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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北国草』-第59章

小说: 『北国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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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不是要离开我吗?〃 邹丽梅的脸贴着他的耳梢呢喃地说。
    〃 前几天,我背的包袱太沉了。妈妈狠狠批评了我,你不是知道吗?!〃 马俊友把邹丽梅那只冰冷的手,塞进自己温暖的皮袄袖口暖着说,〃 其实,就是在那几天,我也几次想亲你给我端水的手;因为它为我做的事情太多了,只是理智提醒我不能去亲它罢了。〃
    〃 当时你痛苦吗?〃
    〃 痛苦。你呢?〃
    〃 和你一样,看着你闭着双眼装睡的样子,我真想哭。〃
    〃 现在你别哭了,笑吧!〃
    邹丽梅嘴唇一翘。真的笑了。
    夜,静极了,北国冰铺雪盖的小镇,家家户户早已熄灭了灯火,唯有医院的几排病房,还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微光。
    〃 在街心已停一会儿吧!〃 马俊友请求说。
    〃 为什么?〃
    〃 回到病房,有小诸葛他俩多不方便。〃
    邹丽梅看着手表,时针已指向十一点,悄声劝解说:〃 今天你太累了,不能停留了。〃 说着,把小车推进了医院。
    邹丽梅搀扶着马俊友,走上病房的台阶,在他俩的想象里,唐案琴和诸葛井瑞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一定会走出来迎接病发,可是邹丽梅和马俊友已经登上第四层台阶了,里边还是鸦雀无声,邹丽梅奇怪地推开房门,两个人双双愣在门口了:诸葛井瑞那张病床还在那儿,人已经不见踪影了。邹丽梅扭身跑到那间〃 小冰窖〃 一看,唐素琴随身带的花书包和针线袋都不见了,她急忙回到病房,向马俊友报告消息说:〃 他俩很可能跑了!〃
    马俊友穿着〃 钢背心' ,坐在床沿上巡视着空荡的房子,摇着头说:〃 不会吧!医院说他再休息一个星期才能出院呐!〃
    〃 你以为小诸葛也象你那么老实吗?〃
    〃 可总该告诉咱俩一声呵!〃 马俊友仍然疑信各半。
    〃 瞧——〃 邹丽梅从插着腊梅花的玻璃瓶下,拉出来几张折叠着的白纸,她急忙打开一看,正是诸葛井瑞和唐素琴的告别信。邹丽梅用头发上的卡子,拨了一下灯芯,豆大的火苗立刻伸长了身腰,邹丽梅和马俊友凑到灯下,读了起来:
    俊友
    丽梅:
    怕你俩〃 告密〃 ,我俩没有敢事先向你们公布我们的归队计划。如果你们看到了我们这封信,就说明我们已坐在奔往青年屯的汽车上了;如果我们的计划失败,就提前回医院来,把这封告别信撕掉,不留任何痕迹。
    不知为什么,青年屯那几个帐篷和那片桦树林,是那么牵动我们的神经。当我们确知今天夜里是用汽车送伙伴们回家时,我们就订了这个以乱裹乱的计划。我们是这样设想的:咱们伙伴人人一件老羊皮袄,在黑夜上车时,即使有孙悟空那双火眼金睛,也难于分辨张三、李四;只要一登上汽车,我们把大皮帽子往眉毛下一拉,身子往老皮扳子里一缩,浑身滚成个' 刺猬' 样儿,挤坐在伙伴们中间,就算到了家了。
    俊友、丽梅,我们的好伙伴、好同志、好战友,我们真舍不得离开你们,但是荒地在等待着我们开拓,你俩就原谅我们这次行动吧!这些日子,我俩特别感谢丽梅,她帮助我(诸葛)结束了寻觅的苦闷,她帮助我(素琴)开始了新的生活。尤其使我们感动的是:丽梅是在她是痛苦的时刻,为我们搭起爱情的彩桥的。你千方百计拨响我(素琴)心上那根情弦,使你这位想来荒地上当不穿教衣的修女的大姐,从思想上还俗,重新行使爱的权利。想想看,我们能不感谢丽梅你吗?!
