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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第4章

小说: 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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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带着恨,带着被挫败的自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情绪,浑身战栗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上去似乎很满意。

最令人不可思议地是他居然问我可知他的名讳?

他的问题让我困惑。

名讳,名讳,讳莫如深,晚辈须避长辈讳,百姓须避为尊者讳,他现下问我可知他的名讳是何居心?

转念思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又何必费心去猜!

是的,我知道你的名字,至死不忘!!

“赵政!”我咬牙切齿道。

我看见他的眼中一霎燃起漫天彻地的狂喜,还有,释然,该是释然吧,若我没看错。

他的反应令我不解,他的神情勾起我对“他”的回忆,亡国以来,“他”再未入梦。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悲从中来,眼泪终于挣脱我的掌控簌簌而下。

他竟下马为我拭泪。

他的手,很暖。

第7章 第三章:情何以堪

姬梅

我的族人在王贲的押解下,向着咸阳继续进发,我则被赵政,带去了上林苑,秦国历代君王行猎,游玩的专属园林。

在去上林的路上,赵政弃马乘车,并让我这个亡国之人,他的战利品与他共乘一车。这种行径十足地不可理喻,但他是秦王,他说可以,谁又敢表示异议?

虽然,车门紧闭,虽然,车门处还挂着厚厚的丝棉帘子,我还是不可遏抑地抖个不停,半因衣衫单薄,半因太过激动。

赵政坐在我的对面,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欣喜而小心翼翼。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想和我说话,可是,他却并未开口,只是一径盯着我看,仿佛我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

我靠坐在车厢一隅,闭上眼,不去看他。

也许,是连日来太过疲累,也许是微晃的车厢,纷沓的蹄声,滚滚的车轮声,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催眠效果,我渐生睡意几欲睡去。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覆在了我的身上,我蓦然睁眼,发现原本穿在他身上的玄色貂裘,已然盖在了我的身上。

淡淡的熏香夹杂着男人干净、温暖的气息,自貂裘上断续传来,一时我神思迷离。

现下,他就在我的上方看着我,眼中关切殷殷。

下一瞬,我更紧地把眼闭上,不去看他。尽管闭了眼,我知道他定然还在看我。

我并不怕他,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生无可恋的人而言,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害怕;可我又的确非常怕他,他的脸,他的神情,尤其是他的眼神,与那人无比伦比的相象,象到让我无从分辩,无法不沉迷其中。

这沉迷让我痛恨。

我恨他,也深深地痛恨自己。我恨他让我国破家亡;我恨自己对他的目光毫无抵抗之力。

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轻贱可耻。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的脸,我强迫自己努力回忆母后薨逝当日的万千悲凉,它们会坚定我杀掉车中人的意志。

有咸咸的东西不断流进我的口中,我不去理会;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我不去理会。

哭吧,待我渲泄尽所有的悲伤和迷茫,我会变得坚强,坚强到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他,坚强到有够的勇气去践行我的誓言。

“脚疼吗?”耳边蓦地响起他的声音,我诧然睁眼,望进那人写满关切的眸。

一瞬,我又把眼紧紧闭上,不去回答,泪落得更凶,他的声音与“他”简直如出一辙,脑海中,“他”的形容,一时纷飞如车外之雪。

不要用那样的目光看我,不要管我,不要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我忽然感到裙角被人撩开,受伤的脚踝在下一刻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包围,如蝶翼擦过,生怕弄疼我似的。

我睁开眼,透过迷蒙的视线,看见赵政蹲下身,将我的脚踝小心握在掌中,试探着我的伤势。

“还好,伤得不算太重,待到了上林,召御医开几付药,再敷些草药,当无大碍。”他欣慰抬头,我的目光与他撞个正着。

我困惑地望着他,一时忘了闭眼,只因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什么人对我作过同样的事,然而,我知道,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但我又为何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

赵政似乎很开心看到我与他对视,冲着我粲然一笑,牙齿洁白闪亮,晃得我眼前一花,他竟是连笑都和“他”一模一样。

“我见过你。”他温柔地笑着,目光悠远。

见过我?我疑惑望他,我确定这是自己和他的初见。

他认真地审视着我的脸,眸中星光熠熠,许久之后,他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在梦里。”

他的声音温柔彻骨,我的心神因了他的温柔片刻荡漾。

这个为我披衣,关心我的伤痛,笑起来温柔真纯的男人,当真是传说中的冷血君王吗?

他的笑令我倍感温暖,尽管我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的脚踝,掌中的暖意顺着我的脚踝直入我心,我隐约听见坚冰融化的声音。

“别哭。”他抬起另一只手为我拭泪。

不知何时,我的泪又流了下来。

别对我好!别对我好!!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杀了你。

赵政(嬴政)

我坐在姬梅的对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贪婪地打量着她。众里寻她千百度而不可得之人,如今,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坐在我面前,我甚至能看清她紧闭的双眼下怯颤的根根长睫。

她的脸,如她身上的白衣,惨白如霜;她的眼,紧紧地闭着,在那之下是她足令星光失色的明眸;她的身体,微微发抖,我知道她并非因为怕我而发抖,我想起刚才她立于马下傲然与我对视,她并不怕我。

想到这儿,我不禁微笑。

很好,我不要她怕我,不要。

我自是希望天下百姓皆臣服于我之威仪,如敬神明般匍匐于我之足下,但她除外。我希望能与她如普通男女般平等相待,我希望有一天,能在她凝视我的眼中得见名为爱之意绪,尽管现下,她的眼里除了浓重的悲伤,只剩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恨。

