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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腰门 作者:彭学军-第12章

小说: 腰门 作者:彭学军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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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裤子,娇艳的红皮鞋。可那是青榴的养父养母为她准备的,就这样扔了———虽然是湿了,可有什么关系呢?晒干了照样能穿。
  怎么可以这样!我气恼地想要追上去,可她们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要不要捡回去给她的养父养母?可他们知道了也许会更伤心吧。
  我转过身,很快地跑了,好像怕旅行袋长了腿追过来似的。
  跑了一阵,我停了下来,慢慢地走,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去上学。我没有过跳岩进城,而是沿着城边的一条小路慢慢地走。
  这条小路倚山傍河,秋天河水落了,露出了一大片的沙滩,沙滩边有一棵单单独独的树,树长得很有造型的美感,叶子黄得嫩生生的,像刚孵出的小鸭的颜色。这时雾已经散去,秋天的太阳有着水一样的清澄,照在上面,明晃晃的。风一吹,叶片一闪一闪的,又像无数的蝴蝶在枝头似栖似飞。
  路边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是进山的,我一时兴起,就拐了进去。
  这座山叫南花山,是小城周围最高的山,其实是不算高的,路却很陡,爬到半山腰我就气喘吁吁了,就坐下来休息。
  小城的景致尽收眼底,清流悠悠的沱江,别有风味的吊脚楼,龙盘虎踞的古城墙,幽亮平滑的石板路……我甚至还看到了我们学校,古色古香的校舍掩映在大片大片的浓荫里,只零零散散地露出一个屋角或一面白墙,那么含蓄幽蔽———也不知道上第几节课了,我平生第一次逃学,明天要怎么对肖老师说呢?
  一阵风吹了过来,秋天的风,凉凉的,有一缕淡淡的水果的香味。隐隐约约的,还带来了一声火车绵长的鸣笛声:“呜———”这一声落在我心里,不禁一震。 
  我知道,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铁路———铁路,我很久没看见它了。
  小时候———准确地说,是我六岁以前,我经常在铁路边玩。铁路其实是不好玩的,两条铁轨,笔直笔直,冰冷僵硬,单调无趣,毫无变化。可我仍旧能和它玩得有滋有味,我最拿手的就是把它当做平衡木来走,我可以在上面稳稳地走很远而不掉下来,而且,我还能退着走,当然没有往前走走得远———毕竟,我后脑勺没长眼睛。
  这会子听见火车叫,我就有点想念它,当然更想念修铁路的爸爸妈妈。说实话,平时我不是很想念他们,特别是确定了他们没有把我送人以后,我就安下心来,笃笃定定地待在云婆婆家里,准备待到他们不再修铁路了并在城里安顿了下来把我接过去的那一天。
  今天可能是看见青榴让她亲妈接走了,就总想我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呢?
  想着想着,不由得把胸前的蝉捧在手里,看着,对它说:“告诉我,爸爸妈妈的铁路还没有修完吗?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蝉在秋阳下泛着幽幽的光,那双鼓鼓的眼睛似乎有了几分灵气,像要活过来一样。但它依然静默着,不回答我———它是只哑蝉。 
12。 水车和木秋千
  第一把她就推得很猛,秋千倏地荡起,我觉得又害怕又刺激,兴奋得放肆大声尖叫。这种简易的秋千其实是荡不了多高的,可我感觉自己像是要飞起来了。我仰着头,看见天干净得只有一朵白云,而我离那朵白云是那么那么的近,像一伸手就能把它拽下来。
  沱江边有一架巨大的水车,黑褐色的,叶片已残缺不全,它整天整天无声地立着,在晨曦里,细雨中,骄阳下,或是寒风里———这其实是一架已经废弃了的水车。
  可我相信,很久很久以前,它一定有声有色、生龙活虎地转动过。最好看的应该是在春光旖旎的日子,咯吱咯吱,咯吱咯吱,那个时候它转动的声音年轻又悦耳,哗———水被它扬起来了,在阳光下像一圈闪闪发光的银链;抬头觑着眼睛望去,飘散开去的水雾如碎钻一样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一阵煦暖的风拂过来,岸边柳絮纷飞……
  我这样不着边际地傻想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有一个人也会这样不着边际地傻想,并把它画了下来。
  外面来的游客很喜欢画小城的景致,岸边的石条凳上,常有人支了画夹画水车。不经意地,我居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我惊讶得不得了,忍不住地“咦”了一声。
  画画的人扭过头来,是个大男生,长得好……帅。
  “有什么不对吗?”他用下巴指了指水车,“它不是这样的对吧?”
