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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病人-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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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张德听见你叫的?”妈忽然问我。 
  “是的。” 
  “这孩子的耳朵倒好。”妈妈点点头:“亏了他了。” 
  “你也没听见吧?”我问:“爸也给吵醒了。” 
  “妈,明天我不能上班了。”我嘀咕。 
  “上甚么班?我替你请假。”妈妈说:“闭上眼睛。” 
  等我一觉醒来,医生来了。 
  他替我打了针,开了药,我又有点咳嗽。 
  医生说是感冒,妈又有点疑心。 
  我听见她问医生:“气管不会有问题吧?肺呢?” 
  妈还是处处针对着张德,她真的无法改过来。。 
  “如果不放心,好了,来照一次x光片吧。”医生说。 
  妈觉得这很合理,于是付了诊费,让医生走了。 
  我躺在床上,身体非常软弱。 
  妈进来说:“已经替你请了假,明天也不必去上班,公司很体谅你,觉得你平时也很辛苦,又替你煮了点粥,一会儿想吃就说。” 
  “知道了,妈,谢谢你。” 
  “谢基么?小时候每次发烧,都是这么侍候的。”妈笑了。 
  这是有母亲的好处。有了母亲,天经地义有侍候的人,做女儿的,简直像一条龙一样,像我这样,家庭环境还不算大好,也过得神仙似的。 
  张德那场病,就不知道是怎么熬的,可怜! 
  谁替他整理地方,一天三餐,他又没有母亲,父亲也嫌他,幸亏皇天有眼,叫他痊愈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苦法。 
  一个人在病中意志全消沉,张德的一切怪癖都可以原谅的。对于他的那场病,他是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的,守口如瓶,而且连我提一提都不准。 
  这样也好,如果他忘得了就行。 
  阿好送进来一封信,“小姐,又是外国字的,看看是谁的。” 
  我一看,同样的打字机,同样的发信地址,是张德的。 
  “张先生的。”我覆。 
  这个写信的人是谁呢?为什么不用手写?为甚么一直用打字机?我不明白。而且只有发信地址,没有姓名,太神秘了。 
  我怎产可以追究他的私事? 
  想到这里,我的头痛又增加了。 
  我嚷:“妈!妈!” 
  张德出现在门口,他的嘴角有一点稍微冷了一点的笑容,“每一分钟都嚷母亲——她替你买肉松去了。” 
  我又丢脸了,“对不起。”我说。 
  “你好了点没有?”他问,他像是很关心我。 
  “好多了。”我虚弱的答。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我。 
  “你愿意进来坐吗?”我问他。 
  “谢谢。”他进来坐在我的小椅子上。 
  我看着他。没想到一伤病会把我们的距离拉得这么近。 
  “你的房间很好看?”他说。 
  我低头笑了一下,我想我一定是披头散发的,很难看。 
  我忽然抬起头来。我问:“你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是啊,你想不想找一份工作?”我问:“或者是——” 
  “我想我会回英国去。” 
  “回英国去?你不回家看看你的父母?”我问。 
  他摇头。 
  “你父亲想见你,既然病好了——” 
  他再一次打断我,“不,我不会回去的,我想我还是回去念书,我还没有毕业呢。” 
  “英国一直有朋友写信给你呢。阿好老以为是我的信,拿来给我看了。当然,有朋友的地方是特别值得怀念的,况且学业也重要,最主要的是身体,彻底的健康了,一切容易办。”我说。 
  张德说:“听你的口气,好像老太太似的。” 
  我依然没有打听到什么,一点效果也没有。 
  同时我为我这种行为脸红——打听别人的私隐。 
  他说:“不过你讲得也对,我们必须要有健康。” 
  “把你看的书借两本给我,我明天还得躺一天呢。”我说。 
  他笑了,“好的,我上去拿。” 
  真巧,他一上去,妈妈就回来了。 
  然后张德就没下来,他托阿好把书给我。 
  他已经比以前容易相处,不过对于母亲,他还是有很大的戒心。 
  我想我不太清楚张德—他不是一个容易了解的人。 
  我听说了关于他很多的事情,但是自他嘴里,却一点也得不到。几时他才会主动把这些都告诉我呢? 
  如果他一直住在我们家里,就不难有这一天。不过他的身体终有一天能够康复。 
  到时候他的翅膀一好,就飞走了,再也找不回来。 
  我忽然有种自私的想法,如果他的病一直不好—— 
  我笑了。 
  像我本人,才躺了一天,已经吃不消了。 
  一辈子都在床上的人,那种苦处,真非外人能道。 
  大哥也来看我、带着他的两个孩子。 
  我说:“没事了,哥哥,你们去花园玩吧。” 
  “又下雨了,怎么去呢?”妈在一旁说。 
  “又下雨了?”我问:“唉呀,我竟不知道哩。” 
  “你睡了一夭,就是你发烧那晚落下来的。”妈说。 
  “怕是着了凉。” 
  “医生一会儿再来看你。” 
  “要当心啊,玉儿。”最后一句是阿嫂说的。 
  我心里不由得有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不遇是感冒罢了,就有这么些人来关心探问。 
  但是看张德,命都差点丢了,也没有人理。 
  母亲,母亲真的这么重要? 
  妈妈从客厅跑进来,“玉儿,你的同事要来看你。” 
  “谁?”我问。 
  “一个男孩子,他一定要来看你,急得不得了。”妈说。 
  嫂子在抿嘴笑,哥哥施眼色。 
  “别叫他来!”我嚷道:“千万不要!” 
