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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双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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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堂的神情仍是迟疑,我再说服他:“和这巨人一别,不单是距离上的问题,还有时间上的问题,那是再也不会有希望重逢的了。所以,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

黄堂皱著眉:“我竭力主张,至少在午夜之前,送他进拘留所去,不然,我会有大麻烦!”

我一挥手:“再说好了!”

我的态度,得到了除黄堂以外,其他人的认同,黄堂也无法可施。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都证明黄堂的忧虑,并非事出无因。而我完全没有照顾到他的想法,那是我的不对。

黄堂指著我的鼻子,大骂一顿,其间难听的话颇多,也不必细述(谁会详细记下人家骂自己的话),最后,他以极其愤慨的语气道:“卫斯理,你这个人,一贯自以为是,所以也自私无比。为了你一己的好奇,不理他人死活,自说自话,莫此为甚,我认识你这种人,算是我倒了十七八代的楣!”

我有生以来,还真未曾挨过他人如此的痛骂,但这次错在自己,我除了苦笑以应之外,没有别的可做。

黄堂骂完,拂袖而去,后来又生出许多事来,但那已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当下,不但是我,温宝裕也在迅速地利用一具小型录音机,把他想要问的问题记下来。

那巨人一直在埋头痛吃,双手起落如飞,两颚运动不绝,咀嚼之声,如同万马奔腾一般。最令人骇然的是,竟可以看著他的腹部,渐渐鼓起,直到吃到了看来像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妇时,他才抚著肚子,一连打了十来个饱嗝,又吞了一大块猪肉,这才吁了一口气,不再进食。

十、过一天退两天

那巨人吃饱了之后,站起身来,向各人团团行了一礼,又对白素行了一个很古怪的礼,白素连忙还礼。温宝裕忙道:“好了,抓紧时间,我先问!”

那巨人正捧起一大瓶水,咕噜噜地喝。白素也当真一刻不停,向他打手语,打的当然是温宝裕的第一个问题。

温宝裕的第一个问题是:“请问他,他在今天之前的那一天,在干甚么?在哪里?”

“今天之前的一天”,对我们来说,是昨天,但是对那巨人来说,是明天  这种情形,混淆之极,但既然无法深究,只好承认事实,不然,根本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任何探索。

那巨人放下水瓶,回答白素,白素立即传达:“他说,他在一艘船上,听到船上的人,都在说飞机掉了下来,死了很多人。他记起在第一次进程生命中,也曾听说过,就是这个日子,所以很焦急,想要这个惨剧不要发生,所以就上了岸!”

我苦笑:“他在船上干甚么?”

温宝裕不满我插口,忙道:“先让我问完!”

我怒道:“有甚么分别,你问的,还不是和我问的一样!”

温宝裕咕哝了一声,没有再坚持。

白素道:“他的情形太奇特了,每过一天,他回到昨天时,不但时间变异,连空间也转换,竟是身不由主的。”

各人默然,我则长叹了一声。

这情形,实在太奇特了  我倒不是指那巨人的遭遇,而是指我们如今面临的情形。以往,不论探索什么事,就算一开始处身于一团烟雾之中,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总是一步一步走向光明,慢慢地理出一个又一个头绪来,积少成多,豁然开朗,真相大白。

可是这一次,却是愈来愈乱,愈来愈糊涂,愈来愈没有头绪,简直是一团糟!到现在为止,非但连最基本的事都没有弄清楚,而且,根本千头万绪,连建立一个概念,都在所不能!

白素也无可奈何:“他说,每一次回到昨天,都会在不同的所在。我想,这是由于在时间的转移之中,空间同时也起了变化之故。”

温宝裕道:“可是,时间向前进,也是变化,为甚么我们进入明天,空间不变?”

白素回答得很实在:“我不知道其中缘由,我只知道前进和后退是两回事,在时间的前进状态中,连带的变化是这样;在时间的后退状态中,其他连带的变化又是另一个样子。”

各人默然,我想说话,可是实在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只好挥了挥手。

良辰美景疑惑:“过了今天,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由于时间的后退,而被转移到甚么地方去?”

白素点头:“是,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是如此!”

两人道:“不对,若是如此,他是怎么去到机场的?”

白素道:“七月初四凌晨零时零分一秒,他忽然身处一艘船上,那船就停在本市的海湾,他从城市灿烂的灯火中认出了是这个城市,这才闯进机场去的  他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多,寻常人从船的停泊所在到机场去,大半小时就够了,他走了不少冤枉路。”

良辰美景点头:“是,我们正准备搭夜机,就遇上了他在闹事。”

白素道:“幸亏有你们,不然,像他那样胡闹法,一定被特种警察当成是恐怖份子,乱枪扫射致死了!”

白素在这样说的时候,又向那巨人打了连串的手语,想是在责备他行事鲁莽。那巨人却一脸不服的神色,也回了一串手语,想是在为他自己辩护。

良辰美景道:“要是能知道他过了今天,人到哪里去,这就好了。”

黄堂一顿足:“要是能那样,那才好呢!”

黄堂一直在关心那巨人归他看守,不见了之后,他要负责,我对他的这种态度,觉得很不耐烦,粗声粗气道:“那也没有用,就算你知道他在甚么地方,他在昨天,你在明天,还是找不到他!”

这种情形,混乱之至,所以黄堂听了之后,像傻瓜一样张大了口,竟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温宝裕真是乐观:“好极,我们对他的情形,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了!”

