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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雅颂 阎连科(完整版)-第1章

小说: 风雅颂 阎连科(完整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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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阎连科
ISBN: 9787214055569 
页数: 332
定价: 29。0
出版社: 江苏人民出版社
装帧: 平装
出版年: 2008…6…1

  简介
  当杨科提着耗费了5年光阴完成的研究专著《风雅之颂》的书稿回到家时,迎接他的竟然是妻子与副校长赤条条躺在床上的荤景。很快,像一条邋遢狗,杨科副教授被清燕大学的领导们踢出了学校——他们举手表决,集体决定把他送进学校的附属精神病院。原因不过是杨科无知地做了一回英雄而已,他带领学生抗击沙尘暴一夜成名。在精神病院,他被院长指派给病人们讲解《诗经》,竟得到大学里从未有过的礼遇——病人们反响无比强烈,掌声雷动。杨科赶紧落荒而逃,回到耙耧山深处的老家寺村。县城天堂街的那些坐台小姐成了他最求知的学生、最热忱的知己。


  作者简介
  阎连科,一直饱受争议。或者说,他是一个最低调的备受争议的当代作家,素有“集苦难叙事之大成”之称。他曾获第一、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老舍文学奖和其他国内外奖项二十多次。
  有人说,他的小说和他的面相一样,爬满老实而滞重的皱纹,具有一种对世间体悟的愁苦质感。这其实来源于阎连科灵魂深处对当代人无序生活的精微透视和对精神世界真相的无情深剖。最令人激赏的是,他语言的绚烂一如从前,让人应接不暇——在《日光流年》、《受活》、《丁庄梦》之后,这种绚烂依然在《风雅颂》中喷薄而出。
  著名文学评论家刘再复先生这样评价阎连科作品:“让读者看到的不是滑稽剧,而是非常透彻的精神真实。这一真实就是千百万中国现代文明人都生活在幻觉之中.生活在新旧乌托邦幻象的交织纠缠之中。”



