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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空虚-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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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睡下。原来她是背朝了质夫打侧睡的,质夫睡下的时候,本想两头分睡,后来因
为怕自家的脚要踢上她的头去,所以只能和她并头睡倒。他先是背朝背的,但是质
夫的心里,因为不能看见她的身体,正同火里的毛虫一样,苦闷得难堪。他在心里
思恼得好久,终究轻轻的把身子翻了过来,将他的面朝着了她的背,翻转了身子,
他又觉得苦闷得难堪。不知不觉轻轻地一点一点的他又把身子挨了过去。到了他自
家的腹部离她的突出的后部只有二寸余的时候,他觉得怎么也不能再挨近前去了,
不得已他只得把眼睛闭拢。但是一阵阵从她的肉体里发散出来的香气,正同刀剑般,
直割到他的心里去。他眼睛闭了之后,倒反觉得她赤裸裸的睡在他的胸前。他的苦
闷到了极点了,“唉”的长叹了一声,放大了胆他就把身子翻了转来,与她又成了
个背朝背的局面。他同为样子不好看,就把腰曲了曲,把两只脚缩拢了。
  同上刑具被拷问似的苦了好久,到天亮之后,质夫才朦胧的睡着。他正要睡去
的时候,那少女醒了。她翻过身来,坐起了半身,对质夫说:
  “对不起得很,吵闹了你一夜。天也明了,雷雨也晴了,我不会怕了,我要回
到间壁自家的房里去睡去。”
  质夫被她惊醒,昏昏沉沉的听了这几句话,便连接着说:
  “你说什么话,有什么对不起呢?”
  等她走得隔壁门家房里之后,质夫完全醒了,朝了她的纸壁看了一眼,质夫就
马上将身体横伏在刚才她睡过的地方。质夫把两手放到身底下去作了一个紧抱的形
状,他的四体却感着一种被上留着的她的余温。闭户口用鼻子深深的在被上把她的
香气闻吸了一回,他觉得他的肢体部酥软起来了。
  质夫醒来,已经是午前十点钟的光景,昨宵的暴风雨,不留半点痕迹,映在格
子窗上的日光,好像在那里对他说:
  “今天天气好得很,你该起来了。”
  质夫起床开了格子窗一望,觉得四山的绿叶,清新得非常。从绿叶丛中透露出
来的青天,也同秋天的苍空一样,使人对之能得着一种强健的感觉。含了牙刷,质
夫就上温泉池去洗浴去。出了格子窗门,在回廊上走过隔壁的格子门的时候,质夫
的末梢神经,感觉得她还睡在那里。刷了牙,洗了面,浸在温泉水里,他从玻璃窗
口看看户外的青天,觉得身心爽快得非常,昨晚上的苦闷,正同恶梦一样,想起来
倒引起了自家的微笑。他正在那里追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一种娇脆的喉音说:
  “你今天好么!昨天可对你不起了,闹了你一夜。”
  质夫仰转头来一看,只见她那纤细的肉体,丝缕不挂,只两手提了一块毛巾,
盖在那里;她那形体,同昨天他脑里描写过的竟无半点的出入。他看了一眼,涨红
了脸,好像犯了什么罪似的,就马上朝转了头,一面对她说:
  “你也醒了么?你今天觉得疲倦不疲倦?”
  她一步一步的浸入了温泉水里,走近他的身边来,他想不看她,但是怎么也不
能不看,他同饿狼见了肥羊一样,饱看了一阵她的腰部以上的曲线,渐渐的他觉得
他的下部起起作用来了。在温泉里浸了许久,她总不走出水来,质夫等得急起来,
就想平心静气的想想另外的事情,好教他的身体得复平时的状态,但是在这禁果的
前头他的政策终不见效。不得已他直等得她回房间去之后,才走出水来。
  吃完了朝中兼带的饭,质夫走上隔壁的她的房里去,他们讲讲闲话,不知不觉
的天就黑了,平时他每嫌太阳的迟迟不落,今天却只觉得落得太早。
  第二天质夫又同她玩了一天,同在梦里一样,他只觉得时间过去得太快。
  第三天的早晨,质夫醒来的时候,忽听见隔壁她房里,有男人的声音在那里问
她说:
  “你近来看不看小说?”(男音)
  “我近来懒得很,什么也不看。”(她)
  “姨母说你太喜欢看小说,这一次来是她托我来劝止你的?”
