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联大和美国飞虎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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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忘了，我可是有名的夜猫子呐。”
科尔走到一个空的行军床边，身子一歪，倒在上面了。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霍华德，昨晚他梦见了死神，他认为这是个不吉利的预兆。他庆幸他没有与贝蒂结婚。他暗下决心，如果到明年7月4日任务完成时，他还健康地活着的话，一定要回国了结此事。 。。
第十六章（２）踏上中国
日本人果然中了圈套。17日那天，日本飞机整天在滇缅公路上盘旋，搜寻志愿队。他们轰炸了昆明，摧毁了许多民房，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他们的电台得意洋洋地宣称，日本英勇的空军击毁了几十架美国志愿队飞机，扬言弱不禁风地志愿队已不复存在。第二天黄昏，太阳落下不久，志愿队第一中队……亚当与夏娃中队在暮色中起飞，环绕机场盘旋数圈，和随即升空的第二中队……熊猫中队会合，34架飞机在15000米以上高空聚集，他们组成‘松鼠笼’阵形，呼啸着向北方飞去，陈纳德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下了。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巫家坝机场，几个中国空军将领在机场迎接他们，毛将军代表蒋夫妇做了简单的致词。阿代尔向一中队的队员发放了房间钥匙。他告诉队员，由于没有足够的营房，二中队和司令部的人员将住在昆明城中。他让队员把随身行李放到停机坪的卡车上，吃过晚饭，他们就立即进城。
队员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打量着他们在中国的新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借着月光，他们发现新基地位于一个群山环抱的山谷中。乍看上去，与东吁机场相差无几。跑道另一侧，一些中国劳工拉着一个巨大的石碾子在平整场地，他们一边转着圈，一边喊着号子，他们无法听懂他们喊些什么。那号声在山谷中回响，很久都不能散去。
十二月的昆明，天气已相当寒冷。地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他们走在上面，仿佛踩着一堆碎玻璃，嘎吱作响。他们把行李放到卡车上。伯特、特克斯和霍华德没有立即去食堂吃饭。他们在希尔和邦德邀请下，参观了他们在基地的营房。
营房是灰褐色的，用灰泥和青砖砌成，散落在机场后面的丛林中。机场附近还设有许多机枪掩体和互相连接的壕沟网，用于敌人空袭时使用。他们与鲍勃 尼尔走进他的房间，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经过东吁这段艰难时期，眼前这一切有点豪华，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上叠放在两绘着花鸟的中国棉被，桌子、椅子和衣柜也一应俱全。一个大火炉靠窗而立。尼尔在床上兴奋地打了几个滚，庆祝他们又回到、现实的生活中。
那天晚上，他们吃到离开美国后最丰盛的一顿晚餐。中国厨师中有一个曾在美国军舰工作过，能烹制一手不错的美国菜。他们吃上了正宗的烤牛排、咸猪肉和鸡肉三明治。每人还分到了一瓶蓝带啤酒。每人都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席间，格林劳还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他说队员不用再进行夜间值勤，因为昆明拥有陈纳德一手创立的空袭警报系统，能在敌机飞临前一小时报警，所以非常安全。他让队员们好好睡一觉，真正的战斗可能就要来临。
吃罢饭，他们与队友互致晚安，坐上卡车，向城中进发。几十分钟后，卡车在一栋高大楼房前停下。这座楼房夹杂在几排低矮的平房中间，显得十分醒目。他们把行李拎进各自的房间中，房间很宽敞，墙壁刚刚粉刷过，像牛奶一般洁白，屋里的陈设和机场营房的一模一样。伯特的房间在三楼上，与特克斯和雷克托的房间相邻。
第十六章（３）在昆明的第一夜
在车上，他已与霍华德和特克斯约定到城里去。但刚才他们从城中经过时，几乎没有看到灯光，他们四周也是一片黑暗。在走廊中，他遇到他俩，显然，特克斯也注意到这一点。
“我们怎样去？外面好像没有路灯，我怕我们迷了路，” 一见面，他就迫不及待地问。
“找找格林劳，把司令部的吉普车借用一下，这样又快又方便。”霍华德建议道。
“他会借我们吗？”
“碰碰运气嘛。”
在格林劳的房间中，他们找到他。他和奥尔加都在房间里，哈维满脸通红，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炉火。奥尔加坐在桌旁，整理着从东吁带来的飞虎队资料。
“哈维，病了吗？”霍华德问道。霍华德比格林劳年轻近二十岁，但他们之间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这并不损坏他们的友谊。
“没有，只是那瓶啤酒，我感觉头都快炸开了，你们知道我的……”
“你为什么不把它给我呐，我嗓子还痒痒着哩！”特克斯说。
“真是个贪婪鬼，”霍华德说，朝那边的奥尔加瞧了瞧，奥尔加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翻看手中的资料。
“你们有事吗？霍华德，”哈维问道。
“用一下吉普车，到外面转一转，”霍华德说。
“钥匙在上校手里，”哈维说。
“别逗我了，我知道你手中有一把。”
“真是的，”哈维极不情愿地从口袋中掏出钥匙，“你们同上校说一声。”