  “我已经答应了他,他一下班就来。”妈说。 
  “我的天!”我说。 
  “算了,朋友来坐坐,有什么不好呢?”爸说。 
  “那么多同事,个个要来,我家门都挤破了。”我说。 
  嫂子说:“这证明妹妹人缘好。” 
  哥哥言不由衷的道,“他怕是代表也说不定。” 
  “好了,你们再说下去,我头都痛了。”我说。 
  “妹妹怕难为情呢。”哥哥诧异的说。 
  妈妈把他拉出去,她轻声说:“女孩子家总有一点的,别再去惹她了。她坚持说那个不是好朋友,不过人家倒对她不错,常常打电话来找的。一会儿来了,我们也瞧瞧,是个怎样的人物。” 
  声音虽轻,我还是听见了。 
  他们只把我几岁的侄女留在房里陪我。 
  小女孩在翻书报,很乖,一声不出,到底是女孩子。 
  我给妈妈的一席话,说得有点啼笑皆非。 
  我是不会喜欢他们口中那个人的!他不配我。 
  那个女孩子心里没有点傲气呢?我不喜欢俗人。 
  侄女儿问:“姑姑,一会儿你的男朋友来?” 
  “才怪呢,别听那些话。” 
  她很小,又问:“姑姑,你嫁什么人?” 
  “当然是爱人,要我爱得很厉害的。” 
  “你爱什么人?爸爸?”她又问。 
  “当然,不过你爸爸是我哥哥,哥哥与丈夫不同。” 
  “丈夫怎么样子?”她问。 
  我摇摇头。或者我应该在某月某日,黑夜里对看一面镜子削苹果,苹果皮不断,就会在镜子里看到未来丈夫的脸,这是西洋传说。 
  倒是恐怖兼见鬼一点了。 
  镜子里忽然出现一张险,再镇静不下来的——况且又是深夜,这种故事,怎么能够相信! 
  侄女儿“啪”的一声丢下画报,出房去了。 
  她跟妈妈说:“站站不好玩,姑姑一句话都不说,又不睬我。”她在诉苦。 
  看这样小的孩子,也知道寂寞,没有理睬的痛苦。 
  张德不知道在楼上干些什么? 
  他在回信,也不见他出去寄信。他已经收了两封那种信了。他也许在看书吧? 
  我们一家都是热闹的人,没有心肝,没有痛苦,工作六天,玩一个星期日,又开始第二个礼拜。自从张德来了以后,我觉得这种生活相当无聊,与一只动物有什么分别呢? 
  张德是一个例外。 
  我们被人操纵了生活,他,他一直是自己独立的。 
  像我,这个讨厌的男同事要来,就无法拒绝他。 
  实际上我没有意思要见他,我根本不欢迎他。 
  但是他来了,少不免对他笑笑,说声谢谢。 
  这难道就叫自由?天。 
  虽然张德一整天廿四小时都关在房里,相形之下,他倒是自由自在得多。 
  难怪他这样镇静自得。只有一次他稍微露了紧张。那次妈妈要把他请走,但是幸亏上帝帮助,又得以留了下来。我有点羡慕他。 
  侄女儿又奔进来;“姑姑,弟弟说生病的人有两个头。” 
  “胡说,我也病了,你见我肩膀有没有多长了一个头?” 
  她不响。“楼上房里的那个呢?”她指指问。 
  “那位叔叔是好人,你别乱说。讲不定他还说故事给你听呢,知道不?快出去。” 
  “别吵着姑姑。”她母亲叫她。 
  这三岁多约孩子奔着出去了。那种精力,真是无穷无尽。 
  我帮张德说了许多好话,我有点莫名其妙,一直帮他说话,是的,我的确是喜欢他的,我怔怔的想,我怎么会帮他说好话呢?连对着一个孩子,都这样讲。 
  但是张德怎么会知道呢?我在床上叹一口气,翻个身,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天呀天。 
  而家人在这里大吵大闹,阻止了他下来看我。 
  门铃响了,妈妈去开门,忽然之间大冢一阵哄笑。 
  “怎么回事?” 
  阿好说:“你的朋友来了,买了花与糖。” 
  该死!这个人,就是不会大方一点! 
  妈妈在招呼他坐,我听见他自我介绍,又听见他问起我,又听见他喝茶。家人都围着他说话。 
  嫂嫂说:“多漂亮的玫瑰,比我们后园的好。” 
  该死!完全该死!他有什么理由送我玫瑰? 
  妈妈说:“我一会儿叫他来看春你?” 
  “不!”我的脸绷得紧紧的,“我蓬头散发,不能叫他见我。叫他在外边坐一会儿走。” 
  “那太不近人情了,是不是?” 
  “我不管,不是就是不是。”我说。 
  “这孩子!”妈出去了。 
  她替那个人解释了一会儿,说我睡着了,那个人也不好怎么样,坐了半小时左右,只好告辞。 
  我如释重负,头马上松了下来。 
  妈妈说:“你也太奇怪了,人家这么远来,连见都不见一下,叫人家怎么下台呢?” 
  我一眼看过去,侄女儿已经在吃那盒带来的糖果了。我笑。 
  “也好,”嫂子说:“吊吊他胃口,这么容易追求,倒也不稀奇了。”她的见解很独到。 
  “好了,该吃饭了,玉儿一个人吃粥。”妈妈说。 
  “孩子们也吃粥吧。”爸爸说。 
  哥哥说:“那男孩子倒还长得方整,只是中学毕业,打一份工,有什么出息?” 
  “那倒是真的。”妈妈说:“所以这年头、女孩子挑选的对象,也不是容易的事。” 
  嫂子说:“妹妹不成问题,妹妹本身的条件好。” 
  妈妈笑了,“什么话,也不过是中学生。” 
  “女孩子是不同了。”哥哥说:“从来没有人要求女孩子学问好的,女人要紧的是够贤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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