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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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快给这场暴雨逼疯的家伙,自然就是从汴梁遣出的倒霉蛋内宦。这份差事,当日落在头上还以为走了运道。他在宫中向来属于没什么面子的,也巴结不上那几个出名的大内宦。此次北行,自料带来的都是好消息,西军富庶,又在燕京发了大财的,他们出手,怎么也该有万贯的好处,这才冒着危险兴冲冲前来。
却没想到,在白沟河先吃了一场下马威。然后只能收起架子,在白沟河守将派遣的扈卫护送下,一路辛苦向南。于途碰到西军驻军,对这天使都有些不冷不热。就算应酬,也只是寻常数目。整天骑马,骨头也都要颠散了。这些扈卫兵马,几乎是押着他们昼夜兼程短短两三天就赶了几百里路出去!好处先不说了,这场苦楚,对于汴梁那种富贵地方呆惯的人,就算万贯,也不值当去换。他们要耍脾气让缓赶路程,那些扈卫兵马也不争论,就是不放慢脚步而已。这种危险地方,这几位汴梁来人,如何敢离开大队?也只能每天乱骂而已。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扈卫兵马得了什么军令,燕京那里被围那么久。这些驻外军将如何不急,隐隐约约也猜到几位相公是在要挟朝廷。僵持这么久,西军上下猜到一点内情的军将都是人人心虚,现在好容易等来了汴梁那里的好消息,如何不押着这些倒霉使节飞快赶路?对这些护送兵马的军令就是,哪怕得罪了这些使节,也要让他们尽快赶到燕京那里去!
那内宦叫骂,几名禁军军将也个个都是骂骂咧咧。周遭护送兵马只做听而不闻。继续拥着他们朝南。后来实在听得烦了,一个率领这些护送兵马的军将才回转过来,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那内宦道:“大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俺们就不知道贪些安逸?可是既然出了涿州向南,如何敢放慢脚步?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多停一刻,遇上乱军,俺们就算死光了也扛不起断送天使的责任…………大人要歇,就歇息好了。此处已经临近高粱河,天知道有没有乱军大队经过,了不起大家伙陪天使一起死就好了,俺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丘八,天使如此胆气,俺们还能不奉陪?”
一句话顿时就将几人噎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被那军将话语惊吓,冷雨当中冻得乌青的脸色又添了几分苍白。那内宦长叹一声:“只能怨咱家前生不善了!这些大人们争斗,最后为难的还不是咱们?罢罢罢,什么都不消说,带领俺们早些赶路就是,只有一桩,千万要卫护着俺们平安进燕京城,这个就让咱家多多感激不尽了!”
那军将点头顿时就拍了胸脯,凭着复辽军那些散乱营盘,他们这百余骑精锐还当真是不惧。前面多少传骑急递都安全过来了,天幸又遭逢这么一场大雨,怎么也能冲进燕京城中。
就在这军将大拍胸脯之际,走在最前面的几骑回头,气喘吁吁的回报:“将主,雨幕那头,看见骑军身影活动,只怕总有十来骑,将主俺们是去杀退了他们,还是怎的?”
这一声回禀,吓得那内宦使节和禁军扈卫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也不知道是冷是怕,顿时就瑟瑟发抖起来,这个时候让他们停下来歇息也不敢了。眼巴巴地看着那扈卫西军军将,等他拿一个主意出来。
那西军军将沉吟一下,大声吩咐:“留一半人马护住几位天使,其余弟兄,跟着俺去杀退他们一程再说!让他们吊在俺们身边,知道俺们在哪里偷渡潜越,也是一件麻烦事情。既然麻烦,不如早了!”
呼喝声中,几十名骑军顿时拔出兵刃,策马跟在那军将之后。雨天不能张弓,都是操着骑战兵刃,顿时就从大队里面分出。那内宦天使犹自在后面高喊:“将军旗开得胜啊!务必要将贼子逐走!平安度过此次,咱家给将军立长生牌位!”
