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责任-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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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许自己会好受一些，但是他不能啊，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面对在痛苦中挣扎的妻子，面对被病魔折磨得命悬一线的儿子，他能够这样吗？

江铁岩不断地在说服自己，压制自己混乱的情绪，他握住妻子的手，用饱含痛苦而温存的目光望着无比柔弱的妻子。他此刻的心里什么意念和主意也没有了，只是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儿子生病，闹出这一场内忧外患的风波，他真的还没有时间这么安静地守候在妻子儿子的身边，他知道时间对于他是多么的宝贵，对于一个患病而等待救治的儿子是多么的宝贵，能争取到时间，就等于儿子的生命有希望。

这时，江铁岩脑海中出现了悠云的影子……她焦急的目光看着他，当她把象征着一包钱的存单放在他面前时，他真切地感受到一种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情感，在他与悠云之间形成一道如同彩虹一般的美丽光环，当时，他被感动得真想紧紧地抱住悠云，在她耳边说：“我是多么地感谢你啊，我的朋友！”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木讷地望着悠云。悠云快步离去时的样子，深深地触动着他的心，在那一刻，他的心隐隐在痛，他知道，他心灵的深处，会永远存留着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只属于她，在他最最自我的状态下，远离喧嚣，远离世俗，远离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他会在心灵的这个地方与悠云见面，与她交谈……他只有在念及悠云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一个男人的心疼和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复杂的情感和爱恋。他知道这个地方永远也不能成长也不能暴露在阳光底下，那里只属于他和她……属于他和他此生的知己——悠云。

江铁岩长叹一口气，突然一股心酸和难以言说的委屈涌上心头，他想此刻悠云在哪里？她到底又到什么地方去借钱了？她会不会遇到麻烦？

正在他千头万绪的时候，他家里的电话响了……

妻子非常敏感地坐起来，惊恐的目光望着江铁岩。

江铁岩安抚妻子，让她躺下，他出去接电话。

电话里，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一听是江铁岩接电话，立刻发出一阵狂笑，然后说：“海关缉私大英雄啊，今天怎么有空在家呆着啊？……你算什么英雄啊？你简直是狗熊！一个大男人，儿子生病都快没命了，你还在那里逞威风，可悲啊，共产党怎么会培养出你这样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家伙来，我们给你100万让你去救治儿子，你为了你一个英雄的名声和面子，居然不愿接受！可悲啊，共产党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打击走私，破获那么多的案件，为共产党挽回几个亿的经济损失，他们能给你什么？你蠢啊！我看你就接受我们的帮助吧，孩子的命要紧。他的美丽人生刚刚开始呢……人生在世啊，有些问题要想明白才是啊！”

江铁岩保持着沉默和冷静，并摁下了录音电话键，可是对方立刻嘲讽地说：“就让你把我对你说的话录下来吧，好好琢磨一下，对你有好处……在这么一个科学技术发达的时代，搞这种土八路的录音手段，你不觉得可笑吗？我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哈……”

江铁岩无法再听下去，他放下了电话，在黑暗中睁大双眼，脑子都快炸开了，他顿时感到空气中有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沉重地朝他扑来，要置他于死地，黑暗中有一双双像枪口一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他知道，他一旦接受了贿赂，走私分子就会像洪水猛兽一般从他眼前溜走，不但危害国家利益，而且他的命运也从此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他知道这些对他恨之入骨的家伙，正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他，伺机诱他步入陷阱，而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江铁岩在这一刻脑海中掠过海关分署张健夫主任那双深沉且关怀的目光，这是在一次英模表彰大会上，江铁岩被授予全国海关缉私英雄称号，张健夫亲自把金牌奖章，戴在江铁岩胸前，他握住江铁岩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做无畏的牺牲，要智取，人是最宝贵的财富，只要有人存在，就没有攻不破的难关。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江铁岩回忆到这些时，心灵一震，立即感到一线光束把心里照亮，心想，自己为什么不去找一下上级领导呢？把自己的处境告诉张主任？可是江铁岩立即推翻了自己的念头，他自我否决地摇摇头，他想自己对国家、人民、事业，仅仅是做了一个海关人应该做的事，怎么能向国家随意伸手？……

江铁岩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头，他感到一阵恐惧，他惊异自己也有如此无助的时候。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大觉打来的电话，他立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可以说，大觉的这个电话将心力交瘁的江铁岩一下解救了出来。

江铁岩听了大觉的电话，几乎是哽咽难语，他冲进卧室一把搂过妻子，与她一起听大觉的电话……

祖佳听了大觉的决定，以及海关总署的指示，她激动地搂紧江铁岩，呜呜地哭了。

江铁岩说：“好，我们马上准备……”

江铁岩放下电话，和妻子儿子紧紧拥抱在一起……

祖佳哭着对儿子说：“儿子，你有救了，海关的救星救你来了……”祖佳激动得泣不成声。

儿子小强懂事地安抚妈妈，他突然尖叫一声：“妈妈你看。”他指着江铁岩的头：“妈妈，你看，爸爸的头发白了，前几天还黑黑的，为什么一下子就白了呢？”

祖佳被惊呆了，她缓缓地站起来，用手指轻轻拂动丈夫的头发，泪水顿时如线一样掉下来，她心疼地说：“铁岩，是我对不起你，把你逼成了这样，你的头发一夜之间就愁白了啊……”祖佳倒在丈夫怀里，哭起来。

江铁岩搂着儿子和祖佳，安慰并调侃地说：“头发白算什么嘛，总比头掉了好吧！”

祖佳生气地打了一下他的嘴巴，说：“不准乱说。”

