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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门阀风流-第348章

小说: 门阀风流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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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玩看着亭畔衰柳,复瞥了瞥某处,怅然叹道:“幼舆醉矣,然身醉而神未醉。春尽复冬来,垂柳已作衰,此乃大道自然,其奈何哉。我等居亭对弈,纵酒论赋,已然幸甚,何言其他?陆玩,告辞!”言罢,捋着短须,一撩袍摆,踩着木屐,悠然离去。

桥然见陆玩已去,当即朝挚瞻沉沉一揖,漫不经心的掠了一眼亭外,笑道:“挚参军,茶已凉,局已尽,何不一同离去?”

挚瞻眼睛一眯,瞅了瞅案上棋盘,挥手一拔拉,伴随着“哗啦啦”一阵响,长身而起,笑道:“然也,然也,棋局已散,你我理当随兴而归!此棋,即存此处,以待他日,我等复来。”说着,与桥然联袂而去。

少倾。

衰柳深处紫影陡闪,大将军捋着长须,慢步踏来,待至亭中,微微倾身,以观残棋,奈何盘中棋子为挚瞻拔乱,岂可复辩?当下,雪眉微凝,望向众人消失之处,叹道:“士瑶,体道清纯,器量洪雅;幼舆乃江左八达,识量淹远,通简有高识,不修威仪;挚瞻方刚其内,年少多姿;即乃桥氏玉郎君,亦儒雅温文。而此四人,足乃名流之雅士矣,奈何,却不为我所得!”

陈颁向来不喜谢鲲等人,当即眉头一挑,冷声道:“雪莲花开,据万刃之危崖,若不可得,美斯为美,存之何意?携风即摧之!”

闻言,大将军嘴角微微一抖,冷冷的瞥了一眼陈颁,捋了捋须,淡然道:“雪莲花开,独居绝壁,唯雄鹰博流,盼顾自如!”说着,撩起衣袍,跪坐于席,手一伸,当即有人奉上手缶。

大将军神情泰然自若,微微一笑,据亭击缶,边击边唱:“神龟虽寿,猷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众人拍掌默合,神情洋洋,庾亮处于边角处,经得数载苦心经营,其人终于处身大将军百吏之心腹。待得大将军一曲毕罢,徐徐开眼之时,庾亮正了正冠,朝着大将军沉沉一揖,朗声道:“大将军,而今,刘隗、刁协舞墨朝堂,权奸营私,纵凶极逆,蒙日蔽帝……六合阻心而人情同愤,故,庾亮不才,恳请大将军为晋室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效先贤之辅勋,拔英戈之正导,进谏建康,诛奸邪,以清君侧!”

“嗯……”

王敦微微一怔,祖士稚已亡,此事便乃早晚之事,不足为奇,暨待诸事毕罢,即行东去,然,庾亮文才斐然,却令大将军心怀洞开,挥手笑道:“此事,言之尚早,且待冬尽春来,万物,理当复乾!”说着,瞥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庾亮,淡然道:“嗯,甚好,甚好!元规方才所赋极妙,始今方知元规之才,且待来日,便请元规作檄!”

啊……庾亮心中咯噔一跳,背心汗水直渗,匆匆一眼扫过亭中,暗觉人人面容诡异,心中追悔莫及,奈何却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庾亮,得为将军撰檄,何其幸也!”

“便如此。”大将军眉锋陡转即逝。

庾亮暗暗伸手抹了一把汗,复又思及一事,再道:“大将军容禀,而今祖镇西已亡,华亭刘浓却复起,其人屯军于汝南,位处江州之北,精甲悍甲,不容不虑。依庾亮之见……”

“华亭刘浓,弱冠之莺儿,岂可与雄鹰作较!”陈颁闻言,冷冷瞥了一眼庾亮,朝着大将军一揖,淡然道:“将军,谋事有轻重,华亭刘浓而今代掌豫州,且不言祖逖昔日旧部难制,但言北方二胡,岂会容他?据陈颁闻知,其人如今正与石勒战于陈留,首尾已然难顾,不过疲于奔命尔,何足挂齿矣!再则,月前,戴渊令其南移戈阳,其人并未遵从,其间之意,不缔于惧将军而示好矣!”

“非也!”庾亮离案而出,朝着亭中诸人团团一揖,朗声道:“此人,切莫小觊矣!其人初涉北地,即斩豪强,不过两载,即……”

“罢了!”