良辰美景道:“了解甚么啊!更乱了!”

温宝裕讲了几句话,居然大有道理,他道:“你们没听说过一句名言么?‘愈乱愈好’!乱,表示有很多头绪在,只不过我们未曾理出来,那比全然没有头绪,一丝不紊,好得多了!”

良辰美景本来一直和温宝裕争论不休的,但听了这一番话,也不禁首肯。

我乘机道:“别在这些摸不著抓不到的事情上打转了,先说重要的实际问题:他说会有飞机失事,是不是肯定由本市的机场起飞的飞机?是甚么时候?请他把所知的情形,尽可能地详细说出来,人命关天,我们能做多少事来挽救,就做多少!”

白素轻叹了一声,显然这个问题,她也已经问过那巨人许多次了,不过,此际“循众要求”,她也就再问了一次。

然后,她相当缓慢地道:“他所知,是有一架载了几百人的飞机,在本市起飞,他记得起飞城市的名字,但却不记得飞往何处,这一点真是糟糕,我也责备过他。他说,他能知道是从这里起飞的,已经不容易了,要知道他又聋又哑,又不识字!”

我大是好奇:“既然他又聋又哑又不识字,他又如何知道甚么飞机失事!”

温宝裕也道:“是啊,他更没有理由,知道飞机是由本市起飞的!”

白素道:“请注意,他经历了‘两次’飞机失事的那一天,一次是去,一次是回。第一次,他只知道飞机失事,那是他看到很多人都在看报纸,报纸上有飞机失事的图片。Qī。shū。ωǎng。电视也有新闻  街头的电视店中,陈列著几十架电视,遇有热门新闻,就会开给路人看,所以他知道有飞机失事。电视画面上,更有大量的失事死亡者的尸体画面。而等二次,他更加留意看,看到了在电视画面中,有本市的著名建筑物。他又聋又哑又不识字,可是并不笨,所以他知道!”

白素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不过,可惜的是,他没有留意那是哪一班飞机。但他有他的办法,他的办法是要阻止所有飞机起飞。”

温资裕异想天开:“他要是带著一份报纸,那该多好。”

各人都呆了一下,温宝裕的话,听来虽然不经,但却叫人联想到极多的事  这巨人,若真每天带一份报纸在身,那么,这份报纸,对于他在今天遇到的人来说,就是明天的报告了。

明天的报纸,自然可以使人预知明天发生的事!

以此类推,他要是把报纸一直带回去,一年甚至五十年以后的事,都可以预知!

一时之间,人人神情怪异,白素道:“这一次,他没有这样做,而且,我也不准备劝他这样做。人人都不知道明天发生的事,没有理由给少数人知道!”

良辰美景道:“还是不公平,他就知道!”

白素笑:“还是公平得很  他知道,可是一点没有用,那对他来说,并不是甚么预知能力,只等于我们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我一时之间,只觉得事情虽然荒谬,可是却滑稽之至。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温宝裕也觉得古怪,所以跟著我笑。

这事情的荒谬滑稽在,这巨人完全可以知道“明天”发生甚么事,可是他自己却没有明天,他过了今天之后,不是明天,而是昨天!

我们笑了一会,我才道:“那么,他至少应该知道那是甚么时候发生的事!”

白素道:“他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但是他在街头,看到电视上出现飞机失事,许多人围著看的时候,是华灯初上时分。”

我忙道:“现在是夏天,将近晚上八时日落,亮灯,也就是那时候的事。”

温宝裕道:“这种大消息,电视台会有特别报告,一般来说,事情发生,消息传出,到电视台播放,总得……”

黄堂接口道:“至少三小时。”

温宝裕道:“算它三小时,那就是明天下午五点左右,现在是上午十点  还有三十小时左右惨剧就会发生了。”

我顿足:“要请这位巨人先生,回想每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可能改变一切!”

温宝裕在这当口,却还在咬文嚼字:“对这位巨人先生来说,‘回想’一词,似乎不很合适  ”

我不等他说完,就喝道:“废话少说!”

温宝裕伸了伸舌头,不再作声。

白素不断在和那巨人“交谈”,那巨人的动作又快又多,白素也是。两人都在武学上有极其高深的造诣,体能过人,所以很多时候,身体摆动的幅度,不是常人所能做得到的,看得人眼花撩乱。

白素还要一面向我们解释:“我正在问他一切细节问题,他也努力在说,不过还是没有线索。”

我们一致鼓励白素:“继续努力。”

在这种情形下,又过了一小时,我看了看表,心中暗叹,“为时无多”这四字,形容如今的情况,可说是再确切也没有了。

我来到白素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休息一会,真要问不出甚么来,就只好相信,已经发生过的事,是不能改变的!”

温宝裕道:“岂止已经发生过  发生过两次!”

我一直注意黄堂的不安愈来愈甚,而且频频用他的手提电话在联络。

他也看到了我一直在注意他,所以向我解释:“我调来了一队警员,守在这屋子的四周。”

我心里正烦躁得要命,一听就冒火:“干甚么?防止我们逃跑?”

黄堂也有点恼怒:“卫斯理,你理性一点好不好?我责任重大  ”

我大声道:“你不是责任重大,你是在准备事后如何卸责!”

黄堂怒道:“不错,我正是如此,你有甚么可以教我的?”

我道:“对不起,没有!”

黄堂也不客气:“对不起,你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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