江铁岩对儿子说：“我的乖儿子啊，等你的病好了之后，爸爸头上的头发就会变黑了……”

一家人正闹成一团的时候，陶凌宇的电话也来了，他说：“明天一早，我和公安局的小王去你家，你和祖佳和儿子不能一起走，要分开走。要知道那一伙走私分子一次又一次的阴谋没有得逞，他们会伺机更加疯狂地报复你，很有可能在你们去机场的路上对你们下手，他们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你要做好防范准备。”

江铁岩神情严肃，点点头。

祖佳担忧地问江铁岩：“怎么啦？”

江铁岩精神一振，说：“没事，咱们开始准备吧……”

祖佳抱着江铁岩，目光凝视着丈夫，说：“你别隐瞒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铁岩严肃的神情，注视着妻子，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担心我，一定尽全力把儿子送到美国，海关已经与美国那边联系好，明天机场一位分署的医生在等你们，她陪同你们一道去。明天出发时，我和陶凌宇先走，你和儿子另外打的士走，到了机场，你们可以通过特别通道尽快安检，进入候机厅，没有我的电话或者陶凌宇的电话，你千万不能乱动。”

祖佳点点头，她握住丈夫的手，紧紧地压在自己的心上。

祖佳轻声说：“铁岩，我和儿子有你，是我们的骄傲和幸福，我是多么希望你平平安安啊……”

江铁岩深情地望着妻子，温柔地说：“好久没有吻你了……”

他们同时小心地回头看一眼儿子，躺在床上的儿子原本是睁大眼睛望着爸爸和妈妈亲热的情景，可是当父母的眼光一落在他身上，他马上闭上了眼睛，并说：“我睡着了……什么也看不见！”

夫妻俩被儿子逗乐了，他们依偎在儿子身边，江铁岩看到儿子因病情的折磨，整个面孔已经变形，江铁岩痛心地低下头，去吻儿子的头，泪水滴落在儿子的脸上。

儿子突然伸出胳膊抱住父亲的头，他安慰父亲：“爸爸，你别难过，小强的病会好的，不会有事的……”

江铁岩点头，父子俩抱在一起任泪水横流。

这时，陶凌宇的电话又打来了，问江铁岩是否知道悠云的去向？说悠云已失踪一整天，打她的电话关机，有人发现她下午坐秦子文的车出去，然后便不知去向了。

一提起悠云，江铁岩一下紧张起来，他知道悠云为了帮他凑集钱款，几乎都使出所有的力量了。他突然想起，在他回广州之前，他曾接到过悠云的电话，悠云在电话里告诉他，钱没有问题，最迟今天晚上她就可以借到10万美金，还让江铁岩放心，让江铁岩安慰妻子，让他们做好去美国治病的准备，说这10万美金一旦到手，她就立即送到江铁岩手中。

江铁岩当时心情十分混乱，正好接到祖佳要去美国的电话，他几乎处于心急如焚的境况，江铁岩当时对悠云能够借到10万美金的事，只是匆忙地问了一下：“你到什么地方可以借到10万美金，开银行啊？你别瞎忙了，你已经借给我不少了……”

当时悠云把江铁岩的话打断了，说：“你放心，我有办法，晚上我准把钱给你送去，明天你和嫂子就可以去美国为儿子治病了。”

江铁岩听了悠云的话，有些迟疑，他说：“今晚大概我回不来……”

悠云说：“先别说这些，总而言之，请你放心，钱是没有问题的了。”说着悠云把电话挂了。

后来江铁岩经历了在机场与妻子激烈冲突的那一幕之后，他几乎把悠云借钱一事忘了。在接到大觉的电话之后，他有一瞬间的念头想给悠云去一个电话，但很快又被陶凌宇的电话打断了。

经陶凌宇这么一说，江铁岩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当陶凌宇说到，悠云下午是坐秦子文的车出去的时候，这对江铁岩几乎是当头一棒。

陶凌宇告诉江铁岩，他怀疑悠云急着借钱，秦子文欲擒故纵，将悠云引入陷阱，恐怕悠云会遇到麻烦，因为海关人都知道秦子文对悠云一直垂涎三尺，因为得不到悠云，秦子文早已怀恨在心。

江铁岩与陶凌宇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都怀疑甚至害怕悠云落入魔爪。

江铁岩告诉陶凌宇，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公安局的张局长，让他帮忙寻找秦子文和悠云。

可是到了夜里，陶凌宇来电话告诉江铁岩，在沐足城里发现了秦子文，他是一个人，没有发现悠云。公安局的人向他打听悠云，他却很惊讶的样子，说他并不知道悠云在什么地方，他也没有跟悠云联系过。

江铁岩在这样的夜晚，守护在妻子和孩子的身边，心里却焦急万分，他太为悠云的安危担忧了。他了解悠云为人的真诚，对情感的忠贞，他也深刻地领会到悠云对自己出于真爱的心情，其实他多数时候是在故意装傻，装得不解风情，他也知道这样对悠云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江铁岩回忆与悠云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他深深地觉得她真是一个太难得的好知己，是一个太纯洁善良的好姑娘……

江铁岩望着睡熟的妻子，妻子消瘦了许多，但对妻子从内心的依恋，对儿子的深爱，已经占据了他整个内心，他对悠云时常从心里冒出许多的内疚来，他经常想：这个傻姑娘啊，我江铁岩有什么好的，真傻啊！我江铁岩这一辈子都无法心安，无法还得起这笔情债啊……

江铁岩一整夜失眠了，他在不断地拨悠云的电话，但永远是关机。他强烈地预感到，悠云可能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