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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天下节度-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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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方这几日心情甚好,笑吟吟地问道:“罢了罢了,你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王道成却不起来,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答道:“莫邪都一举攻取歙、睦二州,小人好歹也是行商之人,若这等大事都不知道,只怕连老本都折尽了。”

吕方点了点头,问道:“看你模样这阵子也吃了不少苦,那种马之事办的如何了?”

王道成却不立刻答话,又在地板上磕了两个响头,才一一道来:原来他赶到泉州后,好不容易寻到那能够贩运种马的胡商,与其说明了贩马之事,那胡商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可是要先有四千贯的定金。自己商队伙计扣在吕方手上,王道成也顾不得许多,将自己家中商栈中的货物尽数折价卖掉,又以来年的茶叶抵押,借了些钱财,方才勉强借齐了定金,尽数给了那胡商。可转眼之间,那胡商便没影了,一问才知道这胡商去年和一个青楼中的名妓好上了,不到一年功夫,尽然将万贯家财花的差不多了,连回乡的钱都没有了,这些正好碰到了王道成这个冤大头,自然是不骗白不骗,把钱拿到手,转过头便上了船,只怕现在都出了大洋了。王道成听了不住叫苦,若是平时自己决计不会中了这么蹩脚的骗术,可眼下不但将本钱折了,商队中的兄弟还被扣在吕方手上,若是时候到了,只怕便尽数沦为异乡之鬼,没奈何,只得一路上赶回杭州。

吕方听他说完,站起身来,绕着王道成转了两圈,不住打量对方模样。王道成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倒好似入定的僧人一般。

“你我先前约定,若不得马匹,则商队之人尽斩。不管怎么说,那马匹已经是井中之月了,你这般辛苦赶回来,莫非是要来求死的吗?”

王道成脸上无喜无惧,沉声答道:“此事本是因我而起,先前某的确是想要赶回来,与同伴齐死,只是路上碰到一物,想来可以救得众人性命。”

听了这话,吕方倒有了兴趣,坐了下来,问道:“你倒是笃定的很,好,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能够比得上那些种马?”

王道成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囊,小心翼翼的双手呈给一旁的高奉天,高奉天接过布囊,递给吕方。吕方疑惑的打开布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掌上,却是些灰白色的土粒,吕方闻了闻,散发出淡淡的臭味。不由得抬起头来问道:“这是何物,怎能救你们性命?”

那王道成细细道来,原来他路上经过一个海边的村庄时,看到村中道旁堆着一些土堆,土堆表面都是现在在吕方那里看到的没有熬制过的硝土,可那村中并不是在吕方下辖之处。王道成不由得暗自心惊,莫非这制硝之法已经散布出去了,若那吕方知道,岂不是害了商队弟兄们的性命。他赶紧与村民攀谈,旁敲侧击那些村民是哪里得知的制硝之法,他心里存了万一的希望,能够从村民那里得知制硝法泄露的渠道,若是能够通报与吕方,将功折罪,也能救了几个伙计的性命。没想到那些村民对与制硝一问三不知,所这些土堆不过是不远处海岛上积存的海鸟粪罢了,取来肥田之用,相沿已经前年了。王道成闻言灵机一动,便向村民借了小船,去了那小岛之上,果然整个岛上积存了厚厚一层海鸟粪,也不知有多少,岛上阴凉之处海鸟粪表面厚厚的满是硝土,只怕是取用不尽,王道成赶紧取了一点作为证据,又暗自记下那海岛的位置,往杭州赶来。

