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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墓煞-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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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煞》
作者:芥子居

 墓煞·总纲·楔子

    挖坟刨墓这勾当,最是有损阴德,甚至会祸及子孙后代。凡操此业者,必定八字硬如金石,不事鬼神之属,且才智过人,身手了得。兼有分金定穴之术,相看天象坤舆之能,才能夜入孤坟,探尸取物。

    自黄帝遗民,以至袁世凯逊位,每朝天子甫一坐上龙椅,便竭天下财力以充地宫,所谓“事死如事生”,妄图在阴间也作威作福,驱鬼使奉天子,鞭魂灵供驱策。这些深藏于古冢地宫的财宝,便只带出一件半件,后半生也足以衣食无忧了。因此,民间倒斗之人,多是以取墓中财物为要。

    话说这东汉末年黄巾军作乱,曹操开官方倒斗之先河,于军中设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之职,专门盗掘藏宝诸陵,得金玉财物以充军饷。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一身绝艺,传至民间,后世又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扬名立万,各领一时风骚。时至满清末年,搬山卸岭发丘三门,已渐势微,只余得数名摸金校尉,还操着祖宗旧业,孤冢荒坟钉尸弹墨,进出地宫以求大利。

    一九八七年,正是摸金校尉胡八一,携忠实战友王胖子纵横祖国大地深山古墓大倒特倒的时候,张奉孝正在山东某师范学院历史系读大三。按当时的说法,这就是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毕业之后国家分配到机关单位,一杯茶一张报,过那神仙也似的逍遥日子。与这倒斗的勾当,本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然,张奉孝何许人也?细说起来,与满清末年的摸金好手张三链子可就脱不开关系了。张三链子,因其一身倒斗的好本事,行内人不直呼其名,皆以张三爷代称。张三爷精研易术,有神鬼莫测之机。古墓地宫,不论是隐埋高山大岭,还是潜藏水中地下,只要张三爷出马,紫金罗盘一到,上观天象三垣,下踩地理七星,剑指到处,便是坟冢所在,毫厘不爽。

    世人都说,张三爷倒斗倒出了名堂,家财巨万,因而金盆洗手,成就了倒斗行内的一段佳话。不过这可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世上可没有嫌钱多的,张三爷进出古墓无数,深知地宫中珍宝无数,又正当壮年,怎么会舍得就此罢手?

    张三爷金盆洗手的真正原因,那就是张家门里不可对人言的秘密了。按张奉孝的话说,这与张家子孙所背负的血咒,有莫大的关连。话说张三爷某日挖进一座金国古冢,无意中得到了一幅十六字天象全卦。正所谓乐极生悲,这古冢大有门道,张三爷纵有惊天神通,也避不开以亡国之血所化的诅咒,张家子孙世世代代皆受其累。

    张三爷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当时淡然一笑,浑不在意。哪知等到儿子出世,便应了亡魂之咒,张三爷猛然间顿悟,数十年来触犯无数阴灵,只怕难逃此劫,一怒之下,便要将十六字天卦付之一炬。也是天意使然,天卦只烧掉一半,张三爷心灰意冷,将自己半生心血,结合十六字天象全卦,写成《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一书,传与徒弟阴阳眼孙国辅,嘱托孙国辅尽力相助张家子孙以渡此劫。

    孙国辅战战兢兢,把一身本事都传给了张家长子张传国。两人天南地北四处探访,见坟就挖,希望能从中找到破咒的线索。奈何机缘不到,张传国一病不起撒手归西。孙国辅知天意如此,徒叹奈何。只身行走江湖之际,凭张三爷所授神机,救人无数,也算为张家积了些阴德。

    后,孙国辅又收一徒弟胡国华,渐次传至胡国华之孙胡八一。

    胡八一与张家三兄弟,算起来倒是同辈,两家渊源之深,也算是古来少有了。

    这部书,便是张家三兄弟为破解血咒,穿越千年迷雾,追索地宫魂灵过程中所发生的一些故事。虽说奇闻怪谈,能留下这些文字供后世之人解闷喷饭,也足以慰张三爷在天之灵了。

 神机迷城·引子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山东某师范学院的东北角,学生食堂的东邻,有一间黑屋子。

    黑屋子其貌不扬,黑咕龙咚左右两间,低低矮矮地趴在地上。可能是年岁久了,外面的白灰墙皮剥落了大半。狭小老旧的木格窗棂上,糊着厚厚一层褐黄色的麻皮纸,再配上两扇破败不堪的黑漆门板,与周围光鲜的校园环境格格不入。真是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黑屋子里,住着一个老头子。

    每天早晨,老头儿都会打开门板,从黑屋子里搬出一块木牌,竖在门前的地上。吃饭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不远处经过,除了刚入学的新生偶尔指指点点耳语几句,谁也记不清黑屋子和老头子是打什么时候起就有的了。

    传闻说,黑屋子有问题,黑屋子里的老头子更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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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猜疑并不算离谱。张奉孝刚考入这所师范学校的时候,黑屋子门前那块木牌上“打气补胎”四个大字依旧腥红如血,却从来没见过有人敢上门去找老头儿修车。

    黑屋子整日门窗紧闭,像趴在地上的一只怪兽,诡异地观察着青春逼人的大学校园。据说,几年前曾经有过几个好事又胆儿大的师兄,试图探明黑屋子和老头子的秘密,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推着一辆破自行车聚啸而去。不知为何,几分钟之后,又顶着一身鸡皮疙瘩落荒而逃。

    那天中午在黑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当时参与行动的人,从此一提及黑屋子和老头子,立刻脸色青白口唇扭曲,浑身颤抖如筛糠,不肯吐露一个字儿。

    事情越传越邪乎,各种版本的校园恐怖故事相继出笼,皆以黑屋子作背景老头子作素材。

    传闻,慢慢变成了传说;传说,慢慢变成了禁忌;

    张奉孝接触黑屋子,始自阶梯教室一张书桌上所刻的那行字。

    字很漂亮,刻痕苍劲有力,却隐约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懑:

    为什么非得去黑屋子?

