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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媚宫·玉漏-第53章

小说: 媚宫·玉漏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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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公公!”一小卒见状,迎上来:“您没事吧?”

    “快!快把这疯老头赶走,他弄疼我了!”

    老乞丐还不及从喉咙里滚出话,就被小卒击了下脑袋,挂着脖子不吭声了。秦德顺缩回了腿,蹲下来揉着脚踝,抱怨道:“今个儿我这脚是招谁惹谁了,在宫里被踩了,在这又遭这窝囊气!”

    他掖了掖鼓囊囊的袖筒,一挥手,命道:“开门!”

    一通重重的捶击后,大门开了。在叶府开了几十年门的周吴从没见过这般兵拥架势,一时愣在那里。秦德顺堆了个笑脸,向前跨入大门,问道:“这位老哥,你们家老爷呢?”

    “老爷,这会儿大概在石井园。”周吴老实巴交地回答。

    “石井园?”秦德顺提了提袖囊,仍挤着笑容:“那就不麻烦老哥去通告太傅了,咱家直接过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鸳鸯霜华冷(五)

    石井园的木门到底被家丁给撞开了,潮气和高香的余味暧昧地纠葛着扑面而来。叶夫人挥了挥帕子,掩住了口鼻。她提了下曳地的裙摆,跨入阴冷的园内,凉气慢慢地爬上背脊,身子就轻轻抖了下。叶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吩咐家丁:“你们就在这守着。”

    “夫人,宫里来了人……”

    “有公主在,怕什么!”

    低矮的祠堂被浓郁的树荫遮盖,模糊了原来的面容。叶夫人的心思也被暗沉的阴影所覆盖,某种不祥的预感缓慢地上升,迂回盘旋在她的眼前。这一切,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祠堂的门是虚掩的,经叶夫人一推,门轴长长地吱呀了一声,被层层淤积的香灰所埋没的灵位犹如暗哑斑驳的列列墓碑,幽幽森森的夺人眼目。

    眼泪迅速地冲上眼眶,叶夫人发狠似地喊了声:“老爷!”

    内堂的幡帛不安地晃动着,几记宛如石块相碰的沉实音响。叶夫人抹了下泪,使劲地扯开了积了厚重灰尘的帐幕。幡布几经年月,经叶夫人这么一扯,全都落了下来,扑卷起风沙似的尘土。

    一口实木棺材被掀了棺盖,满棺的金银闪着诡异的光,尘埃未落定,在仅有的几道从高窗注入的阳光中执拗地狂舞着。

    叶老爷的怀里垒着几块金锭,石雕财神爷似的僵着身子站在那里。他张了张口,竟发不出一个微弱的音。

    倒是叶夫人先回过神来,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关门。

    心悸时,迈出的步子都延缓了速度。叶夫人努力克制着全身不能抑制的战栗,浑身冰冷地往外走去。门口,秦德顺乖张的笑容晴日幽灵似地飘忽过来,他启齿一笑,问候道:“夫人,近来一切可好?”

    “好,好,好……”叶夫人经受不住刺激,叨念着软软地栽倒在地。

    闻讯赶来的叶仲宁分开众人,直奔到他母亲面前。他蹲下身子,拥扶起了叶夫人,唤道:“娘!”

    叶夫人睁开了眼,她猛然抓住儿子的衣袖,摇着他的手臂,低声而凄厉地说道:“宁儿,带着瑶儿离开这里,赶快离开!”

    秦德顺瞄了眼母子俩,扬了扬眉:“这下子,差不多都到齐了。”

    他挪动着细碎的步子,来到仍呆立不动的叶太傅跟前,敲了下棺材。他拍了拍沾满灰尘的双手,谄眼道:“叶太傅,您这是有心拿,也没胆花呀,何苦呢?不如我替您想个法子……这样吧,这满棺材的身外物就让我替你先收着,否则,占了您老归西的地儿,不好。”说完,一扬手:“来人哪,全收了!”

