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的爱情-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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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任何一本与新闻有关的理论著作,这样说只是出于个人的理解,不过他想,在这
个问题上,搞艺术与搞新闻不应该有本质的差别。
〃楚光同志, 你那话我听着很剌耳嘛,作为新闻工作者,最重要的是要忠实于
党, 忠实于人民,忠实于真理嘛,怎么能说是忠实于自我呢?〃隔了好几个问题以
后,那女人瞪着楚光,突然说。
楚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解释说他说的忠实于自我,与那女人说的忠实于党忠
实于人民忠实于真理并不矛盾,你想一个人要是连自己都不忠实,又怎么能指望他
忠实于党忠实于真理呢?就象当年搞大跃进一样,要是每个人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信自己的判断,就不会放那么卫星,也不会饿死那么多人了!女人听了以后说那
你是不是认为你比党中央还要正确?楚光说我可没那意思,我只是想,忠实于真理
首先要认识真理,就个人来说,能否认识真理,在于个人的素质和修养。当个人具
备了认识真理的能力时,忠实于自我就等于忠实于党和人民。女人对他的解释显然
并不满意,嘴里又嘀咕了好一阵。把楚光说得心灰意懒,他心想反正没什么指望了,
这单位就算来了也没好果子吃的,便索性按照自己的本意说起来。
妈的,这女人!楚光苦笑了笑,不由得骂了一句。不知为什么他干什么事总会
坏在女人手里。毕业那年他到国际关系学院找工作,本来都已经试讲完了,系主任
和教研室主任对他很满意,本来准备要他的。没想到系里有个管教学的女副系主任
与系主任是死对头,因为他没找过她,她就借故不来听他试讲,那系主任偏又是个
优柔寡断的人,迟迟不能决断。结果事情耽搁了好几个月,系主任下台了,接他正
是那个女人,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他戏了,不得已他才到了那个与自己专业毫无关
系的企业去。
楚光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很差的人,从小到大,做任何一件事情都靠的个人努力,
从来都是无所依靠,而且在关键时候总会有小人从中作梗,令他功亏一篑。这类事
情经历过不少,有时他难免也会感到沮丧,但对自己他还是充满信心。在一个多月
时间里,他总共往高校送出五份求职简历,至今已有三所大学有了回讯:新成立的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以他不是博士为由把他拒之门外;联合大学文理学院中文系主任
听说他在企业干过,便向他打听能不能在企业弄来钱走什么联合办学的道路,后来
又要他先到系里给学生上一学期课等有了进人指标再提调动的事;唯有这所新闻学
院还算对他感兴趣,没想到好好的事情又让那女人给搅浑了。
我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呢?楚光心里想着,不由得有些心灰意懒。生活再次把他
逼入了绝境,眼下他想走的每一条路子好象都被堵死了。无论如何,在三个月以内
他是要离开原单位的,要不然那些人真会看自己笑话的。他自己倒不是很在乎,不
过要是说了话不算数,那叫什么男人呢!可眼下真是什么希望都看不到,逼急了他
就想去他妈的,干脆什么都不要,到时候背了背包四处流浪去算了,什么时候累了,
找个贫穷点的地方呆下来,别的事情干不了,教个小学之类的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楚光觉得,眼下自己仍然在这城里苦苦挣扎,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白雪的缘故。
在那份豪气干云的征婚广告上他说过要找一个能真正与自己共患难的女孩,白雪也
说过要同他一起经受生活磨难的,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幼娇生惯养的白雪绝不是那
种吃得了苦的女孩,她也不会为了自己舍弃这都市的繁华和生活的享受。即便她愿
意,他也不会让她去的。如果他真的要做一个流浪汉,就该了无牵挂,否则这流浪
汉就当得没了滋味。记得那次在美术馆门前看那个留着大胡子穿着牛仔服的现代流
浪艺人唱崔健的歌,他看见白雪的眼里含满了泪水。后来他们与那人谈了起来,那
人告诉他们,他背着那把吉它走了大半个中国,主要靠卖唱为生。白雪把这些人说
成是为理想而活着的人,说她向来对这种人是很敬重的。那时他开玩笑说什么时候
他们也一同去流浪,她跳舞,他在旁边为她伴奏。白雪笑着点头,眼睛里流露出向
来的神情来。那时他其实就知道,白雪不过嘴上说说而已,真要过那种生活,肯定
会受不了的。
其实,楚光自己也不能下决心去过那样的生活。虽然他从来没有外出流浪过,
但他总爱把自己看作是个真正的流浪汉,肉体和灵魂永远处于漂泊无依的状态。漂
泊之中也会时时感到疲惫,便想着要为自己找到个归宿。有了白雪,他以为就要找
到这归宿,没想到生活的浪涛却一次又一次把他推到远处去。命运好象总是在不断
地给他以希望,却从来不肯让这希望成为现实,让他怀抱着空洞的希望在冷酷的现
实中等待和挣扎。在无奈之中他总会聊以自慰地去想,生活的内涵或许就在这痛苦
的等待和挣扎之中,就象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当他感到心满意足想停下来歇息时,
他的生命也就停止了。
仔细想想,楚光又觉得自己与浮士德毕竟有很大的不同。浮士德有着很强的个
人欲望和进取心,在任何时候都能主动出击。而自己却算得上是一个懒惰的人,无
论在爱情上还是在事业上都是得过且过,不思进取,只是因为生活的逼迫,不得已
才会往前爬上几步。就象这次,如果不是有人要撵他走,他肯定还会在这单位懒懒
散散浑浑噩噩地混下去。
