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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呻吟语-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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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但人非尧、舜,谁无气质?稍偏,造诣未至,识见未融,体验未到,物欲未忘底过失,只是自家平生之所不足者,再不肯口中说出,以自勉自责,亦不肯向别人招认,以求相劝相规。所以自孟子以来,学问都似登坛说法,直下承当,终日说短道长,谈天论性,看着自家便是圣人,更无分毫可增益处。只这见识,便与圣人作用已自不同,如何到得圣人地位?
  性躁急人,常令之理纷解结;性迟缓人,常令之逐猎追奔。
  推此类,则气质之性无不渐反。
  恒言平稳二宇极可玩。盖天下之事,惟平则稳,行险亦有得的,终是不稳。故君子居易。
  二分寒暑之中也,昼夜分停,多不过七、八日;二至寒暑之偏也,昼夜偏长,每每二十三日。始知中道难持,偏气易胜,天且然也。故尧舜毅然曰允执,盖以人事胜耳。
  里面五分,外面只发得五分,多一厘不得;里面十分,外面自发得十分,少一厘不得。诚之不可掩如此,夫故曰不诚无物。
  休蹑着人家脚跟走,此是自得学问。
  正门学脉切近精实,旁门学脉奇特玄远;正门工夫戒慎恐惧,旁门工夫旷大逍遥;正门宗指渐次,旁门宗指径顿;正门造诣俟其自然,旁门造诣矫揉造作。
  或问:“仁、义、礼、智发而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便是天则否?”曰,“圣人发出来便是天则,众人发出来都落气质,不免有太过不及之病。只如好生一念,岂非恻隐?至以面为牺牲,便非天则。”
  学问博识强记易,会通解悟难。会通到天地万物' 已难' ,解悟到幽明古今无间为尤难。
  强恕是最拙底学问,三近人皆可行,下此无工夫矣。
  王心斋每以乐为学,此等学问是不会苦的甜瓜。入门就学乐,其乐也,逍遥自在耳,不自深造真积、忧勤惕励中得来。孔子之乐以忘忧,由于发愤忘食;颜子之不改其乐,由于博约克复。其乐也,优游自得,无意于欢欣,而自不扰,无心于旷达,而自不闷。若觉有可乐,还是乍得心;着意学乐,便是助长心,几何而不为猖狂自恣也乎?
  余讲学只主六字,曰天地万物一体。或曰:“公亦另立门户耶?”曰:“否。只是孔门一个仁字。”
  无慎独工夫,不是真学问;无大庭效验,不是真慎独。终日哓哓,只是口头禅耳。
  体认要尝出悦心真味工夫,更要进到百尺竿头始为真儒。
  向与二三子暑月饮池上,因指水中莲房以谈学问曰:“山中人不识莲,于药铺买得干莲肉,食之称美。后入市买得久摘鲜莲,食之更称美也。”余叹曰:“渠食池上新摘,美当何如?一摘出池,真味犹漓,若卧莲舟挽碧筒就房而裂食之,美更何如?今之体认皆食干莲肉者也。又如这树上胡桃,连皮吞之,不可谓之不吃,不知此果须去厚肉皮,不则麻口;再去硬骨皮,不则损牙;再去瓤上粗皮,不则涩舌;再去薄皮内萌皮,不则欠细腻。如是而渍以蜜,煎以糖,始为尽美。今之工夫,皆囫囵吞胡桃者也。如此体认,始为精义入神;如此工夫,始为义精仁熟。”
  上达无一顿底。一事有一事之上达,如洒扫应对,食息起居,皆有精义入神处。一步有一步上达,到有恒处达君子,到君子处达圣人,到汤、武圣人达尧、舜。尧、舜自视亦有上达,自叹不如无怀葛天之世矣。
  学者不长进,病根只在护短。闻一善言,不知不肯问;理有所疑,对人不肯问,恐人笑己之不知也。孔文子不耻下问,今也耻上问;颜子以能问不能,今也以不能问能。若怕人笑,比德山捧临济喝法坛对众如何承受?这般护短,到底成个人笑之人。一笑之耻,而终身之笑顾不耻乎?儿曹戒之。
