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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北国草』-第2章

小说: 『北国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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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叫啥名字?〃
    〃 我叫卢华。〃〃多大了?〃〃二十六。〃 卢华打着手势。〃 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媳妇来的?〃〃您可真有意思。我还是一条小光棍,将来等着您给我找个北大荒的姑娘哪!〃
    老猎人刚刚装上一袋烟,听卢华这么一说,笑得手都哆嗦起来,烟末撒落在他的皮裤上:〃 我说卢华,凭你这模样,凭你这打' 狼' 的狠劲儿,还愁找不上媳妇?要是你不嫌北大荒的丫头带着草腥味儿,我那个丫头叫玉枝……〃
    卢华说的本来是句玩笑话,可是性格豪爽的老猎人,却把棒槌当了针(真),他黑黑的脸膛,一下就烧红了。他正想对老猎人解释什么,帐篷外边有了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年轻姑娘走进帐篷。这小伙子身板显得比卢华纤弱一些,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后边那双眼睛。带着调皮的神气,他瘦削的肩膀上,尽管背着一支〃 三八式〃 步枪,但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不称职的〃 学生兵〃。他身旁的那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姑娘,眉目清秀,两只晶莹闪亮的眸子,象是两泓秋水;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无花衣裤,一只手里拿着根丈量土地的红白花杆,另一只手里攥住一把早开的野菊花。她刚走进帐篷,就用唱歌一样的婉转喉咙,一兴奋地喊道:〃 卢华队长!那条铃铛河美极了。你看,这是我们丈量待开的荒地时,顺手摘的花。〃 姑娘把花在鼻子下嗅了一下,伸手递给了卢华;当她看见卢华身旁还坐着一位身穿皮袄皮裤的陌生老者时,拿花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动了;〃 这……这是……〃
    〃 这是猎人鲁大爷。〃
    〃 鲁大爷。〃 这个嗓音甜甜的姑娘,自我介绍说,〃 我叫俞秋兰。〃
    〃 你哪?〃 老猎人盯着那个戴眼镜的青年,〃 叫啥大号?〃
    〃 我?〃 那个年轻人好像故意兜圈子,〃 我只顾看您的皮袄皮裤了。过去在小说里常看见猎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想不到您身不高,膀不圆,竟是个貌不惊人的干巴老头儿。您看,我口袋还装着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哪!〃小伙子从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本书来,朝老猎人摆弄了一下,接着说,〃 过去,在学校里我是个屠格涅夫迷,那《白净草原》写得真美,可是刚才我和小俞往远处走了走,这儿比屠格涅夫笔下的草原还美上十倍。蓝天,绿树,白云,枯草,远山……我真后悔没带上我那块画板。卢华队长,我不夸张,这儿简直是个神话世界。最怪的是,这里的鱼居然不怕人,在铃铛河边,我伸手就抓住一条,不信,你问小俞。〃
    〃 鱼哪?〃 卢华强忍住笑,斜眼乜着他。
    〃 鱼?我又给放回河里去了,那是一条一巴掌长的红脊背的红鱼,我不忍心……〃〃我作证明,咱们的' 秀才' 确实把鱼又放回河里去了。〃 俞秋兰扭头对老猎人说,〃 鲁大爷,这是我们垦荒队里的知识篓子,您就记住他大号叫' 秀才'就行了。〃
    〃 不,鲁大爷,他们都爱拿我取笑,我叫诸葛井瑞。〃 小伙子站直身子,规规矩矩地向老猎人举手行礼,由于他手臂下甩,那支〃 三八式〃 步枪,顺着他那敬礼的胳膊,〃 哐啷〃 一声滑落到地上。
