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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大话红楼梦-第70章

小说: 大话红楼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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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闻言怒道:

“这老家伙好没道理,爷爷给钱买他的肉,管我在哪里吃?”

说话间那老者也驾着一辆瘦马拉的车过来了,只见敞蓬的破烂车厢上放了个矮圆的煤炉子,上面盛了一口乌黑油腻的铁锅,虽然盖着盖子,还是有袅袅白烟冒出来。宝玉见这老者冷冷漠漠的,切肉时候,双手果然以白布遮掩,看不真切,只能看见刀脊在以极高速的动作上下运动着。

心中一动,命人下去买了他五十个铜钱的驴肉来,见色泽紫红,入口后果然美味,刀工却更极薄极巧,一片片薄纸也似的驴肉若对着亮也能透过光去。

宝玉见了心中一动,望向陪侍在他身旁的焦大——这老者以指轻轻抚摩着一片驴肉,良久方才皱眉说了一句话:

“不是刀好,便是人强!”

坐在旁边一直未出声的吴用却忽然道:

“依我看,这世上藏龙卧虎,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奇人异士自然甚多。无论是刀好还是人强对我们来说都无关紧要,不过那匹拉车的马却委实有些不值?”

众人闻言均往楼下看去,见拉着那架破车的瘦马骨架虽然高大,但是身上皮毛破烂,行起路来有气无力,软绵绵的似是进一步退两步的模样,李逵不禁哈哈大笑道:

“我看这马和车还有那老头倒是挺般配的,不知道吴学究在不值什么?”

吴用看着那马,眼里露出惋惜之色,也不理会李逵,叹息了一声道:

“可惜了好一匹良骥!沦落在这风尘中!”

他本来说得极轻,此处离那老者又至少有十余丈开外,不料那正漠然切肉的衰败老头却忽然直起身来,似是有意无意的向这边望了一眼。

少倾,驴肉似已卖尽,客人散去,那老者一摇一晃的竟驾着马车往酒楼下行来,宝玉微微皱眉,轻轻咳嗽一声,旁边人顿时严加戒备——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虽然自己一行做得秘密至极,水滴不漏,但难免也有泄露的风险。

岂知那老者到了酒楼下便住脚不行,佝偻着身躯咳嗽了两声道:

“方才那位客官,不知为何将我这匹老马唤作良骥?”

听了他说话,在场的人心中俱是一凛,这看来垂垂老矣,似连风也吹得倒的老头子的语声,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偏偏旁边侍立的堂倌一脸茫然之色,显然未闻。抛开旁的不说,只是这份功力却是叹为观止。

然而己方也是高手如云,吴用却也丝毫不惧,起身对楼下笑道:

“老丈有所不知,凡世间奇物,必有其怪癖所在,似老丈这匹马儿骨骼雄浑,四蹄精强,虽然貌不出众,却显然是一匹力能托千斤,日能行千里好马,只是观其体肤干枯,毛发焦涩,眼里血丝密布,显然是久未近食所嗜之物,因此才羸弱得一至于斯。”

老者闻言精神大振,眼中一亮,也不答话,转身过去自车上拿了五个火烧(即南方的面饼,四川叫的锅魁)出来,拿刀随随便便地照着火烧的头部一剖,深入到底,但不破底,然后从锅里捞出煮的已经很香的一些肉,极麻的切碎,夹到饼里,最后舀了一小勺煮肉的汤汁浇在碎肉末上,拿纸包了,递给旁边门口的伙计,淡淡道:

“将这火烧送去给楼上客人。说是小老儿拜谢了。”

那拿火烧的伙计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东西,喉结不住上下抽动,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生恐他似会监守自盗,按奈不住咬上一口,而自那老者开锅捞肉切肉之时,一股难以形容的馥郁浓香便自锅中散发出来,不要说那离得最近的伙计,就是本来在店中大堂中的客人俱被引诱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那口锅。

李逵却早已被那香味引诱得猴急非常,见那拿火烧的伙计一路磨蹭,想来是欲多嗅嗅手中物事的香味,急得三步两步的赶下楼去咆哮道:

“你这直娘贼,莫非想偷吃?”

