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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积木城池!-第3章

小说: 积木城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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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我十三岁,正读初中二年级。作为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出生的时代青少年,我连情窦都没开,真是情何以堪啊!当简洁的身影渐渐远去,我顿时失去了纯情小子应有的矜持,立马丢下聒噪的章鱼,屁颠屁颠地跑去盯梢。
  她家住在一条巷子里,青石板,黑瓦当,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有一个粗陋的积雨石钵。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极其美好的存在,至少比幕府山上那幢冷清的别墅要好得多,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吧。她提着一个精致的编织袋,袋口露出书本的边角,大概是刚从同学家做完功课回来。她哼唱着不知名的歌,声音很好听,一只小狗崽大老远地就狂吠着扑了过来,在她脚边绕来绕去。
  它敏锐地发现了我,并且停住脚步观望,我立刻躲了起来。

  【一】一个四年的秘密(3)

  当我再次探头往那条巷子里看时,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首次盯梢大计被那只小狗崽破坏掉了!
  在两性知识这方面,章鱼比我了解得稍稍多一些,但仅仅停留在肉体层面。而在情感层面上,我从未奢望他比我懂得更多,当我悻悻地回到他家时,他已经在继续玩游戏了。
  “你认识她啊?”章鱼问道。
  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识吗?”
  “我当然认识,街上蛋糕店老板第二个老婆带来的女儿,去年刚到这里,也在我们学校上学。你以前没有见过她吗?”
  我摇头说没有,我的生活圈很小。我对与己无关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更别提一个空降本镇的陌生女孩了。我坐下来和章鱼玩了几盘实况足球,觉得索然无味,但那女孩的身影老是在我眼前晃悠,于是我旁敲侧击地问道:“那女孩叫什么啊?”
  “简洁,简单的简,”章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后又不耐烦地说,“洁嘛,就是简洁的洁。”
  这就是我最亲密的兄弟章鱼,一个不会用“洁”字组词造句的笨蛋。然而,我仍然很喜欢他,因为我不需要一个太聪明的朋友。
  兆宁初中有很多从外镇转学过来的学生,按照本市政策,高中优先录取本地学生,这正是他们转学的意义。不过这也有好处,既为兆宁初中“创收”,又给这贫瘠的校园增添了不少亮色,毕竟能转来这里的女孩都来自市区的上层家庭,擅长化妆打扮。女孩的美貌大都来源于此,正如食物的美味其实大都来源于调味品,章鱼很喜欢她们,我亦是如此。
  在我初中的那三年里,学校一直试图扩建,学长们使用过的平房教室却一直没有拆除,我和章鱼曾经溜进去参观了一下。
  那些破旧的课桌上刻着各种公式和箴言,尤其是“早”字触目惊心,我们不喜欢这些太文艺的东西。我们想探查绯闻,比如“小明喜欢小红”之类的白痴短语。令人失望的是,整间教室的课桌上只有一句“我以后要上大学泡美女”有点“内涵”,既有励志色彩又具生活气息。章鱼倒是在脏兮兮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那是一张装裱起来的大字报,标题是“学生日常行为守则”。前几条守则理所当然是与政治有关的,被我们轻松地无视掉了,第八条则比较有趣:男生不得留长发,女生不得穿超短裙。
  “岂有此理,为什么不说不许穿丝袜?!”章鱼义愤填膺地说道。他的审美十分原始,更喜欢看女生裸露的大腿,认为长筒丝袜是一种罪恶的存在。

  【一】一个四年的秘密(4)