那军将半点也没在意那内宦使节的许诺,身在在马背上伏得低低的,不住催趱马速。他心其实也提到了嗓子眼。护送这些天使抵达燕京,实在是事关重大。他们这些驻军将最为精锐的骑士都抽调出来了,虽然对冲过敌围直入燕京很有信心。但是事到临头,还是生怕出点什么变故。安全护送这些使节能进燕京城,自己少不了策勋几转。可是要是不成,自己死一家只怕都不够抵偿的!
转眼之间,他就带队已经冲近雨幕那头显现的十几骑身影。每个人都尽力的再催一把马速,准备一举扑过去厮杀。
对面那十几骑身影也一副戒备模样,却没打算接战的样子,兜马跑圈保持马速。纯然一副轻骑哨探的做派,轻易不与敌手接仗,一切已瞻看敌军动向,掌握军情为主。
雨幕阻隔,双方都离得相当近了才算看清对方,顿时都是愕然。两边穿着的都是宋军衣甲!
对面十几骑一边策马后退,那领兵哨探的小军官还回头大呼:“来者是谁?俺们却是宋军!”
护卫使节的军将一边稍稍放缓马速,一边扬声应答:“俺们也是宋军!你们是何人麾下?”
对面人马耳力不错,居然在大雨中分辨出来人声音,顿时高叫道:“莫不是刘春刘副铃辖?俺是当日熙河军孔都监麾下的骑战教头常嗣昭啊!后来选进了胜捷军的那个!”
双方马速在对答间都放缓了下来,对面来骑掉转头来迎上。这位刘春刘副铃辖看清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骂道:“你这厮怎么到了这里来?出来巡哨多少日子了?”
那哨探小队的领军之人是一个长大汉子,看来就是那个常嗣昭了,在马上和这刘春见了一礼。他身后也都是些精悍之辈,骑着的都是高头大马,一看就知道是在北地这里缴获的。人人都佩戴着好几件兵刃。他没回答刘春问话,反而问道:“这么大队北上,是不是护送南来使节的?”
刘春点点头:“还能为了什么?这趟差事吃重得很,你们可是几位相公遣来接应的哨探?这燕京好不好进?”
那常嗣昭大笑一声:“却没想到,却是俺得了这个彩头!俺们遣出来的,可有二十余队,都是在等着接应南来使节的,总算是等来了!这一路没什么不好走的,那些直娘贼的什么复辽军,都是一群乌合。俺们早就探明了一条好走道路,在河弯处也藏了几只木筏,趁着大雨,神不知鬼不觉的过他娘的河!刘副铃辖,尽管随着俺引路走,包你安全抵达。就算遇上乱军打粮小队,俺们弟兄就冲垮了他们!”
有人接应,自然比自己埋着头硬撞强胜多了,刘春顿时就松了一口大气。和这常嗣昭亲热寒暄几句,两队人顿时合流,回头去接大队。刘春看看这常嗣昭骑的高头大马,艳羡道:“老常,从哪里搞来的坐骑,比辽狗手里的还要雄俊不少!你们胜捷军大队,不是不少分出给那萧宣赞调遣了么?现在还在那萧宣赞麾下?”
常嗣昭含混一笑,岔开话题:“俺们这等小武官,给哪位相公效力不是效力。胜捷军没了靠山,只有卖命厮杀。等此间事了,俺做东好好请一下哥哥。可不要嫌弃俺位卑职低,到时候再好好说俺这一路经历,现在要紧,就是护送这些使节抵达地方…………俺们死战这么久,朝廷说法拖到这个时候才来,不过好歹总是等到了!”