听了王道成的话,吕方脸上还是镇定,心中却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王道成所发现的海鸟粪不但可以用来制硝,还是天然的化学肥料。南美洲的智利沿岸的天然硝石产地便是大量的海鸟粪积存而成,德、英、法国在历史上都有大量的开采,欧洲的农业革命在人工固氮之前,也是依赖与此地,想不到在中国沿海也有许多,他强自压下心中的激动,淡然道:“也罢,某也不是嗜杀之人,你这番立功不小,又知晓甚多,不如便在我军中寻个差使做吧,也好博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王道成听到吕方这般说,跪倒在地道:“多谢使君,道成敢不从命?”说完后站起身来,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一下子软到在地,原来他这一路上早已疲惫到了极点,不过是想到商队的数十条性命皆系一人身上,强挺住罢了,这下精神压力一去,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第035章 墙头草

杭州刺史府,李彦徽斜倚在榻上,刚刚午睡起来。卧榻旁两名青衣小婢正端来温水青盐,准备伺候他梳洗更衣。那两名青衣小婢,不过二八韶龄,正值青春少艾,所着青衣裁剪的十分合体,承托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两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好似一个模子做出来的一般,却是一对孪生姐妹。看她们容貌举止,便是一般小家碧玉也是远远不及,此时却被用来当作伺候李彦徽起居的贴身婢女,倒是出奇的很。原来自从李彦徽由广陵渡江到了杭州,担任杭州刺史之后,与吕方保持着一种相对平静的关系,正如他事先所料到的:吕方借口兵事未息,浙东诸州未平,将杭州属下诸县的权利尽数抓在手里,便是杭州城中,吕方不但将刺史府中的民籍田册尽数搬走,连有能的属吏也尽数调到了自己的观察使府中,于是李彦徽所在的刺史府中,只留下了十几个年老昏庸,什么也做不了的老吏以外。可待李彦徽到了自己的住处,却惊讶的发现不但那宅院准备的十分妥当,而且其中的舞姬婢仆,厨子花农无一不备,素质还十分出色,李彦徽也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没过两日便看出了门道,随口一问,竟然都是越王府的旧人,那一对孪生小婢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待到用青盐漱口完毕,一旁的婢女送上了热乎乎的毛巾,李彦徽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只觉得刚刚起床后那种懒洋洋的感觉已经全部从身体赶走了,伸了个懒腰,便起身来到书桌旁坐下,两名婢女赶紧过来替他打发髻,两名少女柔软灵巧的手指在发间穿过,她们轻软的躯体不时和李彦徽发生接触,嗅着少女的体香,李彦徽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从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吕方那厮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恶?”

李彦徽突然摇了摇脑袋,仿佛要把刚才那个奇怪的念头从中赶出去。“这些都不过是那吕方想要来消磨自己的俗物罢了,李某堂堂关西大族,又岂是醇酒妇人这等小伎俩能够对付的。”

“妾身手脚粗鄙,弄伤了相公,还请恕罪。”原来方才一名婢女正拿着簪子准备替李彦徽插上,却正好对方突然摇晃脑袋,簪子尖利的一端划破了李彦徽额头的皮肤,看到簪子上血迹,那两名婢女吓得跪倒在地上谢罪。她们二人在越王府中可是见过同伴因为犯过一点小错便被拖出去活活打死的,想到那时的惨状,这对孪生姐妹不由得吓得全身颤抖。

李彦徽这才感觉到额头上一丝刺痛,对着铜镜一照,不过是划了个小口子。正欲让管事的把她们带下去,打上二十下手板便罢了。低头一看,目光正好碰到了那两名婢女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不由得小腹一热,喉头只觉得一阵焦渴,上前一步,伸手托起右边那人的下巴,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正胆寒心惊,却突然感到下巴被一只大手托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正看到李彦徽目光灼热,视线只是在自己胸腹之间游转,她虽然年纪不大,可在越王府中为婢女数年,哪里还不知道男人这种目光代表着什么,心中却是又喜又怕,喜得是自己姐妹二人今日这番大祸是免了,怕却是她被派来前也有听说过这位李相公和杭州城的主人吕使君好像关系不太对付,若是他日生变,只怕自己姐妹没有个好下场,先前杭州城破,转眼间越王一族数十人被尽数推到牙城外的空地上,身首异处,那般景象仿佛还在眼前。那婢女正想着,耳边却传来不悦的哼声,赶紧抬起头来,柔声道:“妾身姓胡名玉珍。”

