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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芙蓉-2005年第2期-第15章

小说: 芙蓉-2005年第2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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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说,我不走。 
  女人在门口劈柴火。 
  女人挑着水桶去河里担水。 
  女人说,不走。没有不觉得怪。埋了技术员不久,大家见了马车夫,问马车夫,什么时候喝他的喜酒,什么时候吃他的喜糖,什么时候抽他的喜烟。马车夫嘴上不让大家胡说,可听到大家这么说,从来不真的生气。 
  不光大家这么说,连队长也这么想。见到马车夫,对马车夫说,人家一个人挺难,多去看看,帮着干点事。 
  马车夫说,她一个女人在家,我去不方便。 
  队长说,要方便,还不容易。 
  队长没有去找女人说,让女干部去说。 
  女干部找到女人,说了马车夫的名字。 
  女人听了后,没有不好意思,很平静。女人说,让他自己来找我。 
  女干部眼睛尖,看了女人一会,问女人,你是不是怀上了。 
  女人说,是老想吃酸东西。 
  女干部说,哪就更该抓紧点。 
  女干部对马车夫说,人家说了,让你自己去。 
  马车夫一听,差一点没笑出来。 
  女干部说,不过,她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 
  马车夫好像并不吃惊。马车夫说,我不嫌。 
  女干部转身一走,他就等不及了。换了一身很新衣服,朝技术员家走去。 
  走在路上,遇到了老牛。打过那一架后,和老牛关系反而好了。见了面,不但会打招呼,还会停下来,相互递一支烟,说几句话。 
  一看到马车夫的样子,明白马车夫要往什么地方去。老牛说,你早该去的,怎么等到今天才去,莫把别人等死了。 
  马车夫说,和技术员那么好,总觉得这样不好。 
  老牛说,怎么不好,好得很。这叫天意。开荒队能顶技术员那个位置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马车夫笑了。说,我算个啥,比我强的人多得很。 
  老牛说,这样的事,不是比谁强不强。得看有没有缘分。 
  马车夫觉得老牛说的挺有理。想想和技术员两口子来往的一段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用缘分两个字,显然没法解释。 
  这天下午,马车夫在技术员死后第一次走进了他的家门。 
  女人开的门。 
  马车夫走进去后,女人把门关上了。 
  关上的门,一直没有开。 
  整个下午门没有开过。 
  好多人看见马车夫走进去。 
  这天下午,在那排房子四周,老有一些人转来转去。他们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在那里瞎转。他们目光不由得总是朝一间房子的门窗望去。明知什么也不会看到,还是会看。 
  好像真的能看到屋子里边去。天底下是不是有些事,只要发生了,无论多么厚、多么高的墙都遮不住。 
  转过了,看过了,他们凑到一起。说着一些话。这些话有些坏坏的,还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并没有一点恶意。 
  这时整个开荒队的男人,没有一个不羡慕马车夫。 
  想等到马车夫走出来,想看看马车夫走出来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可大家没有等到。因为天黑了。肚子饿了,要去食堂吃饭了。再说了,就算不去吃饭,也没有必要等下去。因为,就算看到马车夫走出来,也不会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这天夜里没有月亮。黑得厉害。伸出手,看不到五个指头,更别说要看清脸上的样子了。不过大家并不着急。大家想了一堆话,打算等到天亮时,好好找马车夫说说。可不能让这小子一个人得便宜。至少也得让他说出来一些,让兄弟们一起分享一下其中的精彩。 
  夜很静。没有月亮的夜更静。 
  半夜时,一个地方响了一枪。 
  夜里的枪声格外响。早不打仗了。不会随便有枪声响起。 
  大家往枪响的地方跑。一直跑到马号。 
  大家看到了马车夫。 
  他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胸口一个弹洞,正汩汩地流着血,一支老步枪,正紧握在他的手中。 
  马车夫用枪把自己打死了。其实技术员刚死的那一天,就有人把手枪抵住了马车夫的脑袋瓜子。这个人就是队长。队长的手触到了扳机。队长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了个多大的错误,我现在一枪把你打死,你都抵不了技术员的命。当时马车夫一点儿也没有害怕。他说,我知道我没有保护好技术员,你打死我吧。队长说,你以为我不敢呀,要不是看在你对技术员那么好。我真的不会饶了你的。队长没有开枪,他自己却开了枪。别人去给队长报告他自杀的消息时,队长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不用说,他的自杀震惊了营地的人。因为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的原因,这种震惊便更强烈更长久,直到许多年过去,当年的开荒者,成了老头老太太。退了休了,没有事干,凑到一起,说到当年这个事,都还免不了要长吁短叹一番。 
  队长想搞清原因。跑去问技术员老婆。问那天下午,马车夫到她屋子里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怎么回去就不要命了。 
  那女人说,什么也没有干,什么也没有说。 
  队长不信女人的话。可女人这么说了,队长也没办法。女人显然什么都不想对队长说。队长进来了,她没有让队长坐。队长问她话时,她也不看队长,一张脸始终看着窗子。透过窗子,能看到一群孩子在玩。 
  队长并不想马上走。他是队长,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每一件都该搞清楚。队长不管女人态度怎么样,还是坚持问下去。 
  问到最后,女人说,他喝酒了,喝了好多酒。 
  这话是真的,马车夫死了,他的身上还散发酒味,臭烘烘的。 
  说马车夫喝了好多酒,队长信。可说那天下午,马车夫和那个女人在屋子里呆了一下午,什么也没有干,什么也没有说。队长不信。不但队长不信,开荒队的所有的人都不信。可不信有什么用。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看问不出什么,队长站起来要走。队长快走出门时,女人说了一句话。女人说,他本来可以不死的。他不该死。 
  队长停下来,问你说的是谁? 
  因为两个男人都死了。女人光说他,没有具体说是谁。他不知道女人说的是谁。 
  可女人说了这一句后,再什么都不说了。 
  看来,这世界上,真有些事,如果知道的人不说,别的人是永远无法知道的。 
  埋葬马车夫时,女人也去了。大家想着她可能不会去,可她还是去了。不过她的脸上围了一个黑色的纱巾。有些人想看看她是什么表情,流了眼泪没有。可她的脸让纱巾挡着了,什么也看不到。 
  大家觉得这个女人的命有点苦。那么年青,丈夫就死了。这还不算,紧接着,另一个可能成为她丈夫的人也死了。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为她难过。相反倒有不少人心里暗暗高兴起来。因为这么一来,让不少人有了机会。那女人尽管遭到了打击,可容颜的鲜艳却不曾受到影响。 
  有想法的男人去找妇女干部,妇女干部又去找那女人。只是在连着去了十几次后,女干部不去了。再有男人来找女干部,让她去说媒。女干部说,行了,你就别做梦了。人家说了,再不会嫁人了。 
  大家听了,并不全信。想着是刚失去亲人,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等到了过些日子,就不会这么说了。天底下,哪有寡妇不想再嫁的。寡妇嫁人,就像天要下雨一样。 
  有想法的男人中,老牛算一个。老牛没有去找妇女干部。他直接去找那个女人。老牛的嘴很会说。他对她说,会让她过上好日子。还说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比对自己的亲孩子还亲。老牛说了那么多话。她只说了一个字。她说,不。 
  大约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那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生下一个女孩。女孩长得很像她,所以很漂亮。她给女孩起了一个名字,姓她的姓。女孩刚会走她就领着女孩到处走,见了男人让女孩喊叔叔,见了女人让女孩喊阿姨。她的脸还是那样光润,没有一丝旧日子刻下的伤感的痕迹,她领着女孩边走边唱歌,一直走到营地附近的土丘上。那里有两座坟墓,已被青草遮盖,显得生气勃勃,没有死亡的气息游荡。女人有时,会在草地上采些野花,放到坟墓前。每一次,女人都会采上两束,在每座墓前都放上一束。 
  女孩又长大了一些时,她就给女孩讲她爸爸。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一会儿说女孩的爸爸是个读书的人认识许多字,一会儿说女孩的爸爸参加过许多次战斗打仗很勇敢呢,一会儿又说女孩的爸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秘密都知道,一会儿又说女孩的爸爸枪打得特别准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女孩指着坟墓说,他们为什么要躲在土包里不出来。她说,他们太累了,在里边休息。 
  队长让女人挑工作,女人说,我要办个幼儿园。队长说,好,你办吧。不多久,开荒队办起了幼儿园,女人就去了幼儿园当阿姨。又过了两年,幼儿园的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开荒队又办起了学校。女人就去学校当了老师。上课时,女人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好听,下地干活的人从窗子前经过,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听一会。 
  许多年过去,尽管技术员不在了,可技术员说的话,全变成了真的。下野地像一个小城市。城里有的,这里差不多全有。不过,那个女人,技术员的老婆,一直没有再嫁人。 
  那年夏天,发生在下野地开荒队的故事,好多年后还有人在说。不过,在讲述那些故事时,却没有人提到那年夏天的那场暴雨。 
   