    至于俊友的自我折磨,我们认识这种折磨的价值,只有懂得深爱别人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崇高品德。我们可以担保,如果迟大冰是俊友的话,这个道貌岸然面孔下,装着一脑门利己主义的伪君子,会做出和俊友完全相反的行动来。他会因为他致伤,而怕你跑掉,因而他会千方百计地把你拴住,让你为他付出青春,甚至付出生命。当然,这是我们的一种假想,丽梅,你千万不要为我们这种设想而噘嘴生气,行吗?如果你真噘嘴生气了,俊友会为你泄了这股气儿的——因为我们都看得出,他是多么深爱你啊!
    俊友,我们也想对你提出一点意见:从今天会后,你停止对丽梅的感情折磨吧!你下肢神经的恢复是个天大的喜事,即使你要穿着〃 钢背心〃 保护腰背,那也会生活得很好,不会贻害丽梅的青春了。丽梅这些天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真想叫她美丽的面孔上早出现忧郁的皱纹,叫她乌黑的头发里过早地出现不该出现的银丝吗?我们向你呼吁:珍惜她对于你的感情。珍惜你们的青春吧!
    当然,不起波浪的小河几乎是没有的,那种平平稳稳的相爱,平平稳稳的结合的爱情例证,只有在平庸的小说和电影中才能找到,在社会现实生活中是很难发现的。不是吗?我们俩。你们俩。抛开我们不说,就拿卢华和俞秋兰来说吧!俞秋兰不是自比为北大荒彻夜啼鸣的打更鸟儿吗?白黎生和〃 村姑〃 的相爱,在人们的概念里,最富有浪漫主义色彩了,但他们的爱情之舟,也不是在没有波浪的河流中航行,为了白黎生〃 扛白桦树〃 的问题,不是也闹过一段日子的风波吗?只不过表现的方面由于性格相异,而各不相同罢了!
    为了给你俩留下我们的肺腑之声,我俩放弃了这顿年饭,只从食堂拿了四个馒头,就匆匆跑回医院坐在床头边吃边写了。虽然,我们没有尝到肉味也心甘情愿。物质生活对我们是次要的,对理想的追求则主宰着我们的灵魂;要是贪图享受留在北京多好,何必到这儿来〃 受罪〃 呢!
    怕赶不上汽车,不能多写了。祝愿俊友腰椎骨早日完全愈合,祝愿你们感情象草原日出一样不断上升。对了,还要叮嘱你们几句:你们可不能仿效我们,非法离开医院。丽梅你学过护士,一定知道俊反的腰椎骨一旦挪位,将会引起什么样的恶性后果。切切!
    我们在盖成的新房里迎接你们!
    诸葛井瑞
    唐素琴行前匆匆
    邹丽梅读完这封信后,两个人久久地陷入沉默之中。事情如此出人意料,而又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邹丽梅把摆在空病床前的腊梅花,端到马俊友床前的小桌上,花儿多了一束,人却少了一半。
    〃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沉默了半天之后,马俊友低声自语着。
    〃 你疯了?在会场上你只站了两三秒钟,就支撑不住了。〃 邹丽梅说,〃 要是你坐在摇煤球一样的汽车上,怎么找你去的,还得怎么把你找回来。〃
    〃 伙伴们在冰天雪地里搭窝盖房,我倒不错,在医院里养膘。〃 马俊友愁楚地垂下了头,又突然把头昂了起来,〃 丽梅,你不能去找医生通融一下,就说——〃
    邹丽梅毫不含胡的回绝了马俊友的请求,她说:〃 伤筋动骨和冻伤皮肉不一样,你要是感情用事,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延缓你的出院日期。〃 说着,邹丽梅弓下身子,给他解大头鞋上的鞋带。马俊友想自己去解它,刚想弯腰,〃钢背心〃 立刻限制了他。邹丽梅仰起脸来抱怨着:〃 你……这是干什么,想在医院住一辈子,是吧?〃〃丽梅,你太辛苦了。我……〃 马俊友感叹地说,〃 想不到我这二十多岁的人,返老还童成了幼儿园的娃娃了,连解鞋带儿还得别人动手。〃