  “啊啦,什么话,我本来是不十分看小说的。”
  质夫尖着了两耳听了一忽,心里想这男人定是她的表哥。他一想到了自家的孤
独的身世,和她的表哥对比对比,不觉滴了两颗伤感的眼泪。不晓什么原因,他心
里觉得这一回的恋爱事情已经终结了。
  一个人在被里想了许多悲愤的情节,哭了一阵。自嘲自骂的笑了一阵,质夫又
睡着了。
  这一天又忽而下起雨来了,质夫在被里看看外面。觉得天气同他的心境一样,
也带着了灰色。他一直睡到十二点钟才起来,洗了面,刷了牙,回到房里的时候,
那少女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很时髦的大学生也走进了他的房里。质夫本来是不善交
际的,又加心里怀着鬼胎,并且那大学生的品貌学校年龄,都在他之上,他又不得
不感着一种劣败的悲哀,所以见她和那大学生进来的时候,质夫急得几乎要出眼泪,
分外恭恭敬敬的逊让了一番,讲了许多和心里的思想成两极端的客气话,质夫才觉
得胸前稍微安闲了些。那少女替他们介绍之后,质夫方知道这真是她的表兄N。质夫
偷眼看看那少女的面色。觉得今天她的容貌格外的好像觉得快乐。三人讲了些闲话,
那少女和那大学生就同时的立了起来,告辞出去了。质夫心里恨得很,但是你若问
他恨谁,他又说不出来。他只想把他周围的门窗桌椅完全敲得粉碎,才能泄他这气
愤。旅馆的侍女拿饭来的时候,他命她拿了许多酒来饮了。中饭毕后,在房里坐了
一忽,他觉得想睡的样子,在席上睡下之后,他听见那少女又把纸壁门一开,进他
的房来。质夫因为恨不过,所以不朝转身来向她说话。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了他的身
边,在席上坐下,用了一只柔软的手搭上他的腰,含了媚意,问他说:
  “你在这里恨我么?”
  质夫听了她这话,才把身子朝过来,对她一看,只见她的表哥同她并坐在那里。
质夫气愤极了,就拿了席上放着的一把刀砍过去。一刀砍去,正碰着她的手臂,
“刹”的一声,她的一只纤手竟被他砍落,鲜血淋漓的躺在席上。他拼命的叫了一
声,隔壁的那纸壁门开了,在五寸宽的狭缝里,露出了一张红白的那少女的面庞来,
她笑微微的问说:
  “你见了恶梦了么?”
  质夫擦擦眼睛,看看她那带着笑容的红白的脸色,怎么也不信刚才见的是一场
恶梦。质夫再注意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脸色分外的鲜艳,颊上的两颗血色,是平
时所没有的,所以就问说:
  “你喝了酒了么?”
  “啊啦,什么话,我是从来不喝酒的。”
  “你表哥呢?”