   2005年1月2日改定于乌鲁木齐 
   
  董立勃;老家山东荣成,生长在新疆兵团农场。毕业于新师大政治系。鲁迅文学院第二届高级研讨班学员。现在新疆作家协会任职。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出版过中篇小说集《黑土红土》《地老天荒》;长篇小说《白豆》《烈日》《静静的下野地》《米香》等。多部中短篇小说在《人民文学》《当代》《十月》《上海文学》《北京文学》《芙蓉》《钟山》《天涯》等杂志上发表,并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当代长篇小说选刊》《小说精选》《中篇小说月报》《作家文摘》等报刊选载。 


一棵雨过天晴的树(诗歌)
肖 铁 
  嗓音 
   
  那杯黄昏一样的茶水 
  茶香是幽雅的嗓音 
   
  嗓音来自瓷质的泥土 
  来自玻璃一样的茶树 
  来自月光一样的采摘之手 
  来自那双手的肤色 
  来自采摘时的 
  天气和心情 
   
  …… 
  这些因素随黄昏一起浸入水中 
  在水中发酵 
  随黄昏 
  降临每一个角落 
   
  一个茶的国度 
  一个茶香的时代 
  一颗又一颗 
  被茶香熏陶的心 
  …… 
  读书赏月诵诗 
  情趣和茶香水乳交融 
   
  一缕茶香 
  一种嗓音 
  低沉厚重 
  不死…… 
  2004。3。11 
   
  一棵雨过天晴的树 
   
  天晴了 
  一树的叶子在笑 
  挂着透明的雨滴在笑 
  数数一棵树的叶子上究竟有多少颗水滴 
  也就明白了这棵树曾经 
  承载着多大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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