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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腰门 作者:彭学军-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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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起苇林姐说过的,云婆婆打我是因为喜欢我,担心我,“那个人”打云婆婆也是因为这个?怎么可能?根本不是一回事嘛。
  我不明白,大人的事真是看不懂。 
18。 藤萝上的牵牛花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丽的景象,满江满河闪闪烁烁、飘飘摇摇的灯火从脚下一路迤逦而去,载着拳拳的心愿,摇曳到水的尽头,像是在深蓝的锦缎上缀了点点光泽跃动的珠宝,又像是繁星喧扰的天河夜幕飘落了一幅下来。晚风柔柔地拂过,火焰跳出舒缓、凝重的舞蹈……
  暑假到来的时候,到处都是来观光的游客,而且,多半都是背着背包穿牛仔裤和旅游鞋的大学生。他们走到哪里都是一帮一帮的,里面总有几个漂亮的女生,唧唧喳喳的,看到什么都喜欢夸张地尖叫。
  木木客栈的生意很火,苇林姐和铜锣从早忙到晚。铜锣唱歌嗓子都唱哑了,浑身晒得黑亮黑亮的,咧嘴一笑,牙分外地白。
  这天早上,我在窗口晒衣服,看见铜锣又划着船带游客出去了。不过,这回他划的是小船,船上只有三个男生。每次铜锣出门都是吼着歌的,这回却一声不响,好奇怪。
  一抬头,铜锣看见了我,他朝我扬扬手,咧嘴笑了笑,笑得有点诡秘,又有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
  我也朝他扬扬手,可没想,手上的衣服没拿稳,掉了下去,掉在了横在下面的电线上。铜锣见了,要划船过来帮我捡,可船上的人哇啦哇啦乱叫,催他快走。
  “我回来帮你捡!”铜锣嚷道。
  我一看,掉下去的是云婆婆才给我买的一条新裙子,淡紫色的,裙摆还镶了一圈白花边,很漂亮。回来帮我捡?让风吹走了怎么办?
  我急得大叫:“不要,铜锣,风会吹掉的,现在帮我捡!”
  “现在没空,等我回来再说,掉了我赔你!”铜锣奋力划着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会儿那船就小得像一片树叶了。
  “赔你个头,仗你现在能挣钱了!”我狠狠地骂了他一句。
  却也无奈,又不敢告诉云婆婆,只时不时地到窗口来张望一下。还好裙子一直都在,而且被风吹得在电线上缠了几圈,更不容易掉下去了。
  这样来来去去无数趟后,太阳沉到沱江里去了,河水里像是溶入了一块大金子,闪着细细碎碎黄灿灿的光。
  铜锣应该快回来了,我又来到窗边守着。
  船来船往,每条船都走得懒洋洋的,有几分尽兴后的疲惫,像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的小孩。
  可始终没有看见铜锣的船。
  终于,河面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轻烟,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对面开了店铺的吊脚楼已经点亮了红灯笼。
  云婆婆在叫我过去帮她收拾河灯。放暑假后,我每天晚上都和云婆婆一起去卖河灯,云婆婆说我白天写作业,晚上没事,就一起去卖,不好总麻烦人家。
  “你今天怎么老发呆,像掉了魂一样。”云婆婆盯着我的脸问。
  “哪有,没事呀。”我嘴上这样说,却在心里暗暗地回她:“不是掉了魂,是掉了裙子。”
  这时,苇林姐来了。她一进来就冲到我面前,一脸焦急地问:“沙吉,你看见阿弟了吗?”
  “我早上见过他。”
  “他、他是不是划小船,带了三个人出去?”
  看见我点了点头,苇林姐的脸慢慢地白了,像要虚脱得倒下去,云婆婆赶紧扶她坐下来。
  “出了什么事,铜锣怎么啦?”
  苇林姐绝望地看了我一眼,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很快,这一条街都知道铜锣出事了———他带了三个大学生去奇峰洞玩,到现在还没回来!但那三个大学生的同学说,他们很可能不是去奇峰洞玩,而是去黄龙洞探险去了。
  我被这样一个事实惊呆了。
  突然想起铜锣和我说过要去黄龙洞探险的事,没想到,他真去了,而且到现在没还回。真、真会有什么事吗?
  天黑了下来,今晚的月亮很好,清清朗朗的,一派平和安详的景象。可不断传来的消息却让人越来越不安:旅游局的人来了问情况———报了警———武警出动去找了……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的,我像是听见了铜锣的歌声,是从河里飘上来的,带着湿湿的水气。我一跃而起,下床推开窗子。天才蒙蒙亮,四周的景物还看不分明。隐隐约约地看见河里只有一只打捞垃圾的船……
  还有就是不远处电线上缠着的淡紫的裙子,在淡淡的天光中,像开在藤萝上的牵牛花,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着。
  “我回来帮你捡!”昨天铜锣是这样说的。
  可是,他说话不算数,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真的没有回来吗?
  我心里突然慌乱得很,赶紧去找云婆婆。她没在家,一定是出去打听铜锣了。我忙穿好衣服,跑到木木客栈,没人,腰门大门紧闭着。
  回到家,看见云婆婆已经回来了。她坐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铜锣他……果真是说话不算数吗?
  他果真是没有回来!
