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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风过白榆-第31章

小说: 风过白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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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的擦痕。罗小梅想起她和陶小米目睹杨红自尽的情形,她们骂那个女孩子血纸儿
的时候,那个女孩自尽了,但她为什么选择死,和她们的污辱有多大关联,这一切
都成了永久的谜。罗小梅还想起了母亲徐立群,去年秋天的一段日子里,徐立群每
天清晨都来到河堤上,也许就站在她此刻坐着的这一片地方呢!当时谁也没有猜到
她在看什么,现在罗小梅想清楚了,徐立群眺望的不就是那块被辟为刑场的滩地吗?
她每天想的是为女儿报仇!但她没能看到凶手伏法。
    夕阳铺红了半个河面,春天的河畔响起了悠扬的蛙鼓,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有
人身遭不幸而有些许改变。罗小梅这样想着,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回镇子,走回专政
路。

    罗小梅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人在她家的门口徘徊,看见她,那个小伙子快步迎了
上来。
    “我来看看你,”武强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点忙。”小伙子脸红红的,说
话很紧张,表情既尴尬又沉重。
    罗小梅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她想不出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人会来安慰她,她
一肚子的委屈和悲痛倾刻就要爆发出来,她强忍着以兔自己的变化过于强烈,她感
激地点点头,却说不出话。
    小伙子误解了她的意思,着急地解释说:“单位派我外出学习了,今天才回来,
听说你家又出了事,赶紧跑来看看,你不会怪我来晚了吧?我真的是才回来,你看,
出门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呢!”
    “武强,谢谢你,谢谢你来看我,我凭什么怪你,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她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只好打住,脚尖踢着泥土,踢成一个坑。
    “我怎么也没想到,杀死徐姨的会是陶小米,而她又是那样一个人。我还记得
当年她和刘彦红出走的时候我去火车站送他们的情景,没想到,再见到她会变成这
样。”
    “事情本来就没法预料,那天我闯进屋子看见我妈倒在屋地中央,头上冒着血,
我吓坏了,我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我跑去朝阳旅社,可她刚刚被公安局
抓走,当时公安局还不知道她杀人的事,冷面店的老板娘告她勾引丈夫敲诈钱财。
她当时……”罗小梅的泪水夺眶而出,捂住脸靠在门边的一棵白榆树上抽咽。
    “别哭了,别哭了,小梅,没人愿意出这种事,事情到了这步,最重要的是你
的身体,你还有妹妹需要你照顾,信我的,坚强些好吗?”武强扶住罗小梅,喃喃
地安慰她。
    罗小梅趴在他的肩头,哭声更大了。哭得小伙子手足无措,局促地用眼瞄着四
周,看见有人朝这里望,他便红了脖颈。他的心怦怦乱跳,还没有一个姑娘和他靠
得这样近呢!他把她扶进门里,将门关上,再不安慰她,任姑娘的泪水打湿他的肩
头。
    第二天一早,罗家的门就被叩响了,罗小梅打开门,武强站在门口,脸色涨红,
红得他脸上的雀斑都看不见了。
    “我半夜就来了,”小伙子说,“我不放心,来看看你。”
    武强说:“看能不能帮你点忙。”

    罗小梅开始恋爱了,爱情来的正是时候,不早也不晚。抚慰一个人心灵的创伤,
没有什么比爱情这剂良方更有效。武强在罗小梅最痛苦的时候介入了她的生活,就
像在一杯苦水里放了一撮糖精,晶莹的结晶体慢慢地稀释、消融,不知不觉地改变
着端起杯子啜饮时的口感。罗小梅几乎不假思索地接受了这份欣喜,更确切地说,
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只浮标。虽然没有上岸和获救,但毕竟可以喘
口气了。现在,她的生活里除了悲伤,还多了另一样东西,那就是期待。她期待着
武强不约而至,期待着生活中一些细节的细微变化。
    由于爱情,生活变得善意和温和起来,罗小梅和武强第一次肩并肩地走在大街
上,她羞涩地低着头,小心地绕开石子或者杂物,提醒武强注意春风刮断的白榆树
枯枝,她既甜蜜又无助地害羞,这种感觉真是美好极了,太阳在她的脸颊映满春光。
这是一个星期天,专政路的许多居民都看到了这一对年轻人,他俩就在人们惊讶的
目光中拐过前面的街口去了百货商店。许多人都被这对年轻人的出现弄得发呆,他
们怀疑自己的眼睛。习惯于搬弄事非的女人故意去询问别人。
    “你看见罗家的大丫头走过去了吗?和一个小伙子一起走的。”
    “可不是吗?我也在想这件事。以前没看见过那个小伙子,是她刚刚处的对象
吧!”
