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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北国草』-第70章

小说: 『北国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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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马!你休息去吧!〃
    〃 对比伙伴们,我干得太少了。〃
    〃 你的腰还没有好。〃
    〃 我正在锻炼我的腰部的支撑能力。〃
    〃 别着急嘛!将来北大荒有你干不完的活儿!〃
    〃 将来离我太远,我更注重现在。〃
    〃 小马——〃
    〃 老卢——〃
    接着是一把铁锤,变成了两把铁锤。那丁丁当当的声响,一直要响到青年屯亮起灯火。
    其实,马俊友和卢华结识还不满一年,但他们确象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那样亲密无间;准确地说,他俩就象是一对孪生兄弟,一天不见面就产生若有所失的感觉。
    这天,卢华去了县里。黄昏时分,卢华还没走进他粉碎豆饼的库房,他扔下手中的锤子,悄悄地绕过人群,拄着那根不离身的枣木棍子,出屯迎接卢华去了。他心里所以如此急不可耐,除了被战友的挚情支配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缘故:那天夜里党支部研究了小马驹之死的原因,灯下只剩下他俩之后,马俊友和卢华对向县委汇报这一问题上产生了一点分歧。马俊友认为,应当把李忠义和石牛子提供的情况,汇报给宋武;而卢华则不同意把没有充分依据的事情,上报给领导。马俊友有点激动,他说:〃 老卢!你不能这样大包大揽,把黑锅一个人背上。〃卢华嘿嘿一笑回答道:〃 你能背动那根砸下来的红松,我怎么就不能背上那口'锅' 呢!这口' 锅' 比你那根倒下来的红松分量还轻得多呢!〃 马俊友说:〃 别说笑话了,我是为了推开小不点才挨砸的。〃 卢华说:〃 你为小不点挨砸,我为' 迟大个儿' 背锅;你心甘情愿,我也毫无怨言。再说,没有任何证据说明这出戏就一定是迟大冰导演的,迟大冰有可能眼发花,把雾中的小马驹子看成狼;那么石牛子有没有可能也眼发花,把别人看成迟大冰呢?即使石牛子看准了,深夜中去马棚的确实是迟大冰,那他并没看见迟大冰亲手解开小马驹子的缰绳呵!退一万步说,就假设李忠义和石牛子说得都对,这坏事确实是迟大冰干的;那么,谁叫我开的那一枪呢?我是个复员军人,为枪毙鬼子而犯的错误,我永不悔恨;可是为那头屈死的小马驹,我将悔恨一辈子。小马。我如果对宋书记汇报那些不准确的分析,不等于为我自己开脱责任吗?我卢华不能干这事。〃 马俊友想想,卢华的话确实有点道理,但不知为什么,他总不愿意卢华在宋武面前挨□,便反问卢华说:〃 如果这事情是迟大冰干的,我们不加理睬,不是助长他的错误吗?这不是一封无头的匿名信了,而是把小马驹当成他报复别人的殉葬品了!〃 卢华抓抓头皮回答说:〃 小马,我想咱们再看上他一段,如果他一天比一天好,这事儿就算吹了;假如他再干出惹人怀疑的事儿来,咱们再追查也不晚。归队后,大家对他反应还不错,我们总不能误伤一个车皮来的战友,你看怎么样?〃
    马俊友理解卢华那颗心——他同意了。
    此刻,马俊友拄着那根疙疙瘩瘩的枣木棍子,穿过了白桦树林,向凤凰镇的方向遥望着。他心里忐忑不安起来,生怕宋武这个铁脸汉子,在无法了解小马驹之死的详细情况下,给卢华真的来上一个处分;那将不仅仅是对卢华的打击,也是对他的一个打击。马俊友出来迎接卢华,并不能减轻卢华肩上的一点分量,也不能卸掉卢华心上的一点压力,但他还是迎接他的伙伴来了。
