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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绝杀 作者:海桀-第19章

小说: 绝杀 作者:海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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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期间,冶洋还遇上了件挠心的事。
    一天,冯玉突然打电话找他,说是商量儿子的事。
    两人一见面就干了起来。
    冯玉说:让你把你儿子领走你为啥不领? 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 冯玉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道:你当的是什么父亲? 连你儿子怎么了都不知道? 你也太没责任心了吧? 法律上可是规定得明白,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你必须负起父亲的责任。
    冶洋听得血往上涌。
    到底咋了? 咋了? 诈骗案刚了,又把人家女孩的肚子搞大了! 冶洋傻了。
    冯玉冷笑道:想不到啊,你这好儿子竟然跟你如此相像。
    冶洋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说话好听点儿! 可这是事实。
    放屁! 冯玉猛一转身,走了几步,又猛一转身,双臂抱胸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当初是你强奸我,才把我据为己有,想不到报应这么快就到了,他才这么点儿,竟然也犯强奸。
    冶洋眼前黑眩起来,喉头哽了几哽,涌上一股腥甜的气味,急忙伸手扶住沙发靠背。
    冯玉见状,鄙视道:放心,我带那女孩去过医院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青出于蓝而胜予蓝,你儿子比起你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他认识人家才几天,就把人家带到林子里强暴,若不是我及早洞察,事情早就不可收拾了。明说了吧。
    我现在拿他是没办法了,他太像你了。你用不着瞪眼,在这方面你们爷儿俩是一个熊样儿,只不过你儿子是后来者居上。据我所知,过去的一年里,他的女友已换了六个。
    冶洋的脑袋里像是钻进了一群黄蜂,他双手抱头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明白了冯玉的用意,也知道了那头“驴”正安然无恙,也许此刻正在哪里又勾引女孩呢。现在,他对这头“驴”
    充满仇恨,如果此刻他在眼前,他可能会毫不手软地废了他。
    你打算咋办? 听天由命吧! 冯玉双眉一挑道:说得轻巧。你把他带走。
    他现在还没有职业,你有抚养监护的义务。我决心已定,也和他商量好了。
    我如果不同意呢? 冶洋心里发紧,渐渐开始冷静。
    那不由你。他是你儿子,你对他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孩子跟你是法院判的。
    冯玉又露出讥讽的笑,又用胖乎乎的手臂抱住丰满的前胸,将两只性感的乳房挤露出来,踮着脚道:姓冶的,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早料到你的套路了。实话说,你不带也得带。
    咱们如果能好说好商量,为了孩子好,怎么都可以,如果不行,我只好求助于法院。我有带不了这孩子的充分理由。当然,话又说回来了,我并不想打这样的官司。孩子成了这样,咱俩都有责任不是? 无论怎样也不能全怨我吧? 他毕竟是咱们亲生的,毕竟还没有自立啊,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他在你跟前肯定和在这儿不会一样。
    你是父亲,他现在需要的正是父亲的严厉。我相信你会使他改变,说啥你也不会眼看着亲生儿子堕落吧? 你应该理解我的苦衷。若不是迫不得已,若不是为了孩子,我是不会求你的。你想想,我什么时候为自己的事情求过你? 冯玉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一向厉色的眼睛也潮湿了。
