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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素手遮天-第60章

小说: 素手遮天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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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的眼中,踉跄,后仰,向后飞出,青灰色地箭头,带着血 流,在后心的甲衣上,开始露一个小点,然后变大,变大,终于整个儿显现出来,同时便绽放鲜红地血花。

每个细微动作,都如慢镜,明明一刹那的事,却好像一百年那么 长。

她跌在他怀里时,一半侧身,用能动的一只手想要用力去抓紧他的衣甲,然而终究颤抖得不能握拳。

周荣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一路挣扎地随着整个身体而滑下,在他胸前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痕。每滑落一寸,他都觉得世界褪去一分颜色,乌木的鼓槌、红锦的战袍、金色的台栏……都渐渐变得苍白泛 黄,如同陈年的故纸。

只有她,是分外鲜艳的,雪白的袖口、乌黑的瞳仁、鲜红的血,在青灰的箭头上蜿蜒成河。

他突然从茫然失措中爆发最后一点理智,一把扣住她的双臂,阻止她继续下落。

而她就那么仰起脸来,艰难地挑动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那一笑是如此转瞬即逝,他甚至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然而就那么一瞬,已经凄迷过大漠尽头血色的云霞……

第九十八章 绝处

第九十八章 绝处  军医,军医!所有军医都叫过来!!”,整个大帐都荣近乎疯狂的嘶喊。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惊慌茫然,大口喘着气,任喉咙被干冷的空气扎得刺疼也不觉得,只是紧紧,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两人都被染得一片鲜红,几乎分不出彼此。周围的军士一片忙乱,有赶着劝的,有去叫人的,然而大多数,微微低着头,掩饰泛红的眼圈。

“让他们快点,不然砍了全家!!”只一眨眼的时间,周荣却觉得度秒如年,持续地歇斯底里。

却突然,有人胆敢出面阻拦。

不过是个偏将,不知何时僭越地站在他面前,脸上一道深长的旧年刀伤,熠熠刺目。

“求皇上,别喊人了……这伤……”,刀疤的语句进行得很慢,每一个字,喉结都深深下沉,仿佛想把剧烈的情绪努力吞咽下去,他哽了几下,究竟还是把话说出,“这伤……没有救……别让统领走前再活遭罪了……”

“你懂个屁!你是医生吗?!”周荣正暴怒之中,两眼发红,手上抱着人,飞起一脚就往对面的人身上招呼,吼着。

这脚落在刀疤膝盖左近,他闷哼了一声,倒退两步,自然不能还 手,可也没有跪下,而是坚持着他的立场,给出回答,“不是,可我杀过人……”

刀疤看得出周荣地激怒。柳叶形的眼已经瞪成铜铃,然而他也豁出去了,因为同样不可遏止的愤慨:中过箭的人都知道,最痛苦的不是中箭,而是取箭的过程,现在眼看回天乏术,你还硬要救治,救个屁啊!想减轻自己的歉疚。连最后一段安静的路都不让她走吗?!

两个男人为了各自心中地正义,脸红脖子粗地对峙在那里,一时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旁人都为刀疤捏把汗时,周荣的脸色却一点点暗淡下去,眸子中那种赤红的愤怒,渐渐转变成深灰的绝望。不知是不是听进了对方的话语。

这时候,军医来了,军队里所有的医生,慌三倒四、磕磕绊绊地前后脚踏入这个营帐。

周荣顾不上刀疤,抱着万素飞,转过去向他们喝道“你们给朕救 她!救了她赏银千两,治不好提头来见!!”

然而所有地医生,看见那支箭插的位置,都俯下身去,咚咚的磕头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人说话,一片噤若寒蝉。

大周的皇帝看着这幅景象。出人意料地没有更可怕的雷霆降下,反而嘴角慢慢咧开。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又像是喘息又像是哭泣的不连贯的笑声,一声,一声,犹如不规则的怪鸟的鸣叫。

他不知道么?他不知道么?!他本身就是最好的医生!

只是,当人知道自己完全无力,就会对别人抱有最后一丝最后地幻想罢了……

“给朕滚!你们都滚————!!”当最后这丝希望也破灭,他仿佛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喊。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脚步踉跄如同醉汉。

没人打算忤逆这个时候地皇帝。军医们第一个屁滚尿流地爬出去,连刀疤梗了两下脖子,还是被人拉走了,偌大的毡帐,只剩周荣抱着怀里地人,站在中央,显得分外空旷。

等最后一个人退出门,他突然感到腿一软,颓然跪在了地上。

怀里的人似乎还有微若游丝的气息,可他感受几次,都不能确定是否错觉,即便是真,也随时都可能停止。能做的,最多是让她走得稍微舒服一点吧,他把她又稍稍往上抱了抱,让她枕在他的胳膊上。她很安静,从未有过的顺从,向来凌厉的目光,已被低垂的羽睫遮上,挥斥方遒地素手,此时也新发的柳枝一样无力。

他把脸贴紧她染血地腮,感受最后一点温度,就让母亲那时一样,让她在他怀里慢慢变冷吧。

他喜欢她,终于可以不用再骗自己,而别说他不明白,为何在那明明可以躲得过的箭锋前,她有那一瞬致命的迟疑……

整个人恍恍惚惚,犹如梦境,泪水却已恣意流淌。

不是不知道,战争中,每个人都可能突然永远离去,当它真正发生在在意的人身上,却还是如此心伤。

那痛,突如其来,痛到极致,恨不得全身的神经都一下子断掉,变成白痴,也好过受这种折磨。

空旷的大帐中,微风也不曾鼓动,火撑沉默地燃烧。他抱着她,希望时间静止,希望地老天荒……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因为周围太寂静的关系,周荣似乎隐约听到了一点什么声音。

好像把耳朵贴在地上听见极为遥远的地方有人纵马奔驰的感觉,微弱、沉闷、却又有节奏,一记记鼓点般打在人的心上。

心跳?以他的经验判断。

但怎么可能?左胸穿入的一箭,心脏大概都射透了,哪里还会有心跳?

