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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禽兽老师-第45章

小说: 禽兽老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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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训很快进入尾声,到了最困难的三十公里拉练,我们大家高唱着“其实不想走,其实想坐车”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战友”,累得半死地回来了。最后的理论考试,每个人搬把凳子当桌子,集体坐在操场上答卷。我眼见要答好了,突然一阵风将一张纸吹起,正糊在我的脸上,我拿下来一看,赶紧撇掉,不知道谁做的小抄。不了竟被团长看到,他笑眯眯地将纸捡起,我紧张地解释:“这不是我的!”团长点点头,然后将纸条放在我的桌上,和蔼地说:“既然飞到你这里了,你也顺便抄点吧。”昏……
    就这样,我熬过了军训。军训结束当天,舞蹈破天荒地来到宿舍接我。我开心地扑进他的怀里,嗔怪:“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舞蹈苦笑了下,“妈妈很想你。”之后便将我拉去医院,路上不停地催促司机。

    推开病房门,看到武妈妈那一场消瘦的脸,我一下子呆站在门口。武妈妈虚弱地招手让我过去,我伏在床头,武妈妈如往日般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面含微笑,声音微弱,“小蓉,军训好玩吗?”泪水瞬间滑过脸庞,我点着头,哽咽道:“妈妈!”武妈妈慈爱地替我拭去泪水,“小蓉,妈妈很高兴最后的日子有了你!”她转向武大夫,欣慰地说:“你以为我老了,也呆了吗?我知道一切,也明白你们的心思,委屈你们了!”武妈妈示意舞蹈走近,她拍拍我的手,对舞蹈说:“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她!”舞蹈眼中泪光闪动。
    最后,武妈妈的视线停驻在张文身上,她定定地望着张文,眼泪缓缓滑落,“妈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武妈妈拉过张文,轻抚着他的脸,痛苦地自责:“是我耽误了你!你别怪哥哥们!生了你这张脸……却又丢了你妹妹!”武妈妈已是哽咽难语,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裳。她反复地抚摸着张文的脸,表情逐渐柔和,又更为凄切,“小玲,你过得幸福吗?妈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武妈妈失声痛哭,说是看着张文,却仿佛透过他望着另一个人。张文由起初压抑的抽泣,慢慢地转为嚎啕大哭,那哭声仿佛积累了一生的沉重……
    武妈妈安然辞世,望着她平静的容颜,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被紧紧地攫住,碎掉般地痛。武大夫心疼地望着我,揽住我的肩膀,沉痛地说:“妈一直在忍耐,等着见你最后一面。”他用眼神示意舞蹈同我说话,舞蹈面露难色,嘴唇蠕动了半天,却未说出只言片语。武大夫见状,转过我的肩膀,平视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小蓉,你不是这个家的女儿!我们骗了你!”武大夫的话使我脑袋嗡嗡作响,我难以置信地转向舞蹈,以眼神无声地质问,他明知道我喜欢他,怎能还用这样的谎言来骗我?舞蹈毫不躲闪地迎上我的目光,半天后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的心似乎被瞬间掏空,思维霎时停顿,手脚也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是恨恨地望着舞蹈,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片刻之后,突然“哇”地一声大哭倒在武大夫怀中,一发不可收拾。武大夫低声安慰:“你是个坚强的女孩,一定可以熬过的,可以的!”他拥着我,手臂渐渐收紧……
    就这样,我重新搬回了家。在此期间,虽然有很多话想问舞蹈,我却再未见到他。老妈难得大方地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趁最后的假期出去散心,于是,我独自坐上了去南方的火车。
    旅行的前几日,每当思及此事,便会泪水滂沱,心中抽痛。直到有天在旅途中听人提起,剪掉头发,会连同烦恼一并剪掉,等头发再长长的时候,一切均已忘掉!因此,我成了秃头!
    
    开学前的一个星期,我回到了家,却伤心地发现,我那两盆菊花竟然枯萎了。转日,意外地接到张文的电话,约我见面,地点就在我曾经打工的那家咖啡厅。到的时候,张文已等了很久。沉默半晌,张文沉声说:“我下个星期要去法国了,妈给我留下了留学的钱。”看来他终于可以去寻找他最爱的画、最爱的女人了。只是令人羡慕!想到这里心头一痛,干涩地说:“恭喜你!”又是一阵沉默后,张文抬头对我说:“关于那件事,我并不知情。”他顿了顿,“谢谢你上次陪我喝酒,还有你生日……对不起!”张文边说,边拿出一张包着的大幅油画,递给我,“这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想打开,却被张文制止,他要我回家后再看。张文起身告别,快走出房间时,又犹豫地停下,折回,出乎意料地,蜻蜓点水般地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新年祝福的回谢!”
    回家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画,原来是过年时的“全家福”。武妈妈和我坐在前排,他们三兄弟站在后排。舞蹈正站在我的身后。虽是整容前,张文却将我画得很美,也许那个时候,最幸福的我就是如此的美丽吧。我的眼圈渐渐泛红……

    开学前两日,我无意地望向窗外,谁知看到武大夫正拎着箱子站在楼下,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武大夫看到我时,一如既往地露出熟悉而亲切的笑容,“我的运气真好!”
    武大夫摘下我的帽子,乍见我的秃头,不若旁人般惊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宠爱地摸着我的光头,“我最爱的头发不见了!”悲伤从武大夫严重一闪而过,随即他如平日那般打趣我:“小蓉,没想到秃头这么适合你!”
    “别乱摸人家的光头!”我呗武大夫摸得很不好意思。武大夫放下手,忽然正色道:“对不起!就因为你比其他女孩坚强,我便自私地选择了你。别恨我,好吗?”我摇了摇头,他继续说:“我要去英国工作了。临走前,能给我个祝福吗?就要新年祝福的那种!”武大夫眨了眨眼,将脸侧向我,指着他的脸颊,我犹豫了一下,缓缓亲下去,就在将要亲到的时候,武大夫突然一扭脸,我的吻就这样错了位,吻到了他的嘴角。武大夫满意的笑笑,双手捧住我的脸,认真地说:“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武大夫顿了下,接着说:“我替你揍他!”武大夫转身前仍是面带笑容,可是离开的背影警示如此的寂寞,我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他那笑容背后的悲伤。

