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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芙蓉-2005年第2期-第10章

小说: 芙蓉-2005年第2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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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发生着什么,也只能像冰层下面的河水…… 
  他正在雪地上吱吱呀呀地走着,技术员从背后喊住了他。 
  技术员说屋子里的炉火总也烧不旺,想请他去瞅瞅毛病在什么地方,他没有理由不去,因为是让他帮忙干活,而不是请他喝茶吃饭。 
  这是马车夫第一次进技术员的家。一下子就发现了火不旺的毛病。毛病有两处,一处是在炉齿上,炉齿太密,灰多了,漏不下去,风上不来,火苗就起不来。还有一处是在烟囱上,烟囱有点低。他上到屋子顶上,给烟囱加了几块土坯。收拾过后,再看炉子里的火,果然变了样子。好像有了很大气力,一下子蹿起老高老长,还呼呼地一个劲响。 
  技术员一直在旁边,看得眼睛睁得好大。忍不住要说,真行,真了不起。 
  技术员的话,让马车夫心里得意。 
  那女人也在身边看。女人看了,没有夸他。只是说,有了这样的火,做起饭菜,不知会快多少。 
  技术员说,也会好吃。炒出的菜,就不会像煮的一样了。 
  女人说,这位大哥,这回不能走。 
  技术员说,一定要吃过饭走。 
  不可能也没有办法马上走掉。 
  炉子里烧着的柴是他送来的,炉口有鲜明的火光大量涌出。坐在炉子旁边的她被深红色的温暖淹没,她像被镀了一层金属,整个身躯散发着亮光。从他坐的角度看过去,她既有不真实的感觉又不是完全的虚幻,是火光闪闪烁烁的缘故,还是她举止神态随意无拘束的原因,他判断不出,或许他就根本没有想什么。在他抬起头看她讲话时,他没有听见她说的什么,因为这一阵子,他又想起了那几个兄弟问他的话。这么一想,再看她,就觉得她的衣服好像失了火似的烧了起来,并不断有热量朝他扑过来。 
  他试图想像出她衣服烧光以后的情景,但他确实想像不出。 
  他真的还没有接触过女人。 
  这个冬天里,他还来过三次。有两次,是技术员喊他来的,不是喊他来干活,是喊他吃饭。吃饭时,技术员问他喝不喝酒。他说喝一点。技术员马上拿出了酒让他喝。技术员这酒是队长给他的。说冬天出门前喝一口,再冷的天就不怕了。技术员不能喝酒,只陪着他喝了一杯,脸马上通红起来。还有一次,谁也没有喊,他就来了。那天他坐在那里,闲得有点发慌。走出房子,在外面乱走。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到了技术员家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门就开了。是女人开的门,一看到是他,样子十分高兴。马上喊技术员。技术员好像正趴在桌子上写划着什么。看到他来了,就把手中的笔放下了。拿出了酒,让女人炒两个菜,要和他喝酒。那感觉,让他觉得很温暖。不过,他并没有再去。想去过,可是觉得缺少理由。无亲无故的,凭什么去吃人家的饭,喝人家的酒呢。他不是那种不懂事的男人。 
  不过,真正使他们有了很多接触,还是在这个冬天过去以后。 
   