  第1节:1。关雎(1)
  卷一风
  1。关雎
  说起来,从京城的精神病院逃回到耙耧山脉时,我走得并不快,可时光却在我脚下汩汩湍急,飞溅而流失。这让我想起我的新著《风雅之颂--关于〈诗经〉精神的本源探究》(在以下的故事中,我可以简称这部专著为《风雅之颂》吗?)里的一句话--每个人无论你最初沿着人生的新途走到哪里,但最终都只能沿着老路走回去。
  我以为,《风雅之颂》是一部伟大的专著,它重新揭示了一部经书的起源和要义,为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重塑了精神的家园与靠山。其中的每一个字,都贵如金玉,掷地有声。它的完成,耗费了我5年的光阴。清燕大学那片松树林中教研室的枯色瓦屋,我搬进去时收拾得窗明几净,墙壁上白如天空,可等我离开时,窗棂上已经再次红漆剥落,露出了缕楼木痕。那雪白的墙壁,也布满了灰尘污垢,如同沾上了粪便的巨大抹布,挂在屋里的四周。
  当然,《风雅之颂》这部专著给我带来的还不止这些。它给我最大的回报,是今年夏天我提着书稿回家时,看见有一堆男人女人的衣服,胡乱地扔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我妻子赵茹萍,正和当时还是副校长的博导李广智,躺在卧室里的床铺上。赵茹萍粉白红润,只是稍稍有些臃肿(也可以说,她的丰满恰到好处)。可是李广智却骨瘦如柴,一身黝黑。他趴在我妻子身上,宛若一只晒干的虾米缩在一条白条鱼的身上。这一黑一白,一肥一瘦,一明一暗,让我当时就想,他们难有性高潮的到来。
  他李广智难有这个能力。
  我站在卧室门口,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提了《风雅之颂》的书稿。洋洋50万言,刚刚改定誉毕,重量半尺多厚,字迹天热烦躁,其思想犹如四块砖头。大功告成,凯旋归来,我想提着这兜儿伟大,突然站到我妻子面前,借以炫耀显摆,邀功领赏。可是她却正在和校领导同床共枕,偷欢取乐(大白天的)。我家住在校区东南的家属楼里,4号楼,3单元,306室。窗外的箭杨树,旗杆样刺破青天,有几枝青绿,正在我家的窗玻璃上动情动意,搔来挠去。我惊愕地看着他们俩,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缩成一团,肩并肩地团在一块,彼此脸色惨白,浑身哆嗦不止,便觉得我回来得不算恰如其分,遇不逢时,有几分唐突和仓促。我慌忙朝后退了一步,看见他们同时去抓床头的枕巾遮盖身子时,二人的手关节碰在一起,有一片红肉落地的声音,在碎竹片编成的凉席上,一旋一闪放大了。
  他们望着我,目光暗淡而忧伤,充满了期盼和哀祷,仿佛被俘的两个士兵,在望着一管黑洞洞的枪口。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安和内疚,只好一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写完这部专著我就回来了,我应该先打回来一个电话的,应该先给你们打一声招呼再进来。
  我说着朝后退缩着,仿佛我是走错了门,仿佛是一个男人尿急走进了女厕所。退到客厅转过身,我又扭回头来交代道,喂,先把衣服穿起来,都先把衣服穿起来。
  我便从屋里出来了。
  轻轻关上门,我站在楼梯口。对面的墙壁上,粉上去的白色不到一年就干涸翘裂了,在我怔着目光看它时,它经不起我的直视和冷利,哗一下,有块白灰从墙上落下来。这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我的脚步踢着我的耳朵了(这时候,我最怕有邻居走回来,怕他们问我说,杨教授,不回家你站这儿干啥呀?可是老天照顾我,没有安排邻居们这时走回来)。门洞里奇静无比,从楼道的窗口透进楼梯的日光吱吱作响。我把目光从窗口送出去,看见有学生提了一兜苹果,在楼下四处打量着,见周围没了人,就朝单元的大门走过来。我知道,他是来给哪个导师送礼的。不用说,他一定是哪门卷子不及格,再或害怕自己的论文通不过。通不过,不及格,就只能给导师送礼了。送了和接了,导师就只能让他通过了。我知道,在他表面不值钱的礼品内,会夹有一个装了钱的信封袋,要不然,一兜苹果根本买不住一份学业通行证。我瞟着那学生,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进楼道内,待他影失声寂片刻后,楼下教马列主义哲学的吴教授家的门铃惊天动地地响了几下,让我的心跟着哐通哐通跳一阵,又一切都归于寂静了。