    夕阳象个大火球一样,渐渐坠落到绿色的草海里。草原魔术般地变幻着颜色,刚才到处可见的绿色,霎时间变得一片金黄——那是被落日映红的云霞,把它色彩斑斑的光束投射到草原上;它预告着北大荒的日历又翻过去了一页,草原上的夜晚即将光临。马俊友在象着了火似的草原上,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他没有诸葛井瑞和白黎生对草原奇丽景色的浪漫幻觉,但却也产生了一点对生活的联想:对比他的伙伴们来说,他不仅缺乏鲜艳的色泽,而且缺乏外露的才智;他虽愿意变成被阳光燃着了的一朵云霞,让生命有霎时间的闪光,可是他可能做得到吗?他记得在学校时,他曾读过苏联小说《普通一兵——马特洛索夫》,也看过电影《董存瑞》。书上和银幕上描写这些人物时,似乎童年时代就有着不凡的性格;仿佛只有这些有特殊性格的人,才能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用胸膛去堵敌人的枪眼,以身躯和敌人的堡垒同归于尽。马俊友认为象他这样缺乏色彩、只会默默无闻干活的人,虽有献身荒地之心,却永远难以越过不凡的高度……
    月亮升起来了。
    仍然不见卢华的踪影。
    直到马俊友走近那几十垧麦田时,才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卢华在清幽幽的月光下,看见马俊友拄着棍子站在麦田旁边,翻身跳下马来,问道:
    〃 你怎么站在这儿?〃
    〃 等你了。你怎么才来〃
    〃 你看——〃 卢华指了指被泥巴糊满的衣裤,〃 你忘了没有?咱们才来草原时,宋书记掉进' 大酱缸' 里?〃
    〃 你也掉进去了?〃 马俊友笑了。
    〃 多亏了我手里没松开手中缰绳,儿马一跃跳出泥粥,把我也拉了出来。〃卢华拍拍沾满泥浆的马脖子,〃 这块大草甸子也真有意思,不象在朝鲜战场上,又是枪声,又是炮响;这儿没有火药味儿,可暗中和咱们这伙子人较量的玩艺可不少。刚才没有这匹马,我可能就报销了。〃
    〃 见到宋书记了吗?〃 马俊友提出了使他牵肠挂肚的问题。
    〃 见到了。〃 卢华下意识地抠着脸上的泥巴。
    马俊友担心地问:〃 怎么样?〃
    〃 一说小马驹的事,他跟我拍了桌子。他骂我白扛枪了。〃 卢华追述着他挨宋武批评的经过,〃 他足足把我训了有十分钟。最后,他记起' 五四' 青年节的夜里下了大雾,告诫我' 下不为例' ,才算把我饶了。〃
    〃 没给处分〃 马俊友松了一口气。
    〃 没。〃 卢华低声笑着说,〃 训完我以后,拉到他家吃了一顿包饺子。我闹了个肚皮和脑袋双丰收。临走,他还给咱们每个垦荒队员送了一件礼物。〃 卢华指了指拴在马背上的一条麻袋。
    马俊友用手提提麻袋,里面软绵绵的象是一团棉花,奇怪地问道:〃 这是些什么礼物?〃
    〃 你猜猜?〃
    〃 毛巾?〃
    卢华摇摇头:〃 不对!〃
    马俊友又用手捏了捏:〃 手绢?〃
    〃 毛巾、手绢算啥稀罕玩艺?这礼物比那些东西重要。〃
    马俊友猜了半天也猜不透。
    卢华提醒他说:〃 去年秋天,咱们每个人脸上都有几个红肿的大包,你还记得吗?〃〃记得,那是北大荒的大花蚊子和小咬给叮的。〃 马俊友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战。
    〃 咱们这位父母官儿叫他那位夫人,用细密的蚊帐布,缝了八十二个面盔,每人赏赐一顶,好叫咱们度过难熬的夏天。〃 卢华道破了麻袋中的秘密,忍不住嘿嘿地笑了,〃 不过,这玩艺不太好看,罩在脸上象个' 白无常' ,象个吊死鬼!〃
    〃 哎哟!真吓死人啦!〃 在他俩的背后,响起一个尖细的女高音,〃 你用什么打比方不行,干什么专用吊死鬼?〃
    卢华和马俊友回头一看,月影下站着两个姑娘。卢华从声音中已经分辨出插话的是俞秋兰;马俊友一眼就看出另一个是高出俞秋兰半头的邹丽梅。
    卢华对俞秋兰说:〃 深更半夜的,你们到这儿干啥来?是怕我们丢了?还是怕狼给叼走?〃