  5 
   
  春天到了。 
  冰和雪没了。一下子把白色的棉被掀开了,却还没有来得及穿上绿色的衣服,光着身子的荒野一点儿也不好看。 
  不好看,就不想看。 
  只有技术员不一样,有事没有事老往荒野上跑。好像有什么宝贝在等着他找。 
  技术员像只兴奋不已的狗,在营地四周不停地转悠,一会儿蹲下挖几下泥土,一会儿拔起一株草根,凑近了圆镜片呆呆地瞅,一会儿仰起头,鼻子使劲吸着流过来的一股空气。天知道技术员在寻找什么。 
  技术员仿佛在营地附近没有找到什么。见到队长,对队长说,他打算朝远一点的地方走走。比如说干沟附近,他想看看雪山的洪水,怎么来的,又怎么去的。 
  队长说,不能去,春天的狼是饿狼,见人就吃。 
  技术员说,不想办法弄住水,今年的生产还会和去年一样糟。再说狼,也不是肯定能碰上,其实狼怕人,比人怕狼还要厉害。 
  终于,队长很果断地挥挥手,让技术员去。 
  队长找到马车夫,让他陪着技术员,其实是给技术员当警卫。让他保护技术员。 
  没有二话,他拿起了枪。 
  到了干沟附近,技术员才知道,三四月份在这个地方肯定会碰上狼。而且还是一群群的狼。像听到过许多关于狼的传说,而又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狼的男人一样,他全身发抖了,抖得厉害,把眼镜从耳朵和鼻梁上晃了下来,想跑到一块大石头后,不让狼看见。可腿是软的。心里全是劲,逼着腿快点走。可腿不听他的话,好像腿已经是别人的了。狼看到了他。狼朝他走过来,狼张开嘴,舌头在牙齿间抽动,闪动着紫红的颜色。狼走得很近了,能闻到从狼嘴里喷出的腥热的臭味。没有办法了,技术员只好往地上一趴,一动不动。想起听过的狼的故事里,有这个说法,说狼饱了,见到死人,不会去吃。这会儿,只想着这群狼已经吃饱。可一群狼吃饱的事太少。 
  给老婆说遇到狼的事,技术员没有说自己。主要说马车夫。说那群狼饿了好几天,说狼看到他后,飞一样地跑过来了。那么多狼,只要一个狼一口,技术员可能连骨头都会找不到。说正在这时,马车夫出现了,手里端着一支枪。马车夫没有瞄,只是把枪朝前一伸,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枪响。跑在最前边的狼就栽倒了。一群狼马上不管技术员了,转了方向,朝马车夫扑过去。狼很狡猾,听到枪响,看到了枪,马上明白,要想吃了技术员,就得先把这拿枪的人解决掉。狼扑过来,像闪电一样。可马车夫的动作,比闪电还要快。随着枪响,两只狼差不多同时倒下。狼群站下了。狼也怕死。为吃丢了命,有点不划算。狼群想了一会,转过身跑开了。荒野大得很,可以吃的动物很多。再说了,看那个技术员,很瘦小,也没有什么可吃的。狼给自己找了理由,马上跑得不见影子了。 
  技术员讲得手脚乱舞,唾沫星子横飞。 
  女人听得大气不敢出,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其实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故事没有谁会这样讲,也没有谁会这样听。实在是太多太平常了。 
  听技术员讲过,女人说,还不请人家到家里来。 
  技术员说,只怕人家不来。 
  女人说,来不来,是人家的事,请不请是咱们的事。 
  再一起到荒野上工作,工作完了,技术员说,收了工,没有别的事吧。 
  马车夫说,没。 
  技术员说,到我家来吃饭吧。 
  马车夫说,好。 
  马车夫答应得很快又坚决,让技术员高兴又意外。因为这以前,喊他到家里吃饭,马车夫总是有点不想来的样子。不过,说现在马车夫就很想到技术员家吃饭,也不准确。只能说,马车夫觉得现在自己去技术员家吃个饭,不算什么了,有点心安理得了。实际也是这么个道理,人家把你的命都救了,到你家吃个饭,算个啥啊。 
  技术员给他倒酒,倒着倒着眼圈红了。 
  女人往他碗里夹放红烧肉块,泪珠啪啪地落到了桌子上。 
  大哥,喝! 
  大哥,吃! 
  一句大哥,喊得身子暖,心头热。 
  从来不用言语表达什么的他,也觉得非要说点什么了,他说,以后在这个地方,只要有我,你们什么都别怕。 
  技术员反到不知说什么了,就像许多好汉那样,说不出话时,就端起了酒杯。像喝水一样,咕咚一声把一杯子酒咽进了肚里。 
  技术员大醉,躺在床上死了一样。 
  马车夫没有醉,一点也没有醉。 
  坐在火炉旁边,和她说话。同时看她说话。 
  和上一次看到的不大一样,因为冬天已经过去,没有炉火把金属般的亮光镀在她身上。于是她处处显得很真实。 
  她的皱折起伏凹陷的衣裤,显出她身体的复杂和神秘。 
  她的两只手很丰润,手背的指关节处,有浅浅的酒窝。 
  挺出衣领的脖颈,尖圆尖圆的下巴,薄嘴唇白牙齿,掩住了半轮耳朵的黑色的头发,还有她的左眉角上的那个小痣…… 
  其实他即使看得这样仔细清楚了,他还是没有明白别人说她的那些话是不是很准确。谁也比不上的话,他实在没有办法证实。主要是他心目中没有可以和她对比的女人,而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该从那些方面比较才能比出高低,他也同样不怎么知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那就是她确实长得不难看。 
   