  学问之道,便是正也,怕杂。不一则不真,不真则不精。入万景之山,处处堪游,我原要到一处,只休乱了脚;入万花之谷,朵朵堪观,我原要折一枝,只休花了眼。
  日落赶城门,迟一脚便关了,何处止宿?故学贵及时。悬崖抱孤树,松一手便脱了,何处落身?故学贵着力。故伤悲于老大,要追时除是再生;既失于将得,要仍前除是从头。
  学问要诀只有八个字:“涵养德性,变化气质。”守住这个,再莫问迷津问渡。
  点检将来,无愧心,无悔言,无耻行,胸中何等快乐!只苦不能,所以君子有终身之忧。常见王心斋“学乐歌”,心颇疑之,乐是自然养盛所致,如何学得。
  除不了“我”,算不得学问。
  学问二字原自外面得来。盖学问之理,虽全于吾心,而学问之事,则皆古今名物,人人而学,事事而问,攒零合整,融化贯串,然后此心与道方浃洽畅快。若怠于考古,耻于问人,聪明只自己出,不知怎么叫做学者。
  圣人千言万语,经史千帙万卷,都是教人学好,禁人为非。若以先哲为依归,前言为律令,即一二语受用不尽。若依旧作世上人,或更污下,即将苍颉以来书读尽,也只是个没学问底人。
  万金之贾,货虽不售不忧;贩夫闭门数曰,则愁苦不任矣。凡不见知而愠,不见是而闷,皆中浅狭而养不厚者也。
  善人无邪梦,梦是心上有底。男不梦生子,女不梦娶妻,念不及也。只到梦境,都是道理上做。这便是许大工夫,许大造诣。
  天下难降伏、难管摄底,古今人都做得来,不谓难事。惟有降伏管摄自家难,圣贤做工夫只在这里。
  吾友杨道渊常自叹恨,以为学者读书,当失意时便奋发,曰:“到家郄要如何?”及奋发数日,或倦怠,或应酬,则曰:“且歇下一时,明日再做。”且、却二字循环过了一生。予深味其言。士君子进德修业皆为且、却二字所牵缚,白首竟成浩叹。果能一旦奋发有为,鼓舞不倦,除却进德是毙而后已工夫,其余事业,不过五年七年,无不成就之理。
  君子言见闻,不言不见闻;言有益,不言不益。
  对左右言,四顾无愧色;对朋友言,临别无戒语,可谓光明矣,胸中何累之有?
  学者常看得为我之念轻,则欲念自薄,仁心自达。是以为仁工夫曰“克己”,成仁地位曰“无我”。
  天下事皆不可溺,惟是好德欲仁不嫌于溺。
  把矜心要去得毫发都尽,只有些须意念之萌,面上便带着。圣贤志大心虚,只见得事事不如人,只见得人人皆可取,矜念安从生?此念不忘,只一善便自足,浅中狭量之鄙夫耳。
  师无往而不在也,乡国天下古人师善人也,三人行则师恶人矣。予师不止此也,鹤之父子,蚁之君臣,鸳鸯之夫妇,果然之朋友,鸟之孝,驺虞之仁,雉之耿介,鸠之守拙,则观禽哭而得吾师矣。松柏之孤直,兰芷之清芳,萍藻之洁,桐之高秀,莲之淄泥不染,菊之晚节愈芳,梅之贞白,竹之内虚外直、圆通有节,则观草木而得吾师矣。山之镇重,川之委曲而直,石之坚贞,渊之涵蓄,土之浑厚,火之光明,金之刚健,则观五行而得吾师矣。鉴之明,衡之直,权之通变,量之有容,机之经纶,则观杂物而得吾师矣。嗟夫!能自得师,则盈天地间皆师也。不然尧舜自尧舜,朱均自朱均耳。
  圣贤只在与人同欲恶,“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便是圣人。能近取譬,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便是贤者。专所欲于己,施所恶于人,便是小人。学者用情,只在此二字上体认,最为吃紧,充得尽时,六合都是个,有甚一己。
  人情只是个好恶,立身要在端好恶,治人要在同好恶。故好恶异,夫妻、父子、兄弟皆寇仇;好恶同,四海、九夷、八蛮皆骨肉。
  “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有志者事竟成,那怕一生昏弱。“内视之谓明,反听之谓聪,自胜之谓强。”,外求则失愈远,空劳百倍精神。
  寄讲学诸云:“白日当天,又向蚁封寻爝火;黄金满室,却穿鹑结丐藜羹。
  岁首桃符:“新德随年进,昨非与岁除。”
  纵作神仙,到头也要尽;莫言风水,何地不堪埋?