    很容易心软的冶洋,面对这个巨大的存在,心理防线彻底垮了。
    怎么样? 你说话啊! 带还是不带? 冶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吃力地说:我也一直在想他的出路,只是……还没有找到好的办法,你知道……
    冯玉毫不客气地挥手打断他:我知道你的德性,你是不是不想带? 现在确实顾不上他,能不能再等段时间,你把他管紧点,我保证一有机会就把他接走……
    冯玉不等他说完就彻底翻脸了:冶洋,我警告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的事我知道得多了,惹急了老娘要你的好看。你可以今儿办一个厂明儿办一个厂地折腾,可以今儿嫖一个明儿勾一个地胡搞,轮到自己的儿子就他妈六亲不认了。我告诉你,没门儿! 你听清了,儿子我现在就交给你了,管不管你看着办,我可是明天就走了。说着突然放低声音,表情怪异起来:听清楚了,我明天结婚,到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去旅游结婚。
    冶洋愣了。
    冯玉放声大笑。自从离婚后,好强的她曾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儿子培养成才,即使上不了名牌大学,进普通高校应该不成问题。那段日子正是她孤立无援,空虚难耐,度日如年的时候。但她不甘寂寞的个性不允许她在普遍的同情中生活在失败的影子里,她开始疯狂地找男人,遗憾的是都不成功。不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她有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儿子。这使她的激情转瞬即逝。她必须抓紧生活。徐娘半老,风韵无几。
    她开始频频出入在大大小小的舞厅和餐馆,做美容,买时装,花钱减肥,赶所有能挨得上的女性的时髦。她要按自己的理想选择情人,完全忘记了生活和现实。直到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确老了,而儿子已经真正长大,他身高体壮,相貌英俊,那片极像冶洋的嘴唇上已有一层密密实实的黑须,并且像冶洋一样地轻视她。牢不可破的母子关系,不知不觉已被陌生替代了,无能为力的恐惧很快就主宰了她,吞没了她。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拼命挣扎,用尽手段,甚至像佣人似的讨好儿子,满足他的所有需要,试图重新得到他的信任,继而改变他,但结果却是大相径庭。她越是亲近他,关爱他,两人的距离就越是遥远。当她终于知道自己苦心培养和追求的竟然是可怕的仇恨时,儿子开始频频出事,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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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冶洋现在越来越经常地从自己身上瞥见衰老的影子,起初是在凹陷的双颊、松弛的眼皮、额头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上,很快就扩展到了肥胖的肚皮、困乏的腰肢和无力的腿脚。接踵而来的就是牙缝的增大,记忆的恍惚和心力的衰竭。而且稍不小心,不是扭伤关节就是拉伤肌肉。怪不得农人说:麦黄一晌,蚕老一时。看来万物的衰老都是瞬间的事,就像旷野里不可测的风一样,说来就来,毫无摆脱的办法。
    早上,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清冽的风中却还有坚硬的雪粉扑落着,空气寒冷刺骨。
    冶洋准备动身去蓝城。羽雨的差事完成了。