除王氏子弟外,大将军最忌少年英才犹胜于他昔年,当即雪眉一抖,淡声道:“华亭美鹤刘瞻箦,吾虽未见,却知乃如玉美人也,擅鸣、擅赋、擅辩……”

唉……庾亮默然一叹,情不自禁的抬头来,徐徐望北……

第三百六十二章堂堂皇皇

北风呼啸,冷凛如刀。

十月伊始时,石勒与刘曜闻知祖逖亡故,二胡大喜若狂,石勒当即率三万大军入侵陈留,欲经陈留而入雏阳,且斜顾兖州济阴,视陈留守将韩潜与濮阳郗愔若无物。

刘曜即命呼延谟引万余铁骑,兵出函谷关,抵临洛阳西,南顾颖川、危及南阳。桃豹亡后,石勒即遣河内冀保入洛阳,是故,当呼延谟逼临洛阳西之时,冀保即引八千铁骑东侵荥阳;河内守将逯明亦乃石勒十八骑之一,引军七千中贯荥阳。

至此,胡酋四路夹侵,兵锋直指轩辕关、荥阳、陈留,危及八方。

值此存亡之凛冬,刘浓深知,此乃二胡之试探,若不能将其首轮佯攻拒之于门外,且战而胜之,暨待来年春季,二胡势必罢止互峙,携其主力疯涌南卷。而其三路入侵,呼延谟兵势最弱,却可牵制颖川、汝南,豫州军、粮不堪齐攻,华亭侯当机立断,当行两守一攻,即令刘胤率颖川白袍着情事战,以守代攻;再致信入荥阳,陈晓利害,望李矩遣民入山,收拢军势,据守荥阳城,复令韩续、董昭等将坚守虎牢关,拒冀保于荥阳之东,引其绕行虎牢,从而滞误战机;而华亭侯本人则尽起六千铁骑,直插陈留。

诸此三路,荥阳最危,陈留最雄,刘浓却舍荥阳而援陈留,为此曲平等将极其不解,殊不知,却为荀灌娘一语道破,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豫州之根本在陈留,而华亭侯方掌豫州,内忧外患齐来,若可将石勒迅速击败于陈留,凛冬将至,石勒势必龟缩于邺城,届时,纵然冀保与逯明占据荥阳郡北,只需荥阳城不失,陈留与虎牢即可反戈铤击,三路齐出,将其赶出荥阳。而此一战,华亭侯掌豫州想必再无他议!

十月初三,韩潜据城而守,石勒三万大军入陈留,当即挥军邀战,韩潜未予理会,而此时,郗愔侦骑捕知石勒粮道,见势可趁,亲率轻骑两千奔袭,焉知,此乃石勒故布迷阵,意在引郗愔前来,瞬间中伏,石勒帐下刘鹰追杀五十里,郗愔仅余千骑脱逃。

刘鹰击败郗愔后,趁韩潜难以脱身,并未归阵陈留,反引军六千绕取雏阳,一路南来,坞堡齐黯两不相邦。而雏阳仅八百守军,鏖战半日连夜,眼见即为刘鹰攻破,黎明拂晓时,刘浓率六千铁骑插至雏阳西,绕至刘鹰右翼,携万斤之力,倾洪砸下,当即将两面受敌的刘鹰击溃于野,掩杀八十里,恰恰抵临陈留南。

当此际,石勒收拢刘鹰残军,徐徐后撤,垒阵于陈留东,刘浓并未入城,扎阵于陈留南,韩潜见刘浓前来,心中豁然一松,瞬间领会刘浓战图,仅留三千守军,率万七大军出城,背城列阵。

“品”字,刃锋对抵。

风潇潇兮铁甲寒,旌旗裂兮漫无边。陈留境方园五十里内,鹞鹰盘飞于天,三方铁林若山,无尽汪洋铁海,呼呼风声灌响于耳际,万马踏蹄、滚云乍浪,微弱的响鼻声连绵一气时,竟作怒波洪滔。

“哗啦啦……”

中军大氅竖插于山坡,为风狂裂,肆意拉响。孔蓁骑着焉耆马,倒拖丈二长枪,背后红氅随风招展,缓缓抚着马臀,此刻,女都尉的眸子并未注目十五里外的敌阵,而是斜望狂风中的标枪大氅,黑底而赤边,中书一字:刘。

大氅下,并列两骑,一者华甲红骑,一者白骑黑甲,稍徐,只见白骑黑甲抖了抖缰绳,浑雪白马漫蹄而下,人与马如水流,徐徐穿过三军,来至阵锋。牛角盔上红缨,颤动亦若浪。

三军注目,微微倾身,默而无声。

“锵”的一声,楚殇出鞘,带起冷煜寒光,璇即,白骑黑甲如电似剑,沿着锋阵疯狂奔驰,背后白袍滋意飞扬,由东至西,复由西至中,嘎然顿止,高高勒起马首。

“希律律……”

身披雪铠的飞雪刨蹄纵啸,而后重重落地,溅得尘沙四射,而此时,高昂的、冷凛的声音响起:“诸将,诸军,安在?”