                        


    应务


  闲暇时留心不成,仓卒时措手不得。胡乱支吾,任其成败,或悔或不悔,事过后依然如昨世之人。如此者,百人而百也。
  凡事豫则立,此五字极当理会。
  道眼在是非上见,情眼在爱憎上见,物眼无别白,浑沌而已。
  实见得是时,便要斩钉截铁,脱然爽洁,做成一件事,不可拖泥带水,靠壁倚墙。
  人定真足胜天。今人但委于天,而不知人事之未定耳。夫冬气闭藏不能生物,而老圃能开冬花,结春实;物性蠢愚不解人事,而鸟师能使雀奕棋,蛙教书,况于能为之人事而可委之天乎?
  责善要看其人何如,其人可责以善,又当自尽长善救失之道。无指摘其所忌,无尽数其所失,无对人,无峭直,无长言,无累言,犯此六戒,虽忠告,非善道矣。其不见听,我亦且有过焉,何以责人?
  余行年五十,悟得五不争之味。人问之。曰:“不与居积人争富,不与进取人争贵,不与矜饰人争名,不与简傲人争礼,不与盛气人争是非。”
  众人之所混同,贤者执之;贤者之所束缚,圣人融之。
  做天下好事,既度德量力,又审势择人。专欲难成,众怒难犯。此八字者,不独妄动人宜慎,虽以至公无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亦须调剂人情,发明事理,俾大家信从,然后动有成,事可久。盘庚迁殷,武王伐纣,三令五申犹恐弗从。盖恒情多暗于远识,小人不便于己私;群起而坏之,虽有良法,胡成胡久?自古皆然,故君子慎之。
  辨学术,谈治理,直须穷到至处,让人不得,所谓宗庙朝廷便便言者。盖道理,古今之道理,政事,国家之政事,务须求是乃已。我两人皆置之度外,非求伸我也,非求胜人也,何让人之有?只是平心易气,为辨家第一法。才声高色厉,便是没涵养。
  五月缫丝,正为寒时用;八月绩麻,正为暑时用;平日涵养,正为临时用。若临时不能驾御气质、张主物欲,平日而曰“我涵养”,吾不信也。夫涵养工夫岂为涵养时用哉?故马蹷而后求辔,不如操持之有常;辐拆而后为轮,不如约束之有素。
  其备之也若迂,正为有时而用也。
  肤浅之见,偏执之说,傍经据传也近一种道理,究竟到精处都是浮说陂辞。所以知言必须胸中有一副极准秤尺,又须在堂上,而后人始从。不然,穷年聚讼,其谁主持耶?
  纤芥众人能见,置纤芥于百里外,非骊龙不能见,疑似贤人能辨,精义而至入神,非圣人不解辨。夫以圣人之辨语贤人,且滋其感,况众人乎?是故微言不入世人之耳。
  理直而出之以婉,善言也,善道也。
  因之一字妙不可言。因利者无一钱之费,因害者无一力之劳,因情者无一念之拂,因言者无一语之争。或曰:“不几于徇乎?”曰:“此转入而徇我者也。”或曰:“不几于术乎?”曰:“此因势而利导者也。”故惟圣人善用因,智者善用因。
  处世常过厚无害,惟为公持法则不可。
  天下之物纡徐柔和者多长,迫切躁急者多短。故烈风骤雨无祟朝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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