那天同白雪说起打擂台的事,不知为什么他总不能象在别人面前那样说得眉飞
色舞得意忘形。他本来知道白雪已经看过那份打擂台的通告,想通过说明事情的原
委打消她的误解,以求得她的支持,效果却有些令人沮丧。听他说话时,白雪脸上
并没有露出预想的微笑,即便说到他自以为最得意的地方,她也是笑得有些勉强,
使得他后来竟没有心情再说下去。他看她神情冷漠,便问怎么回事,白雪说没什么,
只是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后来,他送她去上班,一路上她很少同他说话,他也不
知道对她说什么好。那时他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正越拉越大,这使得他感到有
些恐慌。
他知道白雪对自己的行为是不能理解的,那时他们已经好几次谈到过结婚的事,
白雪没说过同意也没说过不同意,不过楚光觉得,如果他要坚持的话,白雪会同意
嫁给自己的。不久前他还对她说过,如果今年结婚的话,没准单位会很快分给他们
房子的。相对说来,他们单位住房还不算太紧张,那几个同他一起毕业分配来的研
究生都早就住上两室一厅了。白雪听了以后只是抿着嘴笑,却没说什么。
他不知道白雪在得知他要离开原单位时是不是想到了房子的事,不过他想白雪
到底是个很现实的女孩,如果真的想过要与自己结婚的话,对房子的事不会不考虑
的。她对他说过不止一次,从小他们家房子就很狭窄,她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房间,
弟弟生下来后,她在家连一个固定的床位也没了,不得不到几个姨妈家里〃打游击〃,
尽管几个姨妈对她都还不错,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其中的滋味真是没法说清楚
的。听了这话,楚光很感动,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好好待她,为她建立一个真正属
于自己的家。后来他又求杨洋帮忙,为她在大学里的研究生宿舍找到一个铺位,使
她暂时摆脱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在这所袖珍式的学校里,真正引起他兴趣也就只有那几幢新建的宿舍楼了。这
所专门培养新闻人才的学院论名头也不算太小,学校名头还被冠以〃中国〃二字,俨
然是一所国家级别的大学。可是无论硬件还是软件,这都是楚光所见过的最差的大
学。整个校园面积也就在十亩地左右,又没有一棵大点的树木,放眼望去,整个校
园可说是尽收眼底。那幢十几层的大楼容纳了这所学校的全部功能,除此以外,能
够看得到的建筑就是那几幢新建的教学楼了。说到师资情况,第一次见面李处长就
告诉他,全校总共就只有四十来个教师,其中教授就只有十二人。而楚光心想,按
这学校的情形来看那十二教授当中真正能够得上教授水平能有一两个也就不错了。
不管怎么样,那几幢宿舍楼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真
正拥有过属于自己的空间,上学时住的是集体宿舍,上班后又住在办公室里。再说,
他得多为白雪着想。难道她不也希望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吗?那天同李处长谈过
以后,他忍不住在那几幢崭新的大楼前缓慢走着,很有些流连忘返。他看到,那四
五幢楼里,只有几个阳光上挂着些衣物,其余都是空荡荡的,象是还没人入住。按
他的推想,这学校是刚刚搬过来的,多数人肯定在城里有住房,这地方离城中心那
么远,估计没人会对这房子有兴趣,学校既小,教职工也少,他一来给他分上一套
也是说不准的事情。有了房子,他就可能与白雪结婚,自己也能过上几天安定的日
子。也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就决定要捏住鼻子往这里闯了,没想到竟会闹出这样
的结果来。
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楚光忍不住再一次抬眼去看那几幢宿舍楼,一股说不尽
的苦涩涌了上来。他感到自己又一次受到了命运的嘲弄,同时一股豪气直冲头顶,
对着那房子恨恨地骂一句:去你妈的房子!然后迈出步子,昂然地向大门外走去。
〃我看见了,姓陶的跟那女人在一起,很亲热的!〃小妹看一眼床上闭眼睡着的
父亲,凑过来低声说。
看小妹满脸阴沉, 梁毅不由得皱起眉头,问:〃怎么回事?〃〃唉,你怎么还不
明白!〃小妹跺着脚说,然后拽了他衣袖往外走。
梁毅苦笑着跟了她来到病房外面, 漠然地看着她:〃什么事?说吧。〃〃他们之
间,有问题!〃小妹看着他,说。
〃怎么会?〃梁毅看着小妹,眼光含有怜悯的意味。从看见她吸海洛因那天起,
同她在一起总有些不自在。每回看到她,就觉得她身上发生着某种变异,这变异正
侵蚀着她的灵魂和肉体,那满脸的鲜嫩似乎随时都会剥落下去,变得苍老和丑陋。
〃你不相信?〃小妹皱着眉头,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他。
梁毅笑了笑,看着小妹,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恶梦,眼前浮出可怕的情景来:一
望无际的荒漠,绝望的呼救声。小妹身陷沼泽地,挣扎着,绝望地举着双手,对着
他大声叫着:〃哥哥……救……我!〃那时他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眼见着她在
黑色的烂泥里越陷越深,扑倒在地上,往前爬动着,伸手去拉她,却怎么也够不住
她。 那黑色的淤泥滚动着,向她挤压过去,淹到了她的脖子,然后是她的嘴……〃
哥……哥……〃小妹绝望地看着他, 发出了最后的呼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
淤泥把小妹渐渐吞没,大声呼叫着,痛苦地把脑袋深深埋进那堆烂泥里……
〃哥,你怎么啦?〃听到小妹的声音,梁毅打了一个激灵。看见小妹好好地站在
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