  第2节:1。关雎(2)
  归于平静了。
  这个吴教授。
  剩下的事,就是我家屋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还有拉凳子的响动声,和我妻子赵茹萍朝门口走来的脚步声。随后门开了,从门缝挤出来了我妻子那秋叶飘零的话--杨老师,你回吧。有话回来说。
  转过身,我看见她的半张脸夹在一掌宽的门缝上。待我如期而至地要转身回家后,好像她还有一个开门迎接的动作样。进了屋,关上门,她站在客厅一边儿,穿了那年新买的淡色粉裙子,绸蓝腰带束着腰,还在胸前系了个欲要飞舞的蝴蝶结,样子像是要出门给她影视系的学生上课般,只是她的手里没有拿课本,胳膊弯里也没有夹她的授课大纲和准备给学生们播放的电影片。她的双手无力地下垂着,交叉在小腹前,手心向上,胳膊微弯,仿佛生怕双手兜着的一兜儿空气会从手上漏下去。瞟了我一眼,把头勾下时,没来及细加整理的头发,有一缕乘机散漫地耷在了她的前额上,使她的脸上如同一块白布上流过了一行儿墨。结婚十几年,我已经42周岁,她已经35周岁,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有今天这样让人同情的模样儿,这样招人喜爱的可怜样,如同我的学生论文不能通过而不送礼只是站在我的面前哀求着。我把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去,看着副部级的知识分子李广智,这时他再也不是那个管着京城一所赫赫名校科研和教学的副校长,再也不是科学院院士的西学专家了,再也不是全国所有大学博士点审批小组的权威组长了。他完全成了一个做贼被人当场捉住的小老头。虽仍是身装西装,可里边白衬衣的脖扣儿还未及扣起来,领带还如一根草绳样拿在他手里,脸色铁青如夏天正旺的萝卜皮。我猜想,往日我不在家里时,他会如主人样坐在我家的沙发上,享受着我妻子给他泡的龙井和削了皮的大苹果。可是今天他不了。他虎落平阳了。他把半拉屁股挂在沙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不时地瞧瞧屋门口。
  他的目光提醒了我。
  我过去把半开的屋门关起来(把屋门里边的暗锁扣上了),折回身,我像我家的主人样,坐在我家乳白色人造皮的沙发上。想说啥,却只叹了一口气。又瞅了一下他们俩,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如咕咕喝下几口水,不渴了,也不着急了,倚着沙发盯着我放在地上的书稿沉默着。
  我不知道逮住他俩通奸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我不知道该说些啥。
  屋子里的闷,像空气都凝成了铁或石头般。人也已经被铸在了石头或铁里。空调还开着,可李副校长脸上有了汗(有些可怜呢)。我妻子的脸上也挂了几珠汗。我脸上没有汗,只是手心有些热。双手捏着时,像捏了两包儿水。松开时,凉气哗哗从手心钻进了手掌里。在清燕大学读书、教书20年,从没有过的酸楚和惬意,这时从手心沿着胳膊流遍了我全身。我再一次望了他们俩,和他们看我的目光相遇时,他们的目光谨小慎微、颤颤抖抖,如在惊恐中伸出来试探安危的龟头般,看一眼,就敏锐快捷地缩将回去了。
  时间叮叮咣咣,一分一秒都如铁轮样,在我家12平方米的客厅里走着和轧着。李广智这时被轧得有气无力了,再也不能闷着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和他同过床的人,抱歉地给我倒了一杯水(天呀,他竟给我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放在我面前,又回去受审样把屁股挂到椅子上--
  杨副教授,我错了,想要怎样你就直说吧。
  我的天,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微细,潮潮腻腻,如从校园的荷湖那边飘过来的水蒸汽。原来他在学校演讲或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做报告,念文件,声音可不是这样子。那时候他洪亮如钟,振聋发聩。他会法语,通英语,在剑桥大学主攻过西方哲学和美学,读博期间就翻译了西方哲学最难译的几本书,后来还译了一大批西方的探索小说和最新的美学论著,撰写了《西方美学史》、《西方哲学发展史》、《剑桥、牛津教育比较论》、《欧美与中国美学比较论》等等一大批的学说和专著。在清燕大学哲学系从教18年,他带出来的博士生将近120个,后来理所当然地当了学校的副校长,学生们就大多只能在礼堂听他演讲了,很少能在教室的讲台上,看到他的神采风采了(我曾经想有机会去近距离地听他一节课,可最终还是没听上)。再后来,他就几乎不再给学生授课了,成了这所赫赫名校忙上忙下的领导了。先是学校管行政、杂务的最后一名副校长,后来是管教学的第一副校长(高高在上,权重如山)。当我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和这位西学大家接触时,他却面对面地坐在了我面前。就在我家客厅里,还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无论如何说,眼前这个矮小精瘦、眉毛少许发白,额头上有些谢顶的老头儿,让我和那个声名如雷的校长对不上号。我盯着他的脸,如同盯着一张悬在我对面半空的青菜叶(似乎那青菜色的脸上还有一种我行我素的坚毅和刚强),就那么看着他,捉摸着他脸上到底有没有我行我素时,他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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