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4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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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最出色的还被萧言挑进了貂帽都里头。檀州有所要求,他们也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应命。可是总不会气力出得十足,粮食要一百石,就给个六七十石。草料要一万束,就给个五六千。民夫说是要二百青壮,就凑个一百多,其间还有几十个老弱。
可是这支队伍,却是一色青壮。粮食草料都是备得足足的,足有二三百石上下。压得路上一路尘烟。每个人都走得满头大汗,一路推到这众人聚居之处才停下手里车子,不住地擦汗。
车队前头,挑着一面青色认旗。却是当日方腾发给各个愿意归附的左近坞壁堡寨的。众人当中有识得的,就在那里低声议论。
“是乌家堡的左近坞壁,这乌家堡不过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这次却这么出力巴结,不知道将家当拿出来多少?”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盘算,这么多粮食草料青壮,秋粮没下来之前,他们喝风过日子?”
“话也难说,俺们堡寨离檀州近,虽然近来安静是安静了。可是檀州方太守严令,俺们自己不能打了自己,大家要发财也难。乌家堡算是靠着外边,离燕京那里最近。变乱起来了,朝着这里逃过来的先要过他们这一道筛子,也不知道发了多大的财!更不用说要是打垮了那一路乱军,就什么都在里头了…………”
“说得错不了,家当既然大了,就要卖力巴结了。乌家堡前次听说就出了三个子弟入神武常胜军中,萧宣赞身边貂帽都更是无份。现在家当大了就想更进一步,这个时候不巴结,什么时候巴结?”
众人议论纷纷,这议论的内容,倒也是那个小都头心中所想。他眯着眼睛迎上去,心里头还在琢磨,这乌家堡倒还真是有些魄力。这一记马屁,当真拍得不轻。说不定就对了方参议的眼,给他们什么好处。如此这般,倒是得客气一些了。
他走到乌家堡车队前面,一眼就看中了一辆马拉的大车,拍拍拉车骏马笑道:“这般高头大马,做战马只怕都来得了,让你们用来拉车,当真亏得慌!”
这辆马车是挑着认旗走在最前头的,车子上粮食堆得高高的。带队的是一个半老头子,刚才就坐在粮食堆上,还有几个青壮护卫着他。这也是难怪,于途百多里地,谁知道会不会碰到一些乱军的散兵游勇,有些青壮带着兵刃护卫,也是正常事情。更不用说这些青壮手里的兵刃看起来就相当粗劣,无非是乡里自卫所用,不是军中器物。
那半老头子在这个都头走过来的时候早就在青壮护卫下跳了下来,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先奉上对牌给那都头查验,然后就陪笑道:“俺们哪里识得马?无非是打散的乱军跑到俺们左近,也就将这些马匹夺下来了,俺们作田也用不着这些,还不如送到檀州诸位老爷这里,也能派上一个正经用场…………”
那都头验看着对牌,檀州有什么号令,都用传骑给各处坞壁发下对牌,上面用凿子嵌出文字,加以黑漆,还有押记,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仿冒的。那半老头子在那里陪笑,都头也就随口敷衍:“俺跟了宣赞打了几场恶仗,现在还是两条腿。你们倒是这么轻易,就夺了好马,改日俺解甲了,也到你们乌家堡去安家去…………”
半老头子脸上汗珠,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有干的时候,哗哗的直朝下落,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青壮,仍然满脸堆笑地开口:“几百把锄头粪叉逼上去,那几个跑散的乱军还能怎么?也是小人们运气好…………将爷,这对牌无误罢…………要二百石粮,一万束草,还有三百民夫青壮,俺们只敢多,不敢少,请将爷查验就是。”
那都头验完对牌,笑道:“查验多少是城中管库的事情,却不归俺管。俺在这里点多论少,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得去城?到时候野外熬了几夜,又是来骂俺。”
他说笑两句,就准备让这乌家堡车队在后面排队等候。那半老头子回望一眼,不知道得了谁的示意,又壮着胆子上前,凑近那都头道:“将爷,就让俺们先进城就是。说起来俺们堡寨,这下也拿出好大家当,将爷您瞧瞧,有一家比得上俺们的没有?就怕他们眼红,在外面熬几夜,给俺们动动什么手脚,找点俺们什么麻烦,到时候就乱起来了。
…………将爷,俺们堡主这次如此巴结,还不是想在宣赞爷那儿讨个好?早些入库,才有情分。上次连宣赞身边亲卫都未曾挑到,这次又将来几个亲族子弟,还等着宣赞提拔呢…………一切一切,都请将爷照应!”
一头说,一头遮住别人目光,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到那都头手中。都头下意识地掂量一下,心里面嘀咕,这次乌家堡当真发财不少!
不过这财物这位都头还是不大敢接。现在方参议在檀州,对一切约束得严密。城门又是要害处,自己收受贿赂,乱了行列,到时候吃罪不起。只不过这半老头子一句讨好萧宣赞的话打动了他心思。
这些日子,方参议对城门这里安全看得紧。一旦看得紧,每日能进城入库的辎重就少了。时日拖长了,最后还不是着落在他的头上?神武常胜军左厢骑军算是整编完了,各人有了各人位置。神武常胜军右厢步军还未曾整编,自己还想朝上挪一挪。其他坞壁队伍零散,就算放三两家进去也赶不上乌家堡一家,今日要让乌家堡进去了,辎重粮草入库就比往日要多了。功劳不敢想,这罪过可就少了许多。就算想些好处,等这半老头子出城回堡缴令之际,再和他拉拉交情,看能不能寻觅到点茶钱罢。到时候就只是情分了,算不得因私误公。
他拉开一点距离,当着大家面将那袋子丢回他手里,哼了一声:“老哥哥,你可别害了俺!”