    邹丽梅有意解除马俊友的烦躁心情,她把两只大头鞋脱下来,又脱他两只棉裤子,然后从炉火上端来一盆热水,笑吟吟地说:〃 幼儿园的娃娃都特别听话,你也得乖着点,现在给你洗脚,你可不准再乱动了。〃 邹丽梅试了试水温,开始给马俊友洗脚。尽管马俊友不能弯腰,那两只脚已恢复了知觉,还是能自由摆动的,他把两只脚从热水盆里抽出来,恳求着说:〃 我的两只脚互相搓搓就行了,不用你动手了。〃
    邹丽梅怪嗔地瞪了他一眼:〃 我在医院实习时,不止给一个重病号洗过脚,人家都乖乖听护士的,怎么就你这个病号难伺候?〃
    〃 叫你为我洗脚多不好意思……〃
    〃 把脚快放在盆里。快——〃 邹丽梅下着命令。
    马俊友无奈,只好把脚放到水盆中去。〃 这就对了。〃 邹丽梅蹲在水盆旁边,一边为马俊友洗着脚上的污垢,一边温柔地对马俊友说,〃 洗过脚,按时把鲁大爷留下的虎骨酒喝上半杯;明天,我请示一下医生,问问你下肢有知觉了,能不能甩掉小车,我搀扶着你慢慢练习走步。〃
    〃 还用问医生?〃
    〃 当然啦!医学也是科学。一是一,二是二,这不能打一点折扣。〃 邹丽梅扶他脱衣上床,掩好被角说,〃 今天我也省挨冻了,诸葛井瑞这床上也有被子,我囫囵个儿一躺,还许会梦以青年屯呢!〃 她〃 噗〃 地一口吹灭了灯。
    北国草九诸葛井瑞和唐素琴在卡车上颠簸着。
    这是国民党军队遗留下的一部老掉牙的卡车,除了汽车喇叭不响之外,没有一处不响。尽管挤满车箱的垦荒队员,都变成了电筛里的煤球一样,被卡车摇来摇去;他们还是又唱又喊又叫,似乎他们正走在北京宽阔的长安大街上,而不是在午夜之后的茫茫雪原里。
    只有诸葛井瑞和唐素琴不敢吱声,他俩竖起老羊皮袄的领子,拉下狗皮帽子的耳扇,象两只把头缩进脖子里的鸵鸟,弓着背依偎地坐在一起。大概世界上的姑娘,在儿女情上都比小伙子敏感,卡车左摇右晃之际,唐素琴用胳膊肘,捅了诸葛井瑞一下:〃 你听!〃
    诸葛井瑞撂起狗皮帽子的一只耳扇,凝神地听着,这是坐在他俩身旁的鲁玉枝在和李忠义的对话。〃 今个儿我心里挺别扭。〃 草妞儿的声音。〃 是为小白吗?你该为他高兴。〃 疙瘩李回答。〃 咱俩都是土疙瘩里蹦出来的土人,我不问别人,专门问问你。〃 草妞儿声音压低了,〃 你说小白今个发言时,几次提到秋兰姐,你听到了吗?〃
    〃 听到了。〃
    〃 那为个啥?〃
    〃 我说傻妞儿,人家俞秋兰是团支部书记,站在你的立场上批评小白了,小白怎么会不提她呢?〃
    〃 你是长着一双漏风耳朵吧?〃
    〃 不,是一双兜风耳朵。〃
    〃 那你咋没听见小白这段话,看见秋兰姐一股酸楚的感情,猛地从他心田升腾……〃 草妞儿学着白黎生的腔调说,〃 你说他' 酸楚' 个那门子?〃
    李忠义懵住了,半天没回答出话来。
    诸葛井瑞深知草妞儿虽然在伐木、打黑瞎子上有超人的本领,但她也带着农村青年常见的狭窄毛病。白黎生登台发言时,因心情激动而忘乎所以,他一再叮嘱别人不要把他对俞秋兰的追逐告诉草妞儿,而今天他自己却在言谈话语中间流露出来。在场的那么多伙伴都没在意,唯独鲁玉枝听出来了,她不问张三,不问李四,专门询问直肠子的疙瘩李——这使诸葛井瑞深深地吃了一惊。他生怕疙瘩李把不需要告诉鲁玉枝的事情抖落出来,使她和小白的感情,再产生新的波澜,便急忙仰起头来,想替李忠义回答。这时候,唐素琴伸出一只手,把他的头接了下去,低声抱怨他说:〃 你疯了?怕人家不知道你逃离医院了是不是?你要当一路哑巴,不然卡车一掉头就把你送回去!〃
    〃 那……〃
    〃 听听再说。〃
    诸葛井瑞只好半低下头,用眼梢瞟着李忠义,他希望疙瘩李能给她俩烧把火,而不要给他俩泼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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