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夜话-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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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
黛玉沉声问道:“紫鹃出了什么事?”
“姑娘别急,其实这事儿也怨不得紫鹃,还不是宝二爷?听了紫鹃的几句玩笑话就吓住了,如今拉着紫鹃的手不叫她走,太医去诊治,还说是得了什么急痛迷心,老太太没了办法,只好叫我来,说是和姑娘商量商量,先借着紫鹃用两天,姑娘这边若是短了人手,只把琥珀送来。”
黛玉听罢周瑞家的话,心里对紫鹃已经彻底的失望了,冷声道:“紫鹃的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惹了宝玉,实在不像话,就烦请周姐姐和老太太说,让紫鹃呆在宝玉身边将功赎罪,老太太怎么惩罚她我绝不插手。”
周瑞家的被黛玉的几句话说的发寒,林姑娘怎么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坏了,难道真如二太太所言,林姑娘还惦记着他们宝二爷?这可不行,自己来的时候二太太可是万般的叮咛,决不可叫林姑娘动了回贾府的念头,于是周瑞家的忙说:“林姑娘放心,姑娘的话我一定带到。还有一件,紫鹃姑娘的奁盒衣物等还请叫我带回去一些,我们府上虽然有被褥,只是这衣裳……”
雁蓉闻音知雅,笑着拉着了周瑞家的,“这位就是周姐姐吧,请周姐姐和我来,紫鹃和我住在一个屋子里,我来帮着她收拾。”
雁蓉等人看出了黛玉的怒火,忙拉着周瑞家的出了屋子。黛玉坐在贵妃椅上,小脸发白,攥成个小拳头砰砰砰的直砸桌案。雪雁心疼的说道:“姑娘这是干什么?紫娟姐姐出了错,姑娘拿自己的身子发什么火?她服侍姑娘这些年从没犯过什么大错,这次咱们也不能偏听偏信,或是宝二爷真的得了疾,正好被紫鹃姐姐遇上呢,这事说不定说句大不敬的话,周姐姐那个人,说话只能听三分,还有七分要不得。”
这会儿屋子里也就只剩下黛玉和雪雁两主仆,黛玉也不再避讳,气道:“你知道紫鹃打的什么好主意吗?她……”黛玉的话音里竟有些发抖,可知气的着实不轻,她想留着点颜面给紫鹃,怎耐紫鹃并不领情。
“紫鹃姐姐是个死心眼儿的,她若是存了攀高枝的念头,姑娘就是再说什么话也没用,索性成全了紫鹃姐姐,将来大家就是见了面也不尴尬。”
雪雁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些,黛玉听在心里却是声声如警钟般,“雪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听说了什么?”
如今话到嘴边,也由不得雪雁不说了,严嬷嬷教导的对,姑娘单纯易受蒙蔽,真等到紫鹃铸下大错,姑娘岂不是更伤心?雪雁便说道:“倒没听到什么,只是我和紫鹃姐姐一同伺候姑娘这些年,彼此间也有了默契,她心里想的事情我也能略知一二。紫鹃姐姐原是老太太什么的二等丫头,跟了姑娘才有了如今的体面,宝二爷那时候常找姑娘玩,”雪雁说道这儿,悄悄的瞄了眼黛玉,“紫鹃待宝玉就不比常人,若说是丫鬟对主子?那也未免太好了些,宝玉有些寄名符儿、扇子套、荷包一类,紫鹃姐姐都收着不叫别人碰,锁在小箱子里,从京城带到扬州,又从扬州带到姑苏。姑娘,紫鹃姐姐的心意难道您还不明了吗?”