    叶仲宁恨恨地盯着害怕得几近晕厥的父亲,眼里现了泪,屈辱而悲愤的泪水。

    “人赃俱获!”秦德顺敛了笑容,一挥手,一宫人端着托盘过来,上面一把细口酒壶,两只小巧的瓷描酒杯。

    叶仲宁五脏俱焚,他低吼一声,欲上前阻止,几名带刀武士围住他。叶仲宁几乎是嘶吼着问道:“我母亲何罪之有?”

    “叶将军,您不也看见了吗?夫妻藏赃于园内,天理难容啊!”秦德顺扫了眼香尘堆积的香案,忽然被一个灵牌吸引,鲜红的字迹纂刻在蓝底牌位上,特别显眼,他竟叹了口气。往事忽又冒上来,秦德顺激动万分地抹了把泪:“我那可怜的常公公啊!”

    宫人已斟了满满两杯酒,手略颤,几滴浅琼色的酒洒落,透着股异色的香,像枚柔软的利剑,扼人于无形。

    “等等。”

    众人望去,赵楚楚站在园子口,轻盈的衣裳不胜风似的飘举着,脸上带着令人心疼的哀痛。她徐徐步到秦德顺面前,平静地说着:“公公该多准备几只酒杯,这是诛族的罪,算来,连我也在内。”

    秦德顺面露难色,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赵楚楚轻巧一笑,问道:“皇兄可是替我安排好了去处?”

    “这个……还有一旨。”秦德顺把手探入鼓涨的袖筒内,摸出了圣旨,他哗啦抖开了卷子,拉长了声调宣道:“众人听旨——!”

    所有人都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叶鸿儒贪赃枉法,其数目之巨,罪不可赦,理应诛族。念其长子叶仲宁,因于战场立功,罪减一等,除去归德将军之名号,故将叶仲宁及昌乐公主发配至南州,即日起程,钦此。”

    叶夫人听得满眼泪花,悬着的心放宽了一半,她渐渐地安静下来,起身接过了酒盏。

    “娘!”叶仲宁抢过酒盏,扔在地上,酒盏炸得粉碎,渗入酒水的地面泛了层细密的花沫子。他愤愤地说道:“既然是诛族的罪,就没必要因人而异,功不足以抵过,要死一起死!”

    “驸马,您这是抗旨不遵!”秦德顺威胁道。

    “你告诉他,想杀就杀,别因为我娶了他妹妹而有所顾虑,”叶仲宁跨前一步,哐地抽出了一名兵士的佩剑:“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兵士们纷纷抽剑搭弓,一时,园子里杀气腾腾。

    “圣上口谕,逆旨者杀无赦!”秦德顺发了狠话。他急急地卷好圣旨,跺了下脚,又喊着:“保护好公主,不得伤了公主!”

    叶仲宁有心求死,无意杀人。训练有素的神策军更是奉旨行事,几个回合下来,一把长剑刺入叶仲宁的胸膛,殷红的血浸染了他的衣裳,像一朵急速盛开的死亡之花,凄楚而鲜艳。

    “不——!”赵楚楚痛彻心肺地叫喊着。她紧紧地搂住她的丈夫,涌出的鲜血沾满了薄透的衣襟。心寒胜过三九冰雪之烈,她不住地问道:“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受不了这份羞辱……”叶仲宁的脸色苍白胜雪,他努力地对妻子绽开笑容,说话就断断续续有了困难:“请原谅我以前对你所说的话……我一直没明白自己有多么幸运,于是就受到了惩罚……楚楚,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换我来找你……”

    赵楚楚泣不成声,她突然间醒悟过来,搂着丈夫的身体,急切地喊着:“御医!快找御医!”

