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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x之悲剧-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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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吧?”
    “当然当然,”萨姆回答,尽力让语气配合雷恩的欢悦,“但你们退休的人,
总不会像我们这些工作压力底下的人一样,有一大堆的麻烦事,比方说——谁杀了
伍德? 雷恩先生,我是不会再求教你有关于那个名叫X的神秘凶手——你已完全知
道是谁谋杀了隆斯崔了。”
    “萨姆巡官! ” 雷恩语气仍很轻柔,“你是逼我引述布鲁特斯的那段话吗?
‘我将耐心聆听,并寻求得以既聆听又回应如此崇隆事物之期,在那一刻到来之前,
我高贵的朋友啊,请深思我言。”’
    萨姆看布鲁诺,布鲁诺也着萨姆,两人同声大笑出声,办公室又洋溢着愉快的
氛围。萨姆拿起谢林医生的报告,不带任何评论地递给雷恩。雷恩把报告高举眼前,
心无旁骛地仔细研读。这是一份简明的报告,用华丽的德式书写体一丝不苟地书写。
偶尔,雷恩闭上眼睛,集中一下精神。报告上说,伍德落水时已失去知觉,但并未
死亡,昏迷的原因系头部遭到重击所致,唯颅骨并未碎裂。这个落水时昏迷的推断,
谢林医生写道,可从伍德腹部的少量积水得到证明,也由此可知,死者落水后有极
短的一段时间尚有生命现象。报告上总结说,合理的推断是,伍德生前曾遭钝器重
击头部,失去知觉后,被人从船上投入水中,并因反复撞击于默霍克船身和码头木
桩之间而致死。
    报告继续写着,死者腹部有尼古丁的迹象,但状况轻微,显示生前曾认真减低
抽烟量;左腿的伤疤,至少已届二十年时间,由愈合后的扭曲丑恶疤痕来判断,当
时为其疗伤者显然并非专业医疗人员;血糖浓度偏高,但尚不至构成糖尿病;有明
显酒精中毒的迹象,可能死者生前有嗜饮稀释烈酒的习惯;从身体状况判断,死者
系粗壮中年男子,红发,手指扭曲,指甲凹凸变形,说明是或曾经是体力劳动者;
右腕部位有骨折的迹象,但早已愈合;左臂有小块青黑的胎记;还有一道两年前阑
尾炎手术的伤疤;肋骨也曾断过,判断约为十一年前,如今也已愈合;体重二百二
十磅,身高六英尺半。
    雷恩读完报告,含笑递回给萨姆。
    “雷恩先生,您有没有瞧出点什么名堂来?”布鲁诺问。
    “谢林医生是个工作态度十分严谨的人,”雷恩回答,“这是一份很完整的报
告,受损如此严重的遗体,还能检验得如此仔细,功力真是非比寻常。到今天早晨
为止,你们二位认为德威特的涉嫌程度如何?”
    “您对这人这么有兴趣吗?”萨姆有点顾左右而言他。
    “非常非常有兴趣,巡官。”
    “昨天,我们,”布鲁诺急速地说,仿佛由他来负责回答雷恩的问题,“派人
盯了他一整天。”
    “布鲁诺先生,你该不会有意隐瞒我什么吧?”雷恩轻轻地说,站起来,整整
他的披肩,“但我相信你不会如此……巡官先生,谢谢你给我那张清晰的隆斯崔照
片,在一切落幕前,这照片极可能发挥很大的效用。”
    “哦,那是小事一桩别客气,”萨姆回答,声调一下子变得很亲切,“我说,
雷恩先生,坦白说我和布鲁诺两人都认为德威特最有嫌疑。”
    “真的?”雷恩的灰绿眼睛从萨姆身上,再移到布鲁诺身上,随即整个迷离起
来,他把手杖握得更紧一些,“我就不再打搅二位工作了,今天我个人也还有满满
的行程。”他迈着大步走向大门,到门口又一转身,“请允许我郑重地忠告二位,
无论如何,在现阶段暂时别对德威特采取明确的行动,我们正面对着最艰难的时刻,
二位,我说的是‘我们’。”雷恩深深一鞠躬,“真的,请相信我。”
    两人仪式性地朝雷恩挥挥手,雷恩轻轻地关上门离去。

