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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北国草』-第76章

小说: 『北国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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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也不再留它了。〃〃为什么?〃
    〃 我不会再有第二次爱情了。〃
    〃 丽梅,这好像我两年之前说的话。当时,我发誓要在荒地当一辈子' 修女' ,现在回头一看,觉得十分可笑。记得吗?在医院时,你曾批评过我这种想法。〃 唐素琴发觉邹丽梅皱起了双眉。赶忙转移话题说,〃 当然啦,我说的是属于未来的事情,目前。我们姐妹先不谈这些事儿。哎!丽梅,你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
    〃 不知道。〃 邹丽梅无心了解这些。她专注地凝视着手中桦树皮的小包儿,这块桦树皮里,包藏着她的全部欢乐与悲哀;不久,她青春年华中的第一个梦幻,将随着这个小包儿到地下去长眠了。想起这些,她不禁叹了口长气,眼圈又红了起来。
    〃 当你趴在俊友胸膛上昏过去以后,伙伴们都吓呆了。〃 唐素琴不管邹丽梅想听不想听,她还是慢慢地说了下去,〃 当时,天下着瓢泼的大雨,伙伴们都淋得象落汤鸡一样,在麦田里抹泪。平日焉焉乎乎的贺大个儿,用袖口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突然抖着嗓子喊了一声:' 哭能把小马哭活过来吗?还是赶紧抢救活人吧!〃 说着,他弓下身子,先把你往他背上一背,顶着大雨就朝家里跑来了。丽梅,咱们来荒地以后,还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感情煎熬,因而大伙都乱了手脚;伙伴们看你到了家还昏迷不醒,有人主张去请医生,有人主张马上把你送到县城医院。可是窗外雷鸣闪电,大雨倾盆,这道儿可怎么走哇?!贺大个儿不知向哪个乡村医生学来的土偏方,走到你旁边说了声' 叫我试试' ,伸出大拇指狠狠捏了你' 人中' 一下,这真是歪打正着,你' 哇' 地一下哭出声来。伙伴们都为你这一声哭,而感到欣慰;可是贺大个儿却激动得象个大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那眼泪如同散了串的珠子,扑啦扑啦地往下掉。男同志们离开咱们这间屋子时,天色已近半夜,姐妹们先七手八脚地给你换上干衣裳,又把你平放在床上。当姐妹们正换自己湿淋淋的衣服时,外边有人扣门,我说:' 有事明天再来吧!' 贺大个儿瓮声翁气地说,〃 我不进去,你把门打开个小缝就行了。' 我打开门,贺大个儿浑身滴着水,。从门缝里递进来一碗热姜汤,说了声' 让她喝了吧〃 ,扭身就走了。姐妹们都为这个粗中有细的贺大个儿行为所感动,小春妮顶上一顶草帽,跑到灶房,就把她那只芦花鸡杀了……丽梅,你能记起这些情景吗?〃
    〃 朦朦胧胧的象是个梦。〃 邹丽梅喃喃地说,〃 我感谢同志们的情意,我……我……要很好地生活。〃
    〃 这就对了!大姐就等你这句话哪!〃 唐素琴紧紧地攥着邹丽梅的手,似乎这样可以给邻丽梅以力量似的。
    邹丽梅如同被狂风暴雨袭击后的一株小草,把头依偎在唐素琴肩上,姐妹俩泪脸相贴,静听着房檐上垂落下来的水珠声:
    〃 滴滴哒哒……〃
    〃 滴滴哒哒……〃
    那连续不断的声音,象是谁在拨弄着忧伤的古筝……
    北国草六马俊友壮烈地献身于拓荒。
    迟大兵绞尽心思地南逃。
    在鹤岗市,他没有去医院检查身体,直接奔向了火车站,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在大雨倾盆的时刻,他府首在列车的小桌上,望着车窗上滚落的雨珠。他告别荒地时,采摘的那朵留作纪念的野百合花,虽然还插在上衣兜里,但花朵早已枯萎。他对此并无觉察,他全神贯注地写着一封给马俊友的信:
    支部
    马俊友同志:
    你好!
