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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缘来殷错杨差 作者:梵呗-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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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将沐桶送入房内,虽未谋面,但孙大娘捧着被梓婼塞到床下的绸缎褥单,心里多少猜到了梓婼痛哭的原因。
  一个姑娘没嫁人,便失了清白,怎会不哭?只是孙大娘不明白,这姑娘究竟是从哪儿来!之前从未听说爷看上过哪个姑娘,她怎会莫明其妙地一夜之间出现在游舫之上!
  孙大娘决心搞清楚这个疑问。
  晚上,小兰告诉孙大娘,爷房内的姑娘长得仿若天仙般,穿上玉纱罗裙,披上披帛,与“云裳仙子”无二。
  “可惜,我没见着。”孙大娘惋惜地说道。
  “大娘,反正她在游舫之上,你早晚能见到。”
  小兰一脸钦佩,她可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敢对爷说“不”字,还是女人,她心里禁不住将梓婼视为天人。
  “大娘,晚饭时,爷把我们都遣退了,可我们在下面都听见楼上那姑娘撑了爷一巴掌。”小兰的话令孙大娘极为吃惊。
  “啊?”孙大娘张大了嘴,瞪起桃花眼,不敢相信,好半天才惊叫道:“我的老天爷,那姑娘是包天的胆子啊!”
  “嘘!您小声些!”小兰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小声些。
  孙大娘吐了吐舌头,点点头。
  “还有呢……”小兰凑向孙大娘低压声音,将碧栏前梓婼如何吟诗,如何不肯回舱,如何不理殷峤的情形,统统说与孙大娘听。
  “兰儿,我打赌,爷是看上那姑娘了。”孙大娘肯定地说。
  “可我怎么觉着,那姑娘不喜欢爷呢!”
  “你说,会不会那姑娘有心上人了?”孙大娘猜测道。
  “有心上人怎会跟爷回长安?”
  “明日逮着机会,我定要好好问问王顺他们。”
  “大娘,爷的闲事,咱们做下人的莫管!”
  “爷好容易对女人动心,咱们是爷的人,终得帮爷不是?”孙大娘下决心要把事情搞清楚。
  小兰摇了摇头,翻了个身,“大娘,快睡吧,明日到苏州,事还多着呢!”
  孙大娘睁着一双桃花眼,吧嗒吧嗒,毫无睡意……
  次日上午,张军、王顺在庖房里热火朝天地忙乎开。
  王顺时不时地用手抹去脸上渗出的汗珠,白胖的脸上东一条、西一道,全是灶灰的黑印。他使劲地拉着灶下的风箱,不由得埋怨起来,“哎哟!可累死我了。”
  “活该!昨日我拉风箱的时候,你在边上幸灾乐祸,今日活该让你也遭遭这罪。”张军在一旁粗手笨脚地择着菜。
  王顺对张军的嘲讽不以为然,“张军,我就弄不明白了,爷明明看上了那个小娘子,为何还要罚咱?”
  “定是那小娘子在爷面前说咱坏话了呗!”张军分析道,“这枕边风一吹,咱便倒霉了。”
  “嗯!这小娘子不好惹,昨晚愣是搧了爷一嘴巴。咱们之前得罪她,她必定不会饶了咱!”王顺使劲地拉动风箱,灶台里的火越烧越旺。
  “都怪你想出来的馊主意。”张军又埋怨起王顺来。
  王顺见灶里的火旺起来,便停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说,“怎么能全怨我呢?你不是也同意给她下药的吗?”
  “不怨你,怨谁?那小娘子是你认错掳来想请赏的吧?是你使‘迷魂散’将她迷晕的吧?”张军说着将手中的菜往篮子里一掷,“我后来去撒了泡尿,是你将‘益多散’下到茶杯里,给那小娘子催情的吧?那小娘子欲求不满地和爷折腾一宿,还得谢你呢!”
  他们不知道,此时有两对耳朵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一个是站在庖房门外的孙大娘,另一个则是进到庖房隔壁那个临时库房的梓婼。
  孙大娘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清楚楚,终于明白那姑娘怎会凭空出现在游舫之上,她如何失了清白,又为何要哭!