  兆宁初中的美女们永远走在时尚的前沿,当年黑丝袜风潮尚未席卷世界,她们已经悄悄地穿了起来。老师们原先也有过非议,认为这有伤风化,但渐渐地也就包容了,因为女生们并不介意裸露大腿。她们大都发育得很好,长腿细腰翘屁股,所以章鱼毕生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初中老师。
  初二时,章鱼曾妄图追求高中的一名学姐,并恳求我帮他草拟情书,其遣词极其华丽,充分抒发了一个小学弟的仰慕之情。然而我清楚地知道,章鱼胆敢冒犯学姐的原因是他听说该学姐十分“慷慨”。但章鱼高估了学姐的情商,低估了学姐的智商,她无情地拒绝了章鱼,可见博爱也具有局限性。
  情书是我帮他送的,这样可以表明求爱者已经达到带小弟的级别,但是学姐接情书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我的手。
  “礼拜六来我家玩哦!”学姐笑靥如花,“我爸妈去外地出差了,家里没有人。”
  天知道学姐是吃什么长大的,只比我大两岁而已,身材发育得比女老师还棒,真是天理难容。她说话时眼神相当诱惑,时隔数年再次回想起我都直哆嗦,在当年的我看来,那是狐狸精妲己才有的表情。为了替章鱼报仇雪恨,我也无情地拒绝了她的邀请,大家就算扯平了,哼!
  “你居然拒绝了她?”章鱼惊叫了起来,“你是不是和尚?不对,和尚也有凡心。你是不是太监?也不对,太监,太监还会偷看宫女呢。哦,我晓得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我真想一巴掌扇得他忘了祖宗十八代,他居然第一时间不是吃醋不是忌妒不是愤怒,而是质疑我的审美水平,也许人类智商的差距主要来自思维方式的不同。可是我为什么要喜欢狐狸精呢?我又不是公狐狸,我指着正在街对面买棉花糖的简洁,说:“看,我喜欢那样的,那才叫漂亮!”
  “哦,就是那个后娘养的?”我摔掉游戏机手柄,与章鱼展开了人生的第一次殊死肉搏,他撕破了我的衣领,我扯烂了他的裤兜,以一比一的平局结束了战斗。
  我们各自愤然回家,发誓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第二天我没有去他家玩实况足球——我们开开心心地玩街机去了。
  简洁在初三(3)班,我在初三(8)班,每天早晨出操时她们班都比我们班晚入场,并且刚好要从我们班队列前经过。《运动员进行曲》一响,我立马精神抖擞,体育委员十分紧张,以为我要采取行动撼动他的宝座。简洁从我眼前经过的时间不超过十秒,她走路的时候低着头,长发遮住了面孔,但这丝毫遮盖不住她周身的光芒。后来我不再出操,而是买了一个小巧的望远镜,躲在教学楼的某个角落里偷窥。她做操的时候动作很优雅,羞答答的,连整理额发的样子都十分可爱。有时某男生有意无意地做出一个笨拙的动作,周围的同学笑,她也笑,我很妒忌,恨不得冲过去将那个男生痛扁一顿,大叫:“叫你出头!打不死你。”

  【一】一个四年的秘密(5)