    在凤凰镇的十字路口分手后,我下了长途汽车,立刻去医院进行肺部检查。医生说我是开放期肺结核,建议我到大城市治疗。哈尔滨算是省内的大城市了,但我在那儿没有亲友;想来想去,还是回北京治疗为好。说老实话,我并不愿意回北京去治病,但这小地方又治不了我的病。列宁说,身体是革命的资本。毛主席也说过,在世界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最可宝贵的。遵照这些指示,我考虑还是先回北京治病,是当务之急。
    这里要向你汇报的是:我在鹤岗市医院的诊断证明,在火车站买票时,顺手掏丢了;好在我在凤凰镇医院的诊断证明,你和宋书记都亲自过目了。因而,请你向同志们解释一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很遗憾,不能和同志们一起参加麦田的收割了。
    请相信我对组织的真诚。
    祝你健康:
    迟大冰
    X 月X 日
    这封盖着哈尔滨邮戳的短信,飘到垦荒队时,适逢垦荒队为献身于黑土的烈士——马俊友,召开盛大追悼会的日子。
    这个和伙伴遗体告别的仪式,是在麦田边上老橡树下举行的。这天,百花垂首,鸿雁哀鸣。当卢华、贺志彪、诸葛井瑞、李忠义……把林场工人特意为烈士赶制的红油松棺木,徐徐放入穴墓时;当唐素琴、俞秋会……把鲁洪奎大爷特意从百里之外驮运来的石碑,矗立在坟前时,会场肃穆得如同静无一人。
    县委书记宋武,眼里含满了泪水……
    为马俊友治过腰椎骨折的医生,垂下了头……
    和马俊友一块扑打荒火的老乡,淌下热泪……垦荒队员的队列里,传出嘤嘤哭声……只有邹丽梅没有哭——这几天,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她用一把理智的铁锁,牢牢地锁住了感情的闸门。她的脸消瘦了,她的眼窝凹下去了,严峻的生活给她开阔的前额,增添了一道浅浅的皱纹——但她承受住了命运的沉重打击。
    白黎生正指挥着〃 文工队〃 奏哀乐时,一辆车身上沾满泥浆的美式吉普车。停在离会场不远的荒地上。一个身材瘦削,目光炯炯的中年人,从车厢里跳出来,就匆匆奔向了默哀的人群。他不声不响地排在垦荒队的队列后,低下头来,静听着回荡在广漠荒野的哀乐声。直到默哀完毕,排在队尾的叶春妮,才发现身旁站着一个陌生人。最初,她以为是县委会的干部,站到垦荒队的队列中来了;她揉操哭得红肿的眼窝,仔细朝这个人盯了几眼,不由地大声呼叫起来:
    〃 同志们!苏……苏……苏坚书记来了。〃
    卢华早就把团中央书记要来草原视察的消息,传达给垦荒队了,但谁也没有料到他会来得这么早,而且偏偏赶上了这个追悼大会。霎时间,会上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苏坚看去,那不是他又是谁呢?一年前,他曾主持了那次〃 奇特的宴会〃 ,又为垦荒队员们在前门火车站送行;现在,他依然和在北京时一样,但脸上没有笑容——在这悲恸的日子,他怎么会有心思笑呢?!