  “对……哦,不对,”我没出息地慌乱起来,不知如何表达,“我是说,我,你画得好,很久、很久以前,它就是这样的。春天,它转动起来,水哗哗地流淌。”
  我一口气说完,就跑开了。
  跑出好远我才停下来,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心怦怦怦地跳得很厉害。我好沮丧,我还是这么没出息,不该这么快就跑的,看他把画画完多好,或者告诉他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所幸的是,不久,我又见到了他。
  青榴走后,我身边的座位空了没一阵子,就有一个女孩填补了它。
  女孩叫宋巧巧,圆脸翘鼻亮眸,很可爱的样子。
  和青榴相反,她的话特别多,而且和人相处自来熟。才一天的时间,我就知道了她家有五口人:她爸是剃头的;她妈在豆腐坊工作;她奶奶已经很老了,具体多老了她也不太清楚,至少超过九十了,她这样推断。她还有个哥哥,大她好几岁,已经念高中了。她哥哥很会画画,她哥的理想是要考美院。
  这里有好些同学都有哥哥,或姐姐,或弟弟,或妹妹,因为父母有一方是苗族或者土家族,就可以生两个。巧巧她爸爸是苗族。
  这让我大感兴趣:“那他会说苗话吗?”又去看她的耳垂,“你打了耳洞吗?”我知道苗族的女孩从小就要打耳洞的。
  巧巧说:“我爸当然会,我也听得懂几句。”然后,又晃着头说:“我才不打耳洞哪,难看死了。”
  打耳洞无所谓难看不难看,戴上银耳坠才好看呢。头只轻轻地一晃,就丁零丁零地响,声音像露珠一样清亮。
  巧巧哇啦哇啦介绍完了自己,然后期待地望着我,觉得我也应该哇啦哇啦一番。可是,我还不习惯这样,这样的交往让我觉得没头没脑的。可人家说了那么多,我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吞吞吐吐道:“我嘛……我爸爸妈妈是修铁路的,我,嗯……我在云婆婆家住,暂时的,修好铁路后我爸爸妈妈会来接我。”
  可我这几句话大大地激发了巧巧的好奇心,她又哇啦哇啦提了一大堆问题。说实在的,我有点烦她了,还好上课铃响了。
  不过,慢慢地,我就适应了她。青榴走了,我终日闷闷的,有巧巧在身边哇啦哇啦也好,感兴趣了就搭两句,走神了她也不在意,好脾气地笑笑。
  这天下午学校停课做考场,巧巧约我到她家去玩。
  巧巧家在沱江的对岸,巧巧带我走虹桥。云婆婆家住在跳岩附近,我去对岸一般都是过跳岩,走虹桥就要绕路了。而巧巧家离虹桥不远。 
  虹桥是一座廊桥,走进去像走进了一间极宽敞的木房子。木头都已发黑,脚下的地板也裂着很宽的缝隙,下面的江水泛着白光钻透上来,一闪一闪的。一切都显得很久远,我不知道它像彩虹一样横跨在江上有多少岁月了。
  虹桥靠水的两边开着一排窗子,眼睛一样望着江上的景致。里面还有两溜长长的条凳,有两个老头坐在那里闲闲地聊天,抽着长长的烟斗。还有一个苗族女人在给小孩喂奶,旁边放着一个细细长长的、腰形的背篓,这种背篓是专门背小孩的。我们经过时,那小孩吐了奶头,多管闲事地扭过头来看我们。他戴着红色的别了许多银饰的绣花虎头帽,脸红扑扑的,漂亮极了。我还看见刚刚被他衔过的、他嘴边那个紫红色的奶头湿润润的,像一颗带露的葡萄。不知为什么,我竟看得有点出神。
  巧巧看见了拽了我一把,用食指刮着自己的脸说:“羞羞脸,你想吃奶呀。”
  我才回过神来,真是羞羞脸哦,拉着巧巧赶紧走掉。