这刘春自从再度北伐以来,一直留驻在白沟河左近看守后路。对前头的事情不甚清楚,萧言领兵已经出了燕京摆在外面,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眼前这常嗣昭是熟人,没有半分怀疑处。大宋毕竟是克复了燕京的胜军,辽国又覆灭了,自然不会有投敌之人。这个时候,只觉得放宽了一半心思。
他如何能够知道,这常嗣昭是萧言遣出的大队哨探轻骑之一,是要将他接到萧言军中,而不是燕京的?就算是老种,对萧言有这般举动也是心知肚明,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人劝他广布哨探以接应可能南来的使节,老种也不过就是点缀了一些人马。
萧言遣出的人马既多,又是精锐远胜西军剩余轻骑的前胜捷军。今日果然让其中一队哨探,先接应到了南来使节!老种之所以默许这般,也是为了让萧言最先掌握住汴梁动向,可以先于西军大队出兵,扫平这燕云乱事!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51章 暴雨(四)
檀州北门之外,一处空旷的高岗上,郭蓉高挑苗条的身形,在雨中默然而立。
大雨之下,已经多了一座新坟。坟前一处木牌,上面写着一行墨字。
“董小丑之子董大郎之墓。”
雨水之下,墨迹已经晕开了,朝下流淌的痕迹,仿佛就是黑色的泪水一般。
雨水已经将郭蓉淋得透湿,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更看出这些日子来郭蓉清减了多少。在她身后,几名貂帽都亲卫甲士同样默然而立,却将头转开了去。
这位郭药师的女儿,看来也是宣赞珍爱之物,现在这活色生香,玲珑浮凸的样子,大家还是少看一眼罢。
郭蓉救了小哑巴,又在董大郎面前抢回萧言一命。这些最为忠心耿耿的貂帽都亲卫甲士都感念得很,此刻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郭蓉,而再不是监视她了。
雨水当中,郭蓉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雨水一滴滴的从秀气的下巴上滑落。郭蓉一双明眸,也带上了雾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座新坟。
在她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响动的声音,几名甲士纷纷行礼下去,低声招呼:“宣赞!”
郭蓉却没有回头,还是站在那里。突然她身上一暖,却是一件斗篷加在了她瘦削的肩膀上。
郭蓉回头,就看见萧言吊着一只胳膊。身上披着雨布,头顶还有两名甲士打着的张盖,就站在那里,注视着她。
萧言看看郭蓉,心里面叹息了一声,又看看董大郎新坟。低声道:“你收敛的他?”
郭蓉点点头,语调轻轻的:“他也当了我好几年的哥哥,虽然一直记着爹爹的仇。可总算是对我还很照应…………第一次练箭,也是他教我的。”
萧言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看着董大郎最后居所,也略略有些感慨。当日在那荒村相遇,谁能想到,大家命运最后变成这般模样!
董大郎,坚忍不拔之处,也足够让人在痛恨之余佩服。最后毁灭,也不过是因为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在真实历史上,似乎也没有董大郎什么声名。除了自己这个穿越客之外,在真实历史上,他又碰见了什么样的敌手,最后败亡?或者说真实历史上的他,丢开了这一切,到了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
对董大郎之死,萧言没有什么可惋惜的,勾连女真入侵,哪怕他身世再凄惨十倍,最后也不过就是这个下场而已。只是略微有点感慨,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了,而这个时代的一切,也渐渐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深刻改动。
郭蓉还在那里低低自语:“…………虽然他背叛了我爹爹,可我爹爹也算是他的仇人。算来算去,竟然算不清楚了。人既然死了,就没必要再说什么,兄妹一场,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再过些年,也许我偶尔还会念及他当日对我的好处罢…………只是现在,却什么都不必说了,大家都是可怜人而已…………”
萧言心下明白,郭蓉是在董大郎,其实未尝不是在说她自己她郭家和萧言恩怨纠缠。她护送萧言撞辽营回归大宋有恩,而萧言在易州又将郭药师救出来同样有恩。双方算是偿得清了。萧言软禁郭药师,郭药师再回头夺军,擒住小哑巴以要挟萧言。萧言反手过来又逼郭药师自尽。再软禁住她,要挟甄六臣为自己行事。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