可是,我依然坚信终有一天我会梦想成真,我的梦告诉我,我会的。

姬梅,若梦中的女子是你的前生,若在转世的途中,你不小心忘记了我,那么,我会用我的爱,唤醒你遗忘的全部爱意。

我看着她,心中温暖如春。

她大概是累了吧,好象睡着了,原本瘦弱的身躯在车厢的阴影中更显娇小,我悄悄地脱下身上的貂裘,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她霎时睁开眼,一刹,昏暗的车厢为之一亮。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如暗夜苍穹中最光华夺目的星辰。只是这双足令星光惭服的眼中,此时,写满了令我无奈的迷茫与戒慎。

我看到眼泪从她的眼中飞流直下,不禁想起她的脚伤。王贲离去前,曾悄声向我禀报,她脚刚刚扭伤了。一定很疼吧。

我蹲下身,撩起她的裙角,看见她雪白的足踝一只明显红肿。我伸手小心地环住那只受伤的脚踝,感到她的身体随之微震,抬起头便见她惊讶又困惑的脸。

她的表情,让我觉得无端可爱,我不禁玩心大发,故作神秘地告诉她,我曾经见过她。

她的眼中的惑意更浓。

我细细地打量着这令我醒梦牵念,寻觅万千的容颜,轻声地告诉她,“在梦里。”

是的,在梦里。

在梦里,你曾那样深情唤我;在梦里,你的眼里写满眷恋。我深信,终有一日,你会如梦里一般,重新深情唤我;我深信,终有一日,你注视我的眼中会重新写满深深的眷恋。

她的眼泪,在我说出那几个字后再次汹涌而出。我不知自己的话让她想到了什么,我只看见她的眼中忧伤如海。

“别哭。”我柔声安慰,抬手为她拭泪。

别哭,你不知道,当你哭泣时,我的心有多难受。

第8章 第四章:焚心似火(1)

赵政(嬴政)

姬梅的脚伤,如我所料,并无大碍,到达上林后,在御医的精心调治下,几天下来,已然基本痊愈。

不过,我和她的关系并未如她的脚伤样有任何良性进展。

每天,我都会去她居住的建阳宫看她。每次见到我,她既不跪也不拜,只是沉默无语地垂首坐于榻上,和她说话,她也恍若未闻,绝无应声。

我们的见面,每每以我怏然离去而告终。

换作别人,如此对我,不惟本人,连同九族,亦不知死过多少次了,可她不是别人,她是全天下,唯一会让我心生怜惜,让我在初见的瞬间便生出想要珍视一生,呵护一生,相伴一生之念的人。

所以,我不会对她怎样,我原谅她,包容她对我的无礼,我只是感到无限地挫败。

如何才能让你抬起头来看我,如何才能让你开口对我说话,我想看你乌黑晶莹的眼,我想听你清泠如山间幽泉的声音。

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从前,你在我的梦中,我无能为力;现在,你就在我的眼前,我依然无能为力。

纵天下万民生死皆系于我,然而,面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我却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似有无数猫爪急厉抓挠,我狠狠吸气,又狠狠呼出,烦躁得想要杀人。

来上林已经四天了,雪,时大时小,时断时续。

已过亥时,我却无眠。

居室中央的火盆里,炭火正旺,我一仰头,将爵中醇酒一饮而尽。

我的心头也似燃着一把火,烧得我五内俱焚。

好热。

姬梅冷落的眉眼,在我眼前不停晃动。我烦躁地扯松衣领,将手中玉爵用力掷出,玉爵撞在地上,倾刻粉身碎骨。

“备车!”我冲着门口大喊。

我要去建阳宫,我要见她,马上!

我快疯了!

不知何时,雪停了,此际,明月朗照,夜寒如冰。

在寒凉的夜色中,我的马车承载着被酒意和怒火熏染得神志不清的我,向着建阳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建阳宫的宫人见到我来,带着惊惧的容色跪了一地,我无视这些人的存在,风卷残云般一路疾行,直奔她的寝居,重重推门而入,又反手将门在身后狠狠合上。

姬梅的寝居门口,立着一枝一人多高的树形青铜灯,铜枝上的簇簇灯焰被我带进的冷风吹得飘乎不定。

在摇曳昏暗得有如鬼火般的灯影中,我看见她蓦然坐起,缩在床角,拥着被戒备望我,眼中尽是惊惶。

一瞬,我又气又痛。

为她受到惊吓而心痛,为她对我的戒备而气恼。

我快步来到她床前,想将她从床角揪出,她死命地往后缩去,却终是敌不过我的力气,被我抓着两只胳膊,从床角拎出,牢牢固定在眼前。

她与我对视片刻,垂下眼去。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我恨恨地伸出手,擒住她的下巴,硬是将她的脸抬起来,我的脸随即凑近。

“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我就那么让你不屑一顾吗!”我大力地搡动着她,“为什么一直不理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皱下眉会有多少人人头落地?你知不知道这四天来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死上一万次的了!天下没有人敢如此渺视寡人!!!”

自与她相遇那刻起,我打定主意要与她平等相待,所以,这几日在她面前我从不以“寡人”自称,但是,她真的太过分了,过分到我必须言明自己的身份,以引起她的重视!

她面前的男人不是乡间的贩夫走卒,而是即将成为天下共主,至高无上的秦王!

我嘶声咆哮着,她一言不发,后来竟至把眼闭上,怒意在她闭眼的瞬间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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