  巧巧家不靠水靠山,在城边上,看上去给人一种深宅大院的感觉,大门和腰门也比别人家的高大,还有一条麻条石的门槛。里面很宽敞,有很多个房间,她带我一间一间地参观:这是她父母的,这是她的,这是她哥的。她和她哥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这让我很羡慕。就想有一天爸爸妈妈接我去城里,一定要告诉他们准备大一点的住房,我也要单独的房间。最后,巧巧把我带到最里的一个房间告诉我,这是她奶奶的。
  她奶奶房间的门半开着。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看见她奶奶靠在躺椅上,白发如雪,真的是很老了。她半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突然,她的手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赶紧和她打招呼:“奶奶好。”
  巧巧拉了一把说:“走吧,她听不见的,她差不多整天都这样躺着。”
  可这时候,她奶奶的睛眼睁开了一点点,一个很清晰的笑容温和地在那张衰老的脸上溢开来,似乎还冲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见吗?她听见了,她对我笑了。”我悄悄地对巧巧说。
  “好奇怪,我平时和她说话,贴在她耳边叫,她也听不见几句。”巧巧觉得不可思议。
  巧巧把我带到后门。打开一看,我眼前一亮,哇!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分成两半,一半是菜地,种了些小葱和大蒜,还有一半晒着辣椒、萝卜干、腌菜什么的。
  可是,最让我欣喜的是院子里的那个木头做的秋千。
  我从来没有玩过秋千,只有幼儿园里才有这样的东西,我没有上过一天幼儿园。
  我忙不迭地坐上去,巧巧推我。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荡秋千,感觉是这样的妙不可言。巧巧一直不知疲倦地推着我,我过意不去要跟她换换都不让。我这样发疯让她觉得很开心,这样才对她的脾气,我平时可能太闷了。
  她一次一次地把我往高处荡去,我响彻云霄的尖叫声也换来她一阵阵的怪笑。我才想起好久没有这样发疯了。
  我是不是有点古怪呢?常常的,一个人的时候会玩得很疯,有人在一旁就会局促很多,而且人越多就越沉静。在人堆里我可以静得像一件古代石器,老气横秋的。来到这里后,白天上学,放学回家后和云婆婆在一起,再没了从前那种独处的日子。今天也有巧巧在身边,可我叫着笑着就忘了她,我把头高高地扬起,发泄似的大喊大叫。午后宁静的时光被我搅得沸沸扬扬。
  就这在沸沸扬扬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不大,语调也平平常常的,可忘乎所以的我却听见了:“小心哦,不要摔下来了。” 
  那个时候,巧巧进屋喝水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秋千上。我扭头一看,见后门站着一个大男生,很精神的小平头,黑黑的,高高的,背着一个大画夹。那样子好帅。
  我立刻认出了他,是那个画出了我想象中的水车的男生。
  “哥。”巧巧在后面叫道,然后抱着他哥哥的手臂,很会撒娇的样子,“你给我买的炒板栗呢?”
  他哥回身,见她满头大汗,头发凌乱地贴在前额,就替她理了理头发,从夹克衫的大兜里掏出一小包板栗给她,语气软软地说:“你除了疯就是吃。”
  巧巧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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