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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猛狗越世-第159章

小说: 猛狗越世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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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消散,一抹夕阳的余晖落在水池边的亭子顶上,散着暖暖的光晕。

真实的天地又回来了!

“孩子,你先起来,地上躺久了要着凉的!”

老人扶起小杰,脸上含着温和的笑容,跟刚才的严肃截然不同。

“老、老大爷,这是怎么回事,您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小杰还是惊疑地看着白发老人,又四处看了看,目光最后回到老人脸上。

“我们到那边坐着说话。”老人说着,搀扶着小杰向亭子走去,好像无意中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颇有深意,“这只狗是你带来的吧?”他看似随口问道。

不用他提醒我,我也要跟着过去探听的。老人的眼光太过复杂,难道他对我看出了什么?

“嗯,是……算是我带来的。”

白发老人扶着小杰在亭子里坐下,我蹲在旁边,正对着一池的碧叶红花。现在看得清楚了,池水微微泛着波纹,一漾一漾荡开去。水里几尾青色红色的鲤鱼快活地游动,水底有墨绿的水草漂浮着,池水竟然很是清澈!

“这座老宅子是我祖上留下来的,”老人开口了,目光看着水池中的假山,又好像没有看,涣散着,亦如他这个人,迷离,飘逸,让人难以捉摸,“到现在有差不多一百年了吧?”

“你看,这池子还是当年挖的,房子也是那时候造的……都有好几十年了……”

老人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小杰看着他,没有再问话,静静地等着下文。我也听着,看着。老人像是很久没说起心中埋藏的秘密,现在找到了两个虔诚的听众。

再次缓缓叙说,白发老人讲起了一个深埋于时光中的老故事……

一百多年前的清朝末年,古巨镇程家出了一个声名远播的人物。千年小镇古巨镇地处鲁中地区,东临大海,西依泰山余脉,环抱于齐鲁文化腹地,受千年儒家文化浸润,粗犷中含着细腻,形成了独特的鲁地风土人情。

程家是镇上的第一大家族,其先祖曾做过明朝时的高官,到了大清朝,堂下三房各有所长。长房继续走仕途,子孙出仕为官者近十人,京里、地方皆有守牧者。二房、三房却一反常道,除了长子秉承祖训耕读持家,其他子孙相继经商,踏上了“拨算盘珠”的发家之路。不得不说,无论是读书出仕,还是经商赚钱,程家子孙几乎没有弱者,经过数代人呕心沥血的经营,到了清朝末年,古巨镇程家已经成为鲁中地区赫赫有名的望族。

按说这样一个大家族是不太容易颓败的,大家族总有保全血脉、延佑族人的不传之秘。可是,一个人物的出现把程家的声望提升到了顶点,也迅速把家族拖进了衰败的深渊。

这个在后人眼中难辨功过的程家子孙名叫程致远。

程致远自小聪颖,作为程氏家族嫡系一房的次子,他少了很多承担支撑门墙方面的束缚。读书,学习经商,样样他都很出色。那年,在京为官的大哥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为他争取到了留洋日本国的名额。

走下渡海的客船,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程致远的人生从此翻开新的一页。在东京,他开始结识其他大清留学生,其中据说就有后来鼎鼎大名的周树人。他那豪爽大方、活跃好动的本性得到了尽情展现。

留学日本的第三年,程致远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团体,成为骨干之一。

在这里,他也遇到了他人生中的另一半——他的日本妻子樱子。第四年,一封书信带回了他将回国返乡的消息,也带来了他在日本结婚的讯息。欣喜,震惊,家里霎时炸开了锅。哪里有未经媒妁就私自成亲的道理?讨一个东洋婆子为正妻,岂不要坏了门风、混了血统?

在一片隐忍与蠢动中,程致远携妻回到了家乡,一场暴风雨早就在等着他了。

像很多大家族里发生过的故事一样,斥责,争执,辩论,纷乱,最后差一点拳脚上阵。程致远没有屈服,他竟然带着日本妻子摔门而去!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本来就没想在家里久待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呢。

的确是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去做。

进京城,下广州,跑武汉,程致远暗地里干起了惊天动地的大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他的异常表现引起了朝廷鹰犬的注意,没有意外的,他被官府抓捕入狱,连带他的大哥也入罪丢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族再次被震动了。程氏族人特地开祠堂,一致要求把他踢出族谱,以免牵连族人受累。

还是老父怜惜儿子,悄悄卖地售房筹集了一大笔金银上下打点,总算把他从牢狱中救了出来。就为这,家中光景陡然窘迫,财物散去大半。不止如此,他这一房在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处处遭受族人白眼。无处安生的大哥回到老家,守着一家老小凄惶度日。

还没等族里决断下来,“不知悔改”的程致远把日本妻子往家里一丢,自己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老父着人四处寻找,还是杳无音信,问他那个粗通汉话的日本老婆,这个女人也只是暗暗流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间说法四起,“无颜以对,羞愧离家”啊,“被革命党勾走了”啊,“被朝廷暗中捉了去”啊,沸沸扬扬,在古巨镇上传得有鼻子有眼儿,轰动了近一年才慢慢平息。主角都不在了,族里只好作罢,惩罚之举草草收场。

就在人们快要忘记程致远这个人的时候,孙中山领导的起义事件频频发作,最后竟然推翻了清朝政府的统治,成立了中华民国。很快,一封民国政府的公函打破了小镇的寂静:程致远在一次起义中牺牲了,被追封为烈士!