    
    




  

 

                                 第五景

    哈姆雷特山庄
    9月10日,星期四,中午12时30分

    星期四中午12点半,如果萨姆巡官和布鲁诺检察官此刻出现在哈姆雷特山庄,
他们会怀疑自己眼睛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他们会看到一个不同的哲瑞·雷恩——只剩一半雷恩的雷恩,他的眼睛和说话
声音仍是平时的雷恩,但一身服装却迥异于昔日,而他的容貌,在老奎西一双巧手
底下,每一分转变都让人惊讶。
    雷恩笔直坐在一张有靠背的硬椅子上,一组三面的镜子,从正面、侧面和背面
三个不同的角度,分别映出他神奇变幻中的样子,一盏电灯强烈的青白光线直射而
下,房间的两扇窗子则密不透风地拉上厚重的黑窗帘,外头的光线一丝也溜不进这
个奇特的房间里。驼背的奎西跪在长椅上面对着他的主人,皮围裙上沾满了胭脂和
斑斑的白粉,奎西右手边一张桌子上头,摆着装有各色颜料的瓶瓶罐罐,还有白粉、
胭脂、调色盘、十分精巧的小刷子和各种颜色的假发。此外,还有一张男人的头部
正面特写照片。
    在眩目的光线照射下,这两人仿佛是才从中世纪人物书中走出来的人物,而这
个房间,更活脱脱像是古希腊炼金师帕拉塞修斯的实验室。房间很大,放置着好几
个工作台和一些杂物,几个古雅的老柜子门户大敞,看得到里头摆着各式稀奇古怪
的物品。地板则散落着一小撮一小撮的头发和各种颜色的粉末,都被长年来的脚印
深深踩进木头缝里去了,角落处则摆放着有趣的现代机器——一具电动缝纫机。至
于墙壁,其中有一面悬了条粗铁线,挂着至少五十顶尺寸、样式和颜色各自不同的
假发,而最靠里头的那面,则设计成一格一格分隔的壁笼,共计摆了十来个石膏人
头像,全是真人大小——有黑色人种、蒙古人种和高加索人种——有些长着头发、
有些秃着脑门、有些面无表情、有些则是七情六欲任取一种,包括害怕的、开心的、
惊讶的、伤感的、痛苦的、嘲讽的、光火的、坚毅的、倾慕的、沮丧的以及狰狞的。
    而除了雷恩头顶上那盏又大又亮的吊灯以外,此时,整个房间再没任何发光的
东西,各种尺寸的立灯散正在房间,却全熄火垂头站在幽深的黑暗之中。而这盏巨
型孤灯所投射出的庞然剪影,像上演着一出宿命的恐怖故事,挺直坐着似老僧人定
的雷恩,他的剪影被夸张地放大,钉在墙上水波不兴,而老奎西瘦小佝偻的身影却
宛如一只巨型跳蚤,环绕着雷恩的身影时聚时分,像一泓墨水溅起的波浪。
    一切是如此的怪异、恐怖,却也带着几分戏剧性,包括角落里一个沸腾的大桶
子也不像现实世界所有,又粗又懒的青烟攀上墙壁,倒像三女巫炼药的大锅——麦
克白里那样可怕又诡异的场面。而此刻这个恐怖的阴影故事里,不动的雷恩扮演着
被施了魔法的人,而一旁急急晃动的影子,则是驼了背的史文格里,个子变矮的美
斯玛以及没有穿上星点长袍的梅林。
    但事情的真相是,矮小的老奎西所做的,不过是他分内的例行化妆工作而已—
—以他的一双巧手,借着各种颜料和粉末来改变他主人的容貌。
    雷恩看着这一组三面镜子里的自己——此刻,他身着一套剪裁良好、几乎没有
针线痕迹的普通外出服。
    奎西退后一步,两手在皮围裙上抹着,小眼睛审视着自己的工作成果。
    “眉毛重了点——显得有一点点不自然。”雷恩这才开口,修长的食指指着眉
毛。
    奎西仰起他那张褐色的小矮鬼脸孔,伸长脖子,闭上一只眼睛,就像肖像画家
停下笔站开来,重新估量模特儿的比例尺寸一般,“大概有点问题,大概有点问题,”
他吱吱地说着,“左眉的弯度,太——不应该这么下弯。”
    他抓起系在腰带上的小剪刀,缓慢而细心地修剪雷恩的眉毛,“这样,我想好
多了。”
    雷恩点点头。奎西再次弄了一手的皮肤色颜料,轻轻地抹上雷恩的下颔……
    五分钟后,他后退半步,放下小剪刀,手摆在臀后,“这次就像了,是吧?雷
恩先生。”
    