  6 
   
  曾经连朋友都不是,却一下子成了兄弟成了兄妹。 
  马车夫成了技术员和他老婆的大哥。 
  身为大哥,便要有大哥的样子,便要负起大哥的责任。 
  防寒防雨要加厚房顶的草泥。他拉来了粘性的黄土,背来了麦草,又从老远的渠道挑来了一桶桶水。为了搅和均匀,他光着双脚跳进泥坑来回地踩,再用铁锹铲起大团泥块往屋顶上甩,足有二三丈高,全要靠臂力,他甩了二千五百多次,给屋顶糊了一层五寸厚的草泥。几个月后的那场暴雨,家家户户被雨水冲漏,屋子里湿得没有一块干处。只有技术员的屋子,没有掉下一滴雨珠。 
  营地伙食不好,他去戈壁上打猎,有时用枪,有时也下套子夹子,把逮住的野兔野羊野鸡,提进技术员家中,亲自剥皮剖腹褪毛。这个活技术员干不了,马车夫干时,他只能在一边看。女人也不行。她也会用刀,可那刀只能切菜切面,干别的不行。不过,她会做饭,会炒菜。野味本来就很有味,再经她的手一炒,格外味香。 
  女人炒菜时,从门前过的人,会忍不住停下来,站在那里闻一会香味。别人闻到了味,只能白流口水。只有马车夫,不但可以闻到味,还可以推开门,走进去,坐到一张小桌子的前边,边喝着酒,边去品尝。就凭着这一点,营地上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马车夫。也想和技术员家把关系扯近一些,但实在没有什么机会。好像所有的机会,都让马车夫一人占了去。 
  技术员家掏力气的活都是马车夫干的,干得很情愿很高兴。 
  干完活儿,走进屋里,女人把一盆热水放到他面前,让他洗去灰尘汗水。洗过了,他用带着好闻的香皂气味的白毛巾擦干了手。刚一坐下,便有茶有烟递上来。有时她还亲自擦着了火柴,给他点烟,她的脸离他很近,让他能闻与香皂有些相似的气味。过一会,还有几碟小菜端上来让他下酒,小两口一边一个陪着他吃喝,还说话。 
  滋味确确实实不错。 
  每每这样的时候,流进肚里的酒,就变成了热乎乎的话儿,再从口中流了出来。不喝酒说不好话,喝了酒,就能把话说得很鲜活。开荒队好多男人,都是这样。 
  讲的事,是自己的事。从八路军干过来,不知打过多少仗,经过多少事。不用编,只要把经过的事,说得仔细些就行了。 
  技术员听到来劲地方,一拍腿说,你的事,全能写成书,闲下来我一定要写。 
  女人不说这个话。她一激动就眼睛湿湿的,好像随时有泪要流下来。 
  无论两个听众的表情反应是如何样子,他都有一种身心畅快透了的得意。他突然觉得技术员虽然有文化会读书写字,可许多地方并不都比他强。 
  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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