李彦徽满意地哼了一声,伸出右手将胡玉珍拉了起来,另一只手便已经伸入对方怀中,跪在地下的另外一名婢女羞不可抑,正不知是应该出去还是留下来服侍时,门外突然有人禀告:“相公,有要紧事禀告。”

李彦徽冷哼了一声,将怀中罗衫半解的胡玉珍推到一旁,他已经听出了门外说话那时是随自己一同来的家仆李通,此人是李彦徽的数代家仆,十分知机,这般做定然是极为要紧的事情要说。

“你们先退下吧。”李彦徽整了整衣冠,冷然道。那两名青衣婢子弓着身子退出门外,李通进的门来,敛衽拜了一拜,道:“相公,某方才过吕观察府外时,看到有贴出布告,说莫邪都东征之军大获全胜,已经攻破昱岭关,歙州、睦州皆已开城归降。”

“什么!”李彦徽一屁股坐在胡床上,脸上再无在下人面前的那种矜持表情,立刻他又站了起来,沉声问道:“此事可是当真?那吕方不过出兵一旬,便已经攻取两州,天下间岂有这般快的?”

“依在下看,这消息倒不似作伪。战事胜负还可以欺瞒,死了多少人,斩获多少,谁也搞不清楚有没有撒谎,毕竟只要对方大军没有打到杭州城下,谁也不能确定他打了败仗,可歙州、睦州在谁手中,这可是没法骗人的。眼下吕方新得杭州,威信未著,乡里豪强皆狐疑未定。眼下吕方新得杭州,威信未著,乡里豪强皆狐疑未定。歙、睦二州相距杭州不过百余里,若是脚程快的,三五日便能走个来回,那时真伪便能有个定论。吕方又不是傻瓜,岂会撒这种打自己脸的慌?”李通不假思索的答道,显然一路上早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李彦徽颓然地点了点头,他也并非愚人,这点事稍微一点便明白原委,只是方才受的冲击太大,一时不敢相信罢了。他愿意来这杭州这个危地当这个空头刺史,便是看准了吕方这人看起来做事虽然喜欢行险,可实际上却是个极为求稳的人,若非将利害得失考虑的十分清楚,才会行事。他来杭州看起来危险,可实际上杨行密势力胜过吕方许多,只要吕方一日没有与杨行密抗衡之力,就决计不会伤害自己,给杨行密入侵的借口。所以李彦徽才来了杭州,想要立下功劳,在将来吕方的遗产上分一杯羹。可如今吕方神速的胜利却一下子把两浙乃至江南的形势给打乱了。杨行密现在水师主力随朱瑾和李神福去攻取武昌的杜洪去了,宣州的田覠和润州的安仁义蠢蠢欲动,北方的宣武朱温也遣大将屯兵宿州,与之呼应。杨行密只能屯重兵于淮南,以静制动。而苏州的顾全武虽然有心报仇,可实力微薄,不足以给吕方足够的压力。而在夺取了歙、睦二州之后的吕方,便处于极为有利的战略环境,浙东诸州本就兵力微薄,又相互之间并不信任,看到莫邪都这等兵锋,最大的可能是各自婴城自守,从而给了吕方各个击破的机会,由实力对比来看,其结果必然是在不久的将来,吕方尽得浙东之地。(李彦徽还不知道武勇都已经击破了浙东联军,并已经委质与吕方,为了不引起周边势力的不良反应,吕方有意的隐瞒了这个消息。)如果这一切都成立的话,即使杨行密能够消灭田覠和安仁义的叛乱,几乎继承了钱缪所有遗产的吕方也可以与之相抗衡。那时的自己便处于一个十分危险地位置了,身为吕方属下官吏,却是杨行密委任的,加上过去与吕方结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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