  梓婼则正好听到张军所说下药之事,如花的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终于明白了,那日夜里自己为何会一反常态的像个□。羞愤不已的她恨不能将殷峤碎尸万段!若非他淫念邪生,命这两个混蛋掳她,给她下□,她又怎会失身?
  梓婼咬牙切齿的把帐全部算到了殷峤的头上。
  殷峤直至五更才入眠。昨夜,他像之前一样,想从轩窗进入自己的舱房内,却无奈地发现梓婼竟然将轩窗也从里面拴住了。
  悻悻地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小兰叩门,说快到苏州了,他才一跃而起。
  小兰伺候殷峤洗漱完毕,端着面盆正欲离开,殷峤叫住了她,“云裳姑娘起身了吗?”
  小兰低头回道:“爷,云裳姑娘早已起身,早饭也房内吃过了。”
  殷峤心中暗喜,如此说来,她不再生气了。
  “云裳姑娘现在何处?”
  “奴婢不知。吃过早饭,云裳姑娘独自一人去了楼阁,后来奴婢到楼阁上打扫,云裳姑娘便不见了。”
  殷峤原本放松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她逃走了?不,不可能,这游舫离岸还有段距离,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了。
  殷峤饭也不吃,便开始在“青雀舫”上上下下寻找梓婼。
  他猜的没错,梓婼确实躲了起来。
  此时的她,正坐在庖房隔壁临时库房的角落里,身心被怒火和羞愤吞噬着。
  张军和王顺的话,气得她浑身发抖!她决心到了苏州,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逃离这艘游舫。殷峤此时在她心中如同恶魔般恐怖狰狞,她在这个游肪之上,一天也不愿多呆,更不愿面对他。
  梓婼在库房隐蔽的角落里席地而坐,时刻准备着到了苏州便伺机逃跑。
  游舫甲板、上层楼阁、二层舱房、乃至下人住所都被殷峤寻了个遍,却仍不见梓婼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那个倔强、难缠的女人究竟躲到哪去了?!
  眼见快到苏州了,如若寻不见她,很有可能会被她趁机偷溜掉,到时,公务在身,又不便四下寻找,岂不就此再无她的踪迹?殷峤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下一沉。
  无论如何,要将她找到!
  游舫上上下下,从张军、王顺至微服的士卒,无不纳闷,他们的爷一晌午饭也不吃,慌里慌张在游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寻摸?是丢东西了?什么宝贝如此重要?能令一向行事沉着冷静的爷如此慌乱!即便好奇,却无人敢上前询问,因为此时殷峤的面色极其难看,不怕死的才会往他枪口上撞。
  强压心中的怒气与焦虑,苏州已近在眼前,那个女人究竟在哪?殷峤决定,找到她后绝不再给她四下乱跑的机会,他要把她彻底软禁起来,即便是在船上,也不给她自由!
  梓婼烦燥不安地坐在角落里。昨晚怕殷峤像之前那样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房里,她整整一夜没敢合眼。好容易捱到天亮,根本没有胃口吃早饭,强逼自己喝了点粥,这会被内急折磨得矛盾重重。想去方便,又怕被人发现。她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在库房巴掌大的角落里原地踏步。
  人说,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梓婼却分明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大家闺秀的教养和羞耻心使她无法做到就地解决。
  就快到苏州了,这是唯一可以逃走的机会,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内急,梓婼懊恼自己早上不该喝那碗粥。
  殷峤找到庖房,本想差张军、王顺一同寻找梓婼的下落,却无意间听到庖房隔壁的库房里有响动。
  殷峤紧抿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来躲在这儿了!也难怪一晌午他经过库房几回,都没有仔细留意。这库房本就是临时辟出的,地方并不大,东西被凌乱堆置,几乎将整间房填满,殷峤向里张望过几回,并未发现异常。若非刚刚听见里面有响动,险些又被错过。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一时适应不了里面的光线,看什么都黑漆漆的,不由闭上了眼睛。
  梓婼被内急折磨得只想找个地方方便,完全没有听到门被人推开。此时她微微躬勾着身子,双腿紧紧地夹住,一手撑住墙角的侧壁,一手紧紧捏拳,挣扎着不让自己去想内急的痛苦,身体因憋忍而不由自主地颤抖。
  待殷峤适应了库房的光线后,透过物品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个令他焦躁、愤怒的身影。
  她撑住侧壁,面对墙角躬腰站着,不停地抖动身体!殷峤一惊,她怎么了?不舒服吗?生病了?