古巨镇轰动了,程氏家族轰动了!程致远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英雄,族中长老暗暗庆幸当初亏得没把他从族谱上除名。

然而,就在举族欢庆的时候,有一个人却躲在后院的一间小屋里低声哭泣,她就是程致远的日本妻子樱子……

第8章 横祸

“荷园”是程致远起初带着日本妻子回乡时住的院子。因为妻子喜爱荷花,他便在院子里请人挖了一个水池,堆上从太湖运来的假山,再修了一个“赏荷亭”,作为自己陪伴妻子临水赏荷的地方。

只是陪妻子在院里住了半个夏天,程致远就去忙自己的伟大事业了。此后,这个院子家里一直为他保留着,反正家里房产多,不在乎空着这样一个地方。

程致远去参加起义之前回到乡里,住的还是这处院子。其时已是仲秋,落叶遍地,荷花早已凋谢,只留下半池残叶。

陪着妻子坐在池旁的亭子里,程致远久久无语。瑟瑟秋风吹来,他搂紧了微微颤抖的妻子,虽不忍心,但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决断,因为“大业”需要他。

“樱子,你、你听我说,好吗?”

他在妻子的耳边轻声说道,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和。

“嗯。”

樱子温柔地一笑,看着他的眼睛。她穿着中国妇女家常的素色衣裙,端庄而又稳重。习惯于服从丈夫的她,对他的想法从来都是支持。回到家里的这些天,看到丈夫寝食不安的样子,她明白他内心的感受。

“我、我还是想回去……”

程致远不由放低了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樱子听到了。不是他不敢对妻子大声说,实在觉得心中愧疚。回国后这几年,自己东奔西跑,连带着妻子跟着颠沛流离,不像是一个丈夫所为。真正的丈夫应该给妻子一个安宁稳定的生活环境,开开心心过日子,生几个子女,享受天伦之乐。可是,自己做到了多少?就连孩子都还没来得及生一个啊!过去老说等几年,须知妻子一个日本女人身处异乡,没有子女绕膝左右,内心会是何等寂寞!

“你,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去了……”

看妻子没有说话,眼里似乎有泪光泛起,程致远慌忙后撤。妻子爱自己,难道自己不需要为她想想吗?

“没有……”樱子强自一笑,“只要你喜欢,你就去做吧,我、我不要紧……”

“真的没关系?”

程致远心里一暖,手里搂得更紧了。

“嗯,你去吧。”

樱子坚定地点点头,转过脸去,泪水已经偷偷滑落……

秋风吹来,吹落了水池旁的几片黄叶,连叶子也在为他们感慨不已。

程致远跟着来接他的人在一个深夜走了。知道他要走的除了妻子,只有从小疼爱他的大哥,就是老父老母都不知道。把妻子托付给大哥,程致远决绝地离开了家,强忍着没有回头,谁料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程致远牺牲的消息传到古巨镇,传到程氏家族里,樱子的世界轰然倒塌了!

多少次梦里泪湿枕席,多少次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只盼着丈夫能早日回来,现在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她的一腔企盼化为流水,怎能不叫她欲哭无泪痛彻心扉?

“弟妹,你、你想开些!”

大哥程立常无奈地在一旁劝慰她,他自己也觉得没有气力。

樱子只是低着头啜泣,红肿的眼睛不肯看人。

“唉——”

程立常只好叹息着走出屋子,让服侍樱子的小丫头悉心照顾,有什么要求尽管满足她。自打弟弟出走后,弟媳的日子很不好过,面对父母的质问,还有族人的白眼,她一个异国的弱女子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压力。现在弟弟过世了,虽然舆论转了向,但她今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不出程立常所料,樱子在程家愈发难以生活下去了。

不是说家里短了她的吃用开支,而是那份来自周围的无形压力让她受不了。

程致远的英雄光芒渐渐淡去之后,回复到油盐酱醋、家长里短中的人们慢慢对樱子开始挑剔起来。也是,一个外国地女人,而且是寡妇,身边没有一儿半女的,凭什么给她好吃好喝的少奶奶待遇?别人没对她说,她自己也应该知道进退呀……千年积累下来的乡民的劣根性化为各种各样的风凉话,一点点传到樱子的耳朵里。

但她只能忍,忍到酸楚难耐时就一个人躲在屋里哭,三五天都不愿走出去,程立常来劝也不行。

三五年之后,樱子的日子愈发艰难了。

事情起于一件小事。那天,不知怎的,邻居大嫂家的一只母鸡跑进了荷园。服侍樱子的小丫头赶了几回都没赶出去,索性捉了这鸡放到门外,正好大嫂四处找鸡。把鸡带回家没多久,那只下蛋的母鸡浑身抽搐,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头一歪,死了。

这下可好,心疼不已的邻家大嫂抱着死鸡找上门来,硬说是樱子指使下人打死了她的鸡,闹腾了半天才在程立常的干涉下悻悻地回去了。没过几天,古巨镇又有流言传出来,说樱子是扫把星,命硬,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后来还有人有鼻子有眼儿地说,外国来的洋婆子怎么耐得住寂寞呢,某夜某人看到某某某偷偷进出荷园的侧门,等等等等。一时间流言污语满天飞,把樱子说得龌龊不堪,连带着程家人都成了“伪君子”“帮衬的”。

樱子气极了,哭诉到大伯程立常那里。程立常也怒了,好好地发作了几个嚼舌头的下人,可怎么能堵住悠悠之口呢?

樱子更加不敢走出院子了,除了自家的几个人,外人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原以为这样就能消除流言,可更大的灾难发生了……

夏末秋初的一天上午,樱子正坐在水池边的亭子里,一边做着绣活,一边欣赏池水中的鲤鱼嬉戏。

“二奶奶,二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贴身小丫头秀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

“怎么了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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