    开学第一天,我的秃头和舞蹈并非兄妹的事情又一次掀起轩然大波,我再度成为焦点,早已习惯别人指指点点的我对此置若罔闻。只是舞蹈在见到我的秃头时,足足怔了几分钟,眼中掠过难言的痛楚,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开学第三天,听闻舞蹈辞去级导师的消息,系里再次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猜测我和这件事的关系,谣言漫天,再无宁日。
    开学第五天,舞蹈约我见了面。
    “我要去英国继续进修博士,大概三年。”这么久之后的正式见面,舞蹈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生疏的开场白。
    我平静地问:“还有呢?”那日以后,我一直都在等待他的解释。
    “当初我妈已是癌症晚期,她天天想着今生不能再见的妹妹小玲,还督促我和武大相亲,希望在有生之年见到我们的媳妇。刚巧你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又是一个武大认为他所见过的最坚强乐观的女生,于是武大便去见了你的父母,之后你就知道了。”说着舞蹈掏出一张照片。我瞟了眼,“这不是张文小时候男扮女装的相片吗?”舞蹈又拿出另一张相片放在第一张的旁边,两张几乎看不出分别。
    “这张是我妹妹的照片。她除了年龄,和张文简直就像双胞胎。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武大经常会打张文的原因,他长着一张我们最思念的人的模样,却又偏偏不是她!”
    “还有呢?”我逼视着舞蹈,迫切地等待着我想要的回答。舞蹈却不再继续,我终于崩溃,拍案而起,“只有这些吗?混球!”我已经歇斯底里。我等的不是这些,根本不是!
    舞蹈猛然将我揽入怀中,怜惜地摩挲着我的脸,凝视着我的秃头,眼眸渗出灵魂深处的苦楚,幽幽地说:“头发会再长的。”他执起我的右手,在我食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郑重承诺:“这是约定!等你毕业了,我来接你!”然后毅然转身而去。
    良久之后,我跌坐下,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没有痕迹,唯有食指上残留的灼热痛楚,开始慢慢渗出血丝……
    这日,我洗了好几遍头,虽然我已没有了头发。不知为何,我没有流泪,只是将他送给我的那双鞋决然地扔进新开湖中。我的大学就在这天宣告结束。舞蹈小时在我的生活中,我没有留下有关他的任何东西,除了那怎么也无法抹去的绵延记忆……

    随着舞蹈的离去,谣言渐渐平息,一切也随之冷却。新生入学时,小余替我极力争取到去迎新的任务,说是见见新来的帅师弟,换换心情,可是我却只想着去寻带脸盆的家伙,并希望能出现打破我脸盆记录的新生。迎新第一天,我错把打扮成熟的师妹认成阿姨,(贼:你不和我一样?你凭什么打我?)第二天,师弟错把秃头的我,认为是师兄,我还好死不死地说:“大哥,我是你师姐!”小余笑得不行,说我还是那个尤蓉,没有变!其实,我变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不久,我的生活同其他学生已无两样,我终于过上了期盼已久的低调生活。日复一日地学习,头发渐渐长长,升至大三时我拿到了奖学金,大四上学期,学校已决定将我保送研究生。
    顺利答辩的这天,原本是我期盼三年的日子,但真正来临时,我却平静如常。手里拿着证书,心里却清楚地知道,真正能让我大学画上圆满句号的,并不是这张纸!我一直期盼的也并不是大学毕业的这天,而是能在这天再见到那个人!
    将证书卷了卷便回家了,在门口远远见到张奶奶,不知怎么,觉得张奶奶竟是如此亲切,于是我主动走了过去。
    “小蓉啊,怎么一个人回家啊?老公呢?”
    “走了。”
     “我早说了,鼻子高了,人丑了,你说能不离婚嘛!”张奶奶无限惋惜。我不在意地笑了笑。
    张奶奶瞟到我手中卷着的证书,问:“拿什么回家啊?”
    “答辩给的。”
    “哪个厕所啊?真棒,大便还发质量这么好的纸!”
    “……”您不怕用这么硬的纸擦出痔疮来啊!张奶奶的一句话,让如今已长发及腰的我似乎又回到秃头时,头皮发凉!

    此时校内男生的表白进入了最后的疯狂倒计时。腼腆的,喝瓶二锅头借醉到女生宿舍楼下向暗恋四年的女生大吼表白;直白的,用上千支蜡烛在楼下摆上心形;恐怖的,冲上女生宿舍,说不和他好,就抱着女生一起跳楼;冲动的,拿着小刀自残表白。其中那个要跳楼的就是范彩的爱慕者,大一入学便放在床下的砖头和啤酒瓶只能终于起了作用。
    贾画申请到美国大学全额奖学金,小余考上了浙江大学的研究生,范彩放弃了保送研究生的机会,决定和男朋友去同一个城市工作。大家开始收拾东西,摆摊处理各自的“大学记忆”。我的大学记忆好像一直停滞在大一,大二之后的所有东西,我毫不吝惜地摆出来卖掉。

    离开前的最后几天,每日都是聚会喝酒,以往彼此敌视的同学如今全部化敌为友,大家都显得依依不舍。而我每次都是大醉而归。因为越是临近毕业,我越是彻夜失眠,脑中,一个被我强制遗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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