    〃 你别自作多情。〃 俞秋兰故作严肃地说,〃 我才不怕你被狼叼走呢!是她——丽梅,要我陪她来找小马。〃
    〃 谁引的头?〃 邹丽梅马上抗议说,〃 明明是你叫我陪你来接卢华,怎么倒成了我来找小马?小俞,你从来不说假话,这回可说了瞎话了。〃
    〃 丽梅,你……〃
    〃 秋兰,……〃
    卢华和马俊友都被她俩的互相推赖逗笑了。卢华把两只泥巴手一伸;〃 来看看有什么用?我饿得肚皮都贴了脊梁骨了!有吃的吗?尝一口〃
    俞秋兰把脸一绷:〃 我俩又不是北京大街上食品店的售货员,要吃的东西没有。要命倒是有两条,可那也解不了你的饥呀!〃
    〃 秋兰。〃 邹丽梅腼腆地说,〃 别心软嘴硬了,快把豆饼窝头、老咸菜给他们吧!小马他……也没吃晚饭就溜出来了。〃
    〃 瞧你,真绷不住劲儿!〃 俞秋兰瞪了邹丽梅一眼,〃 将来你要受小马的气的。〃
    邹丽梅趁俞秋兰不防备,从她背在身后的手里抢过一个手巾包儿,把窝头和咸菜分别递到卢华和马俊友手里。
    〃 看见了吗?〃 卢华对俞秋兰说,〃 就凭这一点,还得叫你当' 打更鸟' 儿!〃
    邹丽梅反过来为俞秋兰打抱不平了,她说:〃 队长!你要是再叫秋兰当' 打更鸟' ,秋兰可就要找别的鸟窝了。〃
    〃 哗〃 地一声,四个青年人都笑了。
    静静的午夜,麦田边那棵枯干了的老橡树上的野鸟,不知树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抖翅飞出鸟巢。四个青年人望着飞鸟,望着月亮,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兴奋地坐在了老橡树下。
    〃 今天的月亮真圆!〃 邹丽梅动情地说。
    〃 月圆人也圆!〃 俞秋兰含蓄地插话。
    〃 是啊!再过几个月,我和小马手里拿着的玩艺,也不是尖的而是圆的了。〃 卢华举起手中的尖顶窝头说:〃 麦子一开镰,咱们就可以用圆馒头代替这' 金字塔' 了!〃 荒地上再一次响起欢快的笑声……
    北国草二草原一天比一天绿。麦子一天比一天黄。'
    几十垧春小麦在碧绿草原中,象是一块镶嵌在硕大翡翠上的黄金。尽管麦子长得稀密不匀、高矮不齐;但即将到来的收获季节,仍然使垦荒队员们欣喜若狂。
    随着夏天的到来,野玫瑰、野芍药、野达子、野马兰、野紫荆……竞相开放,绿色的大草原上,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斑斓色彩。与此同时,被人类共同讨厌的东西——东北人称之为〃 三宝〃 的蚊子、牛忙和小咬,好像是为了对衬大自然的瑰丽和美好,也纷纷到这浩瀚无边的荒野上来报到。
    这〃 三宝〃 当中,最厉害的要算是小咬了,它无孔不人,专爱往人的头发里钻,死死地叮人头皮;即使这样,垦荒队员宁可承受小咬的叮咬,也不愿意过早地戴上宋书记送来的礼物——面盔。因为戴上它,有细密的布丝挡眼,小伙子和姑娘们就难以欣赏草原夏天的绚丽景色了——而北大荒的夏天又是那么娇艳多姿。
    只有一个人提前把面盔戴上了。他就是迟大冰。无论是在豆地施肥,还是在苞米田里锄地,迟大冰总戴着防咬的面盔。他本来个子就高,再戴上防咬的面盔,手拿着一把长把儿的月牙锄,简直有点象欧洲中世纪手持长矛的武士。这个形象,常常引得姑娘们发笑,诸葛井瑞则叫他——北大荒的唐。吉诃德。
    迟大冰对这些友善的称呼和姑娘们的笑声毫无反应。正确地说,垦荒队员们也难以观察到他的反应,因为他很少即使摘下他的面盛,谁能看得清他是皱眉、还是在笑呢?但有一点,是伙伴们都看见的,那就是迟大冰变得更沉默了。他低头走路弯腰干活,一天也难听到他一句话。他不知是为了躲避和伙伴们的接触?还是真正在思考他自己的错误?即使在歇歇的时候,他也不放下手中那把月牙锄。他弓着腰,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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