    老猎人朗朗大笑起来:〃 这要是枪里顶着门子儿,枪口朝着卢华,卢华就不用开荒,先到鄷都城找阎王爷报到去了。〃
    〃 没装子弹,我只是背着它威风威风。〃 诸葛井瑞毫无一点笑意地从地上拾起了枪。他弯腰拾枪的时候,眼镜又滑落到地上,他忙捡起了眼镜,在衣襟上擦了擦,架在鼻梁上。然后,他蹲到行李卷旁边,从行李里抽出一个破旧的绿色板夹,开始为老猎人画肖像了。俞秋兰怕老猎人发觉诸葛井瑞在偷偷地画他,影响面部的自然表情,有意吸引老猎人的视线,把野菊花插在一个瓶子里说:〃 鲁大爷是当地人,熟悉这儿的地理条件,我们想开的第一片黑土,北边到那棵枯干了的老橡树,南边到那块高上岗子,我丈量了一下,有几十垧地。我看这块地方一马平川,灌木丛比较少,从这块开犁,您看行吗?〃
    老猎人没有立刻回答俞秋兰的问题,却用深爱的目光,紧紧地瞅着她:〃 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 二十。〃 俞秋兰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 我那玉枝丫头,总共比你才小一岁,只懂得进山砍柴伐木,打黑瞎子。〃老猎人吐出最后一缕淡蓝色的烟雾,用烟袋锅地敲着鞋帮说,〃 跟你比比,模样俊相倒不比你差,可是装的一肚子草,真是个草妞儿。你们个顶个的怎么都这么大的学问?〃
    卢华插嘴说:〃 她是农业学校出来的,还会开突突叫的拖拉机呢!〃
    〃 要是这样的话,我看从那块地开犁行得通。你们知道那块荒地边上枯干的老橡树,是怎么死的吗?是叫北大荒的霹雷给劈死的,你们拿它当地界记号倒是挺醒目的;至于南边那高土岗子,过去是关外的响马,修的一个瞭望台,风吹雨淋,土台已经平了,成了一块高土岗子。好!好!你们就在那儿下家伙吧!〃
    卢华感激地拉着老猎人的手说:〃 感谢您给我们当参谋,没别的,请您尝尝我们从北京带来的' 二锅头' 吧!〃
    俞秋兰麻利地把酒瓶子拿来,又在地铺上放下四个饭碗。老猎人从地铺上站起身来,把放在帐篷门口上的网兜,往俞秋兰脚下一扔说:〃 这里边有天上飞的大雁,地下跑的兔子,姑娘你把它褪了毛,架上木头烧烧,让北京人也尝尝北大荒的野味。〃
    〃 这倒挺有诗意的。〃 诸葛井瑞合上画夹,帮助命秋兰点起火来,〃 希望您今后经常光临垦荒队,我们都举双手欢迎您。〃
    〃 你这小伙子,倒是挺会说话的。〃 老猎人笑了。
    〃 您想,诸葛亮在世的时候,有过舌战群儒的历史,卧龙先生的后代,能是个废物点心吗?〃
    〃 哗〃 地一声,帐篷里的几个人都笑了。
    片刻之间,大雁和兔子都烤熟了。当四个人以饭碗当酒杯,要进行荒地上的野餐时,老猎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事,朝卢华说:
    〃 叫你们的人,都来尝尝野味。〃
    〃 老大爷,这儿就我们仨人哪!〃 卢华笑着回答。
    〃 仨人?仨人就想开几十垧荒地?〃
    〃 不是告诉您了吗?我们是先头部队。我们仨人折跟头、打把式的睡,也睡不下这七八个帐篷!就是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也种不上几十垧地的小麦呀!〃 卢华解释着说道。〃 你的伙计们哪?〃 俞秋兰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兴奋地对老猎人说:〃 鲁大爷,咱们这儿要是有台无线话匣子就好了。现在,正是中央电台的新闻联播节目时间,那您就会听到我们大部队的消息。广播员会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向全国广播:北京青年志愿垦荒队正在整装待发,它的发起人之一的卢华,已经带领着男兵诸葛井瑞,女兵俞秋兰抵达荒地,迎接大部队的准备。两天之后,八十一名垦荒队员,将开赴沉睡了千年的莽莽草原。〃〃噢!你们仨原来是头鹰啊?!〃 老猎人举起洒碗,豪爽地大声说,〃 来!为即将飞来的鹰群喝光了它!〃
    〃 干杯!〃〃干杯!〃〃干杯!〃
    北国草
    一团中央书记处书记苏坚——这个十四岁就当了红小鬼的中年人,在这些生龙活虎般的男女青年中间,显得格外兴奋。他矮矮的个子,瘦长的脸膛,留着象许多五十年代青年人一样的学生头。如果不是在年龄上的差异,他的举止动作,几乎和列队集合的垦荒队员没有一点差别。此时此刻,在团中央礼堂外边的空场上,苏坚那双饱含着欣喜的锋利目光,正从排头的大力士贺志彪看起,一直看到队尾的小姑娘叶春妮。叶春妮比队列的平均身高矮了小半截。苏坚首先向她走了过去:
    〃 嗬!你是从赤道上来的吧!不然,怎么脸色那么又黑又红?嗯?〃
    小姑娘抿嘴笑了:〃 我是从海南岛来的。〃
    〃 好家伙,你个头不高,魄力倒是蛮大的哩!你就是接连三次给团中央打报告,请求去开荒的叶春妮吗?〃
    小姑娘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 小鬼,〃 苏坚拍拍她的头顶,〃 咱们把丑话说在前边,那儿可没有大海,没有海鸥,没有白帆,没有贝壳;那儿有狼,有老虎,有野猪,有冰天雪地和丈八高的' 大烟池' ,你吃得消吗?〃
    叶春妮刚要回答,苏坚用手摸了模她的衣袖:〃 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你是从中国的赤道,到中国的北极,发给你的冬装哪?〃
    〃 报告苏书记,〃 排在队首的贺志彪跨出队列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道,〃 她的过冬衣裳,都打在我的行李卷里了,我怕她背着太沉……剩下那些零七八碎的东西,石牛子替她提着哪!〃
    〃 我就是石牛子。〃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青年,先向前拉了一下歪到后脑勺上的帽子,然后向苏坚报告说,〃 她……她……她是我小表妹,我妈对我说了,宁可冻着我,也不能冻着她——她写给团中央的信,都是我代她写的。不过,我得向您声明,不是我包办代替,是她自愿到荒地垦荒,只是因为她字写得象蜘蛛爬似的,太难看了,我才为她代笔写的申请。〃
    〃 你今年多大了?〃
    〃 十七。〃
    〃 她哪?〃
    〃 十四。〃
    〃 你俩都还没有迈进青年人的门坎嘛。〃 苏坚把石牛子敞开的领扣系好,〃怎么冒充青年人哩?嗯?〃
    〃 报告苏书记,叫我俩当个候补垦荒队员也可以,反正……反正您要是说了话不算数,把我俩给除名,我俩就一块躺在火车轮子下边〃。
    〃 自杀?〃
    〃 不,吓唬吓唬人呗!〃 石牛子似乎嫌天气太热,把苏坚为他系好的那个纽扣,又解开了,〃 我们一块扒着车皮出关。〃
    这个小青年的形象,把苏坚逗笑了。他兴奋地望着面前的青年人,挥舞着手臂说:〃 好!一个革命的大家庭组织起来了。你们到了荒地,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要把从海南岛来的小春妮,当小妹妹一样看待!至于你们为什么从舒适的环境去北疆,同志们心
    里都比我还清楚,我多啰嗦一句,就属于废话了。现在,我们步入' 宴会厅' 吧!〃
    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送别宴会。圆桌上没有鸡鸭鱼肉,也没有五光十色的美酒;只有糠菜各半的老咸菜,剩下的就是不见油星儿的白菜汤。在吃饭时,苏坚没有慷慨激昂的讲话,只是从第一张饭桌,走向第二张饭桌……他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问道:〃 同志们,我们不是没有钱给同志们用盛宴饯行,同志们一定知道为什么叫大家吃——〃
    他的朗朗话音,被青年们打断了:
    〃 这是叫我们有吃苦的准备!〃
    〃 这是叫我们不忘艰苦的岁月!〃
    〃 这是给我们打预防针!〃〃这是让我们迈好第一步!〃
    〃 我们一定不辜负党中央的期望!〃〃我们一定给' 北京人' 三个字增光!〃
    〃 ……〃
    粗嗓的,细声的,低音的,高音的回答,给这个别具一格的' 宴会' ,增加了特殊的青春色彩。决心在无数双眼睛里炯炯放光,热血撞击着每个青年人的胸膛。苏坚在这灼热的气浪中,似乎变得年轻了,他走马灯一样在圆桌之间穿来穿去,两眼闪烁着激动而欢欣的泪光。他走到一个身穿毛料制服的年轻人旁边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见这个面目白皙,头上抹着淡淡发蜡的青年人,一只手拿着窝头,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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