    垦荒队员们都想朝苏坚拥过去,但苏坚的脸色和笼罩在荒地上空的悲凉气氛,使他们戛然止步。只有宋武从队列的夹缝里,向苏坚走去,他神色肃穆地向苏坚伸出去一只手:〃 我是宋武。省里来电话说你两天以后才能到荒地呢!〃
    苏坚双手握着宋武的一只手:〃 我马不停蹄,象打仗时的急行军那样赶来了。感谢你在这群北京儿女身上所花费的苦心。〃
    〃 我没把工作做好,你看——〃 宋武扭头看了看墓碑,〃 我很难过。〃
    〃 接到你们拍给团中央的电报,我特意去看望了马俊友的老妈妈。老妈妈说宋武同志是一个优秀的老党员,一个称职的父母官。〃 苏坚松开宋武的手。目光转向里荒队员们说,〃 你们寄给老妈妈的信。老妈妈接到了,她说她有你们这么多的儿女,不会寂寞了。她托我转给同志们两句话。' 中国要强大起来,在建设的岁月,不可避免地要有人为之献身。' 她为儿子牺牲而难过,也为儿子的献身精神而自豪!〃
    卢华激动地问道:〃 老妈妈为什么不来了〃〃她是要来的,等学院放了暑假,她要来看望一下她这七、八十个儿女。〃 苏坚在队列的夹缝中,缓缓地向前走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问道:〃 邹丽梅同志呢?〃
    〃 我在这儿。〃 邹丽梅答应着。
    〃 还认识你的人团介绍人吗?〃
    〃 苏书记,您……〃
    〃 这么瘦。是哭的吧?〃
    邹丽梅诚实地点点头。
    〃 应该哭,那么好的一个同志牺牲了,怎么能不哭呢?〃 苏坚说,〃 当年,小马的爸爸在解放战争中牺牲时。小马的妈妈也哭得象个泪人儿;但是抹干了眼泪之后,还得冒着硝烟前进!〃
    邹丽梅强压下涌上眼窝的泪水,回答说:〃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 老妈妈还对你有个希望。〃 苏坚若有所思地说。
    〃 您说吧!我一定不会使老妈妈失望。〃 邹丽梅坚定地回答。
    〃 真的?〃
    〃 是的。〃
    〃 老妈妈说你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她希望你尽可能早地从感情的沼泽中,拔出腿来,抬头挺胸走自己的路。〃 苏坚关切地凝视着邹丽梅,〃 当然了,你会问我:' 那老妈妈不是一个人生活过来的吗?' 我要回答你:' 是的,但是老妈妈失去爱情的时候,已经年过五十岁了;她是从旧中国走过来的人,在处理个人感情的问题上,多多少少带着点那个时代的烙印。你嘛!人正年轻,是在新中国阳光雨露下成长起来的,处理个人问题,应当有新一代人的风采……小邹,你能理解我们老一辈人的心吧?〃
    〃 我理解。〃 邹丽梅悲恸地垂下了头,〃 您要容许我考虑一下,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苏坚还要对邹丽梅说些什么,卢华已经站在他面前了。这个黝黑脸膛的汉子。在悲痛的煎熬中,脸庞瘦了一圈,颧骨凸出了双腮,他在苏坚面前,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他又不知道该不该在这追悼会上倾吐出来,因而张了张风干的嘴唇,又闭上了。苏坚深爱地注视了他老半天,开口道:〃 有话就说嘛!闷在肚子里可容易得癌。〃
    〃 我要向团中央检查。〃 卢华嗓音沙哑地说。
    〃 你们干得很不错嘛!有什么需要作揖磕头的?〃 苏坚用手指拨下卢华脸上的一块泥巴,亲切地回答。
    〃 不,我没能干好工作。一场荒火,不仅夺去了马俊友同志的生命,还烧毁了我们一大片麦子,也烧焦了垦荒队员的心。一个垦荒队,不能向国家上缴粮食,是……我……工作的严重失职。〃 卢华难过地向苏坚汇报,他两眼盈出了泪光,〃 剩下的麦子加上秋粮,可能只够我们自己吃的了……〃〃你们事先做好了准备没有?〃 苏坚问道。
    〃 你看——〃 来武指指光秃秃的防火道,〃 他们做了充分的防火准备,防火道比要求的还宽出来两、三米。〃
    〃 这也怪了!大火怎么会隔着防火道烧进麦田里去了呢?〃 苏坚觉得十分诧异。
    〃 老苏,就连我这个花草甸子上滚了一、二十年的老北大荒,也没想到这棵老橡树上的鸟窝,能从高空中把火星抛到十几米以外的麦田里去。〃 宋武把苏坚带到了半截老橡树跟前,〃 北大荒非常难斗,到现在我们也没完全摸透它的脾气秉性,马俊友同志为此而献出了年轻的宝贵生命!〃
    苏坚久久地凝视着立在马俊友坟墓前的碑文——上边刻着:北京青年志愿垦荒队马俊友烈士之墓。然后,拿起一把铁锨,亲自为马俊友的墓上培土。当他把铁锹靠在石碑上,把头转向里荒队员时,他的眼里,盈出了晶莹的泪光;他没有掏出手绢去擦眼泪,任凭两行热泪,从他瘦削的脸上流淌下来,过了会儿,他对卢华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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