迎面劈手就夺了一个过来,径直咬了一大口。宝玉含笑接了一个过来,品尝之下,只觉得烧饼的脆和着驴肉的软,再加上汤汁的浓郁,在口齿之间蔓延徘徊,虽然方才已吃了八分抱,但面对这驴肉火烧整个人似乎变得饥饿似三天没吃饭一般。

于是乎接着一口,再一口,忘形的沉浸在这美味里,连汤汁顺着手滴下来都不知道,直到整个火烧吃完,才发现满手油光光的,连衣服上也沾上了少许。

那老者面对着周围围上来求买的众人,翻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神色倨傲,根本不答话。看宝玉他们吃完后才淡淡道:

“老朽薄礼,不成敬意,还要请教先生,怎么才能甄别出我这马儿所嗜为何物?”

第二部 征战边塞 第五章 逢才

这老者人虽倨傲,但想来是爱马之人,情急之下也话语里还是隐隐透出些须热忱与渴望。宝玉此时已判定出此老应无恶意——便对着吴用微微颔首。

于是众人便动步下楼,看着吴用行到那马旁,先理其牙口,仔细摩看,再翻其皮毛,那马似被他弄得颇为舒适,一张大头不住在他身上擦来擦去。李逵那厮倒无心于此,老实不客气的便望那锅旁溜去,这老头子有求于人,又只得叹息一声,弄了数个驴肉火烧出来分发给人。惹得旁边围观之人又是大吞馋涎。

吴用观摩良久,脸上神色忽喜忽忧,那佝偻老头也随着他面上的神情波动而紧张,隔了良久终于忍耐不住,小心翼翼的问:

“先生如此为难,不知是否这匹劣马已被我耽搁,无药可救?”

说到后来,满脸的皱纹都团了起来,一副哀伤的模样,吴用被他一问,这才回过神来,忙回应道:

“那倒不是,只是老丈这匹马之奇,实在是我平生所仅见,要辨认出它的喜好,怪癖,却只有一个法子了。”

说到这里,不但那老头,就是宝玉也起了好奇心,笑道:

“什么法子?”

李逵此时却已将手中火烧再度吃完,舔着手指上的卤汁嚷道:

“老吴莫忙,这老家伙太过小气,吃他个火烧都要央他半天,叫他再给我做几个再说。”

闻者无不绝倒喷饭,那老者皱着眉头淡淡道:

“你已经都吃了两个了,真还要吃?”

李逵嘿嘿笑道:

“虽然你这老家伙的脾气就像厕所里的石子——又臭又硬,不过做的东西味道还蛮不错的,你再给爷爷做十个也能吃了。”

老者麻利的又做了三个火烧递给他,淡淡道:

“看在你与这位先生同行的面子上,只给你做三个。”

宝玉一剔眉,目光中锋芒一闪而逝,对手捧火烧,喜出望外,大吃特吃的李逵道:

“铁牛,这位老先生的话一定有道理,不如你先吃一个,剩下两个留着明儿吃?”

李逵满嘴塞满了美味,哪里听得进去?一个接一个的连续狼吞虎咽。宝玉皱了皱眉毛,转向老者诚挚道:

“我这个兄弟虽然粗鲁了些,却是心直口快,没有任何恶意的,言语里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长者海涵。”

老者淡淡的笑了笑,他早已看出来宝玉一身华服,气宇轩昂,当是领头之人,身后一个高瘦从人虽身穿仆佣服色,却面无表情,阴翳逼人,仅是他的实力都不在自己之下,也收起傲慢之意道:

“我这驴肉火烧虽然美味,但是里面搀杂的几味香料有通润之效,人若多食,身子羸弱的恐怕会有些副作用。但再严重不过是多去几次五谷轮回之所也就罢了。”

他将其中原因说破,宝玉吴用俱愕然望向李逵,一副强忍住笑的神色。李逵见自己被这样古怪的目光所打量,无辜的模糊道:

“都这么望着我干什么?恩?你们若是想吃,叫这老头子做去。恩……恩……方才他说什么通润?通润是什么东西,可能吃?味道如何?”