    “你别乱说了,她妈妈刚死不久,她妹妹死了也不到多半年吧?她怎么会处对
象呢?”说话的是粮店肥胖的开票员,她患着糖尿病,但这不妨碍她抱打不平,富
于正义感和同情心。她说:“罗家的丫头真会那么没良心?”
    “灯光球场开宣判会她就没去,当时大家还以为她怕看见那种场面受不了呢,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要我说,这丫头就是个没有心肝的人。”杂货店的老
板娘愤愤地说。
    “徐立群虽说是爱沾些小便宜,换了咱们又会怎么样呢?没了男人,还要拉扯
孩子,可把孩子拉扯大了又怎样呢?她刚死没有几个月,她的女儿就开始找男人了。”
一个人插话时把舌头弄得喷喷直响。
    “不行,咱们专政路不能容这样没有廉耻的欺师灭祖的人。”浴池的薛把门表
情极为愤怒,她的儿子就是去年因罗小花案发打掉的流氓团伙中的一个,说话时她
多少有些心虚,眼睛看着幼儿园的女园长,希望能得到回应。
    园长说话了。园长说:“我们同情她,她至少也应该是一副值得同情的模样。”
她把罗小梅的恋爱视为青年人轻浮和世风日下的佐证。然后她大谈精神文明和在路
口重建一座公共厕所的重要性。
    当这些女人们只限于空谈和用唾沫表示愤慨的时候,那些聚在一起的男人却要
把他们的不满落实到行动上了。
    箍桶匠的两个孙子和酒厂的几个工人下决心羞辱一下“那个骚货”。他们找来
了在垃圾箱里捡废纸片的大二三,这个小脑袋现在是田小脚唯一还活在世上的孙子,
他一个人叫了哥仁儿的名字。箍桶匠的孙子从酒厂找来两个绿色瓶子。砸碎,将瓶
子底当成墨镜来欺骗傻乎乎的小脑袋,他们说只要他替他们做一件事,他们就把这
个“墨镜”送给他。大二三立刻流下了涎水,急憨憨地表示了讨好和兴奋。当大二
三弄明白他们的意思,便翻起眼白表示反对。他们只好先把瓶子底“墨镜”送给他,
大二三才勉强同意了。
    他们让小脑袋干的仅仅是在罗小梅回来经过这里的时候,让他冲过去脱一下裤
子。他们教唆说:“你想要镜子吗,那你就得把卵子露出来。”
    这个有意思的惩罚方式很快传遍了专政路,许多人知道消息后走出了家门,兴
奋不已,等着看一出好戏。甚至四十岁以上的男人也没有出面阻止这种荒唐的游戏,
他们表现得很沉稳,虽然他们坚决地表示了反对:“不能让那几个混小子这么干。”
可当田小脚出来寻找她的孙子的时候,他们奇怪地向她撒谎说看见大二三去小学校
看放风筝了。真不可思议,他们竟隐瞒了这件事。他们共同编造了谎言,把可怜的
老太太支走,以完成“混小子们”的可耻的计划。
    专政路两旁的白榆树下聚了好多人,他们压抑着兴奋,找着各种闲话,装作若
无其事,装作对“混小子们”的计划一无所知,其实他们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街
角的路口。那个倒霉的没有良心的女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只要她走过来,大二
三突然窜过去,一下子褪下裤子,露出患着小肠疝气的和公牛睾丸一般大小的家伙……
啊,这是怎样一种场面啊!