他们与陈纳德打过招呼，然后开车上了街，大街上没有路灯，黑漆漆地一片。他们路过一栋栋低矮地房屋，拐进一条巷子。尽管车窗都紧闭着，他们仍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声响，他们循着声音前进。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一阵阵哭声，他们又开了几十米，在出事地点下了车。
有几十个中国人站在巷子里，他们衣衫褴褛，神情忧郁，头上缠着白布条。有几个还带着高高地纸帽。他们木然地看着他们三人，好像他们并不存在似的。地面上一块块暗红色的液体，因为寒冷，已经凝固了。
霍华德走进人群，一边打着手势，一边用生硬地中国话与那些人攀谈。他们似乎听懂他的话，所以交流持续了几分钟。霍华德掏出两块银元，递给领头的老者，他推辞了一会，最后才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回到车上，霍华德神情严肃，一言不发。他们拐出巷子，在大街行驶一会，特克斯终于忍不住了。“霍华德，那些人同你说什么来着？”
“昨天，日本人轰炸了昆明，他们的房子都被炸毁了，还有几个人被炸死了，他们在为遇难的人送行。”
“什么？日本人昨天轰炸了昆明？”
“嗯。他们听说我们要来，想给我们个下马威。昨天，日本人轰炸了滇缅公路和昆明，打死了许多人。”
在一条街道上，他们看见一家商店仍在营业，店中挂着两个红红的大灯笼，十分明亮，他们感到新奇，就把车子在门口停下，走了进去。原来这是一家书店，有很多人在书架间选书。从父亲的信中，霍华德知道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已蓿嚼ッ鳎圆⒉桓械骄取Ｈ盟朔艿氖牵榈昀锘褂胁簧儆⑽氖榧颐爬嗥肴�
他来到柜台前，把书递给店主。他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着一件青色长衫，瘦得就像一片树叶。他友好地对霍华德笑了笑，用英语报了一个价格，这是一个很低的价格。霍华德把手伸进口袋里，这才记起已经把身上的钱送给巷子里遇见的中国人了。
“很抱歉，先生，我忘记带钱了？”他尴尬地对店主说。
“你是英国人？”
“不，我是美国人。”霍华德说。
“美国人？美国人是我们的朋友。如果你喜欢，我送给你。”
“谢谢，”霍华德说，“但我不能这样做。我有一个主意，你帮我留一下，过几天，我带钱过来。”
“好的，美国人。”
“那么谢谢你了，中国人，”霍华德露齿笑道。
“不要这样，”店主也笑了，“我们之间不要这样，今天你就带走它们吧！我相信你会送钱来的。”
“晚安，”霍华德说。
“晚安。”
霍华德来到街上。上车前，他特意留意了一眼挂在书店门楣上的招牌。以免下次来的时候迷了路。招牌上有四个大大的中国字：‘东方’书店。他默默地把它记在心中，使他欣慰地是：这几个字他并不陌生。
第十六章（４）书店里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乘车去了巫家坝机场。现在夜晚由‘亚当与夏娃’中队担任警戒任务，白天由‘熊猫’承担。那天白天，旗杆上没有气球升起。下午，陈纳德按捺不住了，他派伯特率领雷克托和彼塔切往南飞出200英里，等待截击进犯的日军，但他们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他们在天上盘旋了近两个小时，才闷闷不乐地返回机场。
直到傍晚，日本人也没有来，队员们稍稍有些失望。但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完美的。从缅甸的热带丛林来到空气稀薄的高原城市昆明，队员们仿佛一个在沙漠中濒临死亡的旅客，终于见到一眼泉水。他们使用一切他们能够想出的法子来表达他们喜悦心情：拿大顶、翻筋斗，雷克托、科尔、基顿几个甚至玩起捉迷藏游戏。他们的胡闹把机场上工作的中国劳工搞糊涂了， 他们呆呆地望着他们，仿佛看着一群闯入地球的外星人。
那天，他们没有在机场吃晚饭。夕阳还没有散尽，他们就乘车赶回城里。汽车奔驰在黄土路上，扬起了一片片尘土。这是他们第一次欣赏昆明的街景。沿路一排都是粘土和黄泥混制而成的土坯房，屋顶也是黄泥和稻草铺就的。越接近城里，房子也更考究一些。他们甚至还能见到铺着琉璃瓦的砖房。他们也能强烈地感受到日本人的轰炸对城市的破坏。因为时不时地，他们就会看见一处残墙断壁，一些愁眉不展地中国人蹲坐在废墟上，那样子让人目不忍睹。
霍华德还惦念着那两本书。回到招待所，他就开车上了街。他原本想叫上伯特，但在他的房间里，他没有找到他，猜想他去食堂了。凭着想象，他驱车行驶了几分钟，沿路的景色与他的记忆大相径庭，他知道自己迷了路。
有几辆人力车停在路旁，霍华德在一辆车前停下。他耸着肩，并辅以手势，但车夫仍听不懂他洋味十足地中国话。他不得不掏出钢笔，从驾驶室中找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东方书店’，递给车夫，他立刻明白了。他知道霍华德听不懂他的话，于是在笔记本画了一个草图，标出到那儿的路线。果不其然，霍华德很快找到了书店。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昨天那个中年人不在店中，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人坐在柜台后面。霍华德用混杂着英语的中国话向她说明来意。她好奇地打量着他，显然不明白他说些什么。霍华德十分失望，转身就要离开，但转念一想，自己费尽周折才找到这里，还是不枉此行吧。于是离开柜台，步入前面那些正在选书的人群中。
可能是周未的缘故，这天书店的人比上一天要多得多。霍华德打量着身旁，发现大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青人，他们专心致志地看着书，没有人注意他，这让他十分自在。案上的英文书都是些二手货，虽然有点陈旧，但保存十分完好。封面一尘不染，边角也看不出卷起和缺损。霍华德猜想它们一定是通过滇缅公路运来的。在国内它们非常普遍，现在却是弥足珍贵了。
木头制成的书案摆放得密密麻麻的，中间的通道也只能容纳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