“在!”孔蓁斜扬长枪,振声大吼,吼声离嘴,孔蓁却未听见自己的声音,因暴吼声已然贯穿中耳,唯余浑身上下微微战栗,非乃畏惧,实属难以抑制的激昂。

楚殇直指苍穹,剑锋猛然向东一划,华亭侯勒起飞雪,吼道:“永安元年,胡酋西来,迄今为止,十八有载!十八有载,赤地千里,堆骸埋海,荒野万顷,不知人烟。倾我山河,案食我父,鼎烹我母,强虏我妻,躏踏我子!诸此,凶顽暴胡,天竟不罚,地不予怜,而今,我等不求乞怜,不求乾罚,唯愿白袍持剑,斩尽敌首于阵前!”

“诺!”一字若山崩,乾坤失色,风潇黯淡。唯余雄壮的气势斩天裂地,唯余铁林滚滔誓必摧敌。少倾,华亭侯眯着锋眼,缓缓拉下面甲,一夹马腹,冲至山坡,高声道:“吾与汝同袍,吾与汝同战!辗碎胡人,战!”

“战,战,战!!!”

暴怒如潮,连续三击,直直撞向敌阵。

与此同时,韩潜阵中亦暴起团团大吼,随即阵势分裂,精锐步卒踏着整齐雄浑的步伐,逼临敌阵八里外,长枪如林、刀锋若雪,盾墙如山、弓羽若茅。

石勒居高临下,冷冷瞥了一眼,但见刘浓四千铁骑居左翼,徐徐踏蹄,如浪叠进;韩潜率五千骑居右翼,后阵乃两千具装骑,正行换马具甲。中军?中军大氅竟随刘浓而动!狂妄,狂妄至斯矣!心中怒不可遏,嘴角抽搐,面色却越来越寒,对身侧夔安点了点头,冷声道:“此战,在所难免。然,不容轻忽,撩战而前!缠敌步卒,撞碎左翼!”

“诺!”

夔安久经战阵,当即鼓军阵列,匍匐迎前。待至五里外,顿住阵势,而此时,两军步卒间隔一千五步,骑军掩后十里。

“唷嗬、唷嗬……”胡人鼓战,勿需多言,只需一通吼叫,三军即动,草原之子,守春牧马,凛冬强掠,此乃抢掠之音。

“霍、霍、霍……”奈何其所面对的并非羔羊,而乃背负血海深仇的百战悍卒,挺枪、拔刀、挽弓、倾身,虎噬前方,由胸腔深处喷出股股气息,眼神却极其平静,细细观之,便会觉察内存一丝寒茫,令人不寒而凛。

锋矢抵刃,渐行渐近,已可辩清双方之眉眼!便在此时,两阵猛然爆裂,铁与血的撞击、箭雨与惨叫交织,强盗与守护家园的勇士便若剑与盾,在此漫漫冬风里,不共戴天,决一死战!

一颗颗头颅飞向天空,滚落血滩,断臂残肢即若粟草,被割裂,被践踏,吼声、金铁交接声、剖肚流肠声,充斥十里。

两刻钟后,胡人步卒渐呈不敌,眼见即溃之时,万五胡骑狂泄而出。大军垒营,且双方皆欲一战而决雌雄,计谋与奇袭已然黯淡,唯余比拼尖锋与韧性,若败,即溃!

“斩尽!”白骑黑甲未予多言,仅作两字。亲率四千铁骑,对撞洪流。

贯穿,格盾,拉斩,挑飞。鞭笞之鞭作浑白,一鞭抽裂,一鞭横卷,一鞭纵贯,人与马即若白剑,剑锋乃白骑黑甲红盔缨!长达两丈二的巨枪,连人带马撞飞,脱枪声不绝于耳。

“斜贯!”曲平浑身滴血,剑槊横扫,削飞一头,引领骑军斜剖。

“凿穿!”葛灌娘华甲绽血莲,一剑刺死身侧之骑,猛地一夹马腹,直撞前方。

“突袭!”孔蓁率轻骑衔尾,待白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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