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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流光水榭1-39上部完-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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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让白愁飞说出他所知道的秘密?
怎样摆脱戚少商?
怎样回到流光水榭?!
他脑里不断回想着一切,像一台运转不息的机器,可说话时,却是稀疏平常的语气,带着点他贯有的傲气与锐气。

“你打算怎么进去?”他问戚少商。
“食骨虫应该怎么操纵?”戚少商却答非所问。
顾惜朝顿了顿,才道,“我只知道这食骨虫是西域蛊虫,以人血人肉为食,喜火,具体要怎么操纵我也不知。”
戚少商眉关紧锁,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毒虫,攀爬在这绯红的小楼上,倒像是小楼被一片干枯的树叶遮盖住了一般。“你觉得这些毒虫真的无法潜进楼内吗?”
顾惜朝不禁追问,“你怀疑它们是被命令在这楼外行动,不准进入小楼吗?”
戚少商耸了耸肩,“我只是猜测。”他又问向顾惜朝,“那地道的入口在哪儿,我们从原路返回。”
“从原路返回?你能从那斜坡出去吗?”
“那地道如此错综复杂,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如果从正门攻进去的话,只能暴露行踪,如今正是敌暗我明之际,我们一旦暴露,便连最后的优势也失去了。”
“你就能确定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说不定我们就饿死在那地道中了。”
“做大事不仅要靠手段,还得靠运气。”戚少商自信地笑道,“而我一向运气不错。”
顾惜朝摇了摇头道,“那如今我可是把一条命都压在你的运气之上了。”
“你错了。”戚少商蓦然接近他,温和地笑道,“不是一条,是两条,如今,你我共命!”

共命!

他说“共命”的时候,眼里的神采竟是当年执掌连云寨抗辽杀敌时都无法比拟的豪情。
顾惜朝见着这样的眼神也禁不住一恸。
了然一笑,心里却不禁念道,只是“如今”,只能是“如今”!

+++

吱呀几声生硬的响动,戚少商缓慢推开头顶的木盖,再一个纵身从水缸内跳了出来。
随后,顾惜朝也略有艰难地从水缸内跃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位书生真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啊!”戚少商两手环抱,看着眼前卷发乱拂、青衫狼狈的顾惜朝道。
“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顾惜朝看着比自己好不多的戚少商,也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两个湿漉漉的人都同时抚掌大笑,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棋亭酒肆偷酒喝的那一夜。
那一刻他们仍是知音,而这一刻他们毕竟还不是敌人。
两人似乎都有些感慨,半晌不语后,还是戚少商先开了口,“没想到这地道居然能通到厨房来,只是为什么要把入口设在水缸内啊?”
“兴许就是为了看你九现神龙变落水狗吧。”
“我是狗?那顾公子你现在不也和我一样?”戚少商好整以暇地笑道。
顾惜朝“嘁”了一声,正想还嘴,却见戚少商眸光一闪,他知必有变数,两人顿时闪至门后,凝神细听!
远远似乎听得见女子的吵闹声,戚顾二人对视一眼,这红袖招内唯一的女人恐怕就是那位麻烦不断的温柔大小姐了吧。
却不知她这次又惹了什么麻烦?

吵闹声似乎渐歇了,在这里相距太远毕竟听不清楚,两人便从厨房潜出,径直跃上三楼,隐于暗处,这才将西厢的情形尽收眼底。
这一看,两人都不免有些赧意,面薄如顾惜朝立刻回过了头去。
虽说是无意间,可撞破他人情事毕竟太尴尬了。

那声音的确是温柔不错。
温女侠、温大小姐,行事作风却一点也谈不上不温柔。
当年随王小石逃亡之际,同行的罗白乃还编出个“温柔一点也不温柔呀,温柔乡也能杀死人呀”的歌谣来“诽谤”温柔。
不过若是有人看见温柔如今的模样,可是恨不得将罗白乃那舌头给抽了去。

温柔温柔地倚在一个人的怀里。
颊上染着嫣,眸里仍有泪,那张透着俏、透着娇的脸沾染了凄楚的泪痕,竟生出一种妩媚、两般绝艳。
处处皆是惹人怜爱。
而抱着他的那个男子也似乎正在对她尽抒柔肠,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纤细的腰上,另一只手则揽住她的背,将她扣入怀中,头置在她的颈间,似在对她耳语什么。

那个男子的脸藏在垂落的发中,看不清楚,可戚少商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咦——”他轻轻吸了口气,止不住诧异。
那男子分明就是王小石。
可戚少商认识的王小石,莫说是抱着一个女子,便是面对着面说两句话,也会脸红耳赤,半天都不自在。
更不要说对着的是温柔,他心心念念的温柔。
可如今两人这姿势,亲密无间,却又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所以戚少商只有想,这小石头也有开窍的一天吧。

“是他们吗?”
顾惜朝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戚少商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真是他们……”
戚少商却听得顾惜朝这话微微有些变味,却也道不清是什么地方不同。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再留在这里确实过于尴尬,便打算离开。
可惜他们连一步都没跨出,就发生了变化。
突变。
突变不仅来的快、急、狠,而且往往让人难以招架,更让人意料不到。
戚顾二人意料不到的便是,看似浓情密意的两人竟会突然反目成仇?!