黛玉再也忍不住伏在桌案上大哭,慌得雪雁来劝。
好半晌,黛玉才改为抽抽泣泣的,满心委屈的对雪雁说道:“我待紫鹃如何,别人不知道,你这丫头是最明了的。没想到我却被算计了这些年,她打量老太太对我好,指望着我得个姨娘的身份,我还傻傻的在这里帮她想前程呢。”
雪雁扑哧一声乐了,看到黛玉瞪她,忙解释道:“姑娘可别怪我,瞧你这脸上弄的,都快成表少爷说的那个什么‘梨花带雨’了,你平日里一瞧见荣泽少爷哭就逗他,今日幸好表少爷不在,要不然啊。”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雪雁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噔噔噔的小跑声,门唰的一下子就从外面推开了,“姐姐。”,来的正是荣泽,后面跟着表小姐雪琪,春纤缀后,“姐姐,我晚上背了诗,哥哥送了我这个。”荣泽从怀里掏出个小紫玉,雕的是只灵猴拜寿。
雪雁挡在前面,容黛玉时间去擦眼泪,再说话时,黛玉的脸上还哪有悲戚的样子,“拿来我瞧瞧。”小小的紫玉就放到了黛玉的手里,猴子雕琢的灵动可爱,大蟠桃满是鲜肉,仿佛一口咬下去能挤出甜水般,“哥哥是疼你的,这样好的东西只给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荣泽乖巧的摇摇头,黛玉抱他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蹲下身,将小紫玉捏在手里,“这个叫紫云金玉,只在西南的羌夷蛮族那里才有,咱们和羌夷有隙,这种东西难得一见。荣泽别看它小,价值却不菲,你好好的留着,将来也像你哥哥似的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你的姐姐。”
荣泽一拍小胸脯,颇为自豪的说道:“我现在就是小男子汉。”他看众人笑,憋红了脸说道:“先生说的,你们别不信,先生还说我,说我,春纤,先生说我什么了?”
春纤忍着笑答道:“倪老说表少爷是聪明伶俐、福慧双修。”雪琪也接口道:“还有活蹦乱跳,踢天弄井。”
荣泽赶忙摆手,对着黛玉说道:“没有后面的,没有后面的,春纤说的对,姐姐说的不对,先生才没说那些。”倒像是什么大事似的,非要理论个清楚,雪琪抱着小荣泽,闷声直乐。
黛玉见紫玉上面拴的不过是个松花的小络子,荣泽平日里蹦蹦跳跳的,要是丢了也可惜,便叫雪雁找来绳子,“穿上这玉给表少爷带在脖子上,比怀里放着稳当。”
雪雁想了想,说道:“光是拴了绳子也不好看,带上络子才好,只是这松花的颜色和紫玉不衬,若我说,就打个金黄的攒心梅花式的,保管好看。”
这边黛玉暂放心结,和雪雁等人商量打什么络子,那边周瑞家的已经跟着雁蓉将紫鹃的屋子里“扫荡”了一番。周瑞家的口中啧啧称奇,不过是两个大丫鬟,就住的这般的体面,瞧那边的箱笼,正宗的南国鸡翅木,呦,周瑞家的趁雁蓉去打包袱,顺手摸了摸紫鹃床上的幔子,又闻闻两边缀着的香囊,眼睛里闪过的羡慕劲怎么也盖不住,“我说雁蓉姑娘,这些可都是紫鹃的?”
雁蓉用手捋顺额头上垂下来的碎发,将包袱弄好才直起身答道:“是啊,紫鹃的东西不多,不像是我们,南边过来的,恨不得将家底都搬来,周姐姐可别笑话我们。”
周瑞家的收回游移不定的眼神,这才专心看雁蓉,此时的夕阳余晖照在屋子里犹如破金洒银般,将雁蓉的脸映衬的越加的娇美,活脱脱的第二个东府蓉大奶奶。周瑞家的上一次去姨太太那里见到的香菱,美则美矣,不过小家子气十足,总是低眉顺眼的,好像欠了谁百八十两的银子。这位雁蓉姑娘可就不同了,哎呦喂,真是越瞧越像唉,周瑞家的想起来自己娘家还有个侄儿至今未成家立业,两个人相配岂不是正好?年纪也相当,长相嘛,她侄儿是沾了点便宜,但这有什么打紧的?只要两个人和和美美的不就好了?周瑞家的可听人说了,林姑娘的衣裳都是这个雁蓉包办的,针线功夫可了不得,将来她侄儿娶了雁蓉,还等于娶了个钱匣子?