    大二三站在太阳地里,晃着两个深绿色的瓶子底,阳光过滤之后的颜色深深地
吸引了他,他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不时地把玻璃片托在手心里来回翻看,想搞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眼前肯定出现了美好的景象,因为他笑了,露出一口白
得像瓷器一样的好牙。后来人们开始议论他,但没有人敢肯定他的年龄,认定他是
二十岁而不是十九岁。如果不是他已在街上晃了很多年,说他只有十一岁也有人相
信,他长得苍白,纤细,有一口令小伙子也羡慕的白牙齿。人们不时地瞄瞄他的两
腿之间,那里晃晃荡荡十分硕大。大二三瞥见人们看他,他更加得意。把瓶子底举
在眼前,走来走去。人群在他的眼睛里成了一个个模糊的黑影,“狗屎!”这个小
脑袋骂道,这是他能说出的最清楚的字眼,他的声音尖细,惹起一片笑声。

    小脑袋的表现很快使策划者们察觉到计划的不周密,因为大二三正在失去对
“墨镜”的新鲜感,他不再举着玻璃片了,他开始用瓶子底在地上挖土,他还真的
挖出了一分硬币。他把硬币放在嘴里用唾沫洗干净,吐出尘土,然后小心地将钱揣
进口袋里。他挖得更加起劲,几乎忘记了一切,掘到人的脚底下也不抬头。
    酒厂工人中的一个只好踩住了大二三的手,小脑袋不得不停下来,痛苦地咧着
嘴怨恨又委屈地抬头翻起了白眼。“好吧,你要钱是吧?我给你钱。”胖子朱利把
从别人口袋里翻出来的几个硬币在大二三的眼前晃晃。“只要叫你脱裤子的时候你
就脱,这些钱都是你的。”
    大二三偏着头想想,好像要窥出这件事是真是假,然后他认真地点了头。
    终于有小孩子从街口跑来,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喊:“回来了,回来啦!”
    罗小梅真的出现在街口了。
    罗小梅和武强走去电影院,他们准备在那里消磨一段时间。他们买了下午两点
钟的票,一点四十五分他们进了放映厅,进去了才发现整个放映厅就他们两个人,
武强出去问了一次,确认没有弄错以后,他们相信了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电影院
真的萧条了。他们俩交换了一下看法,认为对电视最初接受的欣喜,是导致电影院
生意冷淡的主要原因。过了一会儿,又有几对青年恋人走了进来,他们挽着的手在
刚进门时都慌忙松开,看着空旷的放影厅愣了一下之后,又立刻挽上了。在两点零
五分又进来了几个小孩子,很显然是电影院职工的家属,孩子们在过道和座椅之间
追逐、疯跑,停下时大声叫喊:“电影放不成了,你们还傻等什么?”
    两点二十分电影仍没有开演,把门的收票员走进来大声吵嚷让大家退票。这些
人慢腾腾地站起来,手拉着手往外走,没有人问为什么不演,答案是明摆着的。武
强和罗小梅走出电影院,他们的话题很自然地回到了十年前。一九七三年可不是这
样,那时电影院是镇子里唯一的娱乐场所,几乎每一部新片子都能引起轰动,小伙
子们梳着转头,手插在裤袋里,伸出手便打口哨,冲女孩捏响指。有的农民赶着大
车来镇里看晚场电影,他们拖孩带患儿,大吵大嚷,丝毫也不掩饰进城的兴奋。有
一次,镇中心小学学生包场,一个农民捡了一张学生票,矮下身子装成罗锅企图混
进场,被收票员揭穿以后,打掉了他的两颗牙,那次事件惊动了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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