当夜享尽口福的李逵一直不停往返于寝铺与船上的茅厕之间,整夜不得安宁,次日泄得有气无力的李逵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羞愧难当,暗暗咬牙切齿的发誓,再也不吃这道令他记忆深刻的驴肉火烧。

众人心中隐忧既去,话题便又回到了那匹马身上来,吴用苦笑道:

“恐怕要甄别出这匹马儿的嗜好,只有一种法子了。”

宝玉眼前一亮,奇道:

“莫非是那种最笨的法子?”

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也加入了围观的酒楼老板展颜笑道:

“掌柜的,借贵宝地一用,请多担待则个。”说着便递了一锭十两的雪花足银过去。老板虽然不解其究竟为何意,但是白花花的银子送到面前,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忙点头哈腰的笑接了。

却见吴用将那马儿缰绳一解,那马也似有灵性,“唏呖呖”一声欢喜长嘶。竟是由马领着人直冲入酒楼中,见其肮脏的鼻孔不住扇动,在楼子里左弯右拐到了厨房中,东看看西看看,径直拱开灶台旁一名目瞪口呆的厨师,伸舌就向那盛盐巴的罐子里舔去。

连舔了五六舌头,又看见旁边一厚叠摊好的煎饼,头一埋进去便大吃起来。

旁边人看得目瞪口呆,那马儿的舌头何等肥厚,五六舔之下,少说也沾去了一两斤盐,而与人一般吃津津有味的吃煎饼的马儿更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那老者也似呆滞了,看着忽然间龙精虎猛的马儿,口中喃喃自语道:

“原来这畜生竟要吃盐巴和烙饼!原来这畜生竟要吃盐巴和烙饼!……”

就这么一句话,看着那马反反复复的念了十余次!

那马儿却不管旁人反应如何,想是被憋得慌了,悠哉游哉的慢慢进着餐,间中悠闲的喷个响鼻,甩甩尾巴,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老板见厨房被搞得一塌糊涂,却不怒反喜,一来先得了宝玉十两银子,二来店中有会吃烙饼的奇马的消息已经被传扬了出去,此时店中被挤得水泄不通,正是做生意,打广告的好时机。

少顷,那马儿意犹未尽的看了看空了一半的盐罐子,展开四蹄便行到运河旁,低头饮水,只见马儿本来干瘪的肚子渐渐鼓起,这一气长饮,竟然是若鲸吸百川一般,毫不间断。

看着前后判若云泥的爱马,现在虽然还是毛皮破溃,肮脏不堪,却是精神焕发,全无先前那种颓势。在旁边的官道上轻轻巧巧的举步而行,也不觉行动有何特殊迅捷之处,偏偏那些看来疾奔的马匹都瞬息间便被超越了。

老者惟恐走失,忙欲去牵它的缰绳,吴用忙制止道:

“老丈不可,此马方饱食过后,正宜运动奔跑以发挥体力,若此时令它平静下来反有大害,此马方才观之,当有灵性,定不会随意背主,我再唤两人将其跟上,绝无丢失之虞。”

听得吴用这般说了,宝玉力邀下,那老者也盛情难却,上楼来重开酒席。原来此老名为何铁横——早年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号的人物,不料事业如日中天之时,仇家趁他不在之手突袭其家中,全家老小尽数身亡,后来仇人虽然也被他诛杀殆尽,但遭逢此人生巨创,什么功名利禄都看破了,遂隐居于此。

而此马乃是其弟子在大漠中购马时,搜求回来的,与之一道被买回来的还有一匹白马,偏生到了中原以后,那匹白马越发神骏,此马却日益萎靡,其徒百思不得其法下,知道师尊颇知此道,便送来于此。而饶是何老见多识广,也不知此马有此特别癖好,故屡次调教无用后,一怒将其拿来当作最劣等的牲口使唤。

吴用闻言笑道:

“在下其实也只是自书中读到过:大漠有马名为黄骥,嗜盐,善驰耐苦,虽貌不出众,实金玉其中。今日不过也是大着胆子一试,不意书中之言果然凿凿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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