不行,这事儿她回去后可要跟自己的嫂子好好说道说道。
第102章 迎娇客赏菊繁花坞
紫鹃的事情就好像平静湖水里的一颗小小的石子,扔了进去,很快就悄无声息。大家慢慢的接受了紫鹃不在的日子,甚至没有人敢在姑娘面前多提一个字,雁蓉已经成为了繁花坞里的头号大丫鬟,雪雁与她亦有并驾齐驱之势。
黛玉就在荣泽和雪琪的陪伴中渐渐散尽了郁气,莲花胡同的园子大的超出了黛玉的想象,她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带着两个小家伙游湖,找寻园中已经熟透了的果实,亲自摘,吃在嘴里味道甚是鲜美。哥哥甚至还在湖边的凉亭里专门备上了摇椅,说是饭后在这里躺一躺,神仙般的小日子。黛玉笑他人未老,心先老,岂知哥哥一脸的正色,非要狡辩说什么这是享受生活,也不知道哥哥哪里来的那些闲情逸致。她可是听兰哥儿说了,为了迎童试,大嫂子天天的陪着兰哥儿挑灯夜读,不到子正初刻绝不睡觉。
小小的童试就能搞得大嫂子一家战战兢兢,何况是三年一度的大考,可是自家的这位兄长说他悠哉吧,却总不见人影,说他忙吧,自己一去他书斋,香萱就说人已经出门了,黛玉就弄不懂了,哥哥这到底是玩什么呢?
这一日,院子里正适菊花开得最艳,什么红衣绿裳、十丈垂帘、西湖柳月、凤凰振羽、玉翠龙爪……开得是热热闹闹。黛玉心血来潮,就命丫鬟们来个斗菊会,每人找出一朵最漂亮的菊花,然后品评一二,由荣泽和雪琪做判官,谁能拔得头筹,赏翠菊耳坠一对。
繁花坞里如同炸开了锅,新进的小丫鬟们谁不想得赏赐?就是在姑娘面前露个脸也是好的。况且,这斗菊会多体面的事情,她们这些小丫头,翡翠珠宝见得不多,但是菊花嘛,一到九月末,漫山遍野不都是?谁还不认识几种?
也就半个来时辰,十来号人围成个大圈,每人手里一朵香菊,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的嬉笑着。黛玉坐在正中间,荣泽、雪琪分落两侧。先上来的是雁蓉,她不过是凑个趣,手里拿的是一朵平瓣菊,“姑娘,我这个叫做金背大红,顾名思义,正面大红,背面金黄,比不得那些名贵的品种,但胜在朴实。”
黛玉点头笑笑,还真是和了雁蓉的性情,伸手接过放在了白釉青花的大瓷盘里。雪雁拿来了第二朵,“姑娘瞧我的,这个是风飘雪月,花瓣长且细,兼有垂落之感,如流水瀑布。”黛玉笑道:“怕是这花应了你的名字,才选了这个,我看名字不错,但是品相啊,差了些,只看名声不重表象,这可不该。”雪雁赧然一笑,她不过随手摘了一朵,难道还真为了个耳坠子满院子的晃?就是有那个闲情也没那个时间。
等轮到三等丫鬟们时,场面就更热闹了些,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上挤,生怕自己落在后面。有的拿着鬃翠佛尘、有的拿着斑中玉笋、还有些什么怪里怪气的名字,黛玉连听都没听说过,她问着瞧热闹的雁蓉:“咱们府里这么多种的菊花?我怎么不知道可惜这些花只能开一季,不能常在唉,等过些日子这园子里怕也是冷清了。”
说着说着就有些感伤,雁蓉忙劝道:“姑娘不必担心,虽然没了菊花可赏,但是咱们家的花是月月常红的,且不说十月的木芙蓉,十一月的山茶,就是寒冬腊月,咱们家的花房里不是还养着能人呢嘛,这位新请来的赵嬷嬷最擅长调理花花草草的,大爷特修了个暖房,一年四季都是那么暖和,姑娘不爱点香,等天冷了就摆上水仙,香木、小苍兰,一样的好。”
黛玉听雁蓉这么一说,就想起了哥哥那边的园子里似乎种了好多的老梅,记得上次赏梅的时候还是在姑苏老家,自己的院落不就是叫做访梅阁吗?天越是寒,那些老梅横枝便越是精神抖擞。
这时,轮到的这个丫头拿了朵与众不同的菊花来,“回姑娘,我这朵叫汴梁绿翠,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古诗中也曾这样描写过汴梁绿翠,‘不争春色不争芳,不媚时欢作紫黄。朵朵如拳绿翠色,秋风舞罢斗寒霜’。”
黛玉先是诧异,然后就是欢喜,逗着拿花的小丫头:“我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福分,竟人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