    她原想在蓝城过完元旦回来,可报社不同意,年底年初工作量大,人手不够,让她速回。她和冶洋通了电话,冶洋说我去蓝城接你,再紧也不在一天半天,咱们在蓝城过圣诞。羽雨先是不同意,说大冷的天接什么接,我也没有过圣诞的雅兴,你若是准备了什么好礼物留着就是了。然后想你、亲你地说了一大串,可临挂机时她又改了主意,说你还是来吧,要来就快来,我想让你陪我去看棒槌峰的雪景。来时把摄像机带上。冶洋准备好行装,拉严羽绒服,正要出门,羽雨又打来电话。说对不起,我不能去棒槌峰了,雪太大,山道上很不安全,你还是别来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冶洋就问她所乘的车次,好去车站接。羽雨吞吞吐吐了一阵,说还定不下来,有几件事尚未办妥,但是今天不回的话明天一定要回,让他在家里等着。
    冶洋握着挂断了的话筒发了一小会儿呆。
    羽雨出尔反尔,前言不搭后语,躲躲闪闪,他起了疑心。她怎么了? 什么事使她这般无常? 这可不是她的性格。想着想着,心里烦乱起来,突然就想到火车站去。他很冲动,直觉告诉他羽雨肯定是乘早上的特快回来。可她为什么不让他去接呢?不但不让他去蓝城,连去接车都吞吞吐吐地拒绝了。这绝不像是要给他一个惊喜的样子。是临时突然有人送她回来呢? 还是说好了另有人去接她? 两者必居其一看来是无疑的。
    冶洋感到了难忍的醋意和孤独,一股苦涩的痛感涌人心房。他在屋里踱了个来回,就像是要摆脱某种恶臭似的做出了去车站的决定。
    夏利车的轮胎在雪路上发出的沙沙声与车内空凋器发出的呼呼声以及白得刺眼的雪霰使冶洋的内心渐渐宁静,刚出门时的寒冷被阵阵暖流吹散开来。
    先生,您去哪儿? 火车站。
    是去接人吗? 一般空手去车站的大多是接人。
    啊,是的。
    哪趟车? 蓝城的特快。
    蓝城的特快? 那你可是去得够早的了,整整提前一小时。
    冶洋心烦起来,没有比被出租车司机盘问更让人恼火的了。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跳动的电子表,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石英表,发现两表走得竟然分秒不差。这太让他惊奇了。他有对表的习惯,却从未发现过两只走得完全一样的表。
    夏利车停在车站广场高大的雕塑群下,这些雕塑浑然一体,红色的花岗岩在白雪的映衬下鲜明而又厚重,但冶洋不喜欢它单调、熟悉的造型,那几个昂首挺胸相挽在一起的男女让他说不出的空虚和难受。他送羽雨去蓝城那天,曾指着雕塑对羽雨说,雕塑家有点疏忽,他应该给这群人的臂膀上都佩上红卫兵袖章,把它变成优秀的“文革”产品。羽雨说,你怀念“文革”啊? 冶洋说不是我怀念“文革”,而是这东西让人想起“文革”,70年代,全国各地到处都是这种内容的宣传画,那时不太时兴雕塑,偶尔看见的除了领袖的画像,大都是这种雄赳赳气昂昂的形象。羽雨笑道,那这雕塑家肯定在“文革”时很有名,“文革”结束我刚出生。
    冶洋的耳边充满了羽雨的笑声,他摇了摇头,绕过雕塑,替两位要求帮忙的妇女拍了两张照片,无意间看见了候车大厅的顶楼上镶嵌的巨钟,钟的时针和分针正好重叠在一起。抬腕一看自己的表,时针、分针、秒针也正好重叠上。这真是迷人的瞬间。冶洋突然觉得时间停止了,意识混沌了。梦态的背景上,所有的钟表都在融化,化成了无人的帆船,船上有轮子,有方向盘,可以像汽车一样驾驶……羽雨就坐在驾驶椅上,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相貌模糊但肯定英俊的年轻人,他们的身体闪闪发亮,像雪地上掠过的电光……
    “从蓝城开来的旅游特快进一道。从蓝城开来的旅游特快进一道。”天空中回荡着车站播音员疲软的嗓音。
    冶洋把羽绒服的领子高高竖起,随着行色匆匆的人流进了站,远远就看见刚下车的羽雨身着鲜红的皮衣,头戴白色绒帽,脚穿高腰黑色皮靴,提着精致的旅行箱在前瞻后望。他正要喊一声跑上前去,突然灵机一动,隐在一边。他看见她身旁站着个瘦高的男人,他们俩正说着什么,很随便的样子。他们在那儿小站了一会儿,像是等什么人,羽雨不住地左右观望,看人走得差不多了,那男人伸手接过羽雨的皮箱,两人并肩向广场走去。冶洋极想迎上去,但他忍住了,他突然想起了刚刚在车站广场上做的那个白日梦。那个相貌模糊但肯定英俊的年轻人难道就是他? 那他是谁? 以前怎么没见过? 难道是羽雨说的那个司马书? 可又不像。那是谁? 会不会是普普通通的旅伴? 羽雨前瞻后顾小心翼翼的样子,是在等什么人吗? 是的,这显而易见,但不是等他,她连乘坐的车次都没告诉他,她在躲避他……那阵难忍的孤独和醋意又袭上来,他很痛苦,是那种在深深的倦怠中嫉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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