  “他还在浴池里,我比他先出来一步,刚回到房里,就听见你大声的叫了一声。”

  质夫又擦了一擦眼睛,注意到她那垂下的一双纤手上去。左右看了一忽,觉得
她的两只手都还在那里,他才相信刚才见的是一场恶梦。
  这一天下午三点钟的时候,质夫冒了微雨,拿了一个小小的藤筐,走下山来赶
末班火车回N市去,那少女和她的表哥还送了他一里多路。质夫一个人在汤山温泉口
外的火车站上火车的时候,还是呆呆的对着了汤山的高峰在那里出神;那火车站的
月台板,若用分析化学的方法来分析起来,怕还有几滴他的眼泪中的盐分含在那里
呢。
  质夫拿钞票付给冰店里那侍女的时候,见了她的五个嫩红的手指,一霎时他就
把五年前在温泉场遇见的那少女的纤手联想了出来。当他进这店的时候,质夫并没
注意到这店里有什么人。他只晓得命店里的人拿了一杯冰麒麟来;吃完了冰麒麟,
就又命拿一杯冰浸的红茶来,既不知道他的冰麒麟和红茶是谁拿来的,也不知道这
店里有几个侍女。及到看见了那侍女的手指之后,他才晓得刚才的物事是她拿来的。
仰起头来向那侍女的面貌一看,质夫觉得面熟得很,她也嫣然对质夫笑了一脸问说:

  “你不认识我了么?”
  她的容貌虽不甚美,但在平常的妇女中间却系罕有的。一双眼睛常带着媚人的
微笑,鹅蛋形的面庞,细白的皮肤。血色也好得很,质夫只觉得面熟,一时却想不
出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她见质夫尽在那里疑惑,便对他说:
  “你难道忘了么?Cafesans souci(法文:无优咖啡馆。——编者注)里的事
情,你难道还会忘记不成?”
  被她这样的一说,质夫才想了起来。Csfesans souci是开在大学附近的一家咖
啡店,他那时候,正在放浪的时候,所以时常去进出的。这侍女便是一二年前那咖
啡店的当垆少妇。质夫点了一点头,微微的笑了一脸,把五元的一张钞票交给了她。
她拿找头来的时候,质夫正拿出一枝纸烟来吸,她就马上把桌上的洋火点了给他上
火。质夫道了一声谢,便把找头塞在她手里,慢慢的下楼走了。又在街上走了一忽,
拿出表来一看,还不甚迟,他便走到丸善书店去看新到的书去;许多新到的英德法
国的书籍,在往时他定要倾囊购买的,但是他看了许多时候,终究没有一本书能引
起他的兴味。他看看Harold Nicolson著的Verlaine(英文:哈罗德·尼可儿生的
《佛尔兰传》。——编者注),看看Gourmont(果尔蒙,法国象征派诗人。——编
者注)的论文集《颓废派论》,也觉得都无趣味。正想回出来的时候,他在右手的
书架角上,却见了一本黄色纸面的DreamsBook(英文:《梦书》。——编者注),
Fortune' teller(英文:算命先生。——编者注),他想回家的时候,电车上没有
书看,所以就买定了这本书。在街上走了一忽,他想去看看久不见面的一位同学,
等市内电车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又不愿去了。所以就走向新桥的郊外电车的车站上
来。买了一张东中野的乘车券回到了家里,太阳已将下山去了。
  又是几天无聊的日子过去了。质夫这次从家里拿来的三百余元钱,将快完了。

  他今年三月在东京帝国大学的经济学部,得了比较还好的成绩卒了业,马上就
回国了一次。那时候他的意气还没有同现在一样的消沉。他以为有了学问,总能糊
口,所以他到上海的时候,还并不觉得前途有什么悲观的地方。
  阳历四月初的时候,正是阳春日暖的节季,他在上海的同大海似的复杂的社会
里游泳了几日,觉得上海的男男女女,穿的戴的都要比他高强数倍。当他回国的时
候,他想中国人在帝国大学卒业的人并不多,所以他这一次回来,社会蛇占的位置
定是不小的。及到上海住了几天之后,他才觉得自家是同一粒泥沙,混在金刚石库
里的样子。中国的社会不但不知道学问是什么,简直把学校里出身的人看得同野马
尘埃一般的小。他看看这些情形又好气又好笑,想马上仍旧回到日本来,但回想了
一下。
  “我终究是中国人,在日本总不能过一生的,既回来了,我且暂时寻一点事情
干吧。”
  他在上海有四五个朋友,都是在东京的时候或同过学或共过旅馆的至友。一位
姓M的是质夫初进高等学校时候的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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