  她的交际圈很小,只有一两个亲密的女友,几乎没有发现她与哪个男生真正交谈过,这让我十分欣慰。我真想回家折腾一番,让我妈去折腾我爸,让我爸去折腾校长,让校长把我调到(3)班。但理由何在?敏感如我妈一定会发疯似的搜查我的书包和抽屉,试图找到与女生有关的物件,就像她老是模仿电视剧里那样在我爸的衣服上翻找某狐狸精的长发。
  我不想让我妈知道,她需要冷静。我很欣赏章鱼家的世界观,当章鱼吹嘘说镇长家闺女对他情不自禁的时候,张家老爹不但不生气,还夸奖儿子。我当时就震惊了,恨不得立刻上吊自尽,重新投胎给章鱼当弟弟。
  暗恋是一个人的独舞,尽管我不会跳舞,但我已经尝到孤独的滋味。每天放学后我不再去踢球,而是催促章鱼早点回家。在十字路口与章鱼分开后我就在街上游荡,希望能看简洁一眼。夕阳西下,镇子上下班的人骑着摩托车或自行车,一边说笑着,一边散去,我徘徊在这喧闹的街头,只为寻找那个安静的身影。
  通常我只跟踪简洁到那个巷子口就返回,因为她家的那只小狗崽就在巷子里等她,我生怕再被它发现。我兜里有一袋进口牛肉干,是要用来讨好那只小狗的,不料丢出去后那狗嚼了两口就吐了出来,对我愤怒地狂吠,原来这厮不爱吃辣的。也因为这次事件,那狗崽与我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断绝了我巷子口盯梢的美梦。
  我一个人回家,走在通往山腰的柏油路上,远处那幢别墅的门厅亮起了灯,却显得更加冷清。我回望山脚下的兆宁镇,不由得心生艳羡,如果我能住在她家隔壁该多好,她会喊我去吃糕点,我会喊她来玩游戏。兴许我们两家的父母站在一起时会心领神会地笑,暗地里商量着以后结成亲家,从此幸福美满地生活。
  这样一想,我就更加忧郁了,因为我不知道她家隔壁是不是真的住着一个与她青梅竹马的男孩。章鱼家隔壁就住着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女孩,两个人从小暧昧不清,到了初中还在玩过家家。女孩假装是买菜回来的孕妇,啊的一声晕倒在地,章鱼立即学救护车呜呜地跑来,给女孩做各种施救,比如胸部按摩啊人工呼吸啊。
  每个礼拜我都会去简洁家的蛋糕店买蛋糕,然后拿去章鱼家吃,也正是这个原因,章鱼立誓为我保守秘密,并且不遗余力地帮我搜集简洁的信息。初三下学期他终于有所进展,他去他叔叔工作的派出所玩耍,无意中发现了简洁的档案袋,档案袋中有她的照片底片。章鱼将底片偷了出来,冲洗了一张后,又将底片放了回去。
  那张证件照被章鱼冲洗成五寸照,塑封后装进相框里,作为礼物送给了我。有一天陈姨帮我收拾课本时无意中发现了照片,我的头都大了,生怕她告诉我妈。
  不料,陈姨十分淡定,说:“这个女孩蛮可怜的……”

  【一】一个四年的秘密(6)

  我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笔,转头望着陈姨。此时我妈在外面打麻将还没有回来,陈姨这才敢坐下来,将她知道的关于简洁的事一一讲来。
  蛋糕店的老板名叫刘自友,性格怪僻,口碑并不好。他赌博、酗酒、常与左右邻居吵架,前妻正是无法忍受他的暴戾而与他离婚的。
  简洁幼年时父亲就病逝了,去年随母亲一起进入刘家,在兆宁镇定居下来。与电视剧里那些狠毒的后母不一样,简洁的母亲并不喜欢这个亲生女儿,反而将心思投入到继子的身上,试图早点融入新的家庭,简洁则成为这个重组家庭“新生”过程中的牺牲品。
  “从巷子里走的时候经常听见这丫头挨骂的声音,另外三个人坐屋里吃饭,那丫头却在院子里晾晒衣服。”陈姨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要是我家也有这么懂事的姑娘就好了,我肯定当宝贝一样供着,那个当娘的真是没良心。”
  “因为重男轻女吗?”
  “谁知道呢,听说那丫头很快就学会了做蛋糕,放学后还得帮忙做蛋糕。这一年来就没见她穿过新衣服,每个季度就两套衣服来回地换,去年冬天连一件羽绒服都没有,小丫头看店时冻得小脸发紫。”
  “她家穷吗?”
  “不穷吧,兆宁镇就这么一家蛋糕店,年收入七八万不成问题,当然,不能和你家比了。”陈姨忍不住又义愤填膺起来,“再说了,那刘自友的小儿子过的啥生活,一个男孩新衣服换个不停,娇惯得跟一个姑娘似的。暑假他们还要去九寨沟旅游,把那小丫头一个人丢在家里看店。”
  陈姨平时很沉默,原来如此健谈,她还想继续爆料,但窗外一束强光照了进来,随即听见车子的引擎声。陈姨慌忙收起话匣,将简洁的照片塞回我手里,跑出去开门迎接。我把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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