    老演员也再次认真看着自己的新面貌,“冒充执行这过调查工作,可不允许出
一丁点纰漏,知道吧,你这丑卡利班,”奎西咧嘴一笑如传说中的小矮鬼,毫无疑
问,雷恩非常满意——这是主仆两人的默契,只有在雷恩极其欣赏奎西的工作成果
时,才会用暴风雨一剧中丑怪角色卡利班这名字来称呼奎西。“然而——现在不会
了,接下来该头发部分了。”
    奎西一蹦一跳地到房间另外一个角落,打开灯,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挂在铁丝上
的假发,雷恩靠着椅背休息一下。
    “卡利班,”雷恩声音不大,却有点挑衅味道,“我觉得我们的观念还是有些
差异。”
    “哦?”奎西问,但并没回头。
    “就是有关化妆一事的最基本认识,如果说你惊人的化妆绝艺有何不足之处,
那就在于你做得太完美了。”
    奎西挑了顶浓密的灰色假发,关掉灯,走回雷恩身边,蹲在长板凳上,取出一
把造型奇特的梳子,认真地对付这顶假发。
    “雷恩先生,不可能有所谓化妆得太完美这回事,”奎西说,“只能说这个世
界充斥着蹩脚的化妆师罢了。”
    “哦,不,我不是怀疑你这方面的天才,奎西,”雷恩看着老奎西爪子般的双
手精巧的梳理动作,“然而,我再讲一次——其实,在装扮一事上,外形是否百分
之百的相像是最不重要的,某种意义而言,这只是技节末尾的部分,”奎西哼了声。
“很好,我知道你不同意,然而你是否认真想过,人类观看事物,本能的会趋向于
整体性的印象,也就是说,一般人注意的只是整体图像,而不是每一处细节。”
    “但,”奎西认真地反击,“这正是问题所在!如果某一个细节出错——我该
怎么说?——走样了,这就会使人们眼中的整体图像遭到干扰,也就必然会迫使人
们去找出这破坏整体图像的细节何在,所以我才说——每处细节都必须完美无暇。”
    “太好了,卡利班,太好了,”雷恩的声音极其温暖而且亲切,“你为自己论
证得真好,但你还是没真正抓住我所说的精微之处,我没有说化妆的细节可以草率,
草率必定引起人们的注意,你说的绝对没错——细节必须完美无暇,但是我们并不
免要全部完美的细节!你了解我说的吗?对一位了不起化妆师来说,要接受这个观
点非常痛苦,但这却是颠扑不破的……这就好比说,画一幅海景时,你老老实实地
把每一丝浪花都画下来,画一棵树时,你老老实实地把每一片叶子都画下来。每一
丝浪花,每一片叶子,人脸上的每一条纹路,真则真矣,但却是坏的艺术作品。”
    “呃,也许是吧。”奎西不怎么甘心地说,他把假发举起,在强烈的光线下仔
细端详,摇摇头,跟着,拿梳子的手又一下一下,非常有节奏地梳理起来。
    “至此,我们可先得到一个结论,油彩、粉彩、粉末乃至于其他装扮所采的用
品,是借此来创造装扮的外貌部分,但不是装扮本身。你也了解,在装扮时,我们
有时得特别着重他长相的某个部分,比方说如果你要把我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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