他不敢相信却又带着一点点期待地去寻找,当偶然贴近她的右胸,难以置信地发现,那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不会吧?她心脏不是长在左边的?这可是古书上才见过的病例!

一项项探过去,疑惑最终变成狂喜,体温、脉搏、气息仔细辨析,都还像是并非立时毙命的重伤,先前竟是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脉都摸不到了。

怎么会这么巧呢?他心里当时也划过一丝奇怪,但转瞬被其他惊涛骇浪的情绪完全覆盖下去,管它什么原因,有确定的事实就够了!

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述他当时的心情,“军——”,喊出一半却咽回去,等那些军医再回来,怕担责任推推搡搡,又要多久?地上全是刚才汇集过来的药材、工具,他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

于是周荣将万素飞平放在床上,以最快的速度去将一个药箱拉来打开,里面医伤用的家伙一应俱全。

“素飞,你挺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在她耳边咬紧嘴唇,几乎发誓般说出这句话,手上麻利地解掉她的皮甲,又抄起大剪,将被血粘住的中衣剪开,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便呈现面前。他用沾酒的纱布擦拭着四下的污血,这一刻,不知怎么,他只感到整个生命都燃烧起 来,许多平常完全忘记了的知识好像泉水一样往脑子里涌,明明许久不曾操作的技艺也分外熟练……

第九十九章 乱流

第九十九章 乱流

模糊的意识中,万素飞觉得自己是自己,自己又不是自己。

好像一个她在奔跑,看着另一个她在镜子里发生什么故事。

镜子里,有人抱着她,精细而麻利地打着绷带。然后他把她抱到床上去,掖好被子,叫来侍从,许多人忙乱中支起药锅,锅里很快升起白色的气体。

然而,那是镜子,一切仅仅以动作的方式冰冷进行。

所有的感受,在镜外看着的这个她身上。

她想说他的绷带打得很好,每一条都贴合肌肤,又不会紧绷到痛;想说被子掖得很仔细,她一点点都不冷;想说那药是不是很苦?闻上去好浓的味道……

可是看着的这个她,仿佛所有表达的能力都被禁锢,拼命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呜咽和身体的扭曲。

终于,当那压力到达了一个极限,整个人不管任何的代价,一头向那镜子撞去。

金声玉碎,看着的人与被看的人融为一体,所有感官好像又回到身上。

于是梦境与现实在这一刻相连,表现为“哎呀”一声从她口中发 出。

迎来的是一片“统领,你醒了?”“统领,小心伤口”之声。

万素飞慢慢睁开眼睛,恍惚了一阵后,确定自己回到了真实的世 界,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气,而床边几个都是周荣的内监。

“统领,小的就说您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小喜子一叠声儿恭喜 道,“皇上他守了一夜,才顶不住劝,去歇了,这知道统领醒了,肯定马上就过来!”

他所恭喜的人却没有应声,将被子蒙过头顶,不可抑制地嘤嘤哭泣起来。

因为她意识到一件事情,再也无法欺瞒。

变心了,她终于承认自己变心了!

曾经相信,那么深沉的爱恋,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曾经以为,再怎样艰难的世事,不会磨损心中那座挚爱丰碑。

虽不挞伐改嫁的寡妇,心里却免不了几分自我的优越:我在精神上是强大的,绝不会因为俗世的烦琐,不能保持最初那份坚贞。再怎样寂寞的旅途,心门里深锁的,只属于生命定格在十岁时那个男人。

在拒绝江轩的时候,她都还不甚动摇地使用这个理由,而今,以为会是永远的东西,在瞬间倾覆崩毁。

虽然其实,它早就松动了,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而现在,却被证明:在呼啸而来的箭锋面前,所有念头都被一个赶走:我怕它射中我身后的人……如果这都不是爱,什么才是?

可他是从什么时间住进心里来的?她思量着。

击鼓那一刻威风如神的时候?

不是,应该还要早。

带着烧刀子的味道纠缠她的唇舌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倾诉许瑶的故事在她怀里痛哭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站在身后默默支持她大举限佛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带领数万大军急三火四救她于危城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破格越限信任她给她统领兵权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给她讲述母亲的故事,问她“你以为世上只有你是最不幸的么”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酒宴放歌大家一起笑闹开怀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甚至,还是,从那互相拼了命的对峙,到后来出乎意料的和解,见过她最脆弱的样子,分享她所有的秘密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他了?

不,不是的。

她回忆着,那个时候的感情,明显还未够浓度。

那么,酒宴放歌大家一起笑闹开怀的时候?不是,那也不够。

给她讲述母亲的故事,问她“你以为世上只有你是最不幸的么”的时候?

不是,那不够。

破格越限信任她给她统领兵权的时候?

不是,那不够。

带领数万大军急三火四救她于危城的时候?

不是,那不够。

站在身后默默支持她大举限佛的时候?

不是,那不够。

倾诉许瑶的故事在她怀里痛哭的时候?

不是,那不够。

带着烧刀子的味道纠缠她的唇舌的时候?

不是,那不够。

击鼓那一刻威风如神的时候?

不,似乎还是不够。

不够,始终不够,可这样一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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