苏恒和舅舅都是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不同的是,苏恒纵然不信,也有人爱去传他。早在他起兵之前,钦天监藏的谶书里便有些关于他的句子。甚至早年关于戾帝的那些谶言,细细追究起来,也多是应在他的身上。他能在短短五年里,从一介一无所有的落魄王孙成为天下之主,与这些谶纬之说不无关系。

当年舅舅笑称他是“受命于天”,只怕心里也多有感慨。

无论出身、才能,还是实打实的拚杀、经营,舅舅都不曾输给苏恒,偏偏败在半真半假的天命上,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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