不等那半老头子说话,他就手一摆下令:“先查验乌家堡车马队伍!”
周遭凑近看热闹的各家坞壁堡寨的人物顿时一阵大哗,他们可是先到的!
那都头掷回了贿赂,正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时候,哪里在意他们的喧哗,站在当地放开嗓门吼了一声:“瞧着眼热了?瞧瞧乌家堡这次送来多少辎重青壮,你们倒是一家家七折八扣的!乱世里头要不是俺们萧宣赞,你们哪有这等平稳日子,安身几日,倒一个个勒掯了起来!换做燕京左近,那些坞壁堡寨求还求俺们宣赞不到!一个个老实等着,不要生事!”
在这都头的号令之下,十几名步军军卒顿时上前翻检,认认人脸,再看看车马上头有没有什么凶险事物藏着。萧言那里生变,这等消息,怎么可能会告知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军卒。檀州这些时日来安稳无比,离着燕京还有老远。人毕竟是人,就算方腾再三令五申,也不可能始终如临大敌。
乌家堡以前朝着檀州输送过粮草辎重,这些军卒久镇檀州,一直没有调回燕京整编,也认出了几个熟人。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累了,一个个都只顾擦汗,根本没有上前寒暄的意思。翻检搜查,也是查验那些牛马拉着的大车,看有没有夹带什么兵刃,还有引火之物。百十辆小推车都要检查,那得翻检到什么时候?
还算是比较认真地检查了一番,一个个都回来向那都头回报:“是乌家堡来人没错,也没什么要紧违碍事物,粮食草料都是十足,这次乌家堡的马屁,算是拍了一个十足!”
对牌认旗都验看过,又翻检了一番。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说的?都头一挥手,麾下士卒清开道路,又向壕沟内传信。檀州壕沟宽深,最近又都是在走重载,干脆在壕沟上架了一座木桥。不过木桥中间截断,悬着一面活动的吊桥桥板,足有一丈多长,就在壕沟内的木桥桥头设了轱辘操作。听到这边传信,那边就将吊桥放了下来。乌家堡车队缓缓挪动起来,朝着木桥上走去。
让这位都头有些不满的是,那个带队半老头子,在他放行之后,就跟呆了也似,僵硬的上了最前头的马车,一动都不动。瞧着他这个样子,只怕回程茶钱就不要指望了!
都头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转头走开,正好此时身边似乎经过了一个长大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他心里一跳,再回头的时候,已经被其他推着手推车的青壮遮住了。
和那都头擦肩而过的正是董大郎,他推着手推车,一顶破帽遮头。临上木桥之际,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檀州城墙,双眼当中,全是疯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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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檀州北门入口,还有一道警戒。不过卡砦外面翻检查验放行之后,这里也就更松懈了一些。这都是人的心理定势,倒不是守军真的懈怠到了什么程度。
坐镇城门口的,也是一个都头领队。他按着腰间佩剑,漫不经心地扫视着缓缓入城的队伍。一切都如平常一样,不过前面过去一些还好,越到后来,这都头觉得越有些不对。这几百青壮,总有一些人在经过的时候满脸大汗。这种大汗,和累的还不一样。而是这些青壮个个脸色青白,倒是有些象人情虚之后的惶恐之态!
这个时候前头大车已经将将走完,手推车队伍鱼贯跟上。这都头大喝一声:“都住了!让俺查验!”
他不喊犹自罢了,这一声喊,顿时推着手推车的青壮里头,就有一人软倒跪下哭叫:“俺们家人,可都还在他们手中!将爷,俺们是被逼着前来的哇!”
哭喊声才起,就连那都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长大汉子已经掀开手推车上草束,右手一柄门栓也似的铁锏,左手却是一面橹盾挽着,抢前一步大喝一声:“都已经至此,就杀他娘的个天翻地覆!打开这个直娘贼的檀州!”
呼喊声中,这长大汉子一锏就已经将那都头头颅敲得粉碎。他头上破帽落地,露出一张狰狞疤面,却不正是董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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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骑组成的大队,在通往檀州的道路上面疾驰。从昨夜出发为止,此时已经奔走了十个时辰。
萧言就在队伍的最前面,不发一声,咬牙策马。这大半年萧言和日日在马背上过日子也差不多了。马术已经很有点样子,虽然和真正好手远不能比。但是这样策马基本也撑得下来,有的时候萧言自己都怀疑,自己的腿是不是有些罗圈八字之类的了。穿越到这里来,真是委屈了自己这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啊…………
可是此刻,他却完全没有了闲暇时偶尔恶趣味一下的心情。脸色沉郁如铁,只是不住催策胯下坐骑。他的两匹走马,都是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虽然比不得岳飞那匹黑色坐骑神骏,也是万里挑一了。他已经换马一次,现在这匹坐骑也累得浑身大汗,口沫横飞。马肚带紧了一次又一次。萧言麾下那些健儿,谁不是走得打得熬得,这十个时辰几乎是不停歇的赶路,也都有些熬不住,天知道萧言怎么撑到现在的!
牛皋虽然粗心,也知道萧言现在状态不对,咬牙再催动坐骑,赶了个和萧言平头并辔,大声道:“宣赞,先歇息一下,让马喘口气。人能熬下去,马不成了!”
萧言转头,狠狠盯着他:“离檀州还有多远?”
牛皋虽然没有岳飞那种军事天分,可是这点事情还是烂熟于心,当下就大声回答:“不足三十里,天一擦黑,俺们准能赶到檀州!”
萧言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自己胯下坐骑渐渐乏力。虽然有匹马可以换,那坐骑虽然空着身子,但是也是被人挽着缰绳一路疾驰到这里,马力不见得强到哪里去。坐骑都跑废了的话,到檀州反而要耽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