事情的发生在王小石。
王小石本来埋首在温柔颈间,似在嗅她甜美的芳香。
可他却突然再低了低头,一下重重地磕在温柔肩上。
那柔软的肩似承担不起他的重量,便开始颤抖。
温柔颤抖地离开了王小石的怀抱。
她的手里拿着刀。
刀上染着血。

那是一把极小极精致的弯刀,像女子用的修眉小刀,也有一个极缠绵的名字。
名唤“相思”。

刀是王小石的刀。
血是王小石的血。

他在温柔离开时便慢慢地滑倒在地,一只手则捂住腹部的伤口。
那伤口极深,鲜血不断地涌出,仿佛伤到的是他的心。
可是当他抬起头来,大眼中只有内疚与不舍。
却没有丝毫怨恨。
他撑着身后的梁柱站起身来,笑着对才刺了他一刀的温柔说,
“够了吗?”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不够,你可以再补我几刀。”

“疯子!”戚少商暗骂一声,几乎就要冲了出去,却被顾惜朝一把拉住!
“他会死的!”他冲顾惜朝低吼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是还没死吗?你现在出去,不仅暴露自己的行踪,等他们真有危险时,你也只能帮他们收尸!”
戚少商眉一皱,虽然顾惜朝言语刻薄,可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好,我听你的。”他叹了口气,还是妥协。
顾惜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一把将他的手甩开。

“你、你痛不痛?”温柔见真的伤着了他,却慌了神,执刀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
王小石摇了摇头,却问她,“你呢?你还疼吗?”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是这里。”
温柔全身一震,似一只受了惊的幼雏,耳边“哐啷”一声轻响,低头才发现,是自己颤抖的手再拿不稳那把染血的刀了。
“为什么要这样?”她站在一边咬着唇问,“为什么要这样?小石头,你告诉我啊!”
“温柔。”
王小石突然极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温柔反射性地抬起头来,却正对上王小石一双含了笑意的眼。
她受不了他这样的笑,狠狠地跺脚道,“你为什么还笑的出来?!”
“为什么不笑呢?”王小石回她,“温柔,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温柔,我一看见你心里就高兴,一见着你开心我也跟着开心,你闯祸也好惹事也罢,看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谁要是敢伤了你的心……”他缓缓垂下了头,“我也一定要伤他的心。”
“所以你拿话来激我,给我机会夺你的刀,就是要我伤你?”温柔的泪扑簌着滚落下来,“你真是傻,傻石头,其实我也一直……”
“不过!”王小石蓦然截断了她的话,他抬起头来,看向她愕然的眼,语气温和地哾,“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再喜欢你了,知道吗?”
温柔使劲地摇头,晶莹的泪也跟着四散,“我不要,我不要!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说,“因为……他吗?因为他,你才不要我了?你,喜欢他吗?”
王小石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声音忽然变得低哑,“我,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他竟然说不知道?!温柔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不惜画花了一张俏脸。她走到王小石身边,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总之,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她看见王小石的眼神倏然黯淡下来,心里竟有了一股快意。
她忽然有种想一刀杀了他的冲动。
杀了他,杀了他的话,自己就不用伤心、不用苦恼了。
可她是温柔,温柔下不了这个手。
所以她只有逃,连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便仓惶地逃走了。

戚少商看着温柔越来越远的细小身体,担心王小石的同时,也产生出了疑惑。
他们说的是谁?
是什么人让王小石和温柔也能反目?
他们离开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不解说了出来,听的人自然只有一个,顾惜朝。
“我怎么知道。”顾惜朝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心里却也开始急躁,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个解释。
该不会,真是他……
“你在想什么?”戚少商忽然道,顾惜朝一怔,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戚少商的视线。
那视线盯的他很紧,眼里黑的像一潭深水,顾惜朝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我……”
“有人!”戚少商蓦然一声低喝,一把揽过顾惜朝往后躲藏!

楼梯处果然走上来一个人影,白衣白袍,眼厉如刀,眉尖却淡出了几分潇洒俊逸。
王小石一见来人,嘴边的苦笑也更浓了。
那人走近来,微微躬下身子,挨着他极近地说道,“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脑子是有病的。”
“二哥说笑了……”王小石有些苦闷地弯起了唇角,“不过,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什么?”白愁飞笔直地站起身来,只拿眼斜睨着他。
王小石自然知道他在装傻,却也不便道破,只用手捂住了腹部的伤。
“要不要我救你?”白愁飞嘲弄地道,“或者,看你一心求死的样子,我可以作个顺水人情,一刀给你个痛快的。”
王小石咳嗽了两声,艰难地道,“自然要救,既然温柔没有杀了我,就说明我还没到死的时候。”
白愁飞冷哼一声,一脚踹开房门,将他拽了进去。
“唉……轻点,很疼的……”王小石被他这么一拖一拉,血又从五指间流了出来。
白愁飞低头在一旁找药,只闲闲地回了他一句,“我要你轻点的时候,你可从来没有听了我的。”
“啊?”王小石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忽然明白白愁飞说的是什么时,一张脸顿时通红,无措地道,“我、我,我这不是……咳、咳咳!”一时激动,竟又咳出了几汪浓血。
白愁飞连点他身上几处|穴道,这才止住了血。扯开他的衣服,左腹一道锋利的伤口,虽然刺的颇深,好在王小石内力深厚,也不是很严重。
“看来她还是舍不得你,不然这么一刀下来足可以要你的命。”白愁飞语气冷淡地说着,一面就帮他包扎伤口。
王小石看着白愁飞苍白淡然的神色,不禁叹了口气道,“就算她真要我的命,我也会给她。”
包扎伤口的手突然一个用力,王小石疼的一下嘶了口气,再看向白愁飞时却在他眼中发现了一丝的阴狠。
还来不及弄清那眼神的含义,白愁飞却笑着拍了拍他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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