  三个大学生被找到了。救援的人划船进去,在黄龙洞深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找到了他们。
  他们说,是铜锣救了他们。
  他们相约着一起去探险。一路的奇景诱惑着他们往里划去,越进越深。
  洞里,一会儿非常逼仄,要俯下身子才能艰难地穿过去;一会儿又变得十分开阔,差不多有篮球场那么大。有一段洞壁还是五彩石的,色彩鲜艳斑驳,像一幅巨大的壁挂。他们还看见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看见了比猫小不了多少的老鼠,看见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剑,还看见了一个头盖骨———就是这个头盖骨让他们感到了恐惧,他们决定往回走。
  可是,已经晚了,船陷进了旋涡里,只原地打转。而且,越转圈越小、越快,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中……
  铜锣用尽了全力也不能让船脱离旋涡,他只能最后一搏了。他让大家坐好,用船篙抵住洞壁,脚死命一蹬,跃了起来,船顺着水势终于被甩了出去,可铜锣却掉进了水里,被旋涡卷走了……
  我愣了一会神,跳起来拔腿又朝木木客栈跑去。
  门倒是开了,可是冷冷清清的,只有胖阿姨坐在那里发呆,不见苇林姐。
  我走进去,软软地趴在腰门上。
  我没有哭,我哭不出来,心里、脑子里是空的,什么也不想,什么念头也进不去。
  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我垂着头,看见形形色色的脚从我面前走过,就幻想,如果有一双脚在门口停了下来,而这双脚恰恰就是铜锣的呢?也许会有这么一天吧———铜锣又回来了,他并没有死,他水性很好。他曾说过他天生就会游泳,根本不用学。他很小的时候跟姐姐到河边洗衣服,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姐姐吓得半死,正准备下去救他,他却无师自通地用狗刨式三下两下就游到了岸边。我当时根本不信,说他瞎吹。可这会我全心全意地相信了,相信天生就会游泳的铜锣是淹不死的。他们只是还没有找到他。
  可是,一整天过去了,铜锣仍旧没有消息,也不见苇林姐。
  晚上,被救的三个大学生到跳岩去放河灯,祈求铜锣能平安回来。
  他们买下了全城所有的河灯,还到做河灯的人家去收。云婆婆把所有的河灯都送给了他们。
  我自己做了一盏小小的河灯,也到跳岩去放。
  我把我的河灯点亮,心里默念了一句:“铜锣,你说话要算数。”然后托着它放在水面,看着水流和风带它渐渐远去,终于融入了一片灿烂之中……
  又过去了几天,铜锣没有回来,木木客栈关门了。
  铜锣出事后,我就没有见过苇林姐。听人说,她去找铜锣了。
  她不相信铜锣会死,她和我想的一样,铜锣水性那么好,他不会死的。黄龙洞很长很长,谁也不知道它通向哪里。而且,肯定不止一个出口,有的出口可能藏在大山深处,铜锣就是出来了,他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哦。 
  于是,苇林姐关了店门,去找铜锣,就算找遍所有的高山巨壑,她也要把铜锣找到。
  每天早上,我都会去看电线上的“牵牛花”。终于有一天,它不在了。有一只麻雀停在那里,它看见我,歪着头叫了两声,就飞走了。
  我并没有很难受,看着吧,等苇林姐把铜锣找回来,他会赔我的———是那天早上铜锣皓齿闪烁地笑过后亲口说的,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19。 边边来了
  一个女孩悠闲地坐在秋千上,女孩梳着两根麻花辫,秋千往上荡起了一点点,辫子悠摆开来,辫梢被风吹得翘了起来。女孩穿一条白底的蓝碎花裙子,自然垂着的小腿匀称纤长。女孩浅浅地笑着,细长的眉,秋水一般的大眼睛,微翘的鼻子,丰润的、唇线分明的嘴,还有细腻雪白的肌肤……
  哥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美院,要走了。
  巧巧让我去她家,说哥找我有事。我心里替他高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可想不明白他会有什么事找我。我好久没去巧巧家,也好久没见他了。
  哥长高了点,仍是瘦瘦的,他留长了头发,也很帅,帅得更像小城里那些外地来的、背着画夹到处写生的画家了。
  哥见到我的表情可以用欣喜来形容,他几乎是夸张地叫道:“沙吉!好久不见,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我呢,那我呢?”巧巧凑过来,她是一点也不能受冷落的。
  “你呀,好看,小美女呢。”哥在她头上撸了一把,敷衍道。巧巧才喜滋滋地走开。
  我慢慢地长大,这样的赞美也慢慢地多了起来。每次听了都很受用。这会儿也绷不住地咧嘴傻笑着,想含蓄一点都不行。
  可是,哥让我来的原因是我没想到的。他说,他总忘不了我荡秋千的样子,想给我画一幅画。
  我真的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在他只一心一意地画着俞丽宛的时候,这是我不可企望的。于是,我又想起了他给俞丽宛画的那些画,想起了河边的拍照还有俞丽宛和别的男生身后绞在一起的手指,就不安起来。哥知道这些事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要不要告诉他?
  哥在秋千旁支好画架,叫我随意荡,像以前那样,大喊大叫,无法无天地疯。
  可我疯不起来了。我坐在秋千上,斯斯文文地荡着,脸上带着笑意。这一刻,我想我的笑容是恬静而柔美的,可也许哥还看到了别的含义。
  他停下来,凝视着我说:“沙吉,你有什么事吗?你不能像以前那样彻彻底底地开心吗?我想画以前的那个疯丫头的样子。”
  像以前那样?
  以前,以前是一些什么样的日子呢?
  最初,是水走了,他救过我,也救过一条街,但大家都不再买他的水,他就只得到别处谋生去了;青榴随她的亲妈去了,慢慢地没了音讯;爸爸妈妈总也等不来,却把魂附在了哑蝉上护着我;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又很快消融得了无痕迹了;“那个人”来了又走了;欣欣向荣的木木客栈关门了,铜锣还没有回来,美丽的苇林姐也不知去向……
  以前的日子就是在这样一些故事中慢慢流走的。一些细节积淀下来,沉在了心底;有时也会浮上来,浮在了脸上,或眼睛里———笑起来就不那么彻彻底底地开心了,眼睛里也有了单纯以外的内容。
  哥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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