    园子里静静的,只有墙角几朵阴郁的野花微醺迷醉地绽露着细弱的花蕊,迎风送出幽凉的香气。一名医侍跑来,袍角带过一小股阴冷的风。他弯下腰,查看了叶仲宁早已泛白的面容,小心翼翼地说着:“公主,驸马……去了。”

    跪坐在祠堂内的叶夫人目睹了一切,内心极度的悲痛反而使她冷静下来。她又接过宫人斟满的酒盏,转头从容地对着面容发青眼神呆滞的叶太傅说道:“老爷,我很欣慰。儿子,比你强!”说完,一饮而尽杯中物。

    赵楚楚把丈夫搂到胸前,紧闭着双眼,脸贴着他依旧柔软的面颊,感受着那曾带给她安全和欢愉的体温,喃喃地说着:“叶郎,我们走。我带你离开这儿……”她睁开眼睛,叫着站在对面,悲伤难抑的看门老人,像是往常一样,嘱咐他去办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周吴,把驸马送上马车,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叶府门口,一辆青帐马车候在那里,车夫披了件细致的蓑衣,斗笠笼了阴影,朦朦胧胧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远处,赵易骑在马上,握着马缰静静地观着府里的动静。赵楚楚注意到了兄长脸上复杂的神情,她没看他,更没说什么,神色平淡地对车夫说道:“走吧。”

    骏马甩了下尾巴,拉着车子徜徉在青城润湿的石子路上,粼粼马蹄似乎要碾破行人的耳朵。

    赵易舞了下鞭子,马匹撒开四蹄追了上去。

    “昌乐!”赵易收了缰绳,骏马放慢了步伐,与马车缓缓同行。车厢摇晃着身子,不急不缓地继续前进,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过了会儿,赵楚楚的声音隔着帘布,空凉地随风飘散:“皇兄,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我不怪你什么,这江山毕竟需要一位明主来治理。现在,就让我们夫妻俩安安静静地,独自说会儿话……”

    话音飘落,马车加快了速度,往幽暗的小道深处驶去。赵易勒了马缰,转身吩咐下去:“派几名兵士小心跟着,别让公主出什么事。”

    将士照办。这时候,秦德顺出了府,颠着脚跑过来,脸上是急迫的神情:“皇上,少了个人。”

    “少了谁?”

    “叶家的小公子叶秋瑶。”

    马车继续往前驶去,一队骑兵远远地跟在后面。天很蓝,在空中流幻的白云似乎也放缓了过往的脚步,生怕惊扰了车内深挚的悲伤。路上,车行过之处,点点血渍犹如盛放的罂粟,艳丽到哀伤。

    赵楚楚抱着丈夫,身子随着颠簸的马车左右摇晃。她摸着叶仲宁尚且柔软的面庞,看他英挺如旧的轮廓,那曾让她深深依恋的体温正一点一点地丧失……这一切,就犹如彷徨在噩梦的边缘。

    “叶郎,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听我说着话……我始终没有怪过你。你策马去了雁岭,我也没有怪你……我只是羡慕,羡慕她拥有你的爱意……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到来,而让你们分隔天涯,为此,我深深自责……还有,我们的孩子,他又回来了。叶郎,你睁眼看看,你听,他在呼唤他俊朗的父亲……”

    车外,另一辆马车与之擦身而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何日君再来(一)

    马车磕磕碰碰地行进在青石路上,回忆轻笼着思绪,莫莫掀开了车帘一角。一队骑兵擦过,默默地前行。

    马车驶入纷嚷的人群,纷杂的碎语如点点雷声灌进了车窗,震得人发蒙。

    “停车。”

    车夫收好缰绳,马车就停在道旁的柳树下,几朵柳絮轻舞飞扬,黏住车盖垂落的缨穗,有如飘渺的春梦一样轻柔,空盈,风起时便疏忽而去。暮春的风应是暖湿的,透入车窗时却是入骨的痛。帘子掀了小条缝隙,莫莫看那从缝隙中挤入的明亮风景,看奔忙的宫人和披甲戴胄的兵士们的脸上浮现的专注和兴奋,这一切,无一不告诉她,这座曾经安详富贵的府宅内,刚刚经历了一场风卷残云的变故。

    车夫看了看将晚的天色,不解车内姑娘的无声无息,他跳下车,拍了拍马脖子安慰焦躁的马匹,回头问道:“姑娘,还走不?”

    车内透出的声音绵绵如柳絮:“等会儿再走。”

    “姑娘,要赶路的话还是趁早,青城过了就是山道,到关西要两个时辰,天黑了就更不好走了。”

    莫莫仍是轻轻地,倦怠地回了话:“再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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