    张奉孝当然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去黑屋子,他以为这只是黑屋子恐怖故事的一个版本。

    等他后来慢慢知晓了其中的秘密,才知道自己已被卷入宿命的漩涡,再也挣脱不得。

    从此孤冢荒坟,钉尸弹墨,再无安生日子。

    不错,这是一个有关张三链子后人,张家子孙挖墓掘坟的故事。

 第一章 暗室朱棺

    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张奉孝就交卷出了考场。

    监考的那位仁兄,从比酒瓶底儿还厚的镜片底下,投过来一束惊讶的目光。张奉孝郁闷了一下,没想到纵横考场三年之久,仍然有人不认识自己。不管多么重要的考试,对张奉孝来说,绝没有在教室里呆足一个小时的必要,这么良好的习惯,岂能不保持到底?

    反正,答案早就已经传给了秦琪儿。能不能抄上,得看她自己的本事,只要别耍赖不给钱,交易就算成功。

    对,枪手,自己就是协助作弊的枪手。

    有什么办法呢?都是被生活逼的。谁让自己天生就是一个穷小子,要没这笔当枪手的佣金,回家的路费都还没着落呢。再说了,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儿,你出钱我出力,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既不碍四个现代化建设大业,也扰乱不了社会主义金融秩序。

    太热了,大中午头儿的太阳毒得很,胳膊上的皮都快被烤糊了。张奉孝汗流浃背,大哥那封信装在裤兜里,已经被汗浸湿了,粘糊糊的不成样子。估摸着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过几分钟,秦琪儿把答案抄完,就该出来送钱了。

    以前的时候,这丫头还不放心自己的水准,每次都非得等考试成绩出来,确实已经过关之后才肯结账。没想到张奉孝可是名副其实的考霸,三年来大大小小数十次考试,历史系的头把交椅愣上没让第二个人沾过屁股。所以这一次,他一说出了考场立马儿收钱,秦琪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要不是急等着用钱,实在没别的办法了,还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容易吗,给她当枪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张奉孝穷是穷了点儿,可自尊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尤其是像自己这样的校园名人。

    他把那封信又掏出来看了看,几年不见,大哥的毛笔字越发苍劲有力,铁钩银划力透纸背,每个字都像要抢着飞出来似的:

    老三,速归!

    这就是张家老大的风范,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也怪不得张奉孝着急。自从进了大学校门,整整三年了,这还是大哥头一次给自己写信。家里穷,大哥走街串巷摆摊卖卦,根本挣不了几个钱儿。每次放假,为了少花那三十来块钱的路费,张奉孝都是一个人在学校图书馆里硬熬过来的。

    当然,这也是大哥的意思。并不是兄弟之间关系不好,除了能多读点书学点东西,主要还是让穷给逼的。自己上学读书要花钱,家里两个孩子一个天聋一个地哑,二哥还有病,都靠大哥大嫂两个人拼死拼活地养着,实在太难了。

    秦琪儿终于走出了教室门口,撑着一把白底蓝花的太阳伞,看起来确实挺漂亮的一个丫头。瞧瞧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张奉孝真觉得自己像个彪子,大太阳底下为了五十块钱,傻乎乎地站了半天,又得让她看笑话了。

    果不其然,秦琪儿一看到他,就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被人嘲笑不是一次两次了,张奉孝虽然有点难堪,总算还能撑得住。把大哥的信往裤兜里一塞,迎着秦琪儿走了过去。

    “喂!我说张奉孝,大热天儿的,你是想把自己晒成干尸,送给考古系那帮小子们当标本呢,还是怕本小姐赖账不给偷偷溜了啊?”秦琪儿左手撑伞,右手递过来一张五十块钱的大票子。

    至于吗?也太伤人自尊了,不就仗着老爸有俩臭钱儿嘛!张奉孝懒得跟她啰嗦,一伸手抓住了钞票。

    秦琪儿眼珠子一转,阴阴地笑了笑,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往回猛地一缩。两下里劲用实了,哧的一声,把一张的五十块钱撕成了两张二十五。张奉孝愣了愣,抖抖自己手上这半截,实在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秦琪儿倒跟没事儿人似的,先用手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头发,才从肩上摘下挎包,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连同那半截二十五块捏在一起,在张奉孝眼前一摇:“不就五十块钱嘛,粘好了照样用,这也值当得生气?给!对了,这五十块钱,是你张奉孝应得的劳务费,本小姐可不是会赖账的人。还有另外一百呢,说真的,张奉孝,你想不想要?”

    没必要这么拿我当猴儿耍吧?就算是个泥人儿,还有三分土性子呢,张奉孝咽了口唾沫,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就走。像秦琪儿这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就算漂亮得天上有地下无,终究不过一肚子草包,姓张的不伺候。真想不通,怎么还会有那么多馋腥猫儿似的马屁精成天围着她裙子转,图什么呢?庸俗!

    秦琪儿平时被男生宠惯了,本以为像张奉孝这样的穷小子,那还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真没想到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话都还没说明白呢,直接撒丫子走人,什么态度!倒不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件事没张奉孝还真办不成,秦琪儿想了想,一跺脚,气鼓鼓地又追了上来:“张奉孝,你给我站住!还反了你了是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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