  忘掉先前因寻不到她升起的气恼与愤怒,殷峤柔声轻唤她:“云裳!”
  “啊!”梓婼倒抽一口冷气,颤抖的身体立即僵住!全身的神经一刹那紧绷起来,汗毛根根倒竖,头皮阵阵发麻,身体虽僵住了,心却颤动得呯呯狂跳。
  他如同幽灵般地出现在她身后,将她狠狠地吓了一跳。
  “云裳!你在这里做什么?”殷峤推开杂物,大步挤进那巴掌大点的角落,几乎贴住了梓婼的后背。
  梓婼顾不得抚平惊吓的心跳,也顾不上咒骂身后可恶的男人。她倏地一转身,鼻子不偏不倚地撞到殷峤结实的胸膛,忍住鼻子上传来的酸楚与疼痛,伸手推了推殷峤,却没推动。
  “闪开!”梓婼气急败坏的命令道,既然被发现了,她便不必再忍,此时,最想做的事情,便是速去方便。
  殷峤以为她在懊恼被发现,便调侃道,“不让!”
  梓婼哪有心思和他磨牙,忍无可忍低吼一声,“我要方便,你快让开!”
  殷峤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抖动着身子略微侧转,让出一条缝隙般的去路。梓婼咬牙切齿地从他身上挤过去,提起裙子,急急忙忙地奔出杂物间。留下殷峤在身后,笑不可遏地捂住肚子。
  庖房里,孙大娘、张军、王顺,以及准备来端午饭的小兰均被殷峤的笑声惊愣住。
  伴着他们爷的笑声,眼见一个靓丽的身影从庖房门口急不可奈地一晃而过。
  庖房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睁大双眼,爷怎的如此开心?从未听过爷如此开怀大笑的众人,瞬间异口同声道:“爷笑什么呢?”
  殷峤笑什么,自然不便说与他们听,只是,每每想到梓婼面对墙角隐忍的举动,他的唇角便忍不住上扬。
  ☆、第十章 游舫软禁,轻罗纨扇
  作者有话要说:
  “青雀舫”轻轻泊向苏州岸边,一波接一波的湖水荡向岸壁,溅起丛丛浪花。
  苏州位于太湖之滨,长江南岸的入海口,水陆并行、河街相邻、三纵三横一环的河道水系,使之成为江南运河的必经之路。
  梓婼被殷峤反锁在舱房里,透过同样被反锁住的轩窗眼巴巴地看向苏州岸边一排排的垂柳。她想大声呼救的欲望,被理智强压下去。
  她不能声张,虽说此处并非湖州无人认得她,但倘若在游舫之上高呼引人耳目,事后势必被人猜测她的清白,惹人耻笑。试问,良家女子被人强掳,怎能保住清白之身?尚且不说,她已然不是处子之身。加之游舫的主人乃是有权有势之人,谁会相信这样的人会强掳良家民女?说不定还会将她视为青楼女子。
  早上,小兰告诉她,殷峤要将她带往长安。梓婼虽从小抛头露面地帮爹爹经营丝绸庄,最多是从杨俯到庄上,去更远的地方,她想都未曾想过。
  在苏州上岸是她最后、也是唯一能够逃脱的机会。如今逃不掉、叫不得,梓婼委屈、郁闷、愤恨到了极点。她贝齿紧扣,双手握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离家的不舍、对爹爹的牵挂、对妹妹的担忧,以及内心的屈辱、酸楚与愤恨化作